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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这样很好,很尊重对方

同时,迟忆也踏着重庆夜色,回到了属于他的老居民楼。

楼道里的声控灯早已失灵,每层转角处那盏瓦数极低的灯泡,在他踏上楼梯时微微晃动,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在斑驳的墙壁上晃出扭曲的纹路。墙皮脱落的地方,露出里面暗红的砖墙,偶尔能看到几处用粉笔涂鸦的痕迹,是历届住户留下的零碎印记,被岁月磨得模糊不清。楼梯扶手锈迹斑斑,指尖触上去是冰凉的粗糙质感,每向上走一步,木板楼梯就发出一声吱呀的呻吟,像是不堪重负的叹息,在空荡的楼道里反复回响。

走到三楼家门口,迟忆停下脚步,指尖悬在门把手上顿了顿。他能闻到门缝里飘出的淡淡香气,是冬瓜排骨汤的醇厚混合着番茄炒蛋的酸甜,那是母亲的味道,熟悉得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昨天傍晚的争吵还历历在目,母亲那句“跟你爸一样不务正业”的指责,像一根细小的刺,虽已不似当时那般尖锐,却依旧在心头留着浅浅的印记。

他轻轻转动门把,推开了门。

与夏时恩家整洁到近乎冷清的高档小区不同,迟忆的家是另一种模样。面积不大,约莫六十平米,陈设简单却处处透着生活的痕迹——客厅的布艺沙发有些陈旧,扶手上搭着母亲未织完的米白色毛衣,毛线球滚落在地毯上;窗台摆着几盆绿萝,叶片翠绿,顺着窗沿垂下来,为略显陈旧的房间添了几分生机;墙上挂着一张泛黄的全家福,照片里的他还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被父母搂在中间,笑得一脸灿烂,如今照片的边角已经卷起,却被细心地用玻璃相框裱了起来。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饭菜香,比平时要丰盛许多。母亲正系着围裙,从狭小的厨房里端出最后一盘菜——清炒西兰花,看到他推门进来,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像是怕他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随即又努力换上平常的神色,语气尽量自然:“回来了?洗手吃饭。”

迟忆沉默地点点头,没有说话。他换好鞋,将书包放在玄关的矮柜上,书包侧袋里露出的淡蓝色信封一角,被母亲不经意间瞥见,她的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有好奇,有担忧,却最终什么也没问,只是转身走进厨房,端出了盛好的米饭。

他走进卫生间,拧开冷水龙头,冰凉的水流浇在手心,让他纷乱的心绪稍稍平静。镜子里的少年,清瘦的脸庞,眼神清澈却带着一丝疏离,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嘴唇紧抿着,透着一股沉默的执拗。他抬手,轻轻揉了揉眉心,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今天发生的种种——夏时恩清冷的声音、递情书时林薇泛红的脸颊、放学路上并肩而行的沉默、还有夏时恩那句“明天还能和你一起走”。

这些外界的“变量”,像一颗颗石子,投入他原本平静无波的世界,激起层层涟漪。他习惯了封闭自己,习惯了按部就班的生活,习惯了用沉默和音乐隔绝一切,可今天,这层壁垒似乎被轻轻撬开了一道缝隙。

洗完手,他走到餐桌前坐下。餐桌上摆着四菜一汤,都是他喜欢的——冬瓜排骨汤、番茄炒蛋、清蒸鱼,还有清炒西兰花,比平时多了两道菜,显然母亲是特意为他做的。母亲坐在他对面,拿起筷子,却没有立刻动,只是偷偷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只是安静地、小口地吃着饭,看不出什么情绪,心里反而更没底。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安静,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响和偶尔的咀嚼声。母亲几次想开口,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比如“昨天妈话说重了”,或者“高二了要好好学习”,又或者“别总抱着吉他”,可最终,话到了嘴边,还是被她就着米饭咽了回去。她知道儿子的性格,沉默寡言,一旦认定了什么事,就很难改变,昨天的争吵已经让两人之间有了隔阂,她不想再惹儿子不高兴。

迟忆能感觉到母亲的小心翼翼,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知道母亲是为了他好,只是两人的想法不同,母亲希望他能考上一所普通的大学,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平安顺遂地度过一生,而他的心里,装着一个遥远而炽热的梦想——伯克利音乐学院。这个梦想,在母亲看来,是不切实际的,是“不务正业”的,可对他而言,却是支撑他走过无数个孤独日子的光。

他默默地吃着饭,夹了一块鱼肉,细心地挑掉鱼刺,放进嘴里。鱼肉鲜嫩,带着母亲特有的烹饪手法,是他从小吃到大的味道。他抬起头,看向母亲,发现母亲正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关切,见他看过来,连忙移开目光,假装夹菜。

“妈,你也吃。”迟忆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却打破了沉默。

母亲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连忙点头:“哎,好,你也多吃点,长身体。”

接下来的饭桌上,虽然依旧没有太多话语,却不再像刚才那般压抑。母亲偶尔会夹一块排骨给他,他也会默默夹一筷子西兰花放进母亲碗里,简单的动作,却传递着彼此的关心。

吃完饭,迟忆主动起身,想要收拾碗筷。母亲却立刻拦住了他:“我来我来,你去忙你的……或者,看看书?”她的语气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手脚麻利地将碗筷摞起来,走进了厨房。

迟忆没有坚持,他知道母亲是想让他多花点时间在学习上。他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小房间。

房间不大,约莫十平米,陈设简单却整洁。一张单人床靠在墙边,床头放着一个毛绒小熊,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书桌靠着窗户,上面堆着雅思教材、物理课本和几本音乐理论书,桌角放着一盏旧台灯,灯罩有些泛黄,却依旧能发出温暖的光;墙角的谱架上放着一本打开的吉他谱,旁边靠着他的Martin吉他,琴身泛着温润的光泽,琴箱边角的磨损痕迹,在灯光下清晰可见;另一面墙上,贴着一张伯克利音乐学院的宣传海报,海报上的校园风景优美,阳光明媚,只是边角已经卷曲,却被他用透明胶带仔细地粘好,看得出来他格外珍视。

他没有开大灯,只拧亮了书桌上那盏旧台灯。昏黄的光线笼罩着他的一方小天地,将外面世界的嘈杂隔绝开来。光线柔和,落在书页上,落在吉他上,落在他的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他坐在椅子上,并没有立刻拿出作业或乐谱,而是微微发着呆,手指无意识地在蒙着薄灰的桌面上划着和弦指法——C和弦、G和弦、Am和弦、F和弦,那是他最熟悉的万能和弦进行,指尖起落的频率,仿佛在弹奏一首无声的旋律。

今天发生的事,像电影片段一样,在他脑海里反复回放。

上午,夏时恩站在讲台上,只用一句“大家好,我叫夏时恩”便结束了自我介绍,清冷的声音,挺拔的身影,像一道光,照亮了沉闷的教室。他没想到,这个高冷的转校生,会选择坐在他旁边——这个被所有人刻意回避的空位。

中午,夏时恩主动和他说话,问他是不是对乐理感兴趣,他用本子写下“我学吉他”,还画了一个小小的吉他简笔画,夏时恩没有嘲笑他,反而夸他画得像,还画了一本法律书,说“吉他是你的爱好,法律是我的爱好”。那一刻,他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暖流,那是第一次有人认真对待他的爱好,第一次有人用这样平等的方式与他交流。

下午,林薇在教室门口拦住他,递给他一封淡蓝色的情书,那封散发着甜腻花香的信封,像一块烫手的山芋,让他手足无措。他不明白,自己明明一直刻意疏远所有人,为什么会收到这样的表白。

放学路上,他发现夏时恩跟在他身后,那一刻的警惕与不安,在看清是夏时恩后烟消云散。夏时恩邀请他一起走,两人并肩走在青石板路上,沉默却不尴尬。夏时恩问他打算怎么处理那封情书,他用手语比划着“我会写信回复”,夏时恩看懂了,没有追问,没有惊讶,只是理解地说“这样很好,很尊重对方”。分别时,夏时恩说,简单的一句话,却让他心里充满了期待。

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让他有些处理不过来。他习惯了孤独,习惯了一个人,可今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被理解、被接纳的滋味,这种感觉,陌生却温暖。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靠在墙边的吉他琴箱,冰凉的木质触感带着熟悉的温润,让他纷杂的思绪稍稍沉淀。只有在这里,在他的音乐领地里,他才能找到绝对的秩序和掌控感。指尖划过琴箱上的磨损痕迹,那是他三年来坚持的见证,从最初笨拙地拨动琴弦,到如今能熟练地弹奏复杂的指弹曲目,吉他陪他度过了无数个孤独的日夜,是他最忠实的朋友。

厨房传来母亲刻意放轻的洗碗声和水流声,哗哗的水流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母亲似乎怕打扰到他,连水流都调得很小,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

过了约莫半小时,脚步声轻轻靠近,母亲端着一盘切好的苹果,轻轻推开他的房门,将盘子放在他书桌一角,声音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学习累了就吃点水果。”她的目光再次掠过书包侧袋里露出的淡蓝色信封,眼神复杂,却依旧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看着他。

“嗯。”迟忆低低应了一声,拿起一块苹果,慢慢地吃着。清甜的汁水在口中蔓延,带着淡淡的果香,是母亲特意挑选的红富士,脆甜多汁。

母亲在他身后站了几秒,似乎想再说点什么,比如“高二了要抓紧时间学习”,或者“别弹太晚吉他影响休息”,又或者“有什么事跟妈说”,但最终,她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轻轻带上了他的房门,生怕打扰到他。

房门关上的瞬间,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寂静。迟忆拿着苹果,慢慢咀嚼着,转头看向房门方向,目光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外面那个同样小心翼翼、不知该如何与他更好相处的母亲。

他和母亲,像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两个星球,彼此关心,却常常因为引力的不同而无法真正靠近。母亲经历过父亲的离开,经历过独自抚养他的艰辛,所以她渴望安稳,希望他能走一条平坦的路,不必承受她曾经吃过的苦。可她不明白,音乐对他而言,不是逃避,不是消遣,而是救赎,是他对抗孤独、对抗现实的力量。他渴望母亲能理解他的梦想,而不是仅仅视其为高考的阻碍;母亲则期盼他能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走上一条在她看来更“稳妥”的道路。

这份错位的关心,像一道无形的墙,横亘在两人之间。

他收回目光,落在窗外。夜色正浓,对面楼的窗户里,映出各种各样温暖或寻常的灯火,每一扇窗后,大概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有的窗户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看电视,欢声笑语透过窗户传出来;有的窗户里,孩子正在书桌前写作业,父母在一旁陪伴;还有的窗户里,灯光昏暗,大概是主人已经休息。

他不知道夏时恩的那扇窗后是怎样的光景,不知道那个高冷的转校生,是否也有着不为人知的心事。他只记得夏时恩身上清爽的皂角香,记得他清澈的眼睛,记得他看懂自己手语时温和的笑容,记得他那句“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

沉默了许久,他深吸一口气,从书包最里层拿出了那封淡蓝色的信封。信封做工精致,边缘修剪得整整齐齐,上面用银色的马克笔画着几颗小小的星星,散发着淡淡的、甜腻的花香,是林薇身上常用的香水味。他将信封放在台灯下,昏黄的光线照亮了信封上的星星图案,显得格外精致。

他盯着信封看了许久,手指轻轻摩挲着信封的边缘,心里有些犹豫。他不擅长处理这种情感问题,更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一个女生的心意。直接拒绝?怕伤害到林薇;不回应?又显得不尊重。夏时恩说的对,无论接受还是拒绝,都应该认真对待,不能伤害人家。

最终,他下定了决心。他拉开书桌的抽屉,拿出一叠信纸和一支黑色水笔。信纸是普通的稿纸,带着淡淡的米黄色,水笔是他常用的中性笔,书写流畅。

他将信纸铺在桌面上,笔尖悬在纸页上方,却迟迟没有落下。该怎么写?该说些什么?他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不知道如何在不伤害林薇的前提下,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他皱着眉,冥思苦想了许久,脑海里闪过无数种措辞,又一一否定。他不想说客套话,不想敷衍,也不想给林薇任何错误的暗示。

窗外的江风轻轻吹过,带动窗帘微微晃动,灯光下的影子也跟着摇曳。他再次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林薇递情书时羞涩的模样,浮现出她泛红的脸颊和紧张的眼神。

终于,他睁开眼睛,笔尖落下,在信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他的字迹清秀工整,带着一丝认真,每一个字都写得格外用力。

林薇同学:

你好。

谢谢你今天递给我的信,也谢谢你的喜欢。收到你的信时,我很意外,也有些无措。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喜欢这样沉默寡言、不善交际的我。

我认真地读完了你的信,字里行间的真诚和勇气,让我很感动。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女生,开朗、活泼、善良,像小太阳一样,能给身边的人带来温暖。班里的同学都很喜欢你,我也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很值得被喜欢的人。

只是,很抱歉,我不能回应你的心意。

我知道这样说会让你难过,也知道这份鼓起勇气的表白被拒绝,会有多失落。我很珍惜你的这份心意,也不想伤害你,所以我必须诚实地告诉你我的想法。

我是一个性格孤僻的人,不擅长与人交流,也不懂得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因为一些原因,我习惯了沉默,习惯了一个人,我的世界很小,小到只能装下我喜欢的音乐和我的梦想。我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考上伯克利音乐学院,为此,我需要付出全部的时间和精力去学习、去练琴,我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经营一段感情,也害怕自己笨拙的性格会让你受伤。

高中时期的感情是纯粹而美好的,我很庆幸,你能将这份美好的心意分享给我。但感情是不能勉强的,我不想因为一时的犹豫,给你错误的希望,最后让你受到更大的伤害。所以,我只能遗憾地拒绝你。

希望你不要因为我的拒绝而难过太久,也不要否定自己。你那么优秀,值得更好的、能回应你心意的人。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这份开朗和勇敢,在未来的日子里,遇到真正适合你的人,收获属于你的幸福。

再次谢谢你的喜欢,也很抱歉不能回应你的心意。

祝你学业进步,天天开心。

迟忆

2018年9月3日

写完最后一个字,他放下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信纸被写得满满当当,字里行间透着他的真诚和歉意。他通读了一遍,确认没有冒犯的言辞,也没有模糊不清的表达,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将信纸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放进一个全新的白色信封里,密封好。然后,他将那个淡蓝色的信封和白色的回信,一起放进了书包的夹层里,打算明天交给林薇。

做完这一切,他感觉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拒绝别人的心意虽然很难,但坦诚相待,才是对这份感情最好的尊重。

他抬手,看了一眼桌角的闹钟,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他没有立刻去洗漱,而是拿起放在谱架上的吉他,轻轻抱在怀里。

他没有接音箱,只是用手指轻轻拨动琴弦。低沉而温柔的旋律,从琴弦间流淌出来,是一首他自己创作的曲子,没有名字,却满是宁静和温柔。旋律在小小的房间里回荡,与窗外隐约的江声、远处的市井喧嚣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首独特的夜曲。

他闭上眼睛,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指尖在琴弦上灵活地跳跃,每一个音符都带着他的情绪,有对梦想的执着,有对孤独的释然,有对母亲的理解,也有对夏时恩那份突如其来的友谊的珍视。

台灯的光晕将他和他怀里的吉他笼罩在一起,构成一个安静而孤独,却又充满内在力量的世界。这扇窗内的灯火,或许不够明亮耀眼,不像远处跨江大桥的灯带那般璀璨,也不像高档小区的落地窗那般华丽,却在用自己的方式,固执地燃烧着,照亮着少年纯粹而坚定的梦想。

夜色渐深,重庆的灯火依旧璀璨,嘉陵江的江水静静流淌。迟忆的房间里,吉他声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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