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室那一夜像一道模糊的界限,划开了之前刻意保持的距离,却又未曾明确指向任何确定的未来。自那之后,林歌与陈弦之间,陷入了一种奇特的平静期。那股由陈弦主动掀起的、带着阳光温度的热潮似乎暂时缓和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细微、更耐心的渗透。
陈弦不再像之前那样,频繁地制造“偶遇”。她依然会出现在林歌的视野里,但方式变得更为自然,也更懂得留白。她似乎明白了,对于林歌这样一座需要缓慢融化的冰川,过分的灼热反而可能引发警惕的升华。她像一位高明的乐手,懂得何时该奏响主旋律,何时又该安静地充当和声,让空间本身说话。
而林歌,则处于一种自己都未曾明言的矛盾之中。她习惯于秩序和封闭的世界,确实被陈弦以一种不容拒绝的方式闯入了一道缝隙。那道缝隙里,透进了她久违的、甚至是畏惧的光。她开始注意到一些以前会刻意忽略的细节:比如对门传来锅碗瓢盆的轻微响动时,大概意味着陈弦在准备晚餐;比如垃圾袋里不再出现刻意为之的“破绽”,像是碎姜罐或者崭新的、却声称“用不着”的物品;再比如,陈弦放在她门口的东西,从乐谱、姜茶,偶尔会变成一小束带着露水的白色雏菊,或者几颗包装精致、据说能缓解练琴后手指疲劳的黑巧克力。
她没有拒绝这些。有时是默许地收下,有时,则会用她自己的方式回应——比如,在陈弦某次放了一盒润喉糖在她门把手上之后,隔天,陈弦在自家门口发现了一本绝版的、关于意大利美声唱法黄金时代的音乐评论集,书页间夹着一枚素净的书签,位置恰好停留在论述威尔第戏剧张力的章节。
这是一种无声的对话,建立在音乐、细节和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之上。
这天下午,林歌依照惯例,在每月第三个周六前往“时光乐器行”。秋日的阳光透过橱窗,在擦拭得一尘不染的木质地板投下斑驳的光影。店内流淌着帕格尼尼的随想曲,是她熟悉的环境。她正俯身检查一把店主新收的十九世纪中提琴,专注地观察其背板的木纹和漆面,身后响起了轻柔的脚步声。她没有立刻回头,但紧绷的肩线几不可查地松弛了一瞬。
“林老师。”陈弦的声音带着笑意,恰到好处,不会惊扰店内的宁静,也不会显得过于生分。“果然在这里遇到您了。”
林歌直起身,转过身,看到陈弦站在几步开外,穿着简单的米白色针织衫和牛仔裤,怀里抱着几本乐谱,笑容干净而明亮,仿佛真的只是一场巧合。
“嗯。”林歌应了一声,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落回手中的中提琴,“来看琴?”
“帮学生选一把入门级的小提琴,顺便……感受一下这里的氛围。”陈弦走近几步,目光好奇地掠过陈列柜里那些沉默的乐器,“这里的感觉真好,时间好像都慢下来了。”林歌没有接话,继续着手上的工作,用专业的工具仔细检查着琴码和音柱。陈弦也不打扰,安静地在旁边看着,偶尔轻声提出一两个关于乐器保养或音色特点的问题,问题都提在点子上,显示出她扎实的音乐素养,而非没话找话。
过了一会儿,林歌放下工具,看向陈弦:“你上次说,像含着橄榄说话。”
陈弦愣了一下,随即想起这是在乐器行初遇时,她用来形容理想琴弦震动感的比喻。她没想到林歌还记得。“是,我觉得那种饱满又略带阻涩的共鸣,很像歌唱时口腔打开、气息支撑的感觉。”
林歌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走到一旁,取出了自己那把随身携带的、装在深色琴盒里的小提琴。她调了调音,然后拉了一段舒缓的、带着探戈风情的旋律,是皮亚佐拉的《遗忘》(Oblivion)。琴声低沉、忧郁,却又蕴含着内在的激情。她没有看陈弦,只是沉浸在音乐里。陈弦屏住呼吸,听着那音符在空气中流淌,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也跟上了那缠绵的节奏。这一刻,没有任何精心策划,只有音乐本身最直接的沟通。
一曲终了,余音在安静的乐器行内袅袅散去。
“您的琴声,”陈弦轻声说,带着由衷的赞叹,“总是能直接触碰到人心最柔软的地方。”
林歌垂下眼睑,用一块柔软的绒布轻轻擦拭着琴弦,动作细致而温柔。“琴是诚实的。”她淡淡地说,“你赋予它什么情感,它就回报你什么声音。”
“所以,是您把最柔软的部分,都交给了它吗?”陈弦下意识地问出口,随即又觉得有些唐突,微微抿住了唇。
林歌擦拭的动作顿了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将琴小心地放回琴盒。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却并不显得十分尴尬。
“您经常来这里,只是为了鉴定藏品?”陈弦换了个话题,试图打破这微妙的沉寂。
“每月第三个周六。”林歌重复了一遍之前告诉过她的信息,然后,似乎犹豫了一下,补充道,“有时候,也只是来看看。这里的安静,很难得。”
这是一个微小的分享,关于她个人的习惯和偏好。陈弦的心轻轻动了一下,像被羽毛拂过。她捕捉到了这个信号——林歌正在对她稍微敞开一点点,哪怕只是关于一个无关紧要的场所。“是啊,很难得。”陈弦附和道,目光落在林歌正在擦拭琴弓的手上。那双手,指节分明,修长而有力,在保养琴弓时,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您的琴弓看起来也很特别。”
林歌的目光随着她的话,落在自己手中的琴弓上。这是一把颜色较深、木质温润的琴弓,与她那把浅色面板的小提琴形成对比。“是老师的遗物。”林歌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融进窗外透进来的阳光里,“他告诉我,弓是手臂的延伸,是呼吸的引导。好的演奏者,人琴合一之前,先要人弓合一。”
陈弦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她感觉到,林歌正在分享一段非常重要的、属于她过去的碎片。“他去世后,我只留下了这个。”林歌的指尖轻轻拂过弓杆,眼神有些悠远,带着一种陈弦从未见过的、混合着怀念与伤感的复杂情绪。“其他的……都抵了债。”
“债”这个字眼像一颗冰冷的石子,骤然投入这片刻温謐的空气中。林歌的表情瞬间恢复了惯常的清冷,甚至更添了几分寒意,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柔软只是陈弦的错觉。
陈弦的心揪紧了。她知道了那通通尖锐的电话意味着什么,知道了林歌肩上背负着怎样的重担。她很想说些什么,安慰,或者表达支持,但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她只是默默地,将一杯刚才店主递过来的、林歌似乎忘了喝的温水,往她的手边推近了一点。
林歌看了一眼那杯水,又看了一眼陈弦,眼神里的冰层似乎裂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纹路。她没有碰那杯水,但也没有拒绝这个无声的 gesture。
“走吧。”林歌合上琴盒,声音恢复了平静,“你不是要帮学生选琴?”接下来的时间,她们一起为陈弦的学生挑选了一把音色清亮、手感舒适的小提琴。林歌给出了非常专业的意见,从木料、工艺到音准和潜力,分析得条理清晰。陈弦在一旁认真听着,偶尔点头,心中却依然萦绕着刚才林歌提及往事时那一闪而过的脆弱。
离开乐器行时,已是傍晚。秋日的天空被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微风带着凉意。
“谢谢林老师。”陈弦抱着新选的琴,真诚地道谢,“今天学到了很多。”
林歌只是点了点头,目光望向远处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
走到小区楼下,陈弦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邀请道:“林老师,为了感谢您今天帮忙选琴,我……晚上包了点馄饨,是自己调的馅料,荠菜鲜肉的。您要不要……尝一点?”
她有些紧张地等待着回答。她知道林歌的冰箱里大概率只有速食食品和瓶装水。她见过她丢出来的垃圾袋。
林歌的脚步停住了。她转过头,看向陈弦。路灯刚刚亮起,昏黄的光线勾勒着陈弦带着期盼又有些忐忑的脸庞。那双总是盛满笑意的眼睛里,此刻是纯粹的善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拒绝的话在嘴边盘旋。独处是她的保护色,接受邀请意味着踏入更近的私人领域。但胃部传来的轻微空虚感,以及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关于“债”的冰冷记忆,让她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动摇。或许,一点点来自外界的、真实的温暖,并不总是需要被拒之门外的?
漫长的几秒钟沉默。
“……好。”一个单音节,轻得像叹息,从林歌唇间逸出。
陈弦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落入了星辰。她努力克制住雀跃的心情,只是弯起眼睛,笑容格外温暖:“那您先回去休息一下,我弄好了叫您?”林歌再次点头,转身用钥匙打开了自家的门。关门的声音比平时要轻一些。
陈弦回到自己家,放下琴和乐谱,几乎是哼着歌走进了厨房。她利落地烧水,准备碗筷,调好汤底。当一个个元宝似的馄饨在滚水中浮沉时,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这比她任何一次“精心策划”的相遇,都更让她感到真实和快乐。
她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轻轻敲响了林歌的家门。
门开了,林歌已经换下了外出的衣服,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家居服,头发松散地披在肩头,少了几分舞台上的锐利,多了些居家的柔和。她看着陈弦手中那碗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馄饨,眼神有瞬间的怔忪。
“快趁热吃吧。”陈弦将碗递过去,汤清馅足,上面撒着细碎的葱花和紫菜。
林歌接过碗,指尖不可避免地与陈弦的碰触了一下。温热的触感一瞬即逝。
“……谢谢。”林歌低声道。
“不客气!”陈弦笑容灿烂,“那我先回去了,你慢慢吃。”
她没有过多停留,适时地退回了自己的空间,留给林歌独自享用这份晚餐的余地。她知道,对于林歌来说,适应这种程度的靠近,需要时间和空间。林歌关上门,端着那碗馄饨走到餐桌前。房间里依旧冷清,只有时钟滴答作响。但空气中,弥漫着食物温暖踏实的香气,驱散了一部分惯常的孤寂。
她拿起勺子,舀起一个馄饨,小心地吹了吹,送入口中。皮薄馅嫩,汤汁鲜美,是久违的、属于“家”的味道。她慢慢地吃着,胃里暖了起来,连带着似乎身体深处的某些寒意,也被稍稍驱散了一些。
吃完后,她将碗勺洗净,擦干,放在流理台上。看着那只干净的碗,她沉默地站了一会儿。
然后,她走到钢琴前,掀开琴盖。手指无意识地按下一个和弦,在安静的房间里发出沉郁的鸣响。她想起陈弦在养老院演出时,歌声里饱满的生命力;想起她在急诊室紧抓住自己衣角时,指尖的依赖;想起她说起“像含着橄榄说话”时,眼里闪烁的、对音乐最本真的热爱。
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像一段杂乱却充满生机的乐章,闯入她原本只有单一旋律的世界。
她尝试着弹奏出几个零星的音符,是那天清晨,陈弦填词的那段即兴旋律的变奏。然后,她停下来,拿起笔,在空白的五线谱上写写画画。
另一边,陈弦正在整理乐谱,听到从对门隐约传来的、断断续续的钢琴声,她停下了动作,侧耳倾听。那旋律很模糊,听不真切,但她能感觉到,那不再是完全封闭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音符。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她知道,融化坚冰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热量。她并不急于求成。只要那旋律还在继续,只要那扇门没有彻底关闭,她愿意用所有的温暖去等待,去共鸣。
第二天是周日,小区里比平日安静许多。林歌很早就醒了,或者说,她一夜都睡得不太安稳。那些关于过去的碎片和现在温暖的干扰,在梦中交织缠绕。
她坐在窗边练琴,阳光透过玻璃,在琴身上跳跃。练习到一半时,她听到对门传来开门的声响,以及陈弦似乎是在和快递员说话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她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一条来自陈弦的消息。
【陈弦】:林老师,打扰了。我买的一箱书到了,有点重,能麻烦您帮我搭把手抬进来吗?就在门口。
很合理的请求,邻居之间的寻常互助。
林歌放下琴,走到门口,打开了门。陈弦正站在门外,脚边果然放着一个不小的纸箱,她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麻烦您了,林老师。”陈弦指了指箱子,“比我想象的要沉很多。”
林歌没说什么,走上前,和陈弦一人一边,将箱子抬了起来。确实不轻。她们合力将箱子搬进陈弦的客厅。
陈弦的公寓和她的一样是单身格局,但布置得截然不同。米色的沙发柔软舒适,上面随意放着几个色彩明快的抱枕;窗台上摆着几盆绿植,生机勃勃;书架上塞满了书籍和乐谱,有些凌乱,却充满了生活气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类似柑橘的清新香气。整个空间温暖、明亮,就像陈弦本人。林歌不露声色的打量了一下她的客厅,敏锐的看到了客厅茶几上有一个倒扣着的相框。林歌眉头一挑,她对别人的**不感兴趣。
这与林歌那个几乎只有黑白灰、整洁得像样板间一样的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放这里就好,太感谢您了!”陈弦拍了拍箱子,松了口气的样子。
林歌的视线又不经意地落在靠墙摆放的一架钢琴上,琴架上摊开着一份乐谱,正是她昨天即兴弹奏、后来陈弦填了词的那一首。旁边还用铅笔做了不少标记。
陈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解释道:“哦,那首曲子……我试着配了和声,感觉还可以更丰富一些,尤其是在转调的部分。”她走到钢琴前,随手弹了几个和弦,“您觉得呢?”
林歌走过去,站在钢琴旁,看着乐谱上陈弦娟秀的字迹。她的和声配置很大胆,色彩丰富,为原本有些忧郁的旋律增添了几分明亮的希望感。
“这里,”林歌伸出食指,点在乐谱的某一小节,“可以用减七和弦过渡,会更自然。”
陈弦眼睛一亮:“对!我怎么没想到!”她立刻尝试着弹奏了一下,效果果然更加流畅而富有张力。“林老师真厉害!”她的赞叹毫不掩饰,带着纯粹的钦佩和喜悦。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她仰起的脸上,睫毛上仿佛跳动着金色的光点。
林歌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充满活力的侧脸,能清晰地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气。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这个过于温暖、过于充满个人气息的空间,并不像她想象中那样令人不适。
“你……弹得不错。”林歌轻声说,算是回应了她的赞叹。
陈弦转过头,笑容更加灿烂:“是林老师的旋律写得好。”
她们就着这首小小的即兴作品,又讨论了一会儿。主要是陈弦在提出各种想法,林歌偶尔给出精简却一针见血的建议。音乐再次成为了她们之间最顺畅的桥梁。离开陈弦家时,林歌的手里被塞了一个还温热的纸包。 “我自己烤的玛芬蛋糕,不太甜,您尝尝看。”陈弦站在门口,笑着说,“再次感谢帮忙!”
林歌拿着那个带着温度和小小油渍的纸包,回到了自己冰冷整洁的公寓。她打开纸包,里面是两个烤成金黄色的蓝莓玛芬,散发着黄油和蓝莓的混合香气。
她掰下一小块,放入口中。口感松软,蓝莓的微酸恰到好处地平衡了黄油的甜腻。确实,不太甜。
她慢慢地吃着,看着窗外明净的秋日天空。对门不再传来任何声响,一片安静。
但她的世界里,却仿佛残留着刚才那个空间的温度、香气,以及那双盛满笑意和光的眼睛。
这种“残留感”让她有些陌生,有些无措,却……并不全然是坏事。
下午,林歌接到了吴昊的电话,询问她下一季度音乐会的曲目意见,并委婉地提及,有几位赞助商对她很感兴趣,希望有机会能共进晚餐。
林歌握着电话,听着老师话语中隐含的期待和压力,眉头微微蹙起。她讨厌这种应酬,讨厌那些掺杂着利益和**的目光。但她也知道,这是维持她职业地位、获取更多资源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我再考虑一下。”她最终这样回答,声音听不出情绪。
挂断电话,那种熟悉的、被无形绳索捆绑的窒息感再次袭来。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熙攘的人群,感觉自己与那个世界格格不入。音乐是她唯一的避难所,但就连这避难所,也渐渐被世俗的纷扰所侵蚀。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很轻的一声,带着些许试探。
林歌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走过去打开了门。
陈弦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两份乐谱,脸上带着些许歉意和期待。
“林老师,不好意思打扰您。”她将其中一份乐谱递过来,“我找到了舒伯特《小夜曲》的一个双小提琴改编版,感觉很有意思。您……有兴趣一起试试看吗?就当是……周末放松一下?”
她似乎看出了林歌情绪不佳,声音放得格外轻柔。
林歌看着她手中的乐谱,又看向她清澈的、带着关切的眼睛。那目光像一道温柔的溪流,悄然漫过她心头的焦躁与阴郁。
舒伯特的《小夜曲》,那样深情而忧伤的旋律。
拒绝的话在喉间滚动。
窗外,秋日午后的阳光正好,透过走廊的窗户,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林歌沉默着,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最终,她微微侧身,让开了门口的空间。
一个无声的邀请。
陈弦的眼底,瞬间绽放出比窗外阳光还要明亮的光彩。她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像一只被允许踏入神秘领地的雀鸟。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踏入林歌的私人领域。
---(第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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