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莱,快十一点了。陈靖生说不定已经回了学校。你不是有他电话,打过去问一问。”
徐晚莱下意识捏紧身上斜挎包的包带:“他没回。”
见她语气笃定,“你知道他在哪儿?”
“黄嘉,谢谢你来陪我。”徐晚莱回身挽住自己的朋友,“你真好。”除爸妈之外,黄嘉是最了解她的人。
黄嘉无奈,看一眼手机,对她说:“再等二十分钟。如果他还是没来,必须先回学校。”
宁艺的地理位置处于市中,校内宿舍短缺,大一新生多是住在校外的学生公寓。眼下时间,她们回学校只能选择打车。
“好。”徐晚莱双手合十,“希望陈靖生快快出现,二十分钟慢慢过去。”
黄嘉笑看她,忽见空寂便道尽头行来一人。她舒一气:“但愿他是你要等的人。”
徐晚莱不明就里,下一秒被黄嘉转过脸,抬眼定睛,昏黄路灯下的身影不是陈靖生再是谁?徐晚莱顿时喜从腮边生,当即迎上去,两步后又匆匆折返:“黄嘉。”她急切切地紧张,“我头发有没有乱?妆,妆有没有花掉?特别是眼线!还有这条裙子,会不会显得我——”
“没有没有。”黄嘉及时给予信心,她知道她并非不自信,“别担心,你今晚特别好看。真的。一点问题也没有。快去吧!他要进校了。”
徐晚莱一听,还顾甚形象,掉头就向人跑去。
陈靖生听见有人呼喊他的名字,未放音源的耳机隔绝不住呼跑的鞋音。他听到,却不循声转首,依旧走着自己的路。直到来人气喘喘跑至身边,他才状似觉察地止步。
“不好意思。”他单手摘下耳机,“我没听见。”
“没关系。”徐晚莱根本不在乎。她满眼望人,极力不去想他去那种地方做了什么,“我来,是想问你,奶奶明天出院我可以去吗?我想送一送奶奶。”尽管她今天刚刚看望过。
“因为下一次,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树在晚风中摇摆。徐晚莱的心也与裙裾一般动荡着。
“你学校明天不用军训?”
“啊,用的。”徐晚莱笑笑,有些含羞,“不过没关系,我可以请假。”
“嗯。”
听他应声,徐晚莱紧捏肩包的软带,有些跃然:“那我们定个时间?明天早上我还在你校门口等?”
陈靖生看她一眼,说:“我明天不去医院。”
不、不去医院?徐晚莱始料不及,张着唇,嚅动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不由地,她回首,路灯下黄嘉还在等她。
“为什么……不去?”
转过脸,她听见自己问。
陈靖生说:“明天爸妈接奶奶出院,奶奶不想我和他们见面。”
不是爸妈吗?徐晚莱不是很能明白。她现今身份又不好打探太多。垂眼,失落心境中忽然瞥见陈靖生胳膊上有一道抓痕。似乎是指甲划伤的印子,灯光照着,刺目的一条。
“胳膊怎么刮了?”
她微俯身,脑中想起对方进入高档酒店的背影,心酸不能质问。
陈靖生扭过手臂,垂视一眼,淡淡道:“喂猫时被抓了。”
他无多情绪的语气使她心中舒服一些。
“野猫吗?”
她想起奶奶口中提起的“表姐”,陈靖生身边唯一可能的女人,“要不要去打针?”她尽力表现出对这道“抓伤”的关切。
陈靖生却说:“奶奶那里,你明天不用去。”
“我会去的。”徐晚莱抬头看他,“如果不是因为我,奶奶也不会摔伤住院。你们不怪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若因此不去,她的私心不就是明摆着?
徐晚莱万没想到等来的会是这样的结果。回去的车上只觉满心黯然。身旁黄嘉听闻气得不顾司机大骂陈靖生。徐晚莱听着听着忽然想笑,如果她再说出那道疑似女人指甲的刮痕,黄嘉又会骂他什么?不过听了一会,心情倒缓和好些。黄嘉骂了,就是她骂过了。骂过了,就不气了。
-
陈靖生回到宿舍,寝室内只留两盏台灯。上铺室友谢姜贞见他回来,跟他打招呼。他应声,走去自己桌前坐下。另一室友张春雷听见动静,从浴室嗖一下窜出身:“生哥生哥!”他是个自来熟,开学一周,就将院里同学认识大半,还不包括别院女生。
此时他脚蹬迷彩拳开军体——弓步冲拳、穿喉弹踢,一招一式,震声响亮。“怎么样?”亮相挥舞中他不忘寻求反馈,“帅不帅?能不能凸显我独有的气质?”
谢姜贞见陈靖生一时不语,为免热情冷落,他抢口夸赞:“帅!……特别显!”
大拇指竖得特真诚。
谁的夸奖不是夸奖。张春雷闻言脑袋扭向他,小兵帽一撩:“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哈哈!明天我将是宁大训练场上最闪眼的存在。姜,”张春雷认为人类间的夸奖是相互的,人家夸他,他就得回夸回夸人家的“崽”,“你家小熊玩偶也挺可爱!灰棕棕的。还穿睡衣哩!超级呆萌!”
谢姜贞闻言把怀中熊宝炫耀,向他介绍:“它叫姜饼。是‘格拉姆熊’。”
“你好,格拉姆……不,你好,姜饼。”张春雷伸出手掌,“我叫张春雷,是宇宙第三帅哥人。”
“为什么是第三?”
一般不都自夸第一么。谢姜贞与他碰一碰熊掌,不免好奇,“第一第二是谁?”
“不重要。”张春雷摇摇头,有几分感叹,“主要以我的颜值只能排上三号。不过,第三也蛮好。搁古代,咱就是相貌英俊的探花郎。人嘛!不能过于好看,太帅会有烦恼。”
“……确、确实。”谢姜贞不失礼貌地予以微笑。
张春雷感受到满满的情绪价值,本着回馈之心,豪爽奔足,向衣柜抽取一沓鞋垫。
“来来来!同学们兄弟们!”事实上只有姜贞一人在他眼前,“春雷亲足测评!宁大军训必备良物!你还在使用传统卫生巾垫鞋吗?你还在因脚痛磨皮而苦恼吗?”他一面口沫唾飞,一边往每人桌上派发,“今天选择春雷牌踩屎鞋垫,让你的军训之旅更加轻——”
手中鞋垫蓦地被上方一条胳膊薅走。
“好了好了。”谢姜贞怀抱鞋垫,“春雷牌鞋垫,我的不二之选。同学,你派发完了,等陈同学用完浴室,你务必进去洗漱。明天六点多就要起床,早些睡觉对你的军训之旅亦有好处。”
谢姜贞是真怕对面早睡室友的床帘会“歘”一下扯爆。虽然那位室友看着不像会如此做的人,但人在睡眠时被打扰,发些脾气也在所难免。何况眼下时间确有些晚,张春雷的声嗓……也确有些许高昂。
张春雷扭头向黑沉沉的床帘瞅一眼,里面同学被他惊醒了?那他现在是睁着眼、闭着眼,还是正坐在帘内看他?
想着想着,一米八的大个竟把自个想怕了!那边浴室门一开,他就“嗖”地冲过去,半道教椅背磕了蛋都不敢停留。
自尊意外遭受打击的张春雷再不复昨日之勇。军训第一天就嗷嗷叫唤:我不要军训了啊啊啊;第三天被晒得晕头转向,美女都收不进眼底;第五天开始抱着枕头流汗流泪想妈妈。这日下训,思念母亲的春雷泣泪哀告希望宿舍能进行一次聚餐活动,交流感情顺便吃点好的。
谢姜贞为了安抚,只得硬着头皮询问宿舍两大冷人,所幸两大冷人皆面冷心热,无多唇舌即点首表示愿意前往。
聚餐日,一行四人穿行校园。
“二哥,”谢姜贞与室友春雷的友谊关系已然亲近了一大步,“你每天晚上三点睡六点起,没有训练场上晕倒已经是奇迹了。”
身旁张春雷眼睛180度扫瞄,闻言,心不在焉地颇以为然:“姜,你说得有道理。不能仗着年轻就挥霍大好身体。为了不成为军训猝死第一人及社会警醒青少年合理作息的反面教材,我决定接下来的一星期,下训就到宿舍,到了宿舍就洗洗睡,向寯哥看齐。”说着,朝寯哥本哥呲一口整齐的大牙。
为了阻止某人热烈展示其健康的口腔环境,谢姜贞适时发出痴呆一问:“二哥,我们去哪儿吃?”
张春雷果然刷地扫向他,不可思议:“姜,不是吧!你可是能清楚记得六天前的午饭吃了什么的人,五分钟之前才说过的话你就忘了?”末了,他深深表示忧虑,“姜,你是不是睡多了?”
“……”谢姜贞汗颜,偷觑一眼宿舍睡得最多的某哥。这张春雷!
一路无语至校门。谢姜贞脚步往左方迈进,引导室友们转弯,胳膊肘突然被人牢牢把缚。力道之大,足以彰显其主人的激动之情。
“兄弟们兄弟们,三点钟方向三点钟方向!”耳边传来某人的难抑之声,“我天我天,我对天发誓,她是我这一路走来见过最漂亮的人!是哪个学校的学姐?我们学校的吗?怎么有人能把普普通通的衬衫与牛仔裤穿得这么好看!连日落都美了三分。早知我开学前还爬什么山顶,看什么日落,直接校门口就见了啊!姜,你咋不把咱家姜饼带出来,呆呆萌萌,说不定学姐看到它就会过来抱抱它夸夸它呢。”
“…………”谢姜贞一面无言,一面循他视线,所指方向的确有一个女生,连他这种不戴眼镜的近视眼都能不费眼力地看出对方的漂亮。
“是挺好看。”他给出回答,随后提醒身旁三人,“我们去吃饭吧。回来还有晚训。”时间真的很紧张啊。
他继续迈出脚步,惊讶发现竟无一人跟从。张春雷走不动道可以理解,那两位怎么也……谢姜贞环顾四周,校门口为女生侧首的多,但杵在原地不动的只有他们一行。想来对方抬步而来,也是因乎此。
张春雷惊愕得手足无措,打招呼的手欲扬不扬:“姜,她是不是朝我走来了?!我天!终于有美女向我注目了。失策失策!出门前不该换衣服的!白色多好!纯洁清爽。蓝色显得我全身上下哪哪都黑。没有美女会喜欢我这样的黑皮蛋吧?!”
谢姜贞心想:放心。白色也显。而且,二哥,你真的想多了。
“陈靖生。”
美人近在眼前,呼唤的却是别的男人。
张春雷张着嘴,愣愣转顾身侧。预备打招呼的手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甚至一度怀疑起自己名姓来。
晕陶陶又心酸中,美人平等地将香波予一分给他:“同学好,你们是陈靖生的室友吧。”
“姐姐好。”谢姜贞首先礼貌问好。
张春雷手掌擦着裤缝,要伸不敢伸地跟着问好:“姐、姐姐好。”
宁薇微笑,伸出手:“你好。”
张春雷瞬时如临春风,犹豫又急切地握上,“姐姐,”他做最后的挣扎,“你是生哥的……女朋友吗?”要是,他坚决退出!要不是,他、他也有点不太敢。
宁薇瞧向陈靖生,后者面色冷沉,眼锋含着警告。她应该善良一些,同说自己是他的表姐?
“不是。”她缓笑摇首。
不是?张春雷眼睛就要发光。陈靖生开口让他们先行一步自己稍后赶上,接着走过一边。宁薇却不如他意,向对面三人说:“其实是我强迫他。”
强、强迫??
“强迫他……什么?”话题显然触及某些不明晰区域。张春雷有点想不出,又有点不敢想。连一心吃饭的谢姜贞也瞪着眼,等着人说说看。
宁薇见状毫不卖关:“强迫他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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