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雀心神不宁的回到客房时，推开门，猝不及防嗷呜一嗓子，吓得三魂七魄都归了位——狗！
一人一狗在等他。
人是陌生人，狗是老熟狗了……没想到盛惊浪也被一同带到了北京。
那是一个短发女人，干练清爽，本来在给狼青挠痒痒，见到游雀刷的站起来：“你好，我们老大派我来的，我叫lucky。”
游雀愣了愣：“你们老大是？”
“鲸鸟娱乐的盛惊浪。”女人低头摸狗头，“不是叫你，乖。”
游雀一头雾水，女人言简意赅解释道：“我们老大知道骆野把你们接到了北京，他不方便亲自过来，派我来看看你。”
“看我什么？”笑话吗。
女人真的开始上下打量，随后松了口气：“还好你没事，我可以回去交差了，顺便把狗偷走。”
那个变态……是指骆野吗？看来骆野在他哥朋友们心里的评价确实不怎么样。
游雀问：“偷狗？”
女人嗯了一声，“骆荒托梦说狗跟着你们遭罪，不让你们养了，让送回云南。”
游雀求之不得连连点头：“好，快偷走。”
女人环顾左右，神神秘秘压低了声音：“如果骆野虐待你，第一时间联系老大来救你，别报警，报了也没用。”
游雀不免奇怪的看人：“你们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小变态什么样我们都知道。”女人讳莫如深说，“看在骆荒面子上，这个忙我们帮，不过你别告诉骆野我来过，他平时不让我们进门的。”
又是莫名其妙的人和事，游雀心里一阵无力，只觉得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按进了泥潭，怎么也甩不净了。
好烦，跟骆荒有关的一切都好烦，这些豪门恩怨能不能放过他，他此刻的思乡之情抵达顶峰，只想回去蒲城，踏踏实实做回枪花小老板，再也不沾花惹草了。
晚上白阿姨送来宵夜，游雀没胃口吃，让她拿走。
白阿姨小心翼翼看人：“孩子，别生阿姨气，阿姨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你跟阿姨讲，阿姨重新做。”
游雀无力地叹口气，打工人不为难打工人，拿起筷子扒了两口。
等白阿姨来收餐车，游雀问她：“骆野呢。”
“弟弟一直在发烧，睡着呢。”白阿姨回。
游雀起身：“带路，我去看看。”
领人进去，白阿姨忧心忡忡关上了门出去了，留游雀一脚深一脚浅走向床边。
游雀的心情不能用复杂形容，他觉得自己五脏六腑被安装了定时炸弹，指不定哪一秒就要爆炸，和这些人同归于尽算了。
他身上没有烟，肺里憋闷，看着床上的人还有脸睡，无比想念已经断掉的“游雀”，即便是断剑，也能割了骆野的脖子。
心里无端升起浓浓的怨气，怨这个世界存在法律，不能像狗咬死师兄那般给骗子一个痛快。
游雀在床边的椅子坐下了，目色冷清地扫过骆野熟睡的脸，在想一脚踹过去会不会解闷。
不会。游雀脑内闪过无数骆野被踹醒的后续，没有一个会让他心情变好。
他静置了一会儿，心逐渐乱了，耳边回响的全是方医生的叮咛。
那是方医生自己的擅自猜测，没有任何凭据，游雀才不信。但人真的是很讨厌狡诈的生物，喜欢不负责任地往听众耳朵里埋种子，居心叵测防不胜防。
游雀自知是小鸟心脏，本就装不了太多事，这下好了，被搅成了一池浑水。
“骆野，我要走了。”他恨恨说，“你要死要活都跟我没关系，我真的很讨厌你。”
手里攥着手机，界面是与盛惊浪的聊天框，刚发出去的消息还热乎着。
【AAA蒲城-枪花】lucky跟我说需要帮助可以找你。
【AAA蒲城-枪花】既然你能让人把狗偷走，能顺便把我也偷走吗，我没身份证，可我想回蒲城了。
【盛惊浪（人版）】可以。
【盛惊浪（人版）】稍安勿躁，我安排一下。
“在哭什么。”
倏地一道质问，游雀陡然抬眸。
骆野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房间仅亮着一盏夜灯，他烧糊涂的眉眼被暖光勾勒，线条意外的失去锋锐，神态迷离。
游雀莫名其妙抹抹眼，奇怪：“谁特么哭了。”
“你苦张脸，还以为你哭了。”骆野目移。
各自缄默了一会儿，骆野既没怪他吵醒，也不赶人走，游雀盯着骆野，骆野被盯得郁闷，偏过头闭目不理。
“今天下午的事，你有什么要跟我解释吗？”游雀出声。
“没有。”干巴巴。
“那我走了。”
游雀刚要站，骆野眼皮掀开，视线沉甸甸缠了上来。
“不许。”
游雀一言难尽看人：“你重新说。”
“……别走。”骆野换了说法。
“这不是会说人话么。”游雀扁扁嘴，坐了回去，耷拉着脑袋：“世界又不是围着你转的，没人教过你礼貌，不代表别人都默认容忍。”
气氛有一点点奇怪，骆野虽不通人性，但情商绝对都填补给了智商。见游雀不对劲，他警惕地问：“方医生说了什么。”
“你不会想知道。”游雀阴阳怪气。
骆野睫毛颤了下，想坐起来，游雀瞥过去一眼，他干巴巴僵住了动作，像台接触不良的老风扇，缓慢地摇走了脑袋，背对游雀躺了回去。
“她跟你说了精神病院的事。”这是一个郁闷的陈述句。
“嗯。”
“我没病。”他说。
游雀说：“不是很有信服力。”
骆野转头瞪一眼，又飞快转走了，游雀捕捉到一丝不安，遮遮掩掩藏到了两扇扑朔的睫毛后。
后听见骆野的语气拒人于千里之外，冷冷道：“你跟他们都一样。”
游雀点点头，摆事实讲道理：“嗯，因为我是正常人。从你绑架我开始，你的行为就不能称之为没病，我们正常人管这个叫疯子，你有意见吗？”
“……”
游雀突然乐了下，语气带了点自嘲：“也怪我。”
具体怪自己什么，没说，反正就是怪了，人站在岔路口时无论选哪一条，总得找个出发的理由，好以后后悔起来没那么狼狈。
骆野越听越怪，神经兮兮坐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去锁门，明明游雀坐在那里垂头丧气，没有要逃跑的意思。
“杨今予的事我不干预了。”他突然说。
游雀嗯了一声：“愿赌服输，你应该的。”
这时，游雀手机震了一下，低头一看是盛惊浪的微信。
【盛惊浪（人版）】我的人快到了，你准备好给个信。
“谁？”骆野敏感地问。
游雀面无表情关上屏幕：“没谁。”
他已经想好了下文，如果骆野追问，他就说他吃不惯白阿姨的饭菜，自己叫了外卖，一会儿要出去拿。
可等了一会儿，骆野居然没再问，病恹恹地垂下眼眸，兀自发呆。
游雀觉得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就说：“那你继续睡吧，我回……”
“小花。”冷不丁的。
游雀差点一脚踩空。
“是不是给你钱，你就什么都可以做。”
游雀一怔，下意识双手交叉护胸：“什么。”
“教我射箭，像今天那样。”
“？”游雀缓缓收起防御姿态，纳闷了：“你不是有专业教练么，找野路子干嘛。”
“一课时一万。”
“不是，我说你是不是烧坏脑……”
“两万。”
游雀低头掏手机，敲字。
【AAA蒲城-枪花】兄弟我不走了，让你的人回去吧。
“三万。”
游雀跪的丝滑：“成交。”
【盛惊浪（人版）】……
第二日游雀才猛地反应过来，妈的再次被钱套牢了，稀里糊涂留在了北京。
不知道骆野所谓的学箭要学多久，接下来一周骆野都早出晚归、压根没时间进靶场，游雀恼羞成怒的发现，自己被资本家的空头支票耍了。
这天骆野又要出门，游雀堵在了衣帽间：“你这周到底在干什么。”
骆野衣冠楚楚，低头整理着袖扣，不接他的目光。
“总部有些事。”
游雀没好气：“既然你这么忙，先让人送我回蒲城算了，别耽误枪花做生意。”
骆野这才抬眸，静静看着他。
半晌，骆野一寸寸解下领带，脱掉腕表放在一旁：“走吧。”
“哪？”
“靶场。”
骆野先一步走出卧室，游雀跟了上去：“刚刚还说总部忙，说不去又不去了，真忙还是假忙。”
骆野顿住脚步，不悦地看人：“到底要怎样。”
游雀也不知道，莫名有点烦躁：“是我想怎样就怎样吗！我每天自己快无聊死了！”
几不可查的，骆野眉心轻跳，敛眸抿了抿嘴角。
“你说的啊，一课时三万，我要日结。”游雀嚷着，大步流星走去了前面。
到了靶场，游雀发现靶场多了两副弓架，上面挂了两把传统弓，是新的。一旁配备了三壶箭筒，每一壶20支上等羽箭。
他眼睛一下亮了，抽出羽箭摸手感，惊喜都写在了脸上：“你什么时候置办的？”
骆野淡淡道：“教练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时候。”
游雀扁扁嘴：“我还以为你不想学了呢，每天回来那么晚。”
骆野默了片刻，走过去换护具，状若随意瞥去一眼：“你每天都等我下班？”
“不然呢。万一我刚睡下，你又让我去接你。”
“这里是北京。”
“北京咋了？京爷天下无敌？”
“……”骆野发现鸟类不仅心眼小，脑子也小：“你在北京没有驾照。”
游雀嘁了一声：“我还没身份证呢，想去美术馆都不让进。”
骆野看智障的眼神：“你是不是不会用电子身份证预约？”
游雀愣了。下一秒气急败坏：“AUV就你们首都规矩多！蒲城的美术馆从来就不用预约，也不要身份证，电子的也不要！”
看游雀吃瘪，骆野嘴角动了动，语气像在大发慈悲：“你早说想去，我可以让人带你进去，不用身份证。”
“讨厌你们特权阶级。”游雀咬咬牙，“我要去，就要用公民身份证堂堂正正进去。”
完全不同的两张脸，相同的嫉恶如仇，与游雀相处的越久，越能发现这人其实到处都是骆荒的影子。世间搞艺术的人都死犟，骆野绷着脸不说话了。
游雀用传统弓就顺手多了，他驾轻就熟左手持弓右手搭箭，几乎不需要刻意瞄准，某种肌肉记忆牵引着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射了出去，姿态浑然天成。
他腰细背薄，箭壶在腰间扎了窄窄一圈，调整绳扣，将羽箭背在反手可以抽出的位置，随后又展示着射出3发。
有些人是不禁夸的，骆野还没说什么，游雀悠然转头，神态恣意：“我像不像漫画里的武林高手~”
“我不看漫画。”骆野移开目光。
“没品。”游雀撇嘴嫌弃，“不懂幻想的无趣人类。”
“能买到的，不用幻想。”资本家无情道，“幻想留给你这种人做白日梦。”
游雀全神贯注拉了满弓，仿佛靶心画着骆野的脑袋：“总有用钱买不到的东西，是什么你自己知道。”
“……”
咻——
一箭势如破竹穿透靶心，那力道裹挟着不可言喻的思绪，锋芒如他的尖牙利齿，得到人处不饶人。
游雀暖好手感后，开始像模像样教骆野。
他将碍事的长发挽起，清爽利落的高马尾扎在脑后，两缕龙须鬓角自然地垂落脸颊，衬得他五官精巧，纤长的脖子尽然暴露在空气中。
骆野若有似无的扫过对方颈侧的爱心纹身，无论多少次看到还是觉得碍眼，明晃晃挂在那仿佛揽客的商标，蛊惑所有人都去试吃一口。
游雀事后的抱怨犹在耳边，抱怨男人都一个样，都爱咬疼那里，他怎么不想想自己的原因。
骆野漠然咽动喉结，不太愉快地别开眼。
狐狸精。
狐狸精浑然不觉，踮着脚从背后环住骆野，拿着鸡毛当令箭批评人。
“手臂，抬高。”
“腰。”啪地一声，“挺直。”
“重心是一条线。”游雀的手指顺着骆野的脊梁骨，一路滑到腰窝，一板一眼说：“感受到了什么？”
“感受到你在乱摸。”骆野黑着脸说。
游雀装模作样收了爪子：“都说了我是野路子。”
他的手不干不净在骆野的腹肌前停留片刻，小声吐槽道：“明明身材健得不错，为什么体质还这么差，三天两头发烧。”
“游雀。”骆野嗓音沉了沉。
“嗯？”
“再摸你就别上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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