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晚莱是奔着捉奸来的,第一眼看的是床,找的是床上男女。眼前情况似乎不同寻常,她要找的男女由床上滚到了墙上。
陆钦紧随其后跟了进来,预备替徐晚莱说些关于冒犯的场面话,只是他还没开口,便教墙壁上跃动的光影吸去了眼。到底有过些许经历,陆钦只怔愣了几秒钟,便环顾室内抢过去及时关掉即将进入最后激烈时刻的投影。
男女欢愉之音戛然而止。
房间一霎归于沉寂,人面晦暗,看不清各人脸上神情。
咔哒一声,陆钦摸到卧室灯关,开了灯,视线陡然敞亮。
徐晚莱眯眼,呆了一呆后回过神,吃惊地望向无声无息的墙壁。蓦地反应:这个女人多么恶心啊!竟有意放这种影片,使她误以为他们正在发生关系。不,她根本是要拿这种恶心的视频勾引陈靖生,这种**刺激的视频当着男人面播放,除了勾引,还能是什么正经居心!
徐晚莱转头瞪向房间女人,女人背窗而立,脸上又红又白,色彩浓得让人眸光禁不住惊诧,好一会,徐晚莱才反应过来对方额角淋淋漓漓往下流淌的是鲜明的血迹。
陆钦快速进浴室取出一条干净毛巾,压住伤口止血,询问药箱无果后,要送她去医院进行伤口处理。
宁薇摇首,抬手接过毛巾,一双眸眼只瞧着几步外的陈靖生。
陆钦循她视线,向对面的陈靖生看了一眼。他手中还攥着一只酒瓶的碎茬瓶颈,显然是方才那声响动的制造者。
他对宁薇头部挥使了暴力。宁薇脸上的血、脚边的碎片玻璃、成滩的酒液即是他武力行为的见证。
陆钦不由愠怒:“陈靖生,你也是成年人,甩酒瓶子砸人你认为理智?”
陈靖生没什么表情,看宁薇的眼神同样情绪不明。
徐晚莱见表哥一副教训口吻,越发动了火气,冲过去就替陈靖生理论:“理智不理智,要看对方做了什么?难不成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底线,也要容忍?”
她眼神看了看宁薇,“做出不知羞耻的事,活该被这样对待!”
表妹对宁薇的偏见,是比对陈靖生的喜欢更深几分的。当真让她撞见床榻现形,矛头首先针对的也会是宁薇。陆钦担心再说下去,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不知轻重的话,宁薇要真动火气计较起来,他夹在中间,帮理还是帮亲?
“行了。”陆钦没了办法,“陈靖生,你先带她下去,车里等我。”
他把车钥匙递过去,徐晚莱却不罢休了。陈靖生沉默冷淡的决绝态度给了她底气,使她觉得自己有必要站在他的立场,把话跟这个女人说清楚。
特别是这女人的眼睛现在还盯在陈靖生身上!
徐晚莱上前,挡在两人中间:“不用了。我们自己打车回去。表哥,你还是送她去医院把伤口处理了。路上顺便告诉她不要觉得自己有些姿色,长得好看点,就认为全世界的男人都要围着她转。她如果不改了小三做派……”
陆钦听表妹越说越不是话,皱眉:“徐晚莱,你适可而止,赶紧出去!”
徐晚莱哪里惧过他?更何况陈靖生都没有开口阻止她什么,陆钦的当众维护反而更让她恼怒。
“我话哪里不对?她这么爱勾引男人,回头招惹了有家室的,被对方凶悍的正妻老婆带人抄了床,挨打遭骂都是轻的,要是被拍了照发到网上,有的是难听话等着她!”
陆钦制不住她,眼色使向陈靖生。
陈靖生敛眸,不露声色。
宁薇一只手托住毛巾,另一手握着胳膊肘,被人当面骂到脸上,也不见怒色,就这么立定身,朝她看着。
徐晚莱顶恨她这么把眼朝着她看!只恨自己终归不是陈靖生的女朋友,不能理直气壮上前打她一记耳光,骂她一句所有插足者都应该被骂的话!
房间开了空调,空气热得她呼吸间鼻子发痒,她不觉咬了咬牙,连带女人的香水气味,也觉得贱价。
她咽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该适可而止,她正要转身对陈靖生说离开。不想陈靖生已是先一步走了出去。
徐晚莱唾弃一眼宁薇,抬步跟出去。
陆钦快走几步,把车钥匙给她。徐晚莱瞪他一眼,推开他,去追陈靖生。
陆钦原地暗叹一气,转回身,看着窗边女人:“宁女士,你的手段同样收效甚微。”
看表妹今天的表现,哪天陈靖生和宁薇真在了一起,她八成还要认为陈靖生是受了勾引,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不是他的本意呢。这截傻气的纯痴心肠,怕只有陈靖生亲自挥刀方能斩断了。
他脱了身上挺括的西装,挽起衬衣袖口,进浴室拧出温热毛巾。走到宁薇身前,擦拭她颈间血迹。
“这个混账东西!”他不由骂出声。
他原以为他们都年轻,英俊美貌,为了一点贪欢,也能成事。不想陈靖生竟如此刚硬,对于眼前预料之外的结果,陆钦反而没有过多计划失败的挫烦,当真让他撞见他们正在做某事,他说不清会不会因此丧失对陈靖生身份的探查兴趣,会不会因此看轻了眼前女人。
“是混账了些。”宁薇笑一笑,拂开他的手,走去床头,“大学生年纪还小,自是没有陆先生的稳重。”
陆钦觉得她话里头很有几分揶揄的味道,他捏了捏手里的毛巾,看着人的背影:“头上的伤口要去医院,看看需不需要缝合。你换身衣服,我陪你去。”
“深更半夜,陆先生不需要怎么把表妹接过来,怎么把人送回去吗?”
有了陈靖生,表妹肯让他送?这会儿指不定怎么跟人道他的不是呢!
“陈靖生,我不是有意来的。”徐晚莱进了来时的电梯,相较电梯上行需要不断咽口水才能缓解的焦措感,此时下行过程带给她的则是缓缓落到实处的稳妥。
她看向身边的陈靖生,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闯门而入的行为,“是表哥无意间看到,不是特别注意你的行踪,这一点你相信他。你知道他和那个女人有些来往,表哥也知道我对你……我原本不要来的,但想一想,与其让他误会你,不如把事实摆在他的眼前,让他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是他自己看错了人。”
“冒犯到你的**,我代他……我也向你道歉。”
徐晚莱自从那天糟践了他的好意,就一直别别扭扭单方面躲着他,怕看到他就会想起那天的幻觉,也忐忑他会突然对自己做冷不防的袭击。可是,现在真的站在他身边,她才觉出那些想法是多么使人好笑。身边的陈靖生才是他认识的陈靖生啊!那种熟悉的感觉是幻觉里的假人所没有的。
陈靖生开口说话了,然而他的回答却冷得大出她的意料。
“记住,我不是你男朋友。”
一直走到陆钦车旁,徐晚莱仍在消化着这句话。
九月末的凌晨夜,空气里凉意侵肤,徐晚莱握着手臂,鼻尖嗅到一缕缕桂花香气。
今年气候不好,夏季连续高温干旱,桂花飘香比往年迟了二十几天。徐晚莱回想着早晨推开宿舍窗户嗅见的惊喜。
桂香晚来,徐晚莱也晚了很久才问出一句:“她呢,你是她男朋友吗?”
她知道自己言语完全乱了套,他如果是那个女人的男朋友,又怎会狠心打得人头破血流。可他实实在在出现在她的酒店,难道没有一丝可能性吗?
陈靖生看一眼手机。
徐晚莱知道他在看时间,已经第四次了,他们站在这里的半个小时他看了四回时间。
他迫不及待想要表哥出来好尽快摆脱她吧?这样便用不着陪她站在行人寥寥的街道上干等了。其实他如果接受她最初的打车提议,也许这会儿,他已经如了愿。
“不是。”陈靖生说。
徐晚莱觉得这两个字只是听到她的耳里,还没来得及产生相应的感受,随即被一种更为强烈的情绪覆盖。
“但你不会是。”
因为他又这样说了一句。
“为什么。”徐晚莱几乎以质问的语气脱口发问。
为什么她不会是,为什么她不可以?她比那个女人年轻!她也称得上好看!如果他喜欢的是那个女人现在有的而她没有的,那么假以时日,她未尝没有她的风韵。
陈靖生看着面前因情绪激动哽红了眼圈的人:“徐晚莱,一开始我和你说的很清楚,你我绝对不可能发展成男女朋友关系。你应该听你表哥的话。如果是因为我的不刻意回避,让你产生可发展的错觉,那今后不要见面做陌生人。”
这一刻之前,徐晚莱喜欢他说话的声音,听他说话总有一种不由自主的稳妥感。现在,他却用她喜欢的声气对她说出这样残忍的话!陈靖生,你看你多么轻描淡写,你一颗心端得四平八稳,却把她人搅得七零八落。
徐晚莱一口气噎在喉咙里,极力抑制着不掉眼泪。她看着身前的人,不说话,掉转身就走。
“站住。”
“要么我打车送你回去,不然你给我在这里等陆钦下来。”
徐晚莱才不是真的要走。好容易有机会单独谈话,她不能错过了。作势离开,不过是要他叫住自己,叫住了,她就可以给自己一个继续执着的理由。
陌生人?陈靖生,我宁愿纠缠到底歇斯底里地与你做仇人,也不做那无波无澜的陌生人。
“都闹成仇人了。宁女士,你怎么拿到的?”
陆钦捏过宁薇示向他的玻璃管,里面封装的是几根带有毛囊的毛发样本。
宁薇额头伤口用药箱简单处理过,血流得多,伤口却不骇人,不必要医院缝合。宁薇用食指摸着试了一试,然后把半边脸贴在玻璃上。
“条件完成一半,合作结束。陆先生打算怎么回报?一半的酬劳,还是提供一半的身体服务。”
“一半的身体服务?”陆钦笑了一声道,“我经验薄浅,不明白那是什么样的服务。”
落地窗外是空旷的天,尘嚣之上,有光,有雾,光雾里有半轮疏淡的月。
宁薇微勾唇,落地玻璃映出她的面影,霓光暗淡,静默的出租车内,车窗玻璃投现的影就是心里恼,流动的都是厌恶而又纠缠不清的东西。
女人手中酒瓶向影墙指了指:“除了情|色电影,大部分人上床的目的可不是叫人观看,我没有特殊癖好,所以今天放过你。”她缓步朝他走近。
“你要怎么回报我?”
女人手掌抚上他的后颈。他抬手要推,她突而倾唇,**声声中对他耳畔昵语:“嘘,他们来了。我该不该让他们知道有关你的第二个名字呢?”
他偏了偏头,男女眸光相对,昏昏光影中一双眼直看到他的眼睛里。
他终于垂手。女人勾唇,手抚摩至他的肩,隔着衣服料子,在他肩头落下一吻。
“陈靖生,今天因为你碎掉的两瓶酒,要记得还。”
她咬住“两”字。
“我会向你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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