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上午，阳光穿过落地窗照在地板上，明亮得让人想打个盹。
陆瑾瑜坐在客厅，身着灰蓝色针织上衣，牛仔裤，头发松松地束在脑后，只涂了点唇膏。她戴上那副日常几乎不戴的金丝边眼镜，整个人显得比平日里更温柔克制，也更难被读懂。
叮——
手机亮起。
【许斯宸】：在你家附近这家新开的影院有部片子评分不错，今天下午要不要一起看看？
她盯着那条信息几秒，唇角轻轻扬了一点。
【陆瑾瑜】：可以。
—
四点二十，影厅外的候影区。
“你来了。”许斯宸挥了挥手，笑容张扬。他一手拿着奶茶，一手是气泡水，“我不知道你喜欢哪种，就各买了一杯，你可以自己选。”
陆瑾瑜瞥了他一眼，没有多言，接过气泡水。
许斯宸穿着浅色休闲西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眼神自信又放松。他凑近半步：“票我选的第五排正中，不会被打扰。”
“挺细心。”她礼貌回应，转身准备入场。
许斯宸却没打住话头。
“一般人选座都凭感觉，但我喜欢第五排。”
他顿了顿，看了她一眼，语气带着几分自得其乐：
“这个距离，能清楚看到演员的细微表情，也能观察观众的反应——什么地方笑了，哪里沉默了。很多时候，电影本身不重要，人的反应才有趣。”
陆瑾瑜挑眉：“你是来看电影的，还是来看人？”
“都看。”他笑了笑，声音低下来，“这世界，最有价值的，不是故事，而是信息。”
—
电影开始前，观众陆续落座。
突然，一道熟悉的身影掠入陆瑾瑜眼角。她转头，唐昀和她的一位女性朋友正从另一侧通道走进来。
唐昀今日穿了黑色修身上衣和长裤，干练又不失优雅。而她的朋友，穿着米色风衣，微卷的长发搭在肩上，也是一副成熟知性的模样——一起说说笑笑的走进场，两人好像很般配的样子。她们落座时，陆瑾瑜才发现，正好就是自己右边那两位。
这是巧合，还是天意？
她轻轻侧了侧头。唐昀朝她看过来，眼神沉静，一瞬对上时，两人都只是微微点头，没有多余寒暄。
但她心底某根线，轻轻动了一下。
而唐昀看到陆瑾瑜身边的许斯宸，神情不显，却不自觉往后靠了靠。
她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林瑾”，更没料到，她竟是和另一个男人来的。唐昀不知道怎么形容心里的情绪，像是突然被扎了一下，又迅速涌起说不清的烦闷。
—
影片开始。
屏幕上响起轻柔的配乐，镜头缓缓拉入。
许斯宸却依然在悄声说话。
“其实我一直觉得，国内现在这些新基金经理，太喜欢跟风了。你知道前阵子他们在研究什么？拿美国八十年代的对冲模型硬套A股。这不是笑话吗？”
陆瑾瑜没说话，只轻轻饮了一口气泡水。
许斯宸却继续：
“我们部门也一样，理论足够，但实战都不看环境适配。尤其是我们部门那个老头，仗着自己比我们多几年经验，就一直打压我们”
“他也打压你吗。”她终于回了一句。
“当然了，”他压低声音靠近，“他打压有能力的人。”
灯光已经暗下来，他的声音贴得很近，仿佛带了点特别的意味。她没有退开，却也没有回应。
许斯宸在看电影的时候凑得很近，说话时故意压低声音，还不时笑着侧头看陆瑾瑜。
而陆瑾瑜呢——她也笑着回应，有时候还侧头靠近去听。
唐昀觉得烦躁。
她甚至忘了银幕上演了什么，只觉得每次两人靠近，她心里就像被谁用小刀划了一道，痛是谈不上，但发闷，发痒。
“你今天很不专心欸。”她的闺蜜张媛媛贴过来低声说了一句，还故意凑近她耳边，“你在看那个美女啊？”
唐昀别开脸，小声咳了一下：“别闹。”
她耳朵却红了。
唐昀的闺蜜张媛媛是个网上十级冲浪选手，都市白领，也是唯一一个知道唐昀最近几年发现自己喜欢女生的事情的人。
陆瑾瑜也没有认真看电影。她突然感受到右边的唐昀侧过头，轻轻与朋友说了句什么，笑声极轻，却让她心跳慢了一拍。
她想起唐昀靠在椅背时那种放松的姿态，那双温热指尖从她掌背滑过的感觉。
她忽然又有点在意——那天晚上唐昀是怎么想的？
唐昀确实难以集中注意力。
她原本只想和闺蜜随便看场电影，换换心情。却没想到这一场电影里，两人近在咫尺。
她看得见许斯宸那点拙劣的炫耀，看得见陆瑾瑜一贯的冷静，也看得见——陆瑾瑜其实偶尔会朝她这边看。
为什么会看？
是她察觉到什么了吗？还是……在意她今天和谁来的？
唐昀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小小的报复心理。
她向闺蜜靠近了一点，低声耳语，又笑了一下。
陆瑾瑜果然随后就转头过来看她。两人的眼神在黑暗中对视，然后两人都转过头看电影屏幕。陆瑾瑜果然随后就转头过来看她。两人的眼神在黑暗中对视，然后两人都转过头看电影屏幕。
她的心有些乱了。
如果只是协议婚姻，那……自己是不是可以追她？
这个念头刚升起，她忽然发现陆瑾瑜也正好看向她。
两人的目光，在微光中对上。
唐昀没移开。
她只觉得心跳忽然加快了几拍。
然后唐昀的手缓缓地、没有任何声响地，将手搭在了陆瑾瑜的掌背上。
轻轻的，没有力量，也没有强迫，只是柔柔地放在那里。
像是在问：“我可以靠近一点吗？”
陆瑾瑜怔了一下，下意识要动，却终究没有躲开。
她缓缓转头看着唐昀。
唐昀也转过头看着她。
在这片黑暗之中，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彼此手掌的体温交叠在一起，缓缓升温。
她没拒绝。
唐昀的心悄悄跳快了一拍。
那种火花，并不激烈，却像一根火柴在心里“嘶”地一下擦亮。温热、静默，却不可忽视。
—
银幕上，主角们终于在暴雨中接吻。
而她们之间，那点按下暂停键的情绪，却没有结束。
两双手，依旧轻轻扣在一起。
两颗心，像是在按兵不动地试探火焰。
电影结束，电影院灯光还未完全亮起。
人潮陆续起身，许斯宸正在收拾爆米花桶，嘴里还在说着：“这部电影虽然套路老了点，但情绪渲染还是蛮细的。你觉得呢？”
陆瑾瑜微微点头，目光却悄悄越过他，落在右侧的两人身上。
唐昀和她的朋友站起来了，张媛媛正扭头在和她说话，神色兴致勃勃。她说完什么之后，唐昀轻轻推了她一把，脸色有些微妙。
没一会儿，唐昀的手机震了震。
【张媛媛】：你脸上写着“在意”。
【唐昀】：闭嘴。
她正要锁屏，下一条消息又弹了出来。
【张媛媛】：那你手为什么放过去？
【张媛媛】：（附图：一张影院夜视模糊照，画面中两个影子中间的手清晰交叠）
【张媛媛】：再说不是你动的第一下？
唐昀倏地心跳一滞。
她的脸，原本就略微发热，此刻更像是被一层烫人的情绪包围了。指尖的那点触感仿佛还残留在掌心，每一点都精确地击中神经末梢。
【唐昀】：删了。
【张媛媛】：不删。你不表态，我就发朋友圈。
唐昀低头，轻叹了一声，把手机锁了屏，却在下一秒，目光忍不住又偷偷看向人群另一侧的那道剪影。
那人也正好偏过头来，目光在某个不经意的角度短暂对上她。
唐昀呼吸一紧，假装别开脸去理发丝，其实手心已经出了点汗。
她不知道陆瑾瑜是否察觉到她的心思——也许察觉了，但可能也没有。但她明白一件事：
从她那只手落下去的那一刻开始，有些东西，已经不再能说是“控制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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