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和她在一起,陈靖生就会失去对她的兴趣。”
陆钦一怔,他万想不到有一天表妹竟也说出这番话。亲耳听到,他才知道这他妈的有多愚蠢!他觉得很可笑。他就不该愚蠢的去和宁薇谈什么合作,见陈靖生的第一眼第一面,他就应该彻底不留余地地表示他的反对。他该一把揪住他警告他无论他要做什么,一切都与表妹无关。
“你喜欢他,你就去‘撞’。”陆钦忽然失去力气,至少此刻他摆不出兄长的威严,“撞到南墙不知道回头也知道痛。痛了能清醒点。”
“替我告诉姑妈一声。”他转身,“我今晚回丹州。”
“表哥!”
徐晚莱哪里顾得上旁的,见陆钦被她气得连夜要走,急忙赶步追下楼去。
沙发背后的李香晖拍拍屁股起身,走到陆钦最后搜索站定的位置。
月色下,旧沙发毛茸茸的,灰蓝绒面底下顶着一个个小拳头似的凸起。李香晖看得屁股疼。都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他撇撇头,看一眼几乎与他处于同一水平线墙根底下阴影中的人,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无意中还是替他吸引了火力。
拿人手短。暴露“拿钱的”总比暴露“给钱的”要有利一点,至少贪财的他可以没脸没皮没负担地耍无赖。
“走了哥们,有缘再见。”
李香晖招呼完扭身就走。他倒不怕陆钦杀回马枪,他听得出来那家伙根本不想他那乱点鸳鸯谱的表妹知晓这件事。
“无聊的情~无聊的爱~在纤绳上荡悠悠~哦~荡悠悠……”
被陆钦摸过的晾衣绳又在李香晖手中“荡悠”起来。
歌声远走。阴影中,陈靖生屈肘接起掌中持续振动的手机。那边传来的语音,他前一刻才听过。
“陈靖生,你有一样东西落在我这里。”
电话是宁薇打来的。陈靖生并不立刻应声。
对方像是习惯他的沉默,自顾说道:“上回见你戴它,还是在医院的走廊里。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回来拿?你们总不会已经出了宁市。”
陈靖生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怎么,一点不考虑?是想假期结束后可以有个合理的理由来见我?陈靖生,看来……你很喜欢被那样对待。伤还没好,心里就想着下一回。”
陈靖生眉蹙得更紧了。他移开通话中的手机,打开短信界面,快速编辑信息发送。自电话接通,他一直没有出声,然他毫不担心他的缄默会引起电话那头的疑心。
等待短信确认的过程中,电话中的女人忽而极轻地笑一声,随即遗憾似的对他说:“陈靖生,我后悔把这只腕表带出来了。因为看见你,好像没有道理护着不还了。”
“小杨师傅,靠边停车。”
陈靖生抬起眼睛,漆黑目光沉沉落在昏暗中:“你在哪。”
“声音听起来哑得更厉害了。因为又不舒服,所以才来药店。”
药店……
宁薇:“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戴耳机,不过戴耳机应该不影响听力吧。既然不影响,为什么听见我说看见你时一点反应也没有,不但没反应,还始终背对着我……”
“是担心你的朋友会发现?这倒是一个合理的解释。”
陈靖生敛眸,本就沙哑的嗓音愈发压得低沉:“手表暂时放你那里。”
宁薇语声含着浅浅笑意:“可是你的朋友走过来了。如果我降下车窗,按一声喇叭,你那体重秤上身材匀称的帅气朋友一定能够发现停靠在药店路边的汽车。我想他会非常乐意从我手中把你的所有物拿回去。”
她这样说,下一刻果真如此做了。陈靖生先是听到陡然清晰的水果店喇叭叫卖声,接着是马路上汽车驶行而过的车流,一点风嘈,一点行人杂语……
赶在汽车喇叭惊响之前,陈靖生愠怒开口:“宁薇,你听不懂话是吧。”
隔着电话,他的嗓音又沉又哑,沙沙地磨入宁薇耳畔,带起些许电流似的麻痒。她似乎窥见他沉下的脸色及其胸膛压抑的气息。
通话寂然,有一会甚至听不到丁点声音,电话这头是,电话那头也是。
一阵无声后,宁薇轻懒着声:“陈靖生,没有人比我更明白你。”
“那就识趣滚远一点。”
“看在你第一次唤我名字又这么不想和我说话的份上,手表这件小事,就依你意愿,但是,我不能白带出来一趟。”
“这只腕表是奶奶送的吧?如果你愿意看到它被丢弃在这座城市任意一个垃圾桶的话,那你现在就可以挂断电话,拒绝听我接下来的条件。”
五秒钟后,宁薇很淡地牵了下唇:“看,人要是识趣,那要少掉多少乐趣。”
陈靖生几乎是掐住她的尾音将电话狠狠摁断。发送出去的短信如石沉大海无人回声,陈靖生挨着墙壁,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高挺鼻梁与浅薄唇线沉在阴影里,电话传来“对方已关机”的语音提示。早晨六点,陈靖生在一家小吃店吃完早餐,接着坐上一辆由平市开往淮市的大客车。上午九点,客车抵达淮市的汽车站。下车出站时,突然接到徐晚莱的电话,对方告知她来了淮市,此刻正等候在陈靖生家的小区外。
“我来看望奶奶。”电话里,徐晚莱说,“顺便和你见一面,有话想和你说。”
“我不在家。”
“那你在哪?”不自觉的,质问的口吻。
徐晚莱知道他这时候多半还在宁市,还在那个女人身边,可她能怎么办?她顾不上那么多。她瞒着表哥欺骗爸妈连夜坐车的唯一原因只是因为——她想见他!她要见他!今天不见,明天;明天不见,后天。
昨夜,她坐在车上,隔着车窗玻璃望见满街绚烂的霓虹,脑海里空旷回忆着和陈靖生相识以来的诸般细节,惆怅发现他待她真正无特别之处。
当车子拐上行人稀少的马路,她特别后悔一个人远行,很想立刻回到表哥回到爸妈身边。
凌晨夜,她简直像被扔到大街一样。直到清楚看见陈靖生居住的小区,才确信自己的确是从家中溜到了他这里。
她一点儿不为自己的行为感动。
自尊与矜持,能把两者端得四平八稳的都是被喜欢的。一旦喜欢人,他便会拿走一些,他要不屑拿,不肯要,你自己就要控制不住地往地下抛。
怪不得别人践踏,连自己都不要的东西。
幸而,陈靖生对她还算仁慈。
“小区对面有一家修车行,你到那里等我。”
“好。”
她听到陈靖生对出租车司机报了小区地址。
徐晚莱安心在修车行门口的路沿等候。二十分钟后,她一眼看见陈靖生从一部蓝色出租车上下来,和他的朋友一起,两人在对面下车后便径直往小区走。
陈靖生要她到路对面等,她以为他会在这一面下车,没想到人却出现在对面且完全没有寻找她的意思。
徐晚莱心中纳闷,更多是急切,眼看人要进入小区,她迟迟过不去马路。
情急之下,她不顾形象高声呼唤他的名字。
最先是他的朋友听到,而后陈靖生才回头。车流终于稀疏,徐晚莱穿过马路,一路小跑到两人跟前。
贺宇一看见她,胳膊肘就往陈靖生肩上搭,笑言笑语地问:“这位妹妹是谁?还不给我俩介绍介绍?”
士别三日,贺宇觉着他从前当真是小瞧了闷葫芦。昨晚成熟美丽的姐姐,今天又来一个清丽俏人的妹妹……大城市的水土就是不一般,花枝都爱攀着石头长。
陈靖生没有开口为他们做介绍,这时候,他的目光已完全越过徐晚莱,隔着车流行人,定定直视着马路对面。
徐晚莱听他朋友这样说,主动介绍自己:“你好!我是徐晚莱,和陈靖生在一个城市读书。”她没有说明和奶奶的一段缘由。
“那就是陈靖生同学了。”贺宇接过声,“我是他发小。哦,也是室友,我俩住一块。”
徐晚莱看得出来他们关系很要好,陈靖生刚才刻意忽略她,是担心背地里会被好朋友开玩笑吧。他这位朋友看起来是这样的性格呢。
“同学,你打哪过来?”
“平市。”徐晚莱想一想,补充,“早上的车,刚到不久。”
人姑娘大清早跑一趟,脸上还带着伤,总得先让人说会心里话。贺宇十分有数也乐于提供这样一个机会。
主要,他看好两人发展,他们要是成功谈上恋爱,他在后方安心。要是换成昨天那位,呵呵,他真担心他亲爱的发小哪一天会被玩死在床上。
“那个,我先进去。你们后面慢慢聊。”
贺宇说走就要走,临走在陈靖生肩膀上拍了拍,“喂,你可别让人就这么走了,回头老太太该批评你不懂得待客之道了。同学,”他转向徐晚莱,“聊完天进来坐坐。吃完饭,让陈靖生陪你去玩。”
当着外人朋友面,徐晚莱不大看陈靖生,这会也只笑笑点头。
贺宇爽快走人。陈靖生这才将视线对上身前的女生。
他这么看她,徐晚莱不由想到脸上还没有完全消退的淤痕。来之前,她只匆忙用化妆品遮了一遍,熬了半宿,这会怕是全脱了,估计脸色也不太能看。
她略微躲避视线,暗暗后悔方才的二十分钟没派上这方面用场。
同时心底猜测着陈靖生开口的第一句话,应当是要问她脸上的伤,尽管他多少知点情。
“没什么”、“不要紧”、“一点皮外伤”、“不疼”……类似的不矫情回答徐晚莱已经预备到口头上。岂料,陈靖生出口一问,唇舌间原本含了哪些字眼,大脑顷刻间忘却得一干二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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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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