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十点，街角的咖啡馆透着闲适的光。
唐昀坐在靠窗的位置，桌边放着协议初稿和她那杯不加糖的黑咖啡。
她今天换了件浅蓝衬衫，头发束得利落，神情一如既往清醒理性。她看文件时总会微蹙眉心，右手食指轻轻沿页边压着，像是在确认每一行的缝隙都无漏洞。
她的精致从不外露，却像文书压角那条细小的标线，克制而精准。
陆瑾瑜推门而入，阳光顺着她的背影洒进来，一身干净利落的米白针织与黑色裤装，气质简约却不失稳重。
“久等了。”她走到桌边坐下，声音平静。其实早把她的微蹙眉心看进眼里，和陆瑾瑜前女友的习惯一模一样。
“不久，我刚到。”唐昀合上文件，将协议推向她，“初稿先发给你了一版，我又调整了两个结构，你可以先看看。”
陆瑾瑜点头，翻开协议，目光快速划过每一条条款。她的神情很稳，眼神沉静，偶尔提笔圈出几处文字，又顺手在旁边空白页记下关键要点。
“这一段关于股权收益归属，我建议前置定义收益分界点，不然对方将来可能借‘婚内经营’主张分红。”
“嗯，我会加一个时间锁定。”
“还有这条，‘共同生活但非财务共担’需要更严谨表述，否则容易被认定为财产混同。”
陆瑾瑜闻言点头，顿了一下，轻声道：“你考虑得很周到。”
唐昀一笑：“你准备得太充分了，我只是在帮你补上逻辑闭环。”
—
“协议还是需要双方都看过才能签的，我建议让对方也看看，给出一些意见，我再进行酌情修改”
陆瑾瑜放下笔，靠在椅背上，喝了一口水，沉静地开口：
“结婚对象还没找到，但是应该很快，因为我想找的人，其实很简单。”
她微顿，目光平静，却透着一层丝丝缜密。
“背景、稳定性、服从程度，以及签协议的配合度。”她看唐昀一眼，语气坦然，“最好是个不太多话的、目标感不强的、但愿意配合演一场婚姻的‘合伙人’。”
唐昀轻轻挑眉：“听起来很冷静。”
“感情从来不是必要项。”她平静回应。
唐昀没有多说，只是静静看她。
—
“最好是金融或法律背景，”陆瑾瑜继续说，“让父亲觉得这个婚姻有‘实际价值’。”
“其次，有边界感，不打听不多问，冷静处理婚姻框架。”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声音轻得像一层隔雾的水。
“不能是肌肉男。”
唐昀挑了挑眉：“这个要求挺具体。”
“因为要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她淡淡说，“我作为女性，若对方身形魁梧又脾气不好……谁也不想在自己家里担心安全问题。”
这句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句句有据。
“说到底，”她抬眼，望向窗外阳光，“女性其实是更合适的。”
唐昀没有动，只是轻轻收拢桌边的草稿。
“我自己也确实更容易喜欢女性，”陆瑾瑜补上一句，语气轻得像是给自己的心思加了一个小注脚，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要补充这一句。“只是……现阶段，为了继承股份，男性还是更为稳妥。”
说完这句话，她没有看唐昀，仿佛只是在向空气叙述一份冷静的财产规划书。但是心里竟然发现，唐昀非常符合自己的描述条件。
而唐昀，始终保持着她的职业性沉默。
—
两人走出咖啡馆时，街道正热，风穿过枝叶，一瞬吹乱了陆瑾瑜的发梢。
唐昀下意识抬手，想帮她拨开，却在靠近额前时，突然停住。
她顿了一秒，轻声道：“头发有点乱。”
“谢谢。”
陆瑾瑜自己轻轻理了理，目光落在唐昀指尖一瞬。
她发现，唐昀的指节很漂亮。骨感分明，却带着律师常年训练出的稳定感。
她突然明白了一点：
在这场婚姻协定之外，她也许已经对这个人，产生了一种“想要靠近”的感觉。
但这感觉很轻，像风吹起一页纸，落了下来，却没有发出声响。
—
下午近一点，两人不约而同回到江岸一号。
陆瑾瑜刷卡进电梯，门将要关上时，唐昀从走廊拐角走来，陆瑾瑜看到人影就按住了电梯。
门再次缓缓开启。
“你也住这里？”陆瑾瑜有一瞬惊讶，但仍轻声问。
“嗯，这么巧，我住18楼。”
“我是19楼。”
“原来我们是上下邻居。”唐昀侧头一笑。
电梯内光线柔和，两人安静站在一左一右。
这一刻的沉默，不再是拘谨，而像是一种被默认的熟悉。
陆瑾瑜低头，看着电梯楼层缓缓跳动，心里却忽然生出一丝难以言说的情绪。
她在脑中推演这场婚姻合作的路径：谁是最稳妥的选项，哪一种结构风险最低。
许斯宸是可能人选——他目标明确、愿意争取，看似危险，实则更容易掌控。因为他贪婪，而贪婪就会在合约面前服从。
而唐昀……她不贪。
她太清醒，也太善良。
像一块干净锋利的刀片，只为自己相信的事情出鞘。
这样的她，不适合被利用，更不该被利用。
但也正因为如此，让陆瑾瑜在这一刻，第一次动摇了那句“感情不重要”的信条。
只是这一丝动摇，被她很快压回了心底。
不是现在。
股份还没拿到，牌还没打完。
她不能让任何“好感”成为变数。
—
电梯“叮”地停在18楼。
唐昀侧身：“周一见。”
“嗯。”
门缓缓合上，陆瑾瑜站在19楼独有的高处，看着唐昀离开的背影，目光一瞬微动。
她轻轻敲了敲文件夹边角。
思考时的小动作，又出现了。
她提醒自己：这不是一场恋爱，这是一次反抗。
而反击，不能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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