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她的国 > 第25章 弹指太息,浮云几何

第25章 弹指太息,浮云几何

书房那场没有赢家的争吵,如同一场剧烈的风暴,虽然过去了,却在寨子的每一个角落,尤其是在这个家的核心成员心里,留下了满地狼藉和难以弥合的裂痕。

沈放赢得了争论,守住了他的堡垒。寨子依旧按照他设定的轨道运行,秩序井然,铁板一块。但当他看着南星意眼中那曾经璀璨夺目的光彩一点点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疏离的、公事公办的平静时,他心中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沉重的、如同吞咽砂石般的滞涩感。他亲手扼杀了一个可能更好的未来,只因为他无法承担那个“可能”背后巨大的、足以倾覆一切的不确定性。这种源于极致守护的残酷,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他能挡住外部的明枪暗箭,却无法化解内部这源于爱与理想的根本性撕裂。南星意没有错,她的理想正是这片土地最需要的光。但他也没有错,他的谨慎是这片土地上生存下去的铁律。这无解的悖论,像一条冰冷的暗河,横亘在他们之间。

南星意意识到,沈放用半生心血为她、也为所有人打造的这座坚固王国,在提供绝对保护的同时,也成了她理想最大的囚笼。那高墙隔绝了危险,也隔绝了新风。而她为了冲破囚笼,将光明引入这片土地所做出的每一次努力,都可能因为触及王国“安全”的底线,而将自己置于险地——因为她挑战的,不仅仅是外部的敌人,更是内部这套运行多年的、赖以生存的、坚不可摧又冰冷无情的规则。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夜晚,南星意没有再回主卧。她将自己关在那间属于她的小起居室里,常常枯坐到深夜。沈放也没有来寻她,他要么独自留在书房,要么很晚才回到空了一半的主卧。那种刻意的、冰冷的沉默,比激烈的争吵更令人窒息。

沈慕南敏锐地察觉到了父母之间这令人不安的变化。一天晚上,他悄悄来到小起居室外,透过虚掩的门缝,看到母亲独自坐在窗前的背影,单薄而孤寂,就那么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化作了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像。少年紧抿着唇,眼神里是超越年龄的复杂与痛楚。他似乎在那一刻,同时理解了父亲那份如山般沉重的责任,与母亲那份如飞蛾扑火般决绝的理想,而这双重的理解,并未带来解脱,反而让他陷入了更深的茫然中。他默默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进去,只是悄无声息地离开,那背影竟也有了几分沈放式的沉重。

还是阿薇看不下去了。她端着一碗温热的安神汤走进来,看着南星意失魂落魄的样子,心疼地叹了口气。

“夫人,夜深了,早点歇息吧。您这样……身子会熬坏的。”阿薇将汤碗轻轻放在她手边,声音里充满了担忧。

南星意恍若未闻,过了好一会儿,才用一种飘忽的、带着一丝自嘲的语气轻声说:“阿薇,你看,我是不是很可笑?我除了这里,除了他身边,我竟然无处可去。”

这话语里透出的绝望,让阿薇心头一酸。她想起自己不堪的过去,想起眼前这个女人给予她的救赎,忍不住上前,轻轻握住南星意冰凉的手。

“夫人,别说傻话。这里就是您的家,先生他心里……是有您的。”阿薇犹豫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要么……今晚夫人就别在这里枯坐了,去我房里吧?我陪您说说话。我……我心里也有些话,憋了很久了。”

南星意抬眼看了看阿薇,看到她眼中真诚的关切,那强撑的坚强终于裂开了一丝缝隙。她没有拒绝,任由阿薇扶着她,回到了阿薇那间布置得简单却整洁的房间。

夜晚,两个女人并肩躺在并不宽大的床上。南星意毫无睡意,睁着眼睛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忽然幽幽地问:“阿薇,我和先生这么多年,他……他是不是终于对我厌倦了?觉得我成了他的麻烦?”

阿薇侧过身,在黑暗中认真地看着南星意模糊的轮廓,语气急切而肯定:“夫人!您千万别这么想!先生他怎么可能会厌倦您?我伺候您这么多年,看得真真切切。先生看您的眼神,和看任何人都不一样。那里面……有光。”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先生他……他只是肩膀上的担子太重了。他得看着前路,还得顾着身后。他不是不信您,他是不信这外头吃人的世道。”

阿薇的声音温柔而充满力量:“夫人,先生护着的,就是您,就是这个家,还有这寨子里依靠他活下去的所有人。他用的法子可能让您难受了,可您想想,哪一次大风大浪,不是先生挡在最前头?”

阿薇的话,像涓涓细流,一点点渗透南星意干涸的心田。她何尝不明白这些?只是当理想一次次撞上那堵名为“现实”与“安全”的高墙时,那份挫败感和不被理解的委屈,几乎要将她淹没。

接下来的几天,表面的平静下,暗流依旧涌动。沈放敏锐地察觉到,南星意那日益增长的声望和她那份不肯安分的理想,在这片依旧危机四伏的土地上,很容易成为靶子。他内心深处那份害怕失去她的恐惧,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他必须将她置于更安全的羽翼之下,哪怕这会让那只渴望飞翔的鸟儿感到窒息。

于是,在一个看似寻常的早晨,沈放对正在用早餐的南星意宣布了一个决定,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橡胶园和基金会那边的事务,以后就交给瑞明统一打理。他心思细,手段也够,能处理好。你……就在家里,多陪陪孩子们。慕南的功课,与儿和彤彤的教养,都需要你多费心。”

南星意拿着勺子的手猛地一顿,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沈放。

一瞬间,巨大的委屈和愤怒冲上了头顶。她认为,这是沈放对上次争吵的报复,是**裸地剥夺她的事业,将她重新变回一只只能依附于他、被困在华丽牢笼里的金丝雀。

“你……”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你要把我关起来吗?沈放?”

沈放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这里是你的家,不是牢笼。孩子们需要母亲,我也需要妻子。外面的事,太耗心神,你不必再操心。”

他说完,便起身离开了餐厅,留下南星意一个人,对着满桌精致的早点,食不知味,心如刀绞。

两人的矛盾,因此而进一步加深。南星意开始用更彻底的沉默来对抗,即便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她也几乎不与沈放交流,将所有的心力都投注在孩子们身上,仿佛只有从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笑脸中,才能汲取到一丝温暖。

吴瑞明接手了橡胶园和基金会的事务,他做得尽心尽力,甚至比南星意主持时更加高效、稳健。但他看着南星意日渐消沉,眼中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心中充满了不忍与心疼。他欣赏她,感激她,更将她视作这片土地上难得的光明象征。他不愿看到这光芒被如此磨灭。

他鼓起勇气,在一次向沈放汇报完工作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迟疑地开口:

“先生……夫人她……最近似乎清减了不少。基金会那边的一些长远规划,其实还是夫人最为了解,有些村民也时常问起夫人……您看,是否……”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放打断了。

沈放抬起眼,目光如冰冷的探针,直刺吴瑞明,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锐利如刀的弧度:“瑞明,你如今管着赌场,又接手了橡胶园,事务繁忙,倒是还能分心关切到内宅女主人的胖瘦上了?”

这话语里的讽刺与警告,如同冰水般泼下,让吴瑞明瞬间脸色发白,后背沁出一层冷汗。他立刻垂下头,不敢再与沈放对视。

“做好你分内的事。”沈放收回目光,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淡。

吴瑞明不敢再多言,躬身退了出去。他知道,先生的界限,不容任何人触碰,尤其是关乎南星意。

夜色渐深,南星意心中郁结难舒,她独自一人,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庭院那个角落里。那里,悬挂着一架有些年头的秋千。这是她很小的时候,沈放亲手为她做的,陪伴了她整个童年,承载了她无数欢声笑语。后来绳索磨损,踏板腐朽,沈放也亲自监督着修复了好几次,每次都和原来一模一样。

她缓缓坐在冰冷的秋千板上,脚尖无意识地轻点地面,秋千微微晃动起来,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月光如水,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她孤单的身影。曾几何时,总有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在她身后,一下一下,稳稳地推着她,让她荡得很高很高,仿佛能触摸到天上的星星。那时,风声和她的笑声交织在一起,是世界上最动听的音乐。

而这次,身后空空如也。只有夜风拂过芭蕉叶的沙沙声,像是在无声地叹息。

巨大的孤独和失落感将她紧紧包裹。她将额头抵在冰冷的铁链上,泪水终于无声地滑落。

不知过了多久,一件带着体温和熟悉气息的外套,轻轻地披在了她单薄的肩上。

南星意身体一僵,没有抬头。

沈放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后。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然后,他绕到她身前,半蹲下身,这个姿势让他不得不微微仰视坐在秋千上的她。

月光下,他看到了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他伸出手,指腹有些粗糙,却极其轻柔地拭去她脸颊的湿润。

“夜里风凉,”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妥协,“回去睡吧。”

南星意抬起泪眼,望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那张曾经让她无比敬畏又无比依恋的脸,如今刻上了更深的岁月痕迹,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此刻竟清晰地映着她的倒影,以及一种近乎笨拙的疼惜。

所有的委屈、愤怒、不甘,在这一刻,似乎都在这沉默的注视和这笨拙的温柔面前,土崩瓦解。她忽然明白,他和她一样,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艰难地爱着,也痛苦着。

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抓住了他正在为她擦拭眼泪的手,将脸颊更深地埋进他宽大的、带着薄茧的掌心。

这是一个无声的投降,也是一个疲惫的依靠。

沈放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热水意和她的依赖,心中那片冰封的角落,似乎也裂开了一道缝隙。他站起身,顺势将她从秋千上拉起来,然后用那件披在她身上的外套,将她整个人紧紧地裹住,拥入怀中。

“回去吧。”他低声说,揽着她的肩,带着她朝主宅走去。

这一次,南星意没有抗拒,温顺地靠在他身边。

他们回到了主卧。躺在床上,南星意背对着沈放,却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和沉稳的呼吸。过了一会儿,一只手臂从身后伸过来,轻轻地环住了她的腰,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南星意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瞬,随即缓缓放松下来,向后贴近了他温暖的胸膛。

纵是合好,旧憾未消。那道关于理念与路径的裂痕依然存在,如同地壳深处活跃的断层,不知何时会再次引发剧烈的震荡。但至少在此刻,在这寂静的深夜里,他们选择用身体的靠近和沉默的依偎,来暂时抚平那尖锐的痛楚。

又过了些时日,一个宁静的夜晚。孩子们都已睡熟,主卧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

南星意先洗漱完毕,靠在床头看书。沈放从浴室出来,身上带着湿润的水汽。他走到床边的斗柜前,背对着南星意,拿起水杯,又从一个小药瓶里倒出两粒白色的药片,就着水仰头吞了下去。

他的动作很自然,仿佛只是吃一颗普通的维生素。但南星意却猛地怔住了。她认得那个药瓶,那不是维生素,那是……一种辅助男性功能的药物。

南星意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攥紧,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忽然意识到,不是他厌倦了她,而是他在与无情的时光对抗!他那看似永不枯竭的精力和强大无比的掌控力之下,隐藏着一个男人最深的、不愿示人的窘迫与焦虑。他服用药物,不是为了**,而是为了维系他作为丈夫的尊严,为了证明他依旧能给予她完整的、不被打折的亲密,是为了对抗那横亘在他们之间、日益扩大的年龄鸿沟!

他所有的强硬,所有的**,所有的“不近人情”,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另一个沉重而心酸的原因。

沈放放下水杯,转过身,对上南星意那双蓄满了泪水、充满了震惊与痛楚的眼睛。他显然没料到会被她看见,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极快的、几乎无法捕捉的狼狈。但他很快便恢复了平静,甚至对她露出了一个极淡的、带着安抚意味的笑容,仿佛在说“没事”。

正是这故作平静的笑容,彻底击溃了南星意的心防。

她手中的书滑落在被子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她几乎是扑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沈放的腰,将脸深深埋进他尚且带着湿意的胸膛。

泪水瞬间决堤,汹涌而出,浸湿了他的睡衣。她哭得浑身颤抖,泣不成声。

她哭什么?

是哭岁月无情,残忍地在她最爱的男人身上刻下痕迹,让她恐惧于那终将到来的失去?是哭自己迟钝,沉浸于自己的理想与委屈,竟疏于察觉他强势外表下,独自承受的衰老压力和内心煎熬?是哭他沉默的付出,用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来维系他们之间身体的联结,证明他依旧是她可以依靠的男人?还是哭这片土地施加在他身上的重担,那些血腥、谋略、无尽的操劳,过早地消耗了他的生命力?

或许都有。千言万语,百转千回,都化作了这无法抑制的、心疼的泪水。

沈放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汹涌的悲痛弄得怔住了。他僵硬了片刻,然后,他的手缓缓地、一下下地,落在她因哭泣而剧烈颤抖的背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任由她哭着,用他沉默的怀抱,承受着她所有的眼泪和情绪。

在这个夜晚,南星意仿佛才真正触摸到了沈放内心那最柔软、也最脆弱的部分。他不是神,不是永远不败的传说,他是一个会老、会累、会害怕失去、会在她面前感到无力的男人。

她紧紧地抱着他,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力量和温度都传递给他。纵前路漫漫,裂痕犹在,但这一刻,两颗在黑暗中的灵魂,终于在这无声的泪水和拥抱中,找到了最深层的连接与共鸣。

后来,他们的床头多了一个精致的木盒。那是他们与无情时间对抗的武器。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AI指令调到冷脸上司后

狩心游戏

春坊怨

画皮鬼怎么哭

宁得岁岁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