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暖橙把手机屏幕按灭时，指腹还沾着刚剥的橘子汁，黏糊糊的。
纪珉发来的消息像颗裹着糖霜的小石子，在她心湖里漾开圈圈甜腻的涟漪——“城西新开的『雾色』清吧，调了款『橙花冻』，说是用你最爱的血橙做基底，来不来？”
“包的闺蜜。”
客厅的落地灯暖黄如蜜，苏晚棠窝在沙发里看文件。
江暖橙踮着脚走过去，从沙发背后面探出半个脑袋，手指轻轻戳了戳那人的肩膀：“晚棠～”
苏晚棠转头，眼底的疲惫被温柔取代，伸手捞过她的腰把人带到怀里：“怎么啦？”
“想喝你煮的牛奶。”
江暖橙仰头看她，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忽闪忽闪的。
苏晚棠无奈地叹口气，抱着她起身往厨房走：“就你娇气。”
热牛奶冒着甜甜的热气，苏晚棠用小勺舀了点，吹凉了才送到她嘴边。
江暖橙含住勺子，眼睛弯成月牙：“晚棠煮的牛奶最好喝了。”
“小骗子。”
苏晚棠刮了下她的鼻子。
“ 等会要去公司处理点事，可能会晚点回来。”
江暖橙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笑得更甜了：“好呀，那我在家等你。”
苏晚棠走了。
凌晨一点，江暖橙蹑手蹑脚地爬起来，套上条鹅黄色的连衣裙。
手机屏幕亮了，是纪珉发来的定位，后面跟着个俏皮的笑脸。
酒吧里的蓝调音乐像淌在水里的丝绸，纪珉坐在靠窗的卡座朝她挥手，面前摆着两只高脚杯，粉橙色的酒液里浮着片薄如蝉翼的血橙。
“你可算来了！”纪珉把其中一杯推过来，“这『橙花冻』加了荔枝蜜，甜得很。”
江暖橙抿了一口，果香混着酒香在舌尖炸开，像含了颗会发烫的糖。
“苏晚棠今天要加班，我好不容易才溜出来的。”
她吐了吐舌头，眼底闪着狡黠的光。
纪珉笑着摇头，“都在一起了，还跟偷情似的。”
“她管得严嘛。”江暖橙戳着杯子里的冰块，“说酒吧里坏人多，不让我来。”
正说着，邻桌的男人端着酒杯走过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江暖橙：“美女，一个人？”
江暖橙还没来得及开口，纪珉已经把她往身后拉了拉，语气冷得像冰：“滚。”
男人悻悻地走了。江暖橙吐了吐舌头：“还是你厉害。”
纪珉敲了敲她的额头，“你这张脸，笑起来跟块蜜糖似的，招蜂引蝶。”
江暖橙捂着额头傻笑，又喝了口酒。
酒精像只调皮的小兽，顺着喉咙钻进四肢百骸，把她的脸颊染成甜甜的粉色。
她手舞足蹈地跟纪珉讲新构思的小说，讲到兴奋处还拍了纪珉的胳膊两下，完全没注意到酒吧门口那道冰冷的视线。
苏晚棠站在阴影里，手里的车钥匙被捏得泛白。
她提前处理完工作想给江暖橙个惊喜，回家却空无一人，打手机关机，心一点点沉下去，凭着纪珉朋友圈那张带定位的照片找了过来。
她走过去时，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惊得江暖橙猛地回头。
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她手里的杯子“哐当”一声掉在桌上，酒液溅湿了裙摆，像朵突然绽开的深色花。
“晚……晚棠？”她舌头打了结，酒意瞬间醒了大半，手指紧紧攥着裙摆，指节都泛了白。
纪珉站起身想说话，却被苏晚棠冰冷的眼神逼退。
“过来。”
苏晚棠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像寒冬里的冰棱。
江暖橙缩了缩脖子，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步一挪地从纪珉身后走出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
“回家。”
苏晚棠丢下两个字，转身就走，背影冷得像块万年寒冰。
车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江暖橙偷偷看了眼苏晚棠，发现她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泛白，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吓得赶紧低下头，手指绞着裙摆不敢说话。
进了家门，苏晚棠把外套扔在沙发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江暖橙怯生生地换了鞋，想伸手去拉她的衣角，却被她嫌恶地甩开。
“跪下。”
苏晚棠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江暖橙愣住了，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晚棠……我错了……”
“我让你跪下。”
苏晚棠加重了语气，指了指阳台角落的搓衣板。
那是块实木搓衣板，上面布满细密的纹路，是苏晚棠特意买来洗她那些娇气的真丝裙子的，此刻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
“我再也不敢了……”江暖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别生气好不好？”
“错哪了？”苏晚棠抱臂靠在墙上，冷冷地看着她，“想不清楚就一直跪着。”
“我不该偷偷跑出来……不该骗你……不该关机……”江暖橙哽咽着，眼泪啪嗒啪嗒砸在地板上，“可是我真的没做什么……”
“闭嘴。”苏晚棠打断她，眼神像淬了冰，“现在，立刻，给我跪下。”
江暖橙知道她是真的动怒了。
苏晚棠从来没对她发过这么大的火，平时她就算打碎了她最爱的花瓶，也不过是捏捏她的脸说句小笨蛋。
她抽噎着走到搓衣板前，慢慢跪了下去，膝盖刚碰到那粗糙的纹路，就疼得倒吸一口冷气，眼泪掉得更凶了。
“抬头。”苏晚棠命令道。
江暖橙咬着唇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核桃，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一颤一颤的，看得人心头发紧。
“看着我。”苏晚棠走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告诉我，酒吧好玩吗？比在家等我有意思？”
“不……不好玩……”江暖橙摇着头，眼泪模糊了视线，“我就是……就是想纪珉了……毕竟好久没和她一起玩了…..”
“想她可以白天约。”
苏晚棠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用得着半夜偷偷跑出去？用得着关机？江暖橙，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宠你了，就可以无法无天？”
“不是的……”江暖橙哭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我只是怕你不让我去……我错了……真的错了……”
苏晚棠没再说话，转身进了书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把江暖橙的哭声和委屈都关在了外面。
江暖橙跪在那里，起初还小声啜泣，后来渐渐没了声音，只有肩膀还在微微颤抖。
膝盖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疼，像有无数根小针在扎，可心里的委屈和害怕，比膝盖疼得多了去了。
她不明白苏晚棠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不就是跟朋友出来喝杯酒吗？虽然是偷偷跑出来的，可她真的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啊。
不知过了多久，膝盖已经麻得失去了知觉，客厅的挂钟敲了三下，书房的门终于开了。
苏晚棠走出来，手里拿着份文件，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向沙发。
江暖橙咬着唇，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晚棠……我膝盖好疼……”
苏晚棠翻文件的手顿了顿，没回头：“知道疼就好，长点记性。”
江暖橙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她从来没被这么冷落过。
以前她哪怕稍微皱下眉，苏晚棠都会紧张半天，可现在……她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带着哭腔：“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苏晚棠还是没理她，自顾自地看着文件，仿佛她只是空气。
又过了半小时，江暖橙的腿已经麻木得快要失去知觉，额头也开始冒冷汗。
她实在撑不住了，轻轻动了动，想换个姿势，却不小心从搓衣板上滑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苏晚棠猛地回头，看到她趴在地上，脸色苍白，嘴唇都咬得发紫，心猛地一紧，几乎是瞬间就冲了过去。
“笨蛋！”她把江暖橙抱起来，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心疼，“谁让你乱动的。”
江暖橙趴在她怀里，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把所有的委屈和害怕都哭了出来：“你不理我……你还凶我……我再也不敢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苏晚棠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又酸又软。
她叹了口气，把她抱到沙发上，撩起她的裙摆，看到那对白皙的膝盖已经红得发紫，还有几道被搓衣板硌出来的红痕，触目惊心。
“疼吗？”
她的声音放软了些，指尖轻轻碰了碰，看到江暖橙疼得瑟缩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了。
江暖橙点点头，又摇摇头，眼泪汪汪地看着她：“你不生气了就不疼了。”
苏晚棠没说话，转身去拿医药箱。
碘伏擦在膝盖上时，江暖橙疼得嘶嘶抽气，却咬着唇没敢出声，只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
“忍一忍。”苏晚棠的动作放得极轻，指尖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擦了药才好得快。”
处理好伤口，苏晚棠把她抱进卧室，放在床上。
江暖橙立刻缠了上来，像只树袋熊似的抱着她的腰，脸埋在她怀里，闷闷地说：“你别生气了…”
苏晚棠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发：“我不是气你跟纪珉出去玩，我是气你骗我，气你关机。你知不知道我找不到你时有多担心？”
江暖橙愣住了，抬头看着她，看到苏晚棠眼底的红血丝，还有那掩饰不住的疲惫，心里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闷闷的疼。
“对不起……”她小声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愧疚，“我不该让你担心的。”
苏晚棠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江暖橙想了想，从床头柜拿起自己的手机，递到苏晚棠面前：“我把手机密码改成你的生日好不好？以后你随时都能看到我的定位。”
苏晚棠挑眉：“你愿意？”
“愿意！”江暖橙用力点头，“只要你不生气，我什么都愿意。”
苏晚棠接过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把密码改了，又设置了实时共享定位，才还给她。
“记住了，以后不管去哪，必须跟我说一声，手机不准关机。”
“嗯！”江暖橙用力点头，把脸往她怀里蹭了蹭，“我保证！”
她见苏晚棠的脸色缓和了些，胆子也大了起来，小心翼翼地亲了亲她的下巴：“那……你不生气了？”
苏晚棠没说话，只是捏了捏她的脸颊。
江暖橙眼珠一转，从床上爬起来，跑到衣帽间，没多久拿着件东西跑回来，献宝似的递到苏晚棠面前。
那是条她亲手织的围巾，藏蓝色的，针脚有点歪歪扭扭，末端还缀着两个毛线小球。
“这是我给你织的围巾，本来想等你生日再给你的……”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别嫌弃……”
苏晚棠看着那条围巾，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她知道江暖橙这个小笨蛋，手笨，连针都拿不稳，能织出这么条围巾，肯定费了不少功夫。
她接过围巾，摸了摸上面软软的毛线，嘴角忍不住向上弯了弯：“很可爱。”
“真的？”江暖橙眼睛亮了起来，“那我现在给你戴上好不好？”
苏晚棠点点头。江暖橙兴奋地踮起脚尖，把围巾绕在她脖子上，还特意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你看，是不是很好看？”她仰着脸问，像只等待夸奖的小狗。
苏晚棠刚想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是纪珉发来的消息：“暖橙没事吧？苏总你别太凶她。”
看到消息，苏晚棠的脸色瞬间又沉了下去，把手机扔到一边，冷冷地看着江暖橙：“她倒是关心你。”
江暖橙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解释：“纪珉就是问问……”
“闭嘴。”苏晚棠打断她，眼神又冷了下来，“看来这点惩罚还不够让你长记性。”
“我真的知道错了……”江暖橙急得快哭了，“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原谅我？”
苏晚棠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忽然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想让我原谅你也可以。”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点戏谑。
“学小狗叫两声，再摇个尾巴。”
江暖橙愣住了，脸颊瞬间涨得通红：“晚棠……”
“不愿意？”苏晚棠挑眉，作势要起身，“那就算了。”
“不是的！”江暖橙连忙拉住她的衣角，咬着唇犹豫了半天，才红着脸，用蚊子般的声音叫了两声：“汪……汪汪……”
苏晚棠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江暖橙知道她还不满意，心一横，学着小狗的样子摇了摇身子，裙摆上的小樱桃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像条毛茸茸的尾巴。
“这样……这样可以了吗？”
她低着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脸颊烫得像要烧起来。
苏晚棠低笑出声，伸手把她拉进怀里，在她耳边低语：“小狗真乖。”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江暖橙缩了缩脖子，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她把脸埋在苏晚棠胸口，听着她有力的心跳，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温柔又强势的气场融化了。
“晚棠。”她小声说，“你是不是故意欺负我？”
“是。”苏晚棠毫不避讳，指尖划过她的唇线，“就喜欢看你脸红的样子，喜欢看你乖乖听话的样子。”
江暖橙的脸更红了，往她怀里蹭了蹭，像只撒娇的小猫：“你以后不要再生气了。”
“看你表现。”苏晚棠捏了捏她的鼻子，“下次再敢偷偷跑出去，就不是学小狗这么简单了。”
江暖橙连忙摇头：“没有下次了！绝对没有！”她抱着苏晚棠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又亲，“我最听话了，是不是？”
苏晚棠被她逗笑了，低头吻住她的唇，带着淡淡的碘伏味和草莓布丁的甜。
江暖橙闭上眼睛，乖乖地回应着她，像只温顺的小猫。
吻了一会儿，苏晚棠放开她，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眼神里满是宠溺：“饿不饿？我去给你煮点粥。”
江暖橙摇摇头，往她怀里缩了缩：“不饿，就想抱着你。”
苏晚棠笑了，把她搂得更紧了些：“好，抱着你。”
窗外的月光温柔地洒进来，落在相拥而眠的两人身上，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晕。
阳台角落的搓衣板还静静地立在那里，像个沉默的见证者，记录着这场因爱而生的小风波。
第二天早上，江暖橙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苏晚棠怀里，膝盖上还敷着温热的毛巾。
她动了动，苏晚棠立刻醒了，紧张地问：“怎么了？是不是膝盖又疼了？”
江暖橙摇摇头，往她怀里蹭了蹭，笑着说：“不疼，晚棠，你做的早餐是不是有我爱吃的草莓松饼？”
苏晚棠捏了捏她的脸颊：“就知道吃。”话虽如此，语气里却满是宠溺，快起来洗漱，松饼马上就好。”
江暖橙点点头，刚想下床，却被苏晚棠拦腰抱起：“别动，我抱你去。”
“可是……”
“没有可是。”
“没有可是。”苏晚棠打断她，抱着她走向卫生间，掌心托着她膝弯的力道放得极轻，“你的膝盖还没好，不准沾地。”
“晚棠，你这样会把我宠成废人的。”
“我养得起。”
苏晚棠低头吻住她的唇。
待江暖橙微颤着张开唇瓣，舌尖便顺势探了进去，温柔又霸道地缠上她的。
江暖橙被吻得浑身发软，指尖攥着苏晚棠的衬衫，指节泛白。
苏晚棠的舌尖轻轻勾着她的，像在安抚，又像在宣告主权，每一次触碰都带着滚烫的温度，烧得她脸颊通红，连呼吸都乱了节拍。
“唔……”她被吻得喘不过气，轻轻推了推苏晚棠的肩，眼角泛着水光，像只被欺负狠了的小猫。
“还闹脾气吗？”
“不闹了……”
苏晚棠再次低头吻下，舌尖轻轻舔过她的唇角。
[爆哭][爆哭][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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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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