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愿?我让你们自愿!”
扫帚是竹条制成的,抽在身上颇疼。几个后生抱头鼠窜,却躲不过姜燃的攻击,扫帚如雨一般落下,打的他们脸上一道道红印子。
杜三叔公失色惊叫,“快拦住她,这婆娘疯了!拦住她!”
有反应快的人急忙上前先按住姜燃,却不想她身姿灵活,像一只滑溜溜的泥鳅,在人群缝隙中转来转去。抓她的人不仅没抓住她,还被她打了好几下。
姜燃一边闪躲,一边瞅准邹大郎、邹老头和杜大哥暗下黑手,顺便还给杜三叔公趁机来了几下。杜玉红见状,也再顾不得贤良淑德,逮着邹大郎就揍,横竖他们也要休妻,休妻之后就是陌生人,不如趁还是夫妻再揍他一顿,出口恶气,好歹也算夫妻家事。
杜三叔公被抽了几扫帚,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叫道:“所有人给我上!抓住她找族长浸猪笼!”
众人闻言,立时围过来帮忙,姜燃闪身一躲,跳到了猪圈矮墙上,一把扫帚舞的虎虎生风,劈头盖脸落在下面的人身上、脸上,众人被她打的哀嚎四起,近她不得。
姜燃双目圆睁,还不忘抽空下去将老秀才桌上的印泥抢来,一手拿印泥文书,一手抄扫帚,逮到空隙就趁机揪住一条胳膊,涂了印泥按在文书上,一边还大笑道:“这可都是你们自愿的!”
杜三叔公气得面皮颤抖,抖着声音道:“打她!把她打下来!打死不论!”
众人闹得鸡飞狗跳,却没人注意到那个叫桥的小童在杜三叔公叫着要捉姜燃时,早已翻墙溜走,不知和谁通风报信去了。
*
另一边,姜燃出门不久,赵秀才就从茅厕爬出来,趴在井水边使劲漱口。漱口之后又换了身衣服,踉踉跄跄出门了。
一路行到村西大河旁的高地上一处三间大瓦房外,那正是里正兼赵族长的宅院。赵族长有几个儿男,此时都跑去邹家看热闹了,赵族长一个人坐在院外大柳树下乘凉,吹着秋夜的风抽烟斗。
见了赵秀才,他起身迎道:“你怎么过来了?”
赵秀才咬牙切齿,“族长,我要休妻!”
“胡闹!”赵族长道:“你怎么也跟邹大郎一样不晓事起来?三娘嫁给你这么多年,事事对你言听计从,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哪有言听计从?自从她成了那所谓的汝归盟的调解员,就再不听我话了。说十句顶两句嘴,让她半夜倒个水还唧唧歪歪的。前些日子还打我。”
“打你?还不是你先打她的?”
见赵秀才仍气呼呼的,赵族长语重心长的劝道:
“纵然她前些日子打了你一巴掌,让你失了面子,但你不也把她送进大牢里了吗?牢里大爷们早就替你教训过她了,你就跟她安生过日子。若是嫌她粗鄙,等你中了举人,再休妻也不迟。不然,郡上李夫人最重男人家庭和睦,你早早休妻,到时候考试没人做保,你还要不要前途?”
“休了她,我另娶不就行了?她长得丑,心思又歹毒。”
“另娶?你说的容易!十里八村女娃娃稀少,你娶谁去?从外面买吗?这些日子鬼女到处追杀人贩子,人贩子都不敢到梁州来,你娶得着吗?再说了,族里供你读书,都多靠三娘贴补,哪有闲钱供你另娶?”
赵族长说完,赵秀才仍是站着不动,执着道:“我就要休妻。”
“那你给我一个必须休妻的理由。”
赵秀才沉默了片刻,张了张口又合上,最终破罐破摔道:“她逼我喝粪!”
一句话,留住了起身欲走的赵族长,他回身诧异:“有这等事?”
听完赵秀才说完来龙去脉之后,赵族长的神情逐渐严肃起来,最终他道:“休!必须休!我们赵家受不起这种屈辱!”
赵秀才跟了两步,没忍住拉住赵族长的后襟,道:“族长,休妻我来休,你别把我这事儿说出去。”
赵族长摆摆手,“你放心,那是自然。”
*
等赵族长带着赵秀才找到邹家院中的姜燃时,她已经达成了“全歼”结局。
推门进去,只见只有姜燃和寥寥几个女人以及杜玉红的一双儿女还站着,其余人都已经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就连杜三叔公,也捂着脑袋歪在角落里喊:“哎呦。”
姜燃本不想欺负老人,奈何这个杜三叔公倚老卖老,拄着拐杖偷袭她。他那拐杖根本不是助行的,而是威仪的象征,此人离了拐杖行走还健步如飞,姜燃无奈之下只好连他一起收拾了。
众人见族长推门进来,纷纷哀嚎道:“族长,族长为我们作主啊!”
姜燃站着,一动不动,脸上还带着几片淤青。方才众人抄起家伙,给她头上身上也来了那么几下,她脑壳、后背都火辣辣的疼。不过姜燃没什么反应,经此一战,她的身体素质好像有所恢复,连精神力都强了许多。她觉得自己现在能再打十个。
赵族长把脸一沉:“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道:“这女人不知从何处学来些妖术,把我们都打了一顿,族长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赵族长凌厉的眼神望向姜燃:“有这事?”
本来姜燃应该怕他的,赵家是赵家村的大族,赵族长也因儿男众多当上了族长,他为人冷厉,手段狠辣。原身很怕他。但姜燃不怕,战斗状态的PLUS版姜燃更不怕,她捏了捏拳头,脑中浮现他故意找茬多收原身银钱的场面,想着怎么找个理由揍他比较合理。
杜玉红见她不答,立即上前跪下道:“是我的错,因为我,众人起了冲突,所以打了几下。小姜年轻气盛,族长就饶了她这一次吧。”
有人道:“哪里是打了几下,她拿着那个大扫帚,对我们劈头盖脸的揍啊!族长您看,我这胳膊上、腿上还都是伤呢。”
他这么说了,众人也立即道:“是啊是啊,您看我身上这伤!”
“看我的,看我的!”
赵族长只略略扫了一眼,立即斩钉截铁道:“去叫村里人都过来,把她捉起来沉塘!”
他话音刚落,一个威严的女声就响起:“我看谁敢!”
众人转头看去,却是一个穿着锦衣的中年妇人,生得相貌威仪,气宇轩昂,带着两个小仆信步走进来。
姜燃眼尖,看见她身后黑暗中,桥的小小身影一闪而过。
“萧大姑,这事儿与你无关吧?”赵族长冷声道。
“怎么无关?”萧大姑眼神在院内众人脸上溜了一圈,泠泠月光下,众人脸上的神色一清二楚。她道:“我们萧家也算十里八乡有名的大户。我的干女儿是汝归盟的头领,我好歹算个堂主。姜燃是汝归盟的成员,我管不得?”
她换了个语气,继续道:“不是我威胁您老,您别忘了,若我不管这事儿,说不定就有别人来管。那鬼女还在梁州徘徊。要是让她们知道了妇人无端被害……”
她意有所指,姜燃疑惑凝眉,鬼女到底是个什么存在?汝归盟和她们什么关系?
鬼女是群杀人不眨眼的疯子,不管是父杀女,还是夫杀妻,还是买家杀媳妇儿,宗族杀寡妇,她们只有一句话:杀人者死!这事儿要是被她们知道,鬼女连追五百里也要杀了他。
赵族长咬牙:“你打算怎么管?”
“算了。”
“算了?”
“姜燃是打伤了他们,可他们也打了姜燃,两相抵消,就这么算了。”
“怎么能这么算了?”“是啊是啊,族长,不能算了!”
萧大姑眼神一厉,“照这么说,还要我赔你们点钱不成?”
“呵,”她扯过姜燃,指着她身上的伤,“你们把汝归盟重要人物打成这样,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要不,你们各家凑凑,赔我点钱吧?”
姜燃的脸颊肉被自己咬破了,她适时吐出一口血。
见状,赵族长的语气也软和下来,“打人的事情暂且不论,可是这姜燃欺负我侄孙子,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萧大姑扫了一眼他所谓的侄孙子赵秀才,笑道:“我当是谁呢?小夫妻闹矛盾,这事儿也值当说?我看大侄子全须全尾的,啥事儿没有。您老要实在介意,让小姜私下给他道个歉也就罢了。”
赵秀才一口气梗在心中,“不行,她害我,这事儿不能这么算了。”
“她怎么害你?”
“我让他吃粪!”姜燃飞快地说了出来。
众人哗然。
赵秀才脸上瞬间青一阵红一阵,“那是你……”
“他误食了大宝端来的乌头汤中毒了,”姜燃打断他,“我为了救他,才让他喝粪的。”
“明明是你……”
姜燃再次打断他,“不信大家看赵大宝在不在?他最爱热闹,要不是自己做错事心虚,为什么今天不在?”
众人看时,果然见平日里看热闹跑得最快的赵大宝不在,顿时对姜燃的话信了三分。
“赵秀才,你真的喝粪了啊?”有好事者起哄道。
“别胡说,赵秀才是为了救命。”
“那也是喝粪了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平日里赵家仗着子嗣众多,难免做些横行乡里的事情,赵族长在,好事者不敢冲他发难,于是逮着赵秀才哄笑。
哄笑声中,赵族长的脸色分外难看,萧大姑恍若不知,道:“既然这样,小姜还算是救了小赵一命呢。我看着这事儿就这么算了,两下扯清……”
话音未落,赵秀才已经怒吼道:“我不跟她过了!”
萧大姑神色一紧,忙看姜燃,见她神色坦荡,丝毫不怕,眼中似乎隐隐有期待,于是放下心来,道:“不过就不过嘛,小赵别急,大姑为你做主,作证你们和离。”
她说罢,也不去寻老秀才,直接让身后的从人拿出纸笔,自己写了一封和离书。写罢,又看了眼抱着两个孩子低声啜泣的杜玉红一眼,蘸了蘸笔,又写了一封,道:“今儿也算是赶得巧,两桩事儿都被我撞见了。也罢也罢,我发发善心,替你们两家都做个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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