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的钟声刚敲过，窗外，城市的霓虹已经淡了大半，只有零星的路灯还亮着，像瞌睡人的眼。
卧室里只开了盏床头灯，暖黄的光透过薄纱灯罩漫开来，把被子、枕头都染成了温温柔柔的颜色。
苏晚棠早就洗漱好了，靠在床头翻着一本财经杂志，书页翻动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她的头发用毛巾擦得半干，发梢还带着点湿意，散发出淡淡的雪松沐浴露香。
身边的位置空着，江暖橙蜷在床尾，背对着她，手里举着手机，屏幕的光映得她后脑勺的绒毛都清清楚楚。
苏晚棠抬眼瞥了下墙上的挂钟，指针稳稳地指向11点05分。
她合上书，放在床头柜上，声音里带着刚放下书本的沉静，还有点不易察觉的纵容：“宝贝，已经很晚了。”
江暖橙没回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划着，小声应了句：“嗯……再看五分钟。”
苏晚棠失笑。
这“五分钟”已经说了三遍了。她往床尾挪了挪，伸手碰了碰江暖橙的腰，那里软软的，带着点温热的体温：“乖，把手机放下。”
指尖刚碰到布料，就被江暖橙往旁边躲了躲，像只警惕又贪恋玩耍的小猫：“别闹嘛，我没一直玩，就看看照片。”
“看什么照片这么入迷？”苏晚棠的声音沉了沉，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意味。
她向来不喜欢江暖橙熬夜，尤其是对着手机屏幕——伤眼睛，也容易打乱作息。
以前江暖橙总爱熬夜写文，每次都被她半哄半凶地按进被窝，久而久之，倒也养成了按时睡觉的习惯，今天倒是难得的执拗。
江暖橙还是没动，只是把手机往怀里收了收，像是在藏什么宝贝。
苏晚棠的眉梢微微挑了下。她这人控制欲强，江暖橙这点小小的“抗拒”，反而让她来了点兴趣。
她干脆掀开被子下了床，绕到江暖橙面前。
床头灯的光刚好落在江暖橙脸上，她的眼睛睁得圆圆的，睫毛长长的，因为熬夜，眼底泛着淡淡的红，像只没睡够的小兔子。
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是一张照片——大片大片的绿色光带在黑夜里铺展开，像流动的绸缎，又像摇曳的火焰，底下是皑皑的白雪和几座孤零零的小木屋，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是极光。
苏晚棠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两秒，转头看向江暖橙，语气缓和了些：“想看这个？”
江暖橙被抓了个正着，也不躲了，干脆把手机举到她面前，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刚才照片里的星光：“你看这个极光，是不是超美？博主说现场看比照片震撼一百倍！”
她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你看这颜色，还有形状，像不像小精灵在跳舞？”
苏晚棠看着她雀跃的样子，心里那点因为熬夜升起的不悦早就烟消云散了。
她伸手揉了揉江暖橙的头发，手感软软的，像摸着一团棉花糖：“是挺美的。”
“对吧对吧！”江暖橙更高兴了，把手机往苏晚棠手里塞了塞，“我刷了好多关于极光的攻略，说挪威、冰岛也能看到，最好是冬天去，还能泡温泉看极光，想想都觉得好浪漫！”
她越说越激动，脸颊都泛起了红晕，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忘了“再看五分钟”的初衷，只顾着跟苏晚棠分享这份突如其来的向往。
苏晚棠低头翻看着手机里的照片，指尖划过那些绚烂的光带，忽然抬头，看着江暖橙亮晶晶的眼睛，认真地说：“想看的话，姐姐策划一下，过几个月带你去。”
“真的？！”江暖橙的眼睛瞬间瞪得更大了，像被点亮的星星，猛地从床上蹦起来，差点撞到苏晚棠的下巴，“你要带我去看极光？”
“嗯。”苏晚棠笑着点头，伸手扶住她的腰，免得她太激动摔下去，“你想去哪？“
江暖橙的兴奋几乎要溢出来，她抱着苏晚棠的脖子，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声音甜得发腻：“姐姐你太好了！我想去冰岛！听说那里的极光最壮观，还有蓝湖温泉！”
“好，那就去冰岛。”
苏晚棠任由她挂在自己身上，指尖在她后颈轻轻摩挲着，感受着怀里人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身体。
江暖橙在她怀里蹭了蹭，刚想说“我们什么时候出发”，脸上的笑容却突然僵住了。
她想起昨天晚上，苏晚棠还在书房加班到凌晨三点，电脑屏幕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报表，想起早上她出门上班时，苏晚棠的手机就没停过，全是公司的消息，想起自己中午给她发微信，过了两个小时才收到回复，说“在开紧急会议”。
苏晚棠最近太忙了，忙得连好好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怎么可能抽得出时间陪她去冰岛？
那股兴奋劲儿像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就瘪了下去。
江暖橙松开抱着苏晚棠脖子的手，从她怀里退出来，重新坐回床上，嘴角慢慢垮了下来，刚才亮晶晶的眼睛也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
“怎么了？”苏晚棠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跟着坐过去，伸手想摸她的脸，“刚才不是还高兴吗？”
江暖橙摇摇头，把脸往旁边一偏，躲开了她的手，声音也低了下去：“没什么。”
“没什么是哪样？”苏晚棠不依不饶，硬是把她的脸转过来，让她看着自己，“小脸垮得都能挂油壶了，还说没什么？”
江暖橙的睫毛垂了下来，长长的，像两把小扇子，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她抠着被角，小声说：“我就是……突然觉得，冰岛好像也没那么好看。”
“哦？”苏晚棠挑眉，“刚才谁说想去冰岛泡温泉看极光的？”
“我……”江暖橙被问得语塞，脸颊有点发烫，“我就是随便说说的。”
“随便说说？”苏晚棠看着她这副口是心非的样子，心里大概猜到了七八分。
她伸手捏了捏江暖橙的脸颊，语气放软了些，“是不是觉得姐姐最近太忙，走不开？”
江暖橙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把脸埋得更低了，像只做错事的小狗。
苏晚棠看着她这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心里又软又疼。
她知道自己最近忽略了江暖橙，忙着公司的事，回家也总是疲惫不堪，连抱她的力气都少了些。
可她没想到，这小家伙把心思藏得这么深，连想看极光的愿望，都因为怕给她添麻烦而硬生生压了下去。
“傻瓜。”苏晚棠叹了口气，伸手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这次江暖橙没躲，乖乖地靠了过来，“多大点事啊，值得你垮着张小脸？”
她的手轻轻拍着江暖橙的背，像哄小孩子一样，声音又柔又软：“好啦，过来，姐姐抱抱～”
江暖橙往她怀里钻了钻，把脸埋在她的胸口，闷闷地说：“可是你最近好忙……”
“忙也有忙完的时候啊，而且看极光要到冬天呢。”苏晚棠低头，下巴抵在她的发顶，闻着那股熟悉的橙子味，“公司的项目六月就能收尾，后面咱们安安心心去看极光，好不好？”
江暖橙的耳朵动了动，声音带着点不确定：“真的能收尾吗？”
“真的。”苏晚棠的语气无比认真，“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再说了，工作是做不完的，但宝贝想看极光的心情，姐姐可不能耽误了。”
她捏了捏江暖橙的耳垂，指尖带着点凉意，却让江暖橙的心一下子暖了起来：“你是姐姐的宝贝，你想看什么，想去哪里，姐姐都陪你。别说冰岛了，就是你想去月球，姐姐也想办法给你搭个梯子。”
江暖橙被她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才的委屈一下子散了大半。
她抬起头，眼睛里还带着点湿意，却亮了起来，像雨后初晴的星星：“谁要去月球啊，我就要去冰岛。”
“好，去冰岛。”苏晚棠看着她笑起来的样子，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现在不垮着脸了？”
江暖橙摇摇头，又点点头，伸手搂住苏晚棠的脖子，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不垮了。”
“这才对嘛。”苏晚棠笑着回吻她，吻得又轻又软，“好了，现在可以乖乖睡觉了吗？再熬夜，小脸蛋该长皱纹了。”
江暖橙赶紧点头，从苏晚棠怀里爬出来，手脚麻利地钻进被窝里，把自己裹成了一个小粽子，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苏晚棠：“那你要哄我睡觉。”
她的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尾音拖得长长的，像小猫的爪子轻轻挠在苏晚棠的心尖上。
苏晚棠挑眉，慢条斯理地掀开被子躺进去，侧卧着看向她，指尖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划了一下：“可以哄你睡觉啊，但是……”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看着江暖橙的眼睛一点点睁大，带着点好奇和紧张，才慢悠悠地说：“你得说姐姐姐姐姐姐，求求你了～，你说了，姐姐就哄你睡觉。”
江暖橙的脸“唰”地一下红了，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根，像熟透的苹果。
她没想到苏晚棠会突然提这种要求，眼睛眨了眨，有点不好意思地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不要……”
“不要？”苏晚棠故作惊讶地挑眉，“那就算了，姐姐也困了，先睡了哦。”
她说着，就闭上眼睛，作势要翻身背对着她。
“哎！”江暖橙赶紧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别……”
苏晚棠没睁眼，嘴角却偷偷勾起了一抹笑意：“嗯？怎么了？”
江暖橙的手指绞着苏晚棠的睡衣袖口，犹豫了半天，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姐姐……姐姐……姐姐……求….求求你了……”
她说得轻轻的，脸颊烫得能煎鸡蛋，说完就赶紧把脸埋进被子里，再也不敢抬头了。
苏晚棠这才满意地睁开眼，看着她把自己裹成一团的样子，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她伸手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江暖橙红扑扑的脸蛋，故意逗她：“什么？没听清，再说一遍？”
“你！”江暖橙又气又羞，伸手去捶她的胳膊，却被苏晚棠一把抓住，按在了枕头上。
苏晚棠凑近她，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声音带着点戏谑：“好了，听清了。”
她在江暖橙的唇上亲了一下，像羽毛拂过，轻柔得很：“刚满三岁的小宝，姐姐哄你睡觉觉。”
江暖橙被她那句“刚满三岁的小宝”说得更不好意思了，却乖乖地没反驳，只是往她怀里钻了钻，把耳朵贴在她的胸口，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声，觉得无比安心。
苏晚棠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节奏缓慢而均匀，像摇篮曲的节拍。
她开始低声哼唱起来。
“从前有个小笨蛋，晚上不睡觉，总爱玩手机……”苏晚棠的声音又低又柔，带着点磁性，“后来她的老婆说，再不睡觉，极光就跑啦……”
江暖橙在她怀里蹭了蹭，小声反驳：“我才不是小笨蛋……”
“嗯，不是小笨蛋，是小宝贝。”苏晚棠顺着她的话说，指尖轻轻梳理着她的头发，“小宝贝要乖乖睡觉，明天醒来，姐姐带你去吃你最爱的那家生煎包。”
提到生煎包，江暖橙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惹得两人都笑了起来。
“你看，肚子都叫你睡觉了。”苏晚棠捏了捏她的肚子，手感软软的，“快睡吧，梦里说不定能提前看到极光呢。”
江暖橙点点头，眼皮开始打架。苏晚棠的怀抱太温暖，她的声音太温柔，还有那轻轻的拍背节奏，像有魔力一样，让她的困意一阵阵涌上来。
她打了个哈欠，往苏晚棠怀里缩得更紧了些，声音含糊不清：“姐姐……你也早点睡……别又熬夜……”
“好，听小宝的。”苏晚棠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姐姐陪着你，一起睡。”
江暖橙“嗯”了一声，彻底闭上了眼睛。
她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像只安静的小猫。
苏晚棠看着她熟睡的样子，眼底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
她知道自己占有欲强，总喜欢把江暖橙当成小孩子一样管着，不许她熬夜，不许她吃太多甜食，不许她受一点委屈。
别人都说她太霸道，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份霸道里藏着多少小心翼翼的珍视。
江暖橙像一道光，照亮了她原本沉闷的生活，让她知道，原来被人依赖、被人需要，是这么幸福的事。
她轻轻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江暖橙靠得更舒服些，然后也闭上了眼睛。
卧室里只剩下彼此均匀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
床头灯还亮着，暖黄的光把相拥而眠的两人裹得严严实实，像一个被温柔包裹的梦。
梦里或许真的有极光吧，绿色的光带在黑夜里舞动，底下是两个紧紧牵着手的身影，一个沉稳，一个雀跃，踩着白雪，走向世界的尽头。
而现实里，苏晚棠的手臂紧紧环着江暖橙，像是在宣告着自己的所有权，又像是在无声地承诺——只要你在我怀里，无论黑夜多长，无论前路多远，我都会陪着你，走向每一个你想去的地方。
凌晨一点，床头灯不知何时自己灭了。
卧室里陷入一片温柔的黑暗，只有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被子上投下淡淡的光斑，像撒了一把碎银。
怀里的人动了动，发出一声梦呓，大概是梦到了极光。
苏晚棠下意识地把她抱得更紧了些，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意。
嗯，她的宝贝，明天醒来，一定要让她看到更灿烂的阳光。至于冰岛的极光，就当作一个甜蜜的约定，慢慢等着，慢慢实现。
只要身边有彼此，每一天，都是值得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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