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川，国内最大的科技公司。
早年初创时主要靠帮助国外游戏运营赚钱，后来扎根国内，总部设立在北京，分部在苏渝、上海，目前仍在积极拓宽市场，寻找在本土的另一块分公司驻扎地。
三年前，风川开始涉足影视领域，其子公司长颂集团囊括诸多IP产业。在此之后，即一年以前，风川发出了第一波试水，即电影《不问黄梁》的拍摄。
“唰啦——”
一个稳稳的后坐力之后，风川大门口三辆车停下。
前台屏息以待。只见中间那辆宾利打开车门，一名女子被搀扶着走了下来。
说是被搀扶，其实等门打开后就会发现，这女子年纪并不大，保养的很好，但是精神状态不佳，看上去有弱柳扶风之态。
前台又陆续躬身向随后而来的几个人问好：“顾总好，明总监好。”
在发现少了一个人之前，前台们仍旧颇感失落。
若是平日，必能得到最后那位玩笑似的回应。但一行人陆续进来后，没有一个人表情是笑着的。
前台二人面面相觑，仿佛听到彼此心中所想——山雨欲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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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电影《不问黄梁》已进入停拍阶段，具体情况请看后续——”
电视唰的一黑，朝暮视线随之一望，看到站在电视机旁的小宁，有些无奈。
小宁叫苦连天的求她：“朝暮姐，你怎么又看上电视了。柏涵姐走的时候嘱咐我说让你少看，你这样我不好交代啊。”
柏涵手里不止带着她一个艺人，只不过平日里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她身上，说是全职带她也不为过。只是朝暮现在住院休养，柏涵自然要把其余的精力分给别的人。医院里的事，于是只能叮嘱小宁多看管了。
朝暮无声注视小宁几秒，然后耸了耸肩，遥控器扔在了一边。
她抱着手臂，脸上是标志的表情——没有表情。窗外白雾正浓，湿冷的水汽铺在玻璃上，冷调的天将她冰秀的侧脸轮廓，勾勒的一丝不苟。
小宁看她这模样心里一跳。最坏的结果是说错话了，但朝暮不会开口训人；最好的结果是朝暮压根没把这事当回事，是她想多了。
正纠结着要不要说点什么缓解气氛，朝暮却先开了口，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有点闷，开会儿窗户吧。”
小宁如蒙大赦，连忙应声说：“诶，好！”
她连忙走到窗户边，小心翼翼推开了一条缝。初冬带着湿气的冷风瞬间灌了进来，吹散了病房里隐约消毒水味的沉闷。
朝暮紧绷的眉头松了些许，她缓缓吐了口气。
就在这时，小宁刚顺手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了一下，一条娱乐新闻推送跳出了界面——
[风川试水失败！《不问黄梁》就此停摆？风川董事长于近日回国]
小宁现在一听这种消息提示都有心脏病，她快步走到床边，拿起手机看了眼，又悄悄瞥了眼朝暮。
见她侧头望向窗外，似乎没注意，小宁勉强松了口气。刚想把手机灭掉，却还是慢了一步。
“风川……”她声音依旧不高，却异常清晰，“最近出什么新闻了？”
她望着窗外缥缈的白雾，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小宁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握紧了手机。她想起柏涵的叮嘱——少让朝暮操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但她也记得不久前，一份突然而至的收购协议。
算起来，朝暮姐现在也是风川的人了……虽然是被收购的。但不管怎么说，这都算是自家公司的事吧？柏涵又没提起这个要不要注意。
更何况，看那天朝暮姐的样子，好像是跟那个谢总认识？
小宁在心里挣扎了许久，还是觉得这种“重要动向”应该让朝暮知道，便斟酌着开口：“按，就是那个风川那个电影……好像遇到点麻烦。那天来的那个谢总……他们老板刚从国外回来。”
话音刚落，朝暮目光从窗外收回，莫名看了她一眼。
小宁心里更是莫名，明明已经尽量说的轻描淡写，什么刺眼字眼都没说，怎么这个眼神看她？
“麻烦？”朝暮声音平静无波，“什么麻烦？”
小宁被看的有些紧张，硬着头皮说：“就……之前那个《不问黄梁》女主角好像出事了吗，呃……现在就拍不下去了，好像还挺棘手的……”
她说完，小心观察着朝暮的表情。
朝暮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仿佛只是听到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她垂眸，拿起枕边那本夹着书签的德文书，随意地翻动着。
小宁却着实松了一口气。朝暮不是刨根究底的人，却是容易剑走偏锋的人，幸好没问一些关于沈佳佳的问题，不然她就是以死谢罪也没用了。
小宁以为这个话题结束了，没料到她方才这口气没吐出，又一下子憋了回去。
只听朝暮漫不经心问了一句：“哦，损失很大吗？”
这问题问的太自然了，像是闲聊般。
小宁愣了一下，努力回想着刚才跳出的标题下还有一行小字标签，好像是“项目悬停”“巨额亏损”之类的词。
“新闻说……”小宁嗫嚅着，“电影投资了好多钱，现在停拍了，每天都在烧钱……还可能影响风川股价什么……我也不懂这些。”
她挠挠头，感觉自己说的有点多了，赶紧找补了句：“不过风川那么多厉害的大人物，那天来的那个谢总看着就很有能力，一定能解决的！”
尾音咬的很重，像是很笃定。
朝暮翻书的指尖几不可察的停顿了半秒。
巨额亏损，项目停摆……这听起来倒是比柏涵说的要严重些。谢让回国就说明绝不是一般的小事，看来这火势比她想的要大。刚想着，心里那点冰冷的嘲讽就又冒出来——刚花两个亿买下她公司，自家后院就起火，这可真是……
她将目光重新落回书上，语气淡淡的：“嗯，知道了。”
小宁看着她平静的侧脸，心里的忐忑又慢慢平复下去。看来朝暮姐真的不太在意这些大老板的事，也是，她一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她放下心来，拿起水壶：“姐，我去给你接点热水。”
“好。”朝暮头也没抬。
等小宁的脚步消失在门外，病房又恢复了静谧。
窗外的冷风还在徐徐灌入，带着湿冷的寒意。朝暮手中的书页却迟迟没有翻动。
她看着书页上密密麻麻的德文字母，目光却始终没有焦点。脑海里反复回响着小宁的话：巨额亏损、项目停摆、紧急回国……
看来问题比她想的严重。
也不知道那个从未在媒体面前露面，一直高高在上的谢总，坐在风川23楼的办公室里，面对着桌上堆积如山的烂摊子，是不是也会焦头烂额？
一丝难以言喻、近乎冷酷的情绪，悄然滑过心底。这并非幸灾乐祸，反倒是油然而生一种荒诞感。朝暮嘲弄般无声笑了下。
她合上书，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中崭新的书皮。窗外白雾茫茫，城市的轮廓若隐若现，如同她此刻看不清的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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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柏涵从外地回来。
朝暮本打算睡了，但看到柏涵的一刻，动作到底是停住了。
她望着人不紧不慢走过来，心里莫名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朝暮微微歪头，探究着柏涵的神情：“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柏涵侧头看着她。
其实说起来也没什么，毕竟朝暮已经知道沈佳佳死了，再多说一些也无妨。但怎么说，可能是她利欲熏过的心因为朝暮突然有了点变化，像是油碰到了冰，怎么着都不愿意靠近。可她不想朝暮知道这事。
具体点说，是沈佳佳的死因和死状。
柏涵自己看的都心内不忍，又怎么好叫她把这个消息八卦似的透露给朝暮。
她带过这么多艺人，朝暮是她唯一一个少有的菩萨心肠带的。关键这姑娘不惹事、不怕事，私生活干净，比起那些让她时时刻刻准备公关的不知道要省多少心，除了那个素人前男友她不知道底细，朝暮全身上下所有的秘密她几乎都知道。
算了……
柏涵微微摇头：“没事，就是有点累。”
朝暮问她：“出什么事了？”
柏涵不由得笑起来，嘴角扯动一丝：“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啊？你这个事都够让我头疼的了，再来两个我还活不活了，干脆直接火化算了。”
“那你怎么还这副表情？”朝暮猜测道，“不会又跟我有关系吧？”
“你说呢？”
朝暮脸上神色显然有些变化。几秒钟后，她不确定地露出一丝微笑：“什么事？狗仔又拍到我养父母了？”
柏涵手指戳她手臂一下：“能不能想点好的。”
“……”朝暮坐那愣着，脑海里已经火山爆发了。
她怀疑柏涵一定知道了点什么，但她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毕竟她唯一的秘密也让柏涵知道了。
难道是……
朝暮猛地抬起头，与柏涵目光在空中片刻交汇。山茶花清香扑鼻，萦绕在周围。她勾起一抹笑容：“难不成你要结婚了？”
……
柏涵差点没呛死过去。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她快速抚平心口，阻止心肌梗塞到来，“有你一个我就够呛了，还结婚？生一堆孩子你给我带啊？”
“那还是算了，”朝暮笑，“我比较喜欢看别人养孩子。”
她抬手拧了拧脖子，视线无意瞥到窗外一辆正开走的梅赛德斯，车号倒是很眼熟，蛮吉利的。
她靠着床头，手肘撑在一侧：“那你为什么这个表情？”
柏涵也不兜圈子了，说：“还真是跟你有关。”
朝暮微扬下颌。
“你住院这段时间吧，”柏涵斟酌着措辞，“有几个高奢找到你这来了，我看挺不错，就给签下了。”
“……”
朝暮一脸无趣地望着她：“沈佳佳的？”
柏涵哈哈一笑：“看你，这么快就猜到了。”
朝暮抬抬眉毛，双眼上翻望着头顶，缓慢如八旬老太：“我还以为是《不问黄梁》找到我头上来了。”
少顷，空气中忽然传来一阵“呸呸呸”。
柏涵在一旁恨铁不成钢地说：“晦气。”
她在心里念叨着，这种大好事可千万别让她碰上，赶紧把这巨饼飞到别家艺人手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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