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境时的衣服被姜楠用肥皂水泡了许久,用手搓得很干净,用洗衣机脱水后仍然能闻到淡淡香味。
第二天中午去摸的时候已经干了,她找了个纸袋子装好。
梁境时是傍晚的时候过来的,走进了巷子里才给姜楠打电话。
姜楠家的大铁门锈迹斑斑,铁链缠了好几圈,每次开锁都很费劲。
梁境时把自行车给她停在门口,好奇凑上去看,笑了笑说:“姜楠,你家院子里好大一颗树。”
姜楠拿了衣服给他,并没有邀请他进去的意思。她骨子里还是自卑,梁境时那样的人和这个院子格格不入。
“明天见啊,”梁境时说。
姜楠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
几天之后,梁境时还真邀请姜楠去家里吃饭,他说:“我舅舅说上次招待不周,叫你去家里玩。”
姜楠想要拒绝,犹豫一番之后还是点了点头。
她特意买了一些水果,梁境时见状笑道:“用不着,我朋友去我家从来不用这些虚的。”
姜楠不予置否,她只是不想太失礼。
程屹文休假在家,保姆和厨师都在厨房忙着,姜楠和梁境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桌上摆了很多姜楠没有见过的水果。
“随意一点哦小姜同学,”程屹文对姜楠说完便回书房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姜楠笑着应下,手却没有动过。
一桌饭菜上桌,程屹文和梁境时面面相觑,两人一顿饭下来就吃了个西红柿炒鸡蛋。
姜楠看得出来两人不吃辣,都是迎合她的口味。
她发自内心很感动,从来没有人重视过她的口味。
从公寓出来的时候,姜楠说:“谢谢程舅舅的招待。”
程屹文笑笑,和梁境时对视了一眼。他总不能说,他是等人都到楼下了才知道今天有个女同学来做客吧。
高中的生活枯燥乏味,每天按部就班,千篇一律。
姜楠和梁境时结伴而行,学校前的两条人行道一直都很热闹,各种炸串摊层出不穷,学生们三三两两围在小摊前。
姜楠请客,给梁境时买了炸土豆。
“呦姜小楠,总算是见到你了。”
姜楠和梁境时转身,看到了好几个穿着十三中校服的男生,为首的人是抱着篮球的薛烈。
姜楠不想搭理他,拉着梁境时往前走,却被薛烈拦住了去路。
“你走什么?”薛烈脸色冷了下来,看到姜楠拉着梁境时的袖子,语气更不善了,“怎么,上了好学校就忘了老同学了?”
他不明白,姜楠为什么总是避他如蛇蝎,他以前是欺负过她,但是他也只是想逗她玩而已。
七中和十三中错峰放学,他往七中门口走了那么多次都没有遇见过她。这次还是故意逃了一节课出来的。
“我和你不熟,”姜楠说。
“就因为我去年抢你包逗你玩的事?”薛烈问。
姜楠没搭理他拉着梁境时绕过他走。
薛烈说:“真逗你玩的,我后来不是还你的嘛。”
姜楠置若罔闻,和梁境时并肩走,加快了速度。下一秒,她的后背被一道力猛击,疼得她“嘶”了一声。
紧接着是篮球落地的声音——薛烈用篮球砸她,姜楠迅速得出结论。
身旁的梁境时迅速做出反应,手里的炸土豆已经砸向了薛烈的肩膀。
他意简言赅:“道歉。”
薛烈气极反笑:“我们老同学之间的事情需要你当什么大英雄?”
梁境时重复了一句:“道歉。”
姜楠看着剑拨弩张的两人,第一次被人维护,她却感觉更想落泪了。她拉了拉梁境时的袖子,说:“别理他,这种人不理他他就没劲了。”
薛烈看着姜楠这个样子更来气了,几乎是吼了出来:“你是木头没脾气吗?”
永远那副死鱼脸,好赖话都不听,让人有一种无力感。
“疼吗?”梁境时问她。
姜楠眼眶红了一圈,摇摇头。
那一瞬间薛烈感觉心里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疼得喉咙发涩。他看了姜楠很久,捡起篮球,对她说:“对不起。”
那是姜楠第一次听见薛烈道歉。
她没有回应。
姜楠和梁境时走了很远,她告诉他:“薛烈是我初中同学,那会儿老是嘲笑我普通话不好,变着法欺负我,也不许别人跟我说话。等以后上了大学,我看他还怎么阴魂不散。”
姜楠狡黠一笑:“他那成绩大专都够呛。”
梁境时听着,说:“有道理。”
柳城的气温总是断崖式下降,十二月的时候,从风暖日丽到寒风萧瑟只用了短短两天。
姜大山罕见地在家呆了好几个月,在附近的玻璃厂找了份杂工的工作。姜楠偶尔下了晚自习还能吃到他做的宵夜。
那天他带回了一个女人,叫陈丽,浓妆艳抹,高跟鞋摆咔咔作响,看不出来年纪。他说他遇到了真爱,叫姜楠叫陈姨,以后一家三口好好过。
姜楠老老实实叫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他十分骄傲地对陈丽说:“我这闺女啊,除了性子沉闷点,啥都好。七中,七中知道吧?柳城就属七中好,她成绩可是数一数二!以后啊,咱们就好好过日子,以后闺女有出息了,咱们俩就享福了!”
姜楠听不下去了就躲回房间。好在陈丽不住这里,只是偶尔会来。
姜大山肯好好上班,少打牌喝酒,她虽然不抱希望,但是也愿意乐见其成。
寒假来临,姜楠每天在家做家务,写作业。姜大山经常加班,她偶尔还要去玻璃厂给他送饭。日子过得平静而充实。
过年的时候,姜大山给她两百块钱,对她说:“你陈姨想让我去她家过年。你知道的,你爸想好好和人家过日子,得到人家家里人认可是必须的。”
姜楠没说什么。拿了钱低着头写自己的作业。
新年过得冷冷清清,她一个人贴窗花,正在搅面糊的时候听到了敲门声。
打开门,门外站的是梁境时。
那个新年梁境时同样过得水深火热,梁盛乾过年前三天都没回来,似乎执意陪小三过年,程芝雅没说什么。但是梁老爷子勃然大怒,家里古董都碎了一地。
梁老爷子一怒之下吩咐人上门叫人,手底下的人把那里砸得连块完整的砖都没有。梁盛乾回来和程芝雅吵了一整夜,气得梁老爷子当天夜里便进了医院。
梁境时在爷爷病房里呆了很久,直到医生说梁老爷子没什么大碍才离开。
那个家他一秒不想多呆,于是买了机票去了柳城。
程屹文人也不在,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走着走着走到姜楠家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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