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月考，他们约好从下下周月考结束开始，每周六下午一点见面，晚上六点送她回家，因为家里六点半的饭点，她必须在那之前到家。
谈溪月跟在车晓身后下楼，抱怨道：“有什么不能微信说，非要在学校说。”
等到两人走到墙角停下，谈溪月叹了口气，不用抬头，她都知道楼上一定探出了许多好奇的脑袋。毕竟这人到她班门口张嘴就喊：“谈溪月在吗？”引得一阵浪似的目光拍向她。
“你还知道有微信，那我怎么消息白天发了晚上才能收到回复，你的手机，你平时光让它睡觉了是吧。”车晓说着，有些无奈似的扶额：“平时多看看你的手机，对它好，对我好。”
“……”谈溪月难得想不出什么理由反驳，只能哑口。
她上学习惯关机，自认自制力一般怕影响学习；再来也没什么人要联系，同学都能见到，该知道的消息口耳相传也漏不掉一个。
“你可是我的模特，我当然想多拍一点。”他伸手，双手摆成相框，将她框起来说：“完美。”
车大摄影师拍完，放下“相机”：“真的不能迟一点？黄昏可是天然的滤镜，最适合拍情绪。”他皱着眉，像是拧着一团化不开的疑惑。
“不行，六点半前我一定要到家，迟了我妈会担心的。”
“到了饭点我请客，不会饿到你的。”
谈溪月继续摇头，态度果断：“不行，我妈从来不让我在外面吃饭。”
车晓本欲坚持的脸松动了几分，疑惑却更深了：“家教这么严？那你看过夜晚的星星吗？”
谈溪月白了他一眼：“……当然看过。”
“我说的不是这种。”
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她保持沉默。
“夕照隐退后海边酡红的夜色，霞光中孤悬的落日，被余晖分割的海面，缓缓驶离的渡轮。还有日照金山，云雾散去后的离离星光，带着凉意的晚风，这些你都见过吗？”
谈溪月更沉默了。
他所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她面前铺开了一张巨幅的投影，落日、晚霞、海波……其实还有更多，淹没在橘色霞光中巨大的城市建筑，鱼群一样洄游的车流，风吹过雨水一样飘落的花瓣……都在这张巨幅的画卷中流动。
只听文字就已经很美了，但她似乎从来没有为这些风景停留过，家人也只会让她多放些心在学习上。
她也没有假期旅行，只有假期补课。
她嚅嗫道：“高考完再看吧。”
车晓看着她，叹了口气，“你真是——”他停了下来，眼神中藏着一抹惋惜，又轻声出口：“错过了好多。”
天气渐凉，阳光透过初秋色彩斑斓的乌桕树，沾着飞扬的尘土，静默又喧嚣。
谈溪月不喜欢这个眼神，勾着唇角反问：“那满分的试卷你见过吗？自己的照片光荣榜上没下来过见过吗？成绩单上所有人的名字都在自己下面你见过吗？”
车晓被她堵的哑口，老实道：“没见过。”
“看来你也错过了很多。”谈溪月胜利地微笑。
车晓晃了晃神，面前的女生小巧得只到自己的胸前，但是她的笑，却好像要他抬头才能看清。
他定神，耸肩笑道：“那就以后再说吧，那些风景，你总会看到的。”唇角微动，他像是还要说些什么，却迟迟没有落下。
余光撇过楼上锲而不舍的观众，车晓上前一步，凑近她说：“以后记得手机开机，要不我还来找你。”
两人的距离太近，温热的呼吸仿佛随时都能扑到她的脸上，手心开始发热，谈溪月默默退后一步。
车晓舔了舔唇，跟着她后退的动作上前一步，将她罩在自己的阴影里，轻哼了一声，声音愉悦：“怕被人误会？”
他抬头，见楼上还又多了几颗青春洋溢的脑袋，伸手冲他们打了个招呼：“你们好。”
谈溪月猛地瞪大了眼，他在做什么？！
不等她问，车晓低头掏着身上的口袋，上衣掏完掏裤子，掏完还是没找到，又拉开校服拉链从打底的卫衣口袋里翻了半天，最后不知道找到了什么捏在手里，拉着谈溪月的手一脸神秘地放了进去。
谈溪月眨眨眼，看着他这些莫名其妙的动作不明所以。
车晓握着她的手还没有松开，眼睛更亮了几分，狡黠地说：“我现在很高兴。”
少年的笑直愣愣地砸了过来，干净又阳光，谈溪月晃了晃神。
等她反应过来，车晓已经转过了教学楼不见踪影。她低头，看着掌心上小小的糖果，再听楼上突然惊起的欢呼，明白过来。
……他又是故意的！啊啊啊啊啊，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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