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棂外冷风吹拂,她向那公子踏进一步,故作娇嗔般疑惑望了他一眼,含情的桃花眸中满是蛊惑之意。
“若小女不知…公子待要如何?”
她轻轻挑眉,似是副单纯模样。冷风乍起,吹动了窗沿旁的珠帘,任由它在这寂静中触碰生响。
只一刹,那公子向珠帘望去,焉子泠便变了神情。
她眸中泛起寒意,余光冷冷扫过被风拂起的青丝,如鬼魅般即刻掏出袖口的匕首,直对那公子心口。
“沈二公子,这英雄救美…演得好生精彩。”
三更半夜,哪来的萍水相逢,这眼前之人,不正是她逃婚未遂的未婚夫,京城沈氏沈二少。
沈易凛堪堪侧过脸来,便见她手中刀光乍现,那寒芒顺着刃锋转瞬即逝,冷风宛如被那利刃割开一般,带着刹那的凝滞。
只可惜焉子泠未从沈易凛脸上看出惊慌之色。
男人只是垂眸盯了那匕首半晌,仍是副慵懒轻挑模样,又抬眸痴痴地望向她笑,似是用那双含情狐狸眸将她细细描摹。
焉子泠不满地蹙眉,刀尖离他心口更近了一尺。似是察觉到面前美人的愠怒,沈易凛才回过神来,幽幽开口。
“恕我唐突…”他低笑,嗓音醉人“姑娘容色倾城,叫人看得痴了。”
话落,焉子泠厌恶地瞪了他一眼。
“沈二公子果然名不虚传…”她冷冷嗤道,刀尖又近了三分“好个风流成性的纨绔子弟。”
沈易凛广袖轻拂,腕间佛珠相撞,发出清越声响:“焉小姐谬赞。不过见小白兔忽作狼顾之相,觉得有趣罢了。可惜...是只幼狼。”
焉子泠自是听清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不怒反笑,那模样宛如地府中走出的罗刹般,眸中泛起丝病态。
“沈公子说笑了。小女芳年十七,怎配得起狼那般凶猛的牲畜。”她将匕首转出个漂亮的花,又道:
“我还是欢喜那小白兔,温顺可人。只不过沈公子也知,这小白兔…急了也会咬人的…何况…”
“这温柔刀,刀刀催魂…”
焉子泠瞥了瞥手中的这把尖刀,但凡她再近几分,这把利刃即刻便会穿透心脏,而沈易凛就成了这驿站的孤魂野鬼。
沈易凛凝视那柄抵在心口的利刃,竟抚掌而笑:"焉小姐玲珑心窍,远胜那些庸脂俗粉。不若放下凶器,你我好好说话?"
似是找准了时机,焉子泠话锋一转,歪了歪头,定定地冷笑道:
“好啊,可劳烦公子告诉我,为何你明知我是你未婚妻子,我又说我乃逃婚而来,你却佯装不识,气定神闲地上演一出英雄救美?”
她眸光如雪,忽敛了笑意。
“岂是我那歹毒晚娘与你早有勾结,你二人以此逼嫁?”
沈易凛仅是打量了她一眼,狐狸眸中染上一丝玩味,轻笑一声,淡淡道:
“何以见得?”
焉子泠抬眸定定看向他,神色冷冷,途添分清冷之色,娓娓道来:
“兴许你早就知晓我不愿嫁你,可你不知我是否会逃婚,但你甘愿一赌。焉府外只分东西两路,东路直通闹市,路道宽阔,无物遮掩。”
焉子泠若有所思般垂眸继续道:
“反倒这西路荒郊野岭,杂草丛生,最是合适藏身。又恰逢这西路不远处便存一驿站,驿站过后,前路便是悬崖,我将无处可逃,便只能藏于驿站。”
沈易凛听她这番话,神色自若地挑了挑眉,若有深意般发问:
“可我怎么能确保你一定躲入我的厢房呢?而且你如何知晓,我是蓄意还是本就借宿驿站?”
话语落入焉子泠耳内,她嗤笑出声,摇摇头道:
“沈府居京城西南方,距这驿站快马加鞭也不过半个时辰,我倒想知,沈二公子三更半夜有家不归,难不成是善心大发欲给这驿站送些银子?”
沈易凛摆手,神色寻常,示意她继续。
“这大家闺秀皆不会半夜闯入他人厢房,尽管我挂了个焉家嫡女的虚名,但该守的礼也照守不误。这一层就你这厢房半掩着门,我若想进入,便不用贸然闯入,在门前说明情况便是了。”
“所以,你笃定了我会来你这厢房。看似这每一步都是我所抉择,实则无路可走,走的每一步都是你精心算计过的。”
焉子泠的眸底布上一层阴霾,她死死望着沈易凛的每一个表情,他却平静如一潭死水,蓦然笑了。
“焉小姐玲珑心窍,果真与那些世家大小姐不一般,只可惜,看错了两步。与你晚娘通信是假,掩门引你进入也是假。”
“我不过是听闻了些焉家的风声,不甘自己的新妇逃婚,惹了笑话罢了。而你进入我的厢房只说明…我们有缘,且缘分不浅,兴许上辈子是对苦命鸳鸯呢。”
沈易凛调笑道,可焉子泠却没那耐性与他玩笑。
“所以…你算计至深,仅是为了逼我嫁予你?”
只见沈易凛摇了摇头,狐狸眸中闪过一丝暗光,他低沉嗓音道:
“你不想离开焉家吗?我可以帮你。”
似是手举得也酸了起来,焉子泠放下刀,忌惮地瞟过沈易凛,幽幽道:
“我自己也能离开焉家。”
哪怕她知晓自己的未来或许会在逃亡与流连中存在。
沈易凛失笑,狐狸眸中含着些复杂情感望向面前的焉子泠,大拇指的玉扳指冰冰凉凉地划过她的脸颊,他轻声细语道:
“卿本佳人,何必为贼?”
焉子泠眸光泞滞了刹那,随即不悦望向他,眸中的忌惮少了几分。
“我们成婚后不过逢场作戏,假扮一对恩爱夫妻。我以婚约之名带你脱离焉家,助你抗衡你的晚娘,夺取焉家家产,而我,只要你焉家那政道声名,我们相互照拂,如何?”
烛花爆响,映得焉子泠眼中明灭不定。母亲临终的泣血嘱托,外祖满门病殁的疑云,继母林氏的刻薄嘴脸...走马灯般在眼前流转。
这焉家政道声名本就因她外祖父与生母联手攒来,如今母亲去世,外祖父一家疫病身亡,这诺大的尚书家族,如今也仅剩她一人留有此血脉。
而他们含辛茹苦攒下的焉家富贵,却被她那庸臣父亲与那恶毒林氏占下,凭何他们无功者高贵如帝王,而她却卑贱如蝼蚁。
复仇的怒火在焉子泠心中蔓延开来,她要成为自己的靠山,夺回焉家家产。
此刻,沈易凛便是她绝境之下的一线生机,地狱鬼火中的不败阎罗。
“我答应你,但我有条件,我要你亲笔立契,白纸黑字,签字印章。否则,我不信你。”
焉子泠语调软下许多,望向沈易凛的眼神中仍带着些许猜疑。
沈易凛没过分在意,薄唇轻笑,点点头道:
“今日时候也不早了,你便在此处歇下吧,明日我送你回焉家,顺便将那契约书写下,再交付给你。”
说罢,便拂袖而去,侧身去了一旁的厢房。焉子泠未说些什么,只觉着困意涌上心头,早早地歇下了。
次日清晨,晨露深重,天呈鱼肚色,方才蒙蒙亮,焉子泠便被送回了焉家,她目睹着那些婢女如同避如蛇蝎一般避开她,心底有了些盘算。
只不过还未进入她自己的闺房,她便被那几个管事嬷嬷叫去了大堂,说是老爷与晚娘在侯着她。
她倒要看看,他们二人要玩出什么花样来。
主位上,林氏一袭胭脂红裙,窝在焉延年怀中娇笑。那花言巧语更是哄得他笑口频频。
焉延年似是见她来了,便收起了那副腻歪模样,佯装严肃般拍案而起:
“逆女,竟敢逃婚!还不跪下?!”
焉子泠眉间蹙出一朵花骨朵,不悦望向他们二人,并未就此跪下。
“女儿想清楚了,此婚约对我们焉家有利,此次回到焉家,也是为了履行婚约的。”
焉子泠冷冷道,话音刚落,林氏便故作嗤笑地用帕子掩住自己的笑,谄媚地望向焉延年,眸光在那一瞬间变得狠毒。
“老爷~你可不知,昨日夜晚家丁追赶她,只见她入了间驿站,据说还躲入了那些男子的厢房内,孤男寡女,夜黑风高。她今日如此快之回心转意,指不定便是在那厢房内与奸夫厮混过后失了清白,现在想重新找个接盘夫婿罢了。”
那焉延年似是沉迷于美色之中,听此消息便轻信了那林氏的谣言,正要处理焉子泠,却被焉子泠先一步开口:
“晚娘空口无凭,有何证据?女儿好不容易回心转意想为焉家作出一份力,却被你如此肆意诋毁,父亲您竟也不替我伸冤,女儿为这焉家当真是有其心也无其力啊!”
话落,焉子泠便梨花带雨地假装落下几滴泪。焉延年似是头一回见焉子泠示软,两头竟不知如何是好。
林氏倒是见局势不对,暗地里向身旁的丫鬟使了个眼神,下一刻,几个家丁便进入了大堂,齐齐跪下。
“老爷!夫人!明鉴啊!弟兄几个都未说谎,昨夜当真望见小姐似是瘫倒在一男人怀中,一切乃亲眼所见,若有半分虚言,大家伙天打雷劈啊!”
焉子泠听了这话,心里暗自腹诽,若他们知道了他们口中那奸夫正是那沈家二少,她的未婚夫婿,真不知脸上作何神情。
“既然如你所言,望见我瘫倒在一男人怀中,那你为何不将我抓走回焉府?可是晚娘说的话你们没有听严实?”
话落,那几个家丁纷纷开始求饶,却仍死死咬着她不放。
“夫人!小的们并非没有听严实,只是那夜晚灯影模糊,小的们看不清正脸,清醒后方才想起小姐身着的那件粗布衣裳与记忆那件一模一样。”
焉子泠不语,面色不改,并未否认,只是定定地望向这家丁。那眼神让人发毛,背后的冷汗更是直流。
焉延年见焉子泠没反应,面上升起暴怒,拍桌叫板道:
“焉子泠!我们焉家怎就出了你这么个狐媚子!若你被辱了清白一事被那沈家知晓,你可知这对我们焉家而言,是多大的祸害!!”
焉子泠被这一叫喊吼得回过了神来,望见他狰狞的五官,心里只觉好笑。
她亲生的父亲甚至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予她,便直接定下了罪名,当真是和睦的一家。
焉子泠眼尾泛红,自嘲笑着,目光停留在焉延年身上,久久不回神。
“来人!家法处置,杖责二十大棒!”
焉延年似是怒极了,恶狠狠望着焉子泠,深呼吸了几下,便见那下人拿着根木桩大小的木棒向焉子泠走去。
不等焉子泠阻止那几个下人的动作,身后便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那一棒正要落下去时,沈易凛便已领着沈家的随侍来到正堂,一把拦住了那下人将手向下落的动作。
“我倒要看看,为何我沈家的未婚妻,要被棍棒问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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