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并不会停留,不论是美好的、痛苦的,都会一视同仁,人们总是觉得快或慢,只是心境不同罢了。
转眼到了凛冽的寒冬,温笺霖站在屋檐下伸手去接漫天的飘雪,落在手上那一刻立马化成了冰凉的水珠,道观里到处被绒雪覆盖,两年前也是也是这个时节,他在白鹤乌山院。
两年好像是一辈子那么久,久到乌山院在脑海里都有些模糊了。温笺霖长高了一点点,结实了一点点,长相却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是那张轮廓弧度都很柔和的脸庞,只是眼底多了许多的世俗和坚毅。
还记得曾经关培风说他的眼睛长得像关青,那般忧伤又柔情,要是关培风此刻看见他定然不会这么说了。
他是一步一步被别人推着走向了别的道路,或者是被裹挟着,那种被别人掌控的,屈居之下如蝼蚁的滋味儿并不好受,只有不断优越自身,不断强大起来才有对任何人说不的权利。
关培风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不能太软弱,不管是任何地方,对于自身没有太多的好处,任何东西都要靠自己去争取,而不是随着命运拨弄,随任何人摆弄,再被一脚踹的趴在地上,裹在泥塘里翻不起身,谁都能上前来吐一口唾沫。
温笺霖手心上覆盖了不少的雪花,手心温度不断下降,慢慢的雪花都不再融化,他弯起手指微微捏成拳,冰冷的雪花在他的手心里顷刻间全部融化成水,他一边嘴角不自觉的提起,抬起眼帘看了眼苍茫又萧瑟的雪景便不再留恋,转身离开。
司决明在第一场初雪的时候就已经带着长孙千里回了王府,他最怕冷了,道观里也是铁定呆不下去的,好在长孙千里身体已经恢复的不错。白泽那个疯老头在他们临走前还好心的送了几张药方,不过不是给长孙千里喝的,是用来泡脚和泡澡的,司决明也欣然接受了。
虞千洛临走前也跟温笺霖依依不舍的道了别,好在道观就在洛西州的城外,离得也不远,虞千洛千叮咛万嘱咐温笺霖一定时常要去王府找她玩儿。
他们一伙人走后道观里寂静了不少,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不过王府里就没这么安生了,一回去各种琐事积压了不少。启王的信件一封接一封,言辞越来越犀利,司决明除了早前给他回了一封,希望他把白泽写进史册里,看到启王回信说:“有无不可?”
司决明也就不再关心其他了,现在看到堆积的信件,还有洛西州个个官员的拜帖,躲在书房里好多天闷头解决,司决明打开了洛西州总督的信件。
开头便是问安,极尽关切;再是提到之前瘟疫事已经解决;再又提到此前自己随手撇给他——要求他建造白泽神像和神殿的事,已经颇有进展。
往后又提到水城,前往抗战的将士抵抗半年有余,却节节败退,原本抵达到水城的将士也在这大半年逐步被打退到水城与洛西州的中心处“青山峻”,言辞中颇有些担忧,恐是战火会延续到洛西州。
再又提到自己诸事烦忧导致身体欠佳,不然定要回京与启王禀明。
司决明好好分析了这封信件,开头是问安表达的尊敬和关心或是亲切。
中间提到洛西州“瘟疫”和“白泽神殿”的事,那次他与总督谈论瘟疫的时候多有摩擦,总督也知道他很是上心,不过现在瘟疫的事已经有所解决——两件事他都提了一嘴的含义也有邀功的成分,表示自己的所言之事他都放在心上,尽力解决分忧。
上面都含有套近乎的成分,再往后便是重点了,战事紧急,不过还未延续到洛西州,他身为总督自然是要未雨绸缪的,不过现在并未波及,他自然不好在启王有明确指示的情况下,擅自插手,只能表示自己很是忧心。
最后面的两句,他也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身体不便为由不能进京与启王禀明,禀明什么呢?
前线的战况,启王定是要时刻了解的,启王怎么可能不知道其中明细。不过是现在战况不好,启王定是虱子盯的满头包,注意力全在前方的战事上了。
他又怕启王忽视洛西州的安危,又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撞枪口,他一提不就有未战先败的意思么?启王不得不联想到他的意思是“洛西州要被攻下”,那不就是等着启王发威么?
拐弯抹角的也是想让他这个封地王爷做出头鸟罢了,去向启王面前提上一嘴不要忘记洛西州的局势动荡,和潜在危机。
司决明又联想到了瘟疫那次,那场瘟疫刚刚爆发的时候也不过几天就如洪水猛兽席卷了洛西州,算得上是大型的民间难情了,这个总督找不到办法解决又不敢让启王知道,一压再压,但是这么大的响动必然是要传进启王耳朵里的。
启王直接把他召回了禹城,也不知道他跟启王做了何种保证,第二天就回来了,一回来就开始封锁城池大杀四方,要把感染瘟疫的人全杀了。等自己从小岛上回来的时候,洛西州都快被他搅得翻天覆地了,但是他的此种行为启王定然也是不知道的,不然也不会等自己找上门的时候那般战战兢兢。
骂了他一大通,后来才改变了策略,先把这些人隔离安顿,不然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巧立名目,不择手段,启国王朝尽是这种败类。
思绪回到这封拜帖上,冬天太冷了,司决明已经不用玉杆笔了,司决明提起靠在砚台上的象牙笔,直接给他打了一套太极,既然他不敢言明,司决明也就装傻充愣,官场上谁也不是没有头脑的人,战事再紧急也不是他能决定的,启王自有决策,急也没用!
洛西州也算是一个非常繁华的城池了,发展和前景无不可是顶尖的,丝毫不输于启国的国都“禹城”,启王没道理会放任洛西州被攻破,所以最过忧心和割肉的也是启王,他定会尽全力保下这里,除非是真的守不住,那有什么办法!
司决明抬起毛笔回信一封又一封,写到后面也愈加没有耐心,全被耗完了,一连打开几十封都是巡抚的问安帖子尽显殷情,洋洋洒洒一大堆,司决明看的直皱眉头,焦躁的想打人。
以前这样也就算了,司决明也懒得管他,直接提笔:“尔是否有疾与首?莫要再把你的屁放进王府里!”现在形势都这样了,这巡抚还是一如往日,真的是欠驴!!
他这里一边写护卫在那里一边送,天天凌晨搞到下午,这边还没弄完,那边立刻就有回信来了。司决明喘了口气接过来拜帖,打开一看还是那个总督的。
言辞颇有些犀利,含沙射影的里里外外的都在给他施加压力——就是他这个封地王爷不顶事儿那谁来顶事儿?后面还借着关心身体的名义,希望能到王府里探望一下。
司决明直接把拜帖撇到地上,手肘撑在桌面上,手指抚着额头,休息片刻后,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提起象牙笔,拿了一封新的回帖,书写道:“项上之物是为何用?就会放屁的观赏之物!”
骂完他没脑子之后直接让人把贴子送走了。司决明仰着脑袋靠在椅背上,思考着怎么给启王回信,复越盟可一直都在他的眼皮底下,可是一个复越盟顶什么用。
不过是关培风用来打探些消息,掌控一些人和一点小钱,其中一个小小的根据地罢了,他的根可一直都在水城,司决明这才不打草惊蛇,放任不管,现在火星子燎出了火焰,启王开始询问了,这个询问其中或许还有些问责的意味儿,这要看自己的如何措辞回信了,措的不好那就真当是被划到关培风那个反贼一列去了。
或许启王曾经也怀疑过他与万越国的余孽有关,不然也不会把那个王魉派来,名义是调查万越一事,但是其中含义司决明也不想过多揣测,君心难测,想多了总归是无用的。不过听说那个王魉没死,他要是去启王面前吹吹耳边风,说不定启王还得给自己定一份罪呢。
一个丫鬟在旁边侍候研磨,“撕拉撕拉”的声音钻进耳朵里,司决明看了她一眼:“过来,给本王按按。”
宿风站在院子里急的直挠头,十几个护卫在他面前站成一排,宿风瞪着眼睛喊道:“人呢!?”
几个护卫低着头不吭声,宿风又喊了一句:“我他妈问你们人呢!?人去哪了!!?”
几个护卫对视了几眼,中间一个人回道:“大人,长孙公子轻功太好了……他知道我们偷偷跟着他了,一个转身就没影了,追不到啊……”
只要长孙公子出王府,一伙人就得跟着他,除非他待在王府里,长孙千里因此跟王爷吵了一次,王爷表面软下来了,口头答应了,但还是派人跟着他。
长孙千里本就没那么好糊弄,现在眼睛也是好了一半一半的,有人跟踪他简直就像站在他面前那么明了,知道有人跟踪他能不跑么?人要跑这几个人哪是他的对手。
宿风急的原地转了几圈,王爷这些天心情本来就不好,一点就着,上次又跟长孙公子吵了一架,现在人又跟丢了,简直是火上浇油,身旁一个护卫的声音传入耳畔:“大人,现在可怎么办啊?”
宿风喊道:“你问我!?人去找了没!?”
“找了找了,扶光大人带着另一队人去找了。”
宿风一只手撑着腰,一只手搓了搓脸颊盖在嘴唇上,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现在人丢了第一时间说出来还好点,拖得久了要出什么事王爷知道了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但是现在人还是丢了,王爷也免不了要大发雷霆,宿风抬起眼帘看了他们几个一眼,全都是战战兢兢的样子,宿风一幅我也无奈的样子挥了挥手,道:“自己去刑堂,每人二十鞭。”
“啊……”
几个人都是一幅要哭的样子,大冬天的简直要人命啊,宿风喊道:“啊什么!?把人弄丢了你们还有脸叫,王爷来了就不是二十鞭的事儿了!!”
宿风叹了口气,除非长孙公子现在回来,还能糊弄过去,否则没那么好解决,王爷的脾气他太了解了——就像人知道怎么吃饭一样了解。
别说现在火在气头上,就算心情好的时候出了这事儿,都得擂死这几个人。王爷自傲惯了,来了一个不听话有主意的,还是谁都拦不住的,王爷难免心头有些挫败,他又掌控欲太强,喜欢的东西必须抓在手心里,何况是心尖上的人。
长孙千里也不是那些软弱好拿捏的,就算以前重伤躺在床上他都硬气的很,说不理王爷就不理王爷了,两人摩擦打架可不就是这些小鬼遭殃嘛。
宿风看了眼远处紧闭的书房门,瞪了他们一眼,道:“等着。”还是先去探探吧,说不定有转机.......
宿风开门进去的时候,司决明闭着眼仰靠在太师椅上,身后的丫鬟再用指尖揉按他的太阳穴,面前堆成山的琐事和帖子,还有好几封御用的黄金帖横七竖八的躺着,只有启王才能用这种书帖。
司决明保持着原有姿势,眼皮也不抬一下,不过语气不怎么好:“怎么了,又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传信来了?”
宿风噎了噎,准备了一番措词还是咽下去了,这些官场上的人他知道,说话都是拐弯抹角的。王爷看的也是厌烦了,看的多了也总是能一眼就看透事情背后的含义和真相,绕来绕去的没有好处,宿风还是直接明了道:“王爷,今早长孙公子出门,宋因他们几个把人跟丢了……”
司决明猛地睁开了眼睛,重重地喘了口气,立马站起身。身后的丫鬟脱了手,抬脚退后了几步。不出所料宿风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人呢!!?”
其实他也想知道人去哪了……不过宿风没说不知道,那不是挨骂么?只道:“王爷,已经派人去找了。”
司决明一脚就把面前的大书桌踹翻了,“砰”地一声巨响,信件、书帖、笔架、砚台、书策……乱七八糟的东西砸了一地。再用点力梨花实木桌都要被他踢裂开了,果然是装枪口上了,宿风听着他噼里啪啦的骂了一大通,指责那几个吃干饭的,连个重伤未愈的人都看不住!
宿风捏了把冷汗,确实人还没好透呢,可别出什么事儿了。看着他快要把自己气死的样了,嘴巴也是一刻可不停歇的骂,宿风提着口气,道:“王爷,现在差不多到申时了,说不定马上就快回来了,你消消气,可别气坏身体了啊。”
……
宋因他们几个站在露天的大院里等了好久,才看到远处的书房门被打开,看到宿风向他们走来,脸色沉的跟潭水一样,就知道完蛋了,果然宿风第一句话就是:“每人三十棍,快去吃吧。”
“……”
宋因,送因,这下子真的要被送走了……
长孙千里回到王府的时候一路去到到了府邸的神堂里,那里有时会点着香火蜡烛,长孙千里抬手把调查到的关培风行踪的纸条给烧了,火焰一路从纸尖燎上,覆盖住整张纸叶,当长孙千里放开手的时候,纸叶已经在半空中烧了个干净,一些黑灰缓缓落在地面上。
长孙千里站在那里,目光有些暗沉,静默了片刻,转身往神堂外走。其实调查这些根本没用多大力,现在还有谁不知道关培风的行踪,都说万越国死灰复燃,一个断臂的宗正带领着千军万马所向披靡,奋勇争先。
占领水城后周边的附属小城也全被攻陷,一路打到了“青山峻”,无人不在谈论,有战兢,有恐惧,有无谓,有唯恐战火烧到自身,有淡然到觉得事不关己。
长孙千里缓了缓方才焦灼的情绪,沉沉的吐了一口气,不过一回来就觉得氛围不太对,也才片刻就看到王府里好几个下人窃窃细语的模样,虽然有些模糊看不太真切,但是他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
把关培风抛之脑后,现在才开始留心这些微妙的氛围,长孙千里外王府里转了一圈,就听到刑堂里哭天喊地的声音,抬脚走进去的时,看到一排人掀开袍子趴在长凳上挨打。
刑堂里挤满了人,几个人站着轮着挥棍子,趴着的十几个大男人被打的哭天抹泪的,长棍一下一下的鞭在屁股上,长孙千里看不清晰但是能闻到丝丝血腥味在空中弥漫,叫喊声震耳欲聋。
宿风站在旁边眉头紧皱着,一看见长孙千里,心头提着的气都舒了不少,赶紧道:“长孙公子,你回来啦?你没事吧?你去哪了?”
一连三问长孙千里一个都没回答,只问:“你们干什么呢?他们怎么了?”
宿风停顿了一会儿,端出笑容,随意道:“没什么事,就是做错事了,王爷罚他们几下罢了。”
长孙千里把视线移到宿风身上,道:“做错事了?罚他们几下?”现在大冬天的别说伤口更是刺痛难忍,就是天气好的时候几棍子下去也是趴在床上十几天都动不了。
这几个人的声音和大概轮廓长孙千里都太熟悉了,司决明派着监视他的几个人,今天把他们甩开了,为什么挨打不言而喻——他不听话,别人就要挨打,是这个意思么?
宿风也不可能跟他说实话,那不是促着他和司决明翻脸么?但是,谁也不是傻子,没等宿风开口,长孙千里也不跟转圈子了,直接道:“别再打了。”
宿风看了一眼趴在长凳上的几个人,哭天喊地、求爷爷告奶奶的样子,宿风咽了咽喉咙,长孙千里又说了一句:“我说别再打了!停手!”
他们都是听命王爷的,王爷又听长孙公子的,不管真的听不听,反正明面上王爷也是让着长孙公子的,明面上就够了,想到这里宿风道:“停手。”
棍子停了,几个人因为使劲忍痛仰着的脖子也耷拉了下来,脸颊贴着长凳直喘气,大冬天一脑门的汗,一幅快要升天的模样。还没等宿风回过头,长孙千里直接抬脚走出刑堂。宿风跟着喊了一声,看他没回头也没吭声,一幅气势汹汹的样子……
长孙千里知道司决明在书房里,推开门进去的时候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不清表情,但是能感觉到他情绪很不好。书房里气压低的跟这个寒冬无不可是太过匹配,相得益彰了。
几个下人搬着桌子,蹲在地上整理一地的纸张书卷,司决明看见长孙千里赶紧起身了,快速走到他面前。停顿了一会,换了一幅语气,说道:“回来了,去哪了?伤还没好,怎么到处跑呢?”
长孙千里把视线从地毯上一团模糊但是乌黑到炸眼的墨迹上移开,转到司决明身上,道:“你脾气不小啊。”
司决明也知道受伤很不好,很难受,他能关心他的病情伤势,却随意的让别人受伤。他把他看的这么重,长孙千里不知道是该哭还是笑,他确实不应该指责司决明,但是别人就该死么?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但是也总归是王府的事儿罢了,要杀要剐,他也没什么权利指手画脚的。不过司决明要是想用此裹挟他,想要因此绑架他,也是万万不行的。
长孙千里一个人自由惯了,能让他停下脚步的是偏爱和尊重,绝不是高高在上的掌控姿态。他管不了司决明,司决明同样也操控不了他,不然也不会气急败坏地把气撒在那几个人身上。
司决明从小到大的气也差不多全在长孙千里这里受了,谁人见了不俯首尊称一声溟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傲视群雄,就只有长孙千里那么不受掌控,非要对着干。低声下气也讨不着好,此刻司决明也有些压不住火气,回了一句:“你什么意思?”
书房里本来就气压低,之前王爷一个人坐在那沉着张脸,阴郁难琢磨。现在长孙公子一回来,两个人不过三句对话,气氛又压低了一个度。第一句是王爷的问候,第二句是长孙公子的:“你脾气不小啊。”接着到王爷的:“你什么意思?”
有眼睛的都看出来,没等这两人再开一次口,也没等着王爷喊他们滚,几个人都有眼色的赶紧走了。拉上了书房的门,能进王府的谁也不是真的那么——就是个吃干饭的,看脸色行事是第一个。
等他们几个走了,书房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两人交缠的呼吸声。长孙千里才有些意识到他们又吵起来了,连几个下人都看出来了,全都避开了。
长孙千里知道自己又忍不住开始发脾气了,他没喜欢过一个人,也更加不知道该如何相处,显然司决明也不是普通人,他有时会把他的权利和威严带到感情上来,两人并不是平等关系。
自己也确实不喜欢那种感受,但是他也能感觉到司决明已经尽力让着他了。从小根深蒂固的我为尊,你们为卑,想让司决明改也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两个人才会有许多摩擦。可是自己并不想跟他闹不愉快,只是事情压到头上时候总是控制不住情绪。
司决明也已经为了两个人努力了,尽力做到最好。他是个王爷也都低头了,那自己是不是也不该这么随心所欲,做一些改变。让两个人能轻松一点,不要紧张的都喘不过气来。司决明派人跟踪他,走到哪里跟到哪里,是不是也是不信任他或是担心他。
他的犹豫司决明全部看在眼里,闹了这么多天情绪也到顶点了,更多的是觉得安全感愈加没有。得到手的东西司决明不可能放手,不管是抢的,霸的,争的,没有再让出去的道理,不折手段也要捏在手心里。
司决明伸手捏住长孙千里下巴,把他的脸抓在手心里,眸色沉了几分,一字一句道:“长孙千里,我不管你在想什么,但是你是我的,我一定要捏在手心里,捏一辈子,死了你都要跟我葬在一个陵墓,时时刻刻,你都得乖乖得待在我身边!”
语气冰冷却夹着灼人的火焰,长孙千里喘了口气,感觉一口气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长孙千里没有任何的防备,刚刚脑子里全在想事情,情绪没有刚刚进来那么急迫,完全放松的状态。司决明一瞬间释放的支配欲和压迫感差点把他压死。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颊,虽然有点模糊,但还是能感觉到阴霾密布,长孙千里不断缓和着情绪,一直以来都处在充满危险和不确定的环境差点让他起了自身的防备状态,忍不住想要去还击。
长孙千里抬起手,手心附在抓在他下颌的手背上,也因为这只手差点抓到他喉咙了,一瞬间能感觉到火焰从心头蹿出涌便全身。长孙千里努力压制着自己紧绷的情绪,要是这次真的跟他闹起来,两个人就没那么容易收场了。
他的威胁、压迫、挟持把周围的空气都席卷了,直叫人喘不过气,长孙千里只能努力遏制自己心头怒意,不断提醒自己,他不会害我的,没事的,没事的,连手都有些颤抖:“司决明,你不要……”长孙千里又把“抓着我”三个字咽了下去,改换道:“生气了。”
“你不要生气了,我给你道歉。”
如果尊贵的王爷都能为他低头,那他还有什么不可以的呢?两个人连“两国对立”的那种局面都能打破,走到一起,司决明对他生死相依,他都不放弃,那自己也没理由放弃啊。除非司决明不要了,他定不做纠缠,可是司决明没有。
如果有问题那就把他拿出来解决,只要这个问题不比“让他们分开”严重,那就都能解决。如果想让两个人长久在一起,天天互扔火药也是行不通的。
现在他的情绪极端难以控制,对着喜欢的人说一句软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长孙千里感觉抓在他下颌的手逐渐松开了,看不清司决明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到他慢慢放松下来,站在那里没吭声。
长孙千里往他面前走近了一步两只手伸过他的肩膀,轻轻的抱着他,小声道:“对不起,你会原谅我的对么?”
“会的。”
他不知道长孙千里为什么顷刻之间变化这么大,但是长孙千里能软下来司决明绝对会接住,不管给什么台阶他都下。
不管他说什么司决明都会原谅他,何况长孙千里已经跟他示好了,他本来就不想两个人吵架。
长孙千里提了下嘴角,随即问道:“那你为什么派人跟踪我啊?你很不信任我么?”
刚开始是明着,后来两个人吵过一次嘴,司决明软了下来,答应他不跟着了,可是还是说谎。那些护卫换掉了王府里特有的锦服扮成常人的样子,偷偷摸摸的监视他。
他知道是王府的人也不会对他怎么样,但还是过不去心里的坎,自身好像也在不断的告诉他很危险,要警惕。
常人也不会喜欢这般待遇的,更何况他本就是水火里摸爬滚打的人,怎么会受的了一伙人在暗处注视着他呢?
司决明抬手紧紧地搂住他,两只手贴在他的腰间和背上,脑袋靠着他的肩窝闷声道:“那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你伤还没好,我不喜欢你从我的视线里消失。我想看着你,我也不想再看见你无声无息的样子,我很怕失去你。”
他从架子上被人解下来的样子历历在目。
虽然已经过去半年了,但是那副低垂着脑袋,脸色苍白的,雪衣绯红的,满嘴溢血的画面好像无时无刻都在脑海里循环。不知不觉就会在浮现在眼前。那种从心口痛到全身的感觉司决明不想再经历一次,刚开始的那几天只要眼闭上眼睛就会做噩梦。
一个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如果那种摧毁心灵的事,再一次毫不留情的击打下来,必要被打的站不起身,变成朽木枯枝。
长孙千里抱着他,伸手摸了摸他半披半束的长发,道:“怎么会呢?我还不想死呢,而且我现在能看见了,我还没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看清你的样子,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司决明道:“那你去哪了,天天往外跑,以后去哪里要跟我说知道么?”当然也有些不信任,也不能说不信任,总之他就是要无时无刻知道他在哪里?他去做什么?去了多久?见了什么人?
司决明思考了一会儿,那几个人太没用了,看来要扶光耀或者是宿风了,这两个人轻功好一点儿。或者是他们两贴身带着的那几个护卫,记的那几个功夫也是还可以。再不行把死士叫出来,长孙千里肯定发现不了。
长孙千里放开了手,从他身上下来,微微退后了一点点,想了一下有些事还是不要瞒了,给两个人找罪受,直接道:“我去找关培风的消息了。”
“什么!?你找他干嘛!?”一听到他说找关培风,司决明头发都炸开了。要不是关培风能有那么多事么,一听到长孙千里在探他的的消息血液都沸腾了。而且他的消息显然自己知道的更清楚,长孙千里不问自己偷偷跑出去问别人,也显然长孙千里一开始是想瞒着自己的,想到这里司决明感觉自己一阵头晕。
长孙千里道:“我随便知道一下,而且他要是知道我现在没死,活的那么逍遥,不保证他不会再来啊。”那种随时就会爆开的火药,不可能放任不管,最起码要知道他的行踪,总不可能坐着等他找上门。
司决明一下子火气就上来了,道:“他敢来!我没去找他,他都偷着乐了!他要是来了我把他皮给剥了!!”
长孙千里提了提了嘴角,道:“他现在都变成土皇帝了,你怎么找他,你们启王现在都被他盯的满头包呢。”
司决明冷“哼”一声,道:“那又怎么了,别让我碰见他!敢出现在我面前我把他拆骨揭皮!直接送他去见阎王!!还想做皇帝,他做梦!!他的事你不准再管了!”
长孙千里拉着他的手,把他拽出书房,笑道:“好了好了,不管了,他不敢来,他来了就送他去见阎王,送他去投胎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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