王丽华施加的冰冷压力,像一层不断加厚的冰壳,将林溪牢牢封冻。她在教室里几乎成了透明的幽灵,除了必要的应答,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她努力把自己缩得更小,走路贴着墙根,目光永远低垂,试图避开所有可能引来审视的目光。然而,这种刻意的“消失”并未换来安宁,反而像是一种无声的挑衅,愈发激起了王丽华某种阴暗的控制欲。
刁难变本加厉。
一次随堂小测,林溪因为前晚被王丽华额外罚抄课文到深夜,精神不济,错了一道本不该错的简单题目。试卷发下来,鲜红的叉号旁,是王丽华用刺目的红笔批注的一行字:“心思浮躁,基础不牢!如此态度,何以成器?女生更要懂得脚踏实地!” 那尖锐的评语,像鞭子一样抽在林溪心上。她看着周围同学试卷上同样有错误却只是简单打叉的标记,巨大的不公和屈辱让她指尖冰凉。
更让她崩溃的是一次课间。她去卫生间,回来时在走廊上被隔壁班一个冒冒失失的男生撞了一下肩膀。她下意识地皱眉,低声说了句“小心点”。这本是再平常不过的反应。然而,这一幕又被“恰好”路过的王丽华捕捉到了。
“林溪!”王丽华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利刃,在还算嘈杂的课间走廊上格外刺耳。她几步走到林溪面前,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充满了鄙夷和一种抓到把柄的快意。“你这是什么表情?什么态度?对男同学横眉冷对的,有没有一点基本的礼貌和教养?女孩子要温婉大方,你这副样子,像什么话?怪不得……”她后面的话没说完,但那意味深长的停顿和摇头,以及周围瞬间聚焦过来的、带着各种意味的目光,彻底击垮了林溪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自尊。
“怪不得什么?怪不得没人喜欢我?怪不得大家都觉得我轻浮?” 这些王丽华从未明说却处处暗示的诛心之语,此刻像毒蛇一样钻进林溪的脑海,疯狂噬咬。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又在王丽华那冰冷鄙夷的目光下瞬间冻结。耳朵里嗡嗡作响,走廊的光线、同学的窃窃私语、王丽华那张开合着的刻薄嘴唇,都扭曲变形,模糊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漩涡。她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一丝腥甜的铁锈味,才勉强抑制住当场尖叫或者痛哭的冲动。她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王丽华(或许根本没碰到),像一颗失控的炮弹,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包围圈,冲下楼梯,一直冲出了校门。
她没有方向地奔跑着,眼泪终于决堤,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风刮在脸上,生疼,却比不上心底那万分之一被凌迟的痛苦。王丽华那鄙夷的眼神,那句没说出口的“怪不得”,像最恶毒的诅咒,反复在她耳边回响。她算什么?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就因为这张脸?就因为她存在本身?为什么她要承受这些无端的恶意和羞辱?为什么连呼吸都成了错?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肺像要炸开,双腿沉重得抬不起来,她才在一个僻静的小公园角落颓然停下。她瘫坐在冰冷的长椅上,抱着膝盖,把脸深深埋进去,肩膀剧烈地抽搐着,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里溢出,如同受伤小兽绝望的呜咽。世界一片灰暗,只剩下无边的委屈、愤怒和深深的自我怀疑。她不想回去,不想看到任何人,尤其是……不想看到母亲关切的眼睛。她怕自己会崩溃,怕自己会让妈妈失望,怕自己真的像王丽华暗示的那样,是个“有问题”的人。
天色在无声的哭泣中渐渐暗沉。初冬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穿透她单薄的校服。林溪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手脚冻得麻木,眼泪似乎也流干了,只剩下空洞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冰冷。
最终,回家的本能还是驱使着她,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一步一步挪回了那个熟悉的小区。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声亮起,昏黄的光线映照着她狼狈不堪的样子:头发凌乱,眼睛红肿得像桃子,脸上泪痕交错,校服外套的肩膀处不知在哪里蹭上了一块污迹。
她用颤抖的手掏出钥匙,插了好几次才对准锁孔。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温暖的食物香气和橘黄色灯光扑面而来,瞬间包裹了她冰冷僵硬的身体。这熟悉的、象征着安全和港湾的气息,却在此刻像一把钝刀,狠狠戳中了她心底最脆弱的地方。
“溪溪?你回来了?”林晚晴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她端着刚炒好的菜走出来,看到门口女儿的模样,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手中的盘子差点脱手。
林溪低着头,不敢看母亲的眼睛,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声音嘶哑微弱:“……嗯。”
林晚晴立刻放下盘子,快步走到女儿面前。她甚至没顾上问一句“怎么这么晚”,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林溪此刻的状态攫住了。她伸出手,想碰触女儿的脸颊,却被林溪下意识地偏头躲开了。这个细微的躲避动作,像针一样刺了林晚晴一下。
“溪溪?”林晚晴的声音放得更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浓浓的心疼,“发生什么事了?告诉妈妈。”
林溪依旧低着头,身体微微发抖,沉默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她和母亲之间。她感觉自己像站在悬崖边,脚下是万丈深渊,而身后……她不敢回头看母亲的眼神。
林晚晴没有催促。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用目光包裹着女儿颤抖的身影。她看到了女儿校服上的污迹,看到了她红肿的眼眶,看到了她紧握的、指节发白的拳头,更看到了那份几乎要将她压垮的绝望和恐惧。一股冰冷的怒意和尖锐的心疼在林晚晴胸腔里翻涌。她几乎可以猜到发生了什么。那个王老师!
“先洗个热水澡,暖和一下,好吗?”林晚晴压下翻腾的情绪,用最平稳的语气建议,“饭做好了,我们待会儿边吃边说,或者……不说也行。先暖和过来。” 她试图给女儿一个缓冲的空间。
林溪机械地点点头,像一具失去灵魂的木偶,挪向浴室。温热的水流冲刷着冰冷僵硬的肌肤,却无法温暖那颗沉到谷底的心。浴室氤氲的热气里,王丽华那张刻薄的脸、鄙夷的眼神、那句恶毒的“怪不得”再次清晰地浮现,伴随着同学们的窃笑和指指点点……她猛地关掉水龙头,巨大的窒息感再次袭来。她蹲在潮湿的地板上,抱住自己,无声地颤抖。
晚饭摆在桌上,热气腾腾,却无人动筷。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昏黄而压抑。林溪换上了干净的睡衣,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蜷缩在沙发最角落,抱着一个抱枕,把自己缩成最小的一团。她依旧低着头,湿发垂落,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林晚晴坐在她旁边不远的地方,没有靠得太近,怕给她压力。她耐心地等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她能清晰地听到女儿极力压抑却依旧泄露出来的、细微的抽气声。
终于,在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一个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像游丝一样从抱枕后面飘出来:
“妈……”
林晚晴的心瞬间提了起来,身体微微前倾,屏住了呼吸。
“……我不想……去学校了……” 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巨大的恐惧,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挤出这几个字。说完,林溪仿佛耗尽了所有勇气,把头更深地埋进抱枕里,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压抑的哭声再也无法控制,闷闷地传出来。
退学请求!林晚晴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女儿在学校处境艰难,但亲耳听到“退学”两个字从女儿口中说出来,心脏还是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一缩!这不是普通的厌学情绪,这是被逼到绝境、走投无路下绝望的呐喊!她的女儿,她视若珍宝、开朗过、也因美貌困扰过但本质阳光的女儿,竟然被逼得主动提出要放弃学业?!
震惊、愤怒、心痛……如同汹涌的浪潮瞬间将林晚晴淹没。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攥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她需要消化这个信息,需要思考这背后的严重性,需要权衡所有的可能性!退学?这意味着什么?女儿的未来怎么办?转学?手续?新的环境?王丽华!她究竟对溪溪做了什么,把一个孩子逼到这种地步?!
林晚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她的眉头紧锁,眼神锐利而冰冷,大脑在飞速运转,思考着每一种可能和应对的方案。这沉默,在林溪此刻脆弱而敏感的感知里,却被无限放大、扭曲。
妈妈沉默了……
她不同意。
她肯定觉得我小题大做。
她肯定觉得是我自己不好,太娇气,太脆弱。
她肯定在想怎么说服我继续忍耐,就像别人家的父母那样,说“忍一忍就过去了”、“老师都是为你好”、“女孩子要坚强”……
巨大的失望和更深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林溪。果然……连妈妈也觉得是我的错吗?连妈妈也觉得我应该忍受下去吗?那她还能去哪里?这个世界还有她的容身之处吗?她感觉自己最后一点支撑也被抽走了,只剩下无边的冰冷和黑暗。
“算了……” 林溪猛地抬起头,脸上泪水纵横,眼神却是一片死寂的空洞和自暴自弃的麻木。她胡乱地用袖子抹了一把脸,声音嘶哑而急促,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决绝,“妈……我随便说的!你别当真!我……我明天就去上学!我没事!真的!我能忍!我……” 她语无伦次,只想立刻收回刚才那“大逆不道”的请求,把自己重新塞回那个名为“忍耐”的囚笼里,哪怕在里面窒息而死。
然而,她的话被林晚晴打断了。
“溪溪,”林晚晴的声音响起,没有预想中的责备或劝说,反而带着一种……浓浓的困惑?她看着女儿那瞬间黯淡绝望下去的眼神和急于收回话语的慌乱,心像被狠狠剜了一刀。她终于从自己激烈的思考中完全抽离出来,清晰地看到了女儿此刻巨大的误解和更深的伤痛。
林晚晴站起身,不是离开,而是直接坐到了林溪身边,紧挨着她。沙发因为她的重量而微微下陷。她伸出手,没有像往常那样去擦女儿的泪,而是用双手,坚定而温柔地捧住了林溪布满泪痕、写满绝望和自弃的脸颊,强迫她抬起头,看向自己。
她的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却又饱含着令人心碎的温柔。
林溪被迫抬起泪眼,撞进母亲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失望,没有责备,没有她预想中的任何负面情绪。只有深不见底的心疼,如同实质般包裹着她,还有……一种近乎燃烧的愤怒,以及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斩钉截铁的决断!
“为什么算了?”林晚晴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林溪死寂的心湖之上!她的语气充满了真切的困惑和不解,仿佛林溪刚才说要收回的话才是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林溪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地看着母亲,连眼泪都忘了流。
林晚晴捧着女儿的脸,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冰凉湿滑的皮肤,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她所有的恐惧和伪装,直抵那颗伤痕累累的心。她的声音清晰、稳定,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一字一句地砸进林溪的耳膜:
“你刚刚跟我说了原因,对吗?你说了不想去学校,对吗?”
林溪下意识地点头,动作僵硬。
“那就不是随便说说!”林晚晴的语气陡然加重,斩钉截铁,“既然你开口跟我说了‘不想去’,跟我说了‘退学’,那就一定有你的原因!一定有让你觉得在那里待不下去、痛苦到无法忍受的理由!”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锁住女儿茫然的眼睛:
“可能在别人看来,那些原因微不足道,不过是小孩子闹脾气,不过是老师严厉了点。但是——”她停顿了一下,每个字都像带着千钧之力,重重落下,“对你而言!它们就是非常非常痛苦!痛苦到让你宁愿放弃学业,也要逃离那个地方!对吗?”
林溪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这次不再是绝望的泪,而是被理解、被看见后汹涌而出的委屈和酸楚!她用力地、拼命地点头,喉咙哽咽得说不出话。
林晚晴看着女儿的反应,眼中最后一丝不确定也消失了,只剩下深沉的痛惜和燃烧的怒火。她捧着女儿脸颊的手微微用力,传递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和支撑:
“你是我的孩子!”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我生了你也好,领养了你也好,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林溪!是我林晚晴的女儿!我的责任,不是用我活了四十年的所谓‘经验’和‘大人’的角度,去居高临下地评判你的痛苦值不值得,去劝你‘忍一忍’!去告诉你‘人生就是这样’!”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对那些陈词滥调的鄙夷和不屑:
“我的责任是——”林晚晴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振聋发聩的力量,清晰地烙印在林溪的灵魂深处,“**想让你过得好!过得更好!而不是更痛苦!** 既然那个地方让你如此痛苦,痛苦到要放弃学业,那我为什么要逼你回去?就为了所谓的‘文凭’?为了别人眼中的‘正常’?去他妈的‘正常’!”
这句罕见的、带着强烈情绪甚至粗口的宣言,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林溪心中厚重的阴霾!她震惊地看着母亲,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她。
林晚晴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只有一种近乎悲壮的坚定和守护的决心:
“你所经历的一切,你的感受,对我而言,重若千钧!你的痛苦,就是我最需要解决的问题!而不是让你去‘克服’的东西!”她稍微放缓了语气,但力量丝毫不减,“所以,我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她停顿了一秒,目光如炬,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全部灌注给眼前脆弱的女儿:
“**支持你!** 毫无保留地支持你离开那个让你痛苦的地方!**相信你!** 相信你做出这个决定,是经过了巨大的挣扎,是因为真的无法承受!而不是任性!”
林溪彻底呆住了,忘记了哭泣,忘记了呼吸,只是难以置信地、呆呆地看着眼前仿佛散发着光芒的母亲。支持?相信?不是责备?不是劝说忍耐?妈妈……竟然真的……同意了?而且不是因为纵容,而是因为她理解自己的痛苦?因为她把自己的痛苦看得比什么都重?
巨大的冲击和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瞬间冲垮了所有伪装的坚强和筑起的绝望堤坝。她猛地扑进林晚晴怀里,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抱住母亲的腰,放声大哭起来!这一次的哭声,不再是压抑的呜咽,不再是绝望的悲鸣,而是卸下所有重担后,混杂着无尽委屈、巨大震惊和滔天洪流般安心感的、彻底释放的嚎啕!
“呜哇——妈妈——!!” 她哭得撕心裂肺,身体剧烈地颤抖,仿佛要把过去几个月、甚至更久以来积压的所有委屈、恐惧、愤怒和不公,全部哭喊出来,倾泻在母亲温暖而坚实的怀抱里。
林晚晴紧紧回抱着女儿,手臂收得那样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用自己的身体为她隔绝开外界所有的风雨和伤害。她轻轻拍着女儿剧烈起伏的背,下巴抵着女儿湿漉漉的发顶,任由滚烫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衣襟。她没有说“别哭了”,只是用怀抱无声地告诉女儿:哭吧,尽情地哭吧,妈妈在这里,妈妈接住了你所有的委屈和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林溪的哭声才渐渐转为断断续续的抽噎,身体也不再那么紧绷,只是依旧死死抱着母亲,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浮木。
林晚晴感觉到女儿情绪稍微平复,才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上狼藉的泪痕,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柔,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沉稳:“好了,哭出来就好了。现在,告诉妈妈,具体发生了什么?那个王老师,到底怎么欺负我的宝贝了?一字不漏地告诉妈妈。”
她的语气很平静,但那双沉静的眼眸深处,却酝酿着足以冻结一切的寒冰风暴。骑士的温柔,只留给需要守护的人。而对于敌人,亮出的将是锋利的剑刃!
林溪靠在母亲温暖的怀里,感受着那坚实的心跳和源源不断传递过来的力量,终于找回了说话的勇气。她抽噎着,断断续续地,从开学第一天的当众呵斥,到课堂上的区别对待,课间操的刻意刁难,值日的不公,被撞后反遭斥责的屈辱,试卷上的诛心评语,直到今天走廊上那场彻底压垮她的、无端的“横眉冷对”的指责和王丽华那恶毒未尽的“怪不得”……
她讲得很慢,有时泣不成声,有时因为愤怒而声音发抖。林晚晴一直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只是抱着女儿的手臂收得更紧,眼神也越来越冷,如同极地永不融化的坚冰。当听到王丽华最后那充满恶意暗示的“怪不得”时,林晚晴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下颌线瞬间绷紧,一股森然的寒意从她身上无声地弥漫开来。
“好,我知道了。”听完女儿所有的哭诉,林晚晴只说了这四个字。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感。她扶着林溪的肩膀,让她坐直,看着女儿红肿却不再死寂的眼睛,语气沉稳得如同在部署一场战役:
“明天,你不用去学校了。”
林溪猛地睁大眼睛。
“在家好好休息,平复心情。”林晚晴继续道,眼神锐利,“妈妈明天亲自去一趟学校,帮你办理退学手续。”
“妈……你……你真的……”林溪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林晚晴抬手,轻轻抚平女儿凌乱的鬓发,眼神坚定如磐石:“当然是真的。妈妈说过的话,从不食言。既然那里是地狱,我们一分钟都不多待。”她站起身,拿出手机,语气不容置疑,“我现在就给你请假。理由?很简单——身体不适,需要休养。”
她快速而简短地给王丽华发了一条信息,措辞礼貌却冰冷,没有给对方任何询问或质疑的余地。发完信息,她将手机丢到一边,仿佛丢掉什么脏东西。
“至于新的学校,”林晚晴看向女儿,眼中寒冰稍融,带上了一丝属于母亲的暖意和运筹帷幄的自信,“妈妈心里已经有几个备选。都是妈妈托人打听过的,校风相对开明,学业压力也没那么大。等你情绪好一点,我们一起去看看,选一个你喜欢的,好吗?”
林溪看着母亲在灯光下显得异常高大挺拔的身影,看着她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断和为自己撑起一片新天地的力量,巨大的暖流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将她彻底淹没。她用力点头,眼泪再次涌出,但这一次,是滚烫的、充满希望的泪水。
“好了,”林晚晴走过来,重新将女儿揽进怀里,声音温柔下来,“饿了吧?菜都凉了,妈妈去热一下。今晚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明天开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妈妈保证。”
她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像安抚一个受惊的婴儿。林溪将脸埋在母亲散发着淡淡茉莉香气的颈窝里,感受着那沉稳的心跳和温暖的体温。那些冰冷的审视、刻薄的指责、恶意的揣测,仿佛都被隔绝在了这方小小的温暖天地之外。
窗外的夜色浓重如墨,寒风呼啸。但屋内,橘黄色的灯光下,被母亲紧紧抱在怀里的林溪,却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世界上最安全、最坚固的堡垒之中。她的骑士,没有身披闪亮的盔甲,没有骑着高大的白马,却在她最绝望的时刻,用最坚定、最颠覆的姿态,为她劈开了荆棘,骑士的剑,已然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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