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酒店两人就没怎么聊了，他们各自充当着一方的背景板，等到仪式快开始，见车晓真的架着相机跟拍，谈溪月才懂了那句“我还是个摄影师”没骗她。
酒店喜堂布景古典，墙上是巨大的龙凤绕囍，上有“鸾凤和鸣”四个字，灯笼、红绸、明月、假山等元素相映，光影很是讲究地打在舞台上。
宾客已经落座，音乐一首接着一首。将表姐送入场，谈溪月下台在伴娘桌坐下，刚喝了口水，就扫到了举着相机慢慢挪过来的车晓。
上汤的服务员刚好过来，车晓浑然不觉还在向后退。
“小心。”谈溪月伸手挡了一下，免得他倒在服务员身上，落得一个人仰汤翻。
车晓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位，忙着看取景器，没顾上理会现场，只是顺势向后弯了弯腰，又弯了弯腰。
谈溪月为他的腰感到惊叹，感觉自己后仰到这个程度一定会摔倒。
服务员走了她也没敢松手，莫名地怕靠在她手上的人因为一个细微的卸力而摔倒。
车晓拍完这里的镜头，举着相机慢慢收腰，脚下不免一晃，下一秒，就感觉腰侧有一只手用力地扶了上来。
温热，柔软，有些痒。
正是一年最热的时候，除了两位新人的婚服用料扎实，伴娘伴郎们的衣服都兼顾清凉，隔着这不算厚的衣料，能察觉到那双手的娇小。
腰上像是烙了一块般发热，热浪席卷全身，车晓面上不显，对她道谢。
取景器就在眼前，谈溪月更觉得他的话不像骗人，笑着说：“表姐一定会喜欢你拍的照片的。”
“那当然。”车晓一脸神气，下巴微扬：“我可是你表姐夫花大钱找的摄影师。”说完挑了挑眉，笑得神秘，仿佛他是个隐居山野很少下山的仙人，受了难以推辞的盛邀才勉强下山。
谈溪月眨眨眼，透着怀疑。
车晓弯腰凑近她，伸手挡在嘴边，一点没了刚才的高深莫测，小声道：“毕竟多一张被你表姐看上，就多一张的钱。”
谈溪月替他鼓掌，恭维道：“哇~太厉害了，小小年纪已经这么会赚钱了。”
用词热烈，但其实没什么情感。车晓被她逗笑了，也很想学她鼓掌，可惜手上有相机，只能留下一句：“你不是也很厉害，小小年纪已经很会学习了。”
等到婚礼结束，车晓都没有在伴郎桌坐过一次，从开始跑到结束，为了找合适的机位，在大厅转了好几圈，微信步数应该能再加三千。
谈溪月偶尔还得上台帮表姐走流程，什么沃盥、同牢、合卺、结发，她都要上去当背景板。每到这时候，余光总是能看到车晓举起的相机。
像被牵了线的木偶，她的视线控制不住地被他牵扯，明知他的镜头对不到她，心中却依然局促，拿着道具的手都有些不听使唤，下场时甚至开始同手同脚。
路过车晓时，她听到了他藏在相机后的笑。
转头去看，却只有更贴近她的相机镜头，那双眼刻意不看她，只留下头顶微扬的发和一抹更加意味深长的笑。
心跳，恍惚间越上耳畔。
*
收到照片是在开学前一周。两人并未交谈过的聊天框被车晓发出的一堆照片变成了连环画。
谈溪月一个个数过去，居然有十九张！
来不及看那些照片，脑中环绕着他“多一张就多一张的钱”的话，莫名地先打字问：要钱吗？
七十：喜欢吗？
谈溪月盯着屏幕，车晓的消息是跟着她的消息来的，她点开一张，嘴角无声地上扬，那是他在车里拍的，车窗半开，阳光正好打在她的脸上，因为当时看着车晓的眼睛，表情竟十分生动。
很有氛围的照片，简直想让她立马印出来装在相框里。
视线停在上面，想着为什么他拍照和自己到底有什么不同，怎么会高级这么多时，她才意识到这是张精修照，面部，头发，色彩，背景都做了调整。
一个个翻过，发现还有在台上的自己，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拍的。全是精修，又让她不免倒抽一口气，想这该是多少钱。
她敲着屏幕，留下五个字：很喜欢，要钱吗？
七十：你就知道钱。
月溪明：还不是你在我表姐婚礼上说多一张就多一张的钱。
七十：我给你拍又不是做生意，你要是真过意不去，就来当我的模特吧。
月溪明：？
这是什么发展？
七十：不愿意？我又不会吃了你。
七十：我以前是拍风景的，不太会拍人，为了提高客单价赚更多钱，当然要好好练练。
谈溪月盯着手机没应声，倒不是不愿意，只是心中作祟，不想答应得这么痛快。
正在她纠结要不要回复时，传来一声，“言言，吃饭了。”
“来了。”她应着，摁灭手机出门。
家里吃饭讲究食不言，寝不语，饭桌上少有声音，不大的房子里安静的只有碗筷相碰的声音。
快吃完，谈母问她快开学还缺些什么，给她钱让她自己去买。她对溪月很放心，学习上不太过问，照例让她好好学习，以后好考个好大学，再说些这个阶段学习最重要，不要早恋，不要和不三不四的人玩等等能把人耳朵磨出茧子的话。
谈溪月一一应着，脑中想的却是这么久了一直没回复，车晓会不会当她不认账。
吃完回去一看手机，聊天框里静静地躺着三条消息——
七十：拿了照片打算跑路？
七十：精修一百一张，不当模特就打钱。
七十：如果爱，请打钱.jpg
谈溪月盯着最后一张喵咪伸手要钱的表情包，敲着手机：……黑店。
月溪明：刚才吃饭去了。可以是可以，但是事先声明，我没多少时间，也不太会拍照，也不怎么上相，只是单纯让你练习，要是效果不好，不许生气。
七十：什么都没做呢，先想这么多，我看着不像好人吗？
月溪明：等你觉得我不适合了，我们就和平解约。
七十：好好好，都听你的。
一声极轻的叹息响起，谈溪月的目光有些不忍地落在他的头像上，不得不感叹，人还是需要看一些富有美感的东西才行。
这个头像真是太丑了，简直让人不敢想这个头像的主人是个名副其实的帅哥。
她放下手机准备做题，又见屏幕中弹出一条消息。
七十：谁说你不上相了
七十：本人包拍包修，保证让你每一张都美美的。
谈溪月失笑，极力忘记他的撅嘴头像，想着他本人该是怎样的表情，尾巴是不是又翘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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