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舒言的死对头兼好友——秦修雅曾精准辣评过她：纪舒言的脑子是块电池，需要足够的睡眠充电，电不够了就会罢工，所以想弄死她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让她睡觉。
昨夜张巍制定计划一直持续到了后半夜，从能源塔大致分布，到塔内功能分区，从A计划，随机应变至BCDEF计划，纪舒言听到后来，已经在机械地接收信息，记住了但难以深思。计划是否合理、是否有效，她完全无暇考虑——况且秉持着对于主指挥的信任，她也没必要考虑。
这种状态持续到一大早醒来，直到现在，黢黑的楼梯间回响着她一个人的脚步声。
张巍对塔的信息掌握许多，一定观察良久，却连一天休息和踩点时间都没有预留，安排完计划的短短两个多小时后她们就开始执行任务。
计划的细分听起来很多，但分类梳理下来她和明臣只有两个目的：一，破坏所有的能源探测设备；二，快速接近能源核心。
而细想下来，这两点完全冲突。
一个防卫森严的能源主塔，关系大半个北半球的引力塔运作，怎么可能只布防了地面探测，破坏掉地面外墙的探测后，依然存在探测信号，是意料之中的事。
而按照张巍提供的信息，塔内没有任何异能限制装备，也没有提及能够克制异能的异能者存在，因此这个能源探测设备仅针对潜入者，无法对闯入行动有任何方位，塔内的主要防卫力量来源于安保和联邦驻军。
破坏探测设备会让她们的行动路线偏离能源核心，花费更多的时间去识别和探查，还需要根据不同现状变化行动，完全不利于快速接近能源核心，反而会引起警惕——失去了探测的塔内会无区别戒严一切区域。
如果按照“快速接近能源核心”的目的安排行动，纪舒言一定会让明臣去做靶子，他使用异能在探测范围内潜行，会引起大量安保的注意，扮演强盗或是小偷都很有说服力，他的机动性强，可以很大程度牵制安保。
她则可以不使用异能，在张巍开后门的权限中偷偷上行，如果真的抵达了张巍无法刷开的楼层，她也可以暴力突袭，快速冲破关卡，以尽可能快的速度接近能源核心。明牌冲突后，明臣完全可以从下层快速位移至上层，二人合力夺取能源核心。
而现在，她来做靶子，明臣就要潜伏，在他无法暴露异能的情况下，二人还要破坏探测设备，任务速度明显被大大拖慢了。
在不把别人当蠢货的前提下，纪舒言会努力思考动机。
到底是为了什么。
在探测设备对她和明臣二人都无威胁的情况下，这个举动，到底是为了方便谁。
看似扑朔迷离，答案却似乎又只有一个——德维尔。这个到达了任务地点，却没有在任务中出现的人。
……不。没有出现的“人”，还有一个。
天使。
明臣口中“会亲临”，但一直未现身的“天使”。
被她听了一耳朵，又很快抛之脑后的那个天使。
………………
紧凑的脚步声从上方楼道传来，纪舒言中断了思绪，听到安保交谈的声音。她重新打开耳麦的声音，张巍正在喊她。
在脚步声接近之前，她率先推开一道安全门出去，摸出一颗腰间别着的胶囊，捏碎，血滴流出，化为深红的水柱，击倒了两个守在通道外的安保。
她回应道：“安保已经搜查到楼道，里面扩音太大，我没有说话。”
张巍听到她回话，松了口气：“塔外的无人机密度比预想中要高，你改从内部向上移动。七楼二区是能源反应堆设备，这个能源区一直连通到二十层，我已经拿到了权限，乘坐升降梯可以快速上行。”
纪舒言问：“守卫有多少？”
张巍：“比无人机少。”
纪舒言：“……”
她按照指引往二区移动，漂浮的血液在她周身环绕成水流，拦截住飞来的子弹，面对安保她则选择直接一枪麻醉击倒。
在冲到最后一层门禁时身后有安保扛着小型榴弹对她开炮，她震惊了两秒后选择迅速躲开，血液化作屏障卸掉一部分爆炸波，榴弹越过她，却只将门炸出了凹陷，形变让这扇平移门无法正常打开，咧开了一道缝。
挺结实的门，怪不得门里就是能源反应堆，还敢对它开炮。
纪舒言快速一枪放倒“炮兵”，冲向聚集的安保，顺手又捏碎一颗胶囊，流动的血液汇成溪流，一部分跟随着她，穿梭在枪弹之中，一部分在她身后化作一双臂膀，陷进门禁的缝隙，强行对门造成了位移。
门外的安保很快倒成一片，纪舒言见门开了，身后的臂膀转而来捞她，将她卷进了门内。
门里是环装的平台，楼层中空，巨大的能源装置从楼下一直穿行至楼上，每层楼都有环装的平台，平台上的设备严密监控着装置数据。
她按照标点找到平台电梯，上行，能源装置逐渐在她面前显现全貌。
在反应堆装置边没有人敢使用枪炮，但不代表没有安防，隔着电梯玻璃，她抬头就看到了等在上方平台的、身穿战斗制服的人。
“大小姐。这三个联邦驻军都是觉醒能力者，一切小心。”
纪舒言隔着头盔和他们对视，身边悬浮的血液凝聚成红色的小人趴到肩头，是血仆。
她低声问：“影子到哪了。”
张巍：“他正在避开安保，我替他回答：货梯不在五十层停留，他提前在四十九层转移到步梯，很快就会到。”
纪舒言长出一口气，声音低不可闻：“祈祷五十层是最后一道探测设备吧……”
这句话并不是自言自语，而是对张巍说的。她感受到了这个任务对她的欺瞒，每走一步都像在探索隐藏结局，让她很是不爽。
张巍听见了，但是没有听见弦外之音：“会的。探测仪耗能巨大，没有底层能源区供能，很难长时间运行，而高楼层为了避免和能源环的能量冲突，不会设置这种外放型设备。”她停顿了一下，“不过不排除散能区会安放……”
能源塔由四个部分构成：底层和腰部的能源区、中上层数据设备区、肩部是巨大的能源环和能源内核，这也是核心所在位置，再往顶层有一段散能区，用来消耗能源环溢出的能量。
要是还有一个你就死定了，纪舒言心想。拉着她做了半宿的计划，竟然只是为了把她当成蒙在鼓里的傻子耍。
有关秦修雅辣评的后半句是：但纪舒言又不是傻子，不让她睡觉的人也会被她弄死的。
“咔——咔——”
玻璃碎裂的声音打断了谈话，在电梯即将接近第二十层时，平台上的能力者率先出手了。
在巨大的冲击力中，玻璃震碎，缆索倒行，纪舒言迅速反应，抓住下坠中电梯的框架，手臂发力荡了出去。
悬空的瞬间，迎面一道光闪来，被她抬手用汇聚的血液挡下，余光看到那道光刃竟是镜子一样的材质。
又是另一道冲击攻击过来，纪舒言喊道：“司康！”
“噗噜噜……”不知何时飘到平台上的血仆发出应答声，下一秒纪舒言的身形溃散成血液，被音波的冲击打散。
而纪舒言出现在血仆的位置，在三人的身后，她举起枪，快速扣动扳机。
——纪舒言的血仆有属于它的名字，叫“司康”。司康自己有一套独立技能，“易位”就是由它主动发起的其中一个：和纪舒言进行位置置换，但会消耗它的较多血液储备，短时间连续使用则消耗翻倍，血液耗尽后它会消散，过一段时间后才能重新凝聚。
射出的麻醉弹被竖起的镜子屏障拦住，下一秒纪舒言的脚底出现纠缠的藤蔓困住她，伴随着刺耳的音波，镜子碎裂成刀刃刺向她。
血液涌动，卷走镜刃，音浪也在水波中被消解，她快速换下弹匣、上膛，单手射击，同时摸出两粒胶囊，捏碎，血液化为血刃，击碎藤蔓。
纪舒言将枪插回腰间，冲上前去，目标是释放藤蔓的人。
眼前是一女两男，看上去很年轻的面孔。女性的异能是音波，两个男性一站一蹲，分别的异能是镜子和藤蔓。
先解决烦人的控制系。
她手中凝聚出血刃，冲向控制藤蔓的人，一旁的司康则吸收剩余的血液，膨大成一对悬浮的巨大臂膀，向余下两人攻去。
音波冲散血手，镜刃将血液割碎，司康的攻势很容易被二人化解。
藤蔓却在血刃的攻势下节节断裂。
纪舒言没有下死手，在近身的瞬间散去手中血刃，拔出枪上膛、发射，却在扣动扳机时眼前一花。
她好像看到一只凭空出现的鸟……
那只鸟张嘴发出动听的旋律，她被强制僵停了一瞬，却无暇欣赏——一秒的迟疑足够致命，她强行从晃神中脱离出来，在藤蔓再度缠上来前扳机扣动，麻醉弹落在没有护甲保护的脖颈上，手里钳制的人立刻软下去。
音浪和镜刃的攻击转瞬即至，她收回身后的血色双臂，血液涌动着迎击，身形却在血色的掩护下迅速接近了异能为音波的女性。
鸟不是幻觉，依旧存在于她的视线里，或许是真实的，发出的叫声让人有些分神，但纪舒言的动作远快于它，下一秒她就出现在女性身后，麻醉枪抵在她的后颈。
她倒下的片刻后，鸟消失了。
纪舒言躲开冲破血液刺来的镜面棱锥，感受到仅剩这个人的愤怒，或许也有恐惧。
但她无心戏弄他，又捏碎一颗胶囊，血液更汹涌地卷走镜子的碎片，在空中舞动成一条反光的蛇形水流。
在对方视线受阻的情况下，纪舒言很轻易接近他身后。
然而在枪口抬起的瞬间，对面的人却突然消失不见，她本能地避让，数道镜刃从她身侧划过。
隐身？这个世界会有人，同时拥有两种异能吗？
但对她并没有奏效，对方的隐身似乎只是视觉欺骗。
而纪舒言对于血液流动有着敏锐的感知，异能交换间，很快就锁定了他的位置，三两下解决掉，回收了异能。
司康睁着破折号的眼睛趴回她的肩上，从身体里掏出一块玻璃碎片扔掉。
在最后一个人倒下后，纪舒言看到他身旁似乎隐约出现一只爬行动物，很快又消失了。
动物。连续出现两次的动物，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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