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园比沈听风想象的还要古老。参天的银杏树荫下,红砖建筑爬满常春藤,阳光透过叶片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黄吹吹跟在他身后半步,不停地调整着背包带——沈母特意邀请她一同前来,说是"幸运符"。
"紧张吗?"黄吹吹小声问。
沈听风摇摇头,但黄吹吹注意到他拿着作品集的手指关节已经泛白。她悄悄碰了碰他的手背,触感冰凉。
"你会成功的。"她坚定地说,"那些作品太棒了。"
面试地点在一栋现代风格的玻璃建筑内,与周围的古老建筑形成鲜明对比。门口贴着"交叉创新学院特殊招生面试"的标识,几个学生和家长已经在等候区就坐。沈母去办理手续,留下沈听风和黄吹吹在走廊长椅上等待。
"沈听风同学?"一个助理模样的女生从会议室探出头,"请准备一下,五分钟后开始。"
沈听风深吸一口气,打开作品集最后检查。黄吹吹帮他抚平一处卷边,突然发现他加了一幅新作品——是她戴着草莓项链的素描,发丝由傅里叶级数公式构成,日期是昨天。
"这是..."
"昨晚画的。"沈听风轻声说,"突然有了灵感。"
黄吹吹的耳根发烫,正想说什么,会议室门开了:"沈听风同学,请进。"
沈听风站起身,整了整衣领。黄吹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等等!"她迅速解下草莓项链,戴在自己脖子上,"这样更好,作品和实物都有了。"
沈听风嘴角微微上扬,跟着助理走进会议室。黄吹吹想跟进去,却被拦在门外:"抱歉,只有评委和考生可以入内。"
门关上前,沈听风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有黄吹吹从未见过的不确定。她对他做了个加油的手势,然后门就关上了。
等待的时间像被拉长的橡皮筋。黄吹吹在走廊上踱步,数着墙上的画作,研究消防栓的使用说明,甚至开始默背圆周率——任何能分散注意力的事情。沈母办完手续回来,安静地坐在长椅上看书,但黄吹吹注意到她每隔几分钟就会瞥一眼手表。
会议室里隐约传来说话声,但听不清内容。突然,一个激动的年长声音拔高了:"这不可能!这是谁的作品?"
黄吹吹的心猛地揪紧。出什么问题了?沈母也放下书,紧张地看向会议室。
门突然开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教授冲出来,眼眶发红:"哪位是沈听风同学的家长?"
沈母站起身:"我是他母亲。"
老教授——他胸牌上写着"方志远 特聘教授"——上下打量着沈母,突然激动地抓住她的手:"林小雨!真的是你!我就说那幅画的风格..."
沈母的脸色瞬间变了:"方...方老师?"
黄吹吹瞪大眼睛。沈母的旧姓是林?这位老教授认识她?
方教授拉着沈母往会议室走:"你必须看看这个!你儿子...天啊,这简直是命运!"
黄吹吹犹豫地跟在后面。会议室里,沈听风站在投影仪前,表情困惑。其他几位评委正在热烈讨论。投影屏幕上是他那幅母子共同创作的油画。
"各位,"方教授声音颤抖,"这位是沈听风同学的母亲,也是我二十年前最得意的学生——林小雨!"
会议室一片哗然。一位女评委惊讶地捂住嘴:"《风之语》系列的作者?"
沈听风震惊地看向母亲:"妈...?"
沈母——不,林小雨的眼中泛起泪光。方教授已经走到电脑前,快速搜索着什么,然后调出一幅画的图片——一位少女站在麦田中,长发飞扬,风格与沈听风的作品惊人地相似。
"这是你母亲毕业时的作品,《风之语》系列之一。"方教授对沈听风说,"你看看这个笔触,这个光影处理...你难道从未注意到你们风格的相似?"
沈听风盯着屏幕,脸色苍白:"我...从未见过母亲的画。除了最近..."
林小雨走到儿子身边,轻轻按住他的肩膀:"我离开美院后,你父亲要求我放弃绘画。直到你在阁楼发现那些..."
"这简直是艺术史上的奇迹!"一位年轻评委激动地说,"母子的艺术基因传承,即使中断二十年依然..."
方教授擦擦眼角:"当年小雨突然退学,我们都非常遗憾。没想到二十年后,能看到她的风格在她儿子身上重生!"他转向其他评委,"各位,这已经不仅仅是跨学科创新了,这是艺术的传承与复兴!"
会议室里的气氛完全变了。评委们围着沈听风的作品集和林小雨当年的画作照片,热烈讨论着。黄吹吹站在门口,看着沈听风从困惑到震惊,再到某种释然的表情变化。
方教授突然注意到她:"这位是...?"
"我的..."沈听风顿了顿,"我的灵感来源。"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到黄吹吹身上。她僵在原地,脖子上的草莓项链突然变得无比显眼。一位女评委恍然大悟:"啊!你就是素描里那个女孩!"
面试变成了即兴的艺术讨论会。原定二十分钟的陈述延长到了一个多小时。当沈听风终于走出会议室时,黄吹吹和沈母立刻围了上去。
"怎么样?"黄吹吹迫不及待地问。
沈听风的表情很奇怪,像是还没从震惊中恢复:"他们...给了预录取通知。只要高考达到一本线..."
林小雨捂住嘴,眼泪终于落下。沈听风转向母亲:"妈,为什么您从不告诉我..."
"你父亲..."林小雨哽咽了一下,"他讨厌一切与艺术有关的事。我本以为...放弃梦想就能换来家庭和睦。"她抚摸着儿子作品集的封面,"直到看到你的画,我才明白,有些东西是压抑不了的。"
三人走出教学楼时,阳光正好。沈听风突然停下脚步:"妈,方教授说想请您参加下个月的美院校友展..."
林小雨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可是我二十年没拿画笔了..."
"他说可以展出您当年的作品,还有..."沈听风犹豫了一下,"我们合作的那幅。"
林小雨深吸一口气,看向远处的银杏树:"我需要考虑一下。"
黄吹吹悄悄退后几步,给母子俩留出空间。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林汐发来的一连串消息:
【吹吹!出大事了!】
【你爸联系记者了?】
【都市新闻刚发了篇黑沈听风的文章!】
【链接:〈学术不端教授之子凭关系获清华特招?〉】
黄吹吹点开链接,气得手指发抖。文章明显歪曲事实,暗示沈听风靠母亲的关系获得特殊待遇,甚至翻出沈父的丑闻来攻击儿子。评论区已经吵成一团。
"怎么了?"沈听风走过来问。
黄吹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机递给他。沈听风看完,表情反而平静了:"预料之中。"
"你不生气吗?"
"比起这个,"沈听风指了指手机,"我更在意另一件事。"他打开搜索引擎,输入"林小雨风之语",立刻跳出大量结果——艺术评论、展览记录、甚至拍卖信息。最贵的一幅《风之语·春》去年拍出了八十万高价。
黄吹吹瞪大眼睛:"你妈妈...是著名画家?"
沈听风苦笑着摇摇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回程的地铁上,林小雨坐在窗边,望着飞速后退的城市景观出神。沈听风和黄吹吹坐在对面,膝盖偶尔因为车厢晃动而相碰。沈听风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躲开,而是任由这种接触持续。
"妈,"沈听风突然开口,"您会参加校友展吗?"
林小雨转回头,阳光透过车窗在她的脸上投下流动的光影:"我想试试。二十年了...是时候重新拿起画笔了。"
沈听风点点头,悄悄在座位下握住了黄吹吹的手。不是指尖的轻触,而是十指相扣的紧握。黄吹吹的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膛。
下车时,沈听风的手机响了。是陈教授发来的信息:【看到新闻了?别担心,反而帮了你。学术界都在讨论你们母子的作品,比我们宣传还有效!】
果然,当黄吹吹打开社交媒体,发现"艺术基因传承"已经上了热搜。方教授接受采访的视频被疯狂转发,他盛赞沈听风的作品"超越了学科的界限,展现了科学与艺术融合的无限可能"。
而沈父那篇抹黑文章下,最高赞评论是:【自己学术不端,还污蔑儿子?看看清华教授们怎么评价沈听风的作品吧!】后面附上方教授访谈的链接。
"反转了!"黄吹吹兴奋地举起手机给沈听风看,"大家都在为你说话!"
沈听风微微一笑,但眼神依然有些忧虑:"我只希望母亲不要受到伤害。"
林小雨拍拍儿子的肩:"我没事。相反,这让我想通了很多事。"她看了看两人紧握的手,意味深长地说,"你们先回学校吧,我去办点事。"
目送林小雨坐上出租车,沈听风转向黄吹吹:"想不想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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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楼天台在夕阳下呈现出金红色。沈听风从书包里取出一个卷筒纸,在水泥地面上摊开——是一张建筑平面图。
"这是..."
"我设计的未来工作室。"沈听风指着图纸,"这边是创作区,这边是实验室。中间这个透明房间是声波可视化装置..."
黄吹吹蹲下身,仔细研究图纸。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周到,甚至标注了各种设备的型号。最让她心跳加速的是角落里的小桌子——标注着"黄吹吹的工作台"。
"你连这个都..."
"科技节我们可以先做个小模型。"沈听风的眼睛在夕阳下闪闪发亮,"你负责物理部分,我负责艺术表现。就像..."
"就像声波与共振。"黄吹吹接上他的话,突然有了灵感,"我们可以做一个'声波花园'!不同频率的声波让金属粉末形成不同的花朵图案!"
沈听风笑了,眼角的泪痣在斜阳中像一颗小星星:"完美。"
风从两人之间穿过,带着初夏特有的温热。沈听风突然收起图纸,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草莓发绳:"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黄吹吹点点头,摸了摸脖子上的草莓项链。
"面试通过了。"沈听风轻声说,"但这个...我想留着。可以吗?"
黄吹吹假装思考了一会儿:"那得用东西换。"
"什么?"
黄吹吹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然后迅速闭上眼睛。她听到沈听风的呼吸停滞了一瞬,然后是轻轻的脚步声。预期的触感却没有落在脸上——沈听风的唇轻轻擦过她的嘴角,快得像是一个错觉。
"成交。"他在她耳边说,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吹散。
黄吹吹睁开眼,发现沈听风的耳尖红得像她脖子上的草莓。她想说些什么,但所有词汇都在大脑里炸成了烟花。最后,她只是紧紧握住了沈听风的手,十指相扣,像他们的未来一样紧密相连。
远处,城市的灯光次第亮起,如同地上的星辰。而在天台上,两个年轻人的剪影靠得很近,仿佛已经准备好一起探索更广阔的世界。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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