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弥慢慢地聆听着主人的话，每一句话都在脑中转换成画面，填充她空缺的记忆。
主人很坚强，坚强得让她心疼。杂弥有些懊恼，明明主人没哭，反而是她的眼泪不争气地从眼眶中落下。她抬手偷偷擦去眼泪，可莫名还是沾湿了主人的衣衫。
“没事的，洗一下就干净了。”于清晗看见杂弥眼底的错乱，轻声安慰。
杂弥见主人不恼，重新埋回颈窝，糯糯地发出一声：“主人，明天你有课吗？我想陪你一起去上课。”
杂弥挪了一下，将上半身贴得与主人更近，身体是心理活动最直观的投射，杂弥用身体感受胸腔起伏下的的心跳，安稳的节奏是安抚力最强的摇篮曲。
主人渐渐不再抗拒她的拥抱了。
杂弥内心欢喜，她一只手放在于清晗后脑勺和门的中间，一只手环着主人的脖颈。她将手臂环绕的范围圈得更小，将自己的臂弯和主人的颈窝连接成一个独属自己的秘密领地，在里面偷偷将嘴角扬起上扬的弧度。
于清晗考虑着杂弥的提议，虽说老师不会在意教室里是否多了一人，但毕竟她所上的内容对杂弥来说并无益处，她不想浪费杂弥的时间。不过如果只是体验一下校园生活也是可以的，对杂弥来说应该比较有意思。
她在杂弥的提议上加上一个条件：“只能是明天一天哦。”
“好。”得到同意的杂弥尾巴高高翘起，因为没有一点遮挡，所以于清晗看得尤为清楚。她被动物明显的情绪反映冲击到，忍俊不禁：“好啦，刚才是不是没吃饱，要不要我给你熬汤喝？”
怀里人高挺的鼻梁上下滑过于清晗的锁骨，以独特的触感表示同意。
于清晗将手放在杂弥的手臂上，稍微使力拉开距离，杂弥的睫毛被泪水沾湿显得更长了，眼下鼻头处都透着淡淡的绯红。
于清晗看着可怜，拉着杂弥走去卫生间：“喝汤前先把脸洗干净。别泪水拌汤，那样很咸的。”
于清晗的手不算小，但杂弥的骨架比较大，还覆着一层薄肌，她只能握住半圈手臂，像隐形的项圈。
杂弥很喜欢这个项圈，不是她被掌控，更多的是主人依靠她的标识。杂弥心甘情愿地被这样的项圈乖乖带走，无条件跟随。
来到卫生间，于清晗把毛巾用热水浸湿，将额头的碎发拂到头上，温柔地擦拭杂弥的脸。
被擦过的脸不再斑驳，但还有些浮肿，柔化了原本凌厉的轮廓，倒真有些大学生的清澈感。
于清晗再把毛巾洗了一下晾好，两人开始准备熬汤。
“明天是早八，要上两节课，你要和我一起共患难了。”
“乐意之至，主人。”
——
又是令人悲伤难过的七点，闹钟响起，于清晗撑着头，正打算抬手，闹钟就被某人按掉。
她揉了一把脸，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不那么难看。结果一睁开眼，就看到精神抖擞的某人。
她们上的是同一个早八吗？于清晗一头倒回被子里，那一瞬间，她甚至萌生了让杂弥替自己代课的想法。
小学生春游综合症传播的范围真广，都传到猫这了。
想是这么想，可毕竟今天是专业课，老师查人得厉害，于清晗只能认命起来。
两人简单洗漱一番，为了防止杂弥在班里过于显眼，于清晗找出自己的衣服，简单给杂弥搭了一套，并找出黑色口罩嘱咐其上课时戴上。
她们先去小区楼下的小卖部买了些简单的早餐，随后于清晗让杂弥坐上她的电动车后座，载她一起去上课。
于清晗的后座没有载过很多人，杂弥也是第一回坐。
坐在后座的感觉和在车筐里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今天于清晗将头发束起，杂弥能够看见主人线条流畅的后颈。
薰衣草的香味随风扑面而来，沁人心脾。衣角向后飘起，褶皱处可以看见后腰的曲线，盈盈一握。
杂弥忍不住环上，腰部的触碰让于清晗差点加速，她刚想阻止，杂弥的话就从耳后传来：“清晗，我第一次坐，有点不稳。”
于清晗也不确定对方是否真的觉得不稳，安全起见，她还是改口让杂弥环得紧一点，小心掉下去，速度还放缓了一些。
计谋得逞，杂弥将手臂环得更紧了一些，还得寸进尺贴在于清晗背上，好像下一秒真的要掉下来了一样。
被抱住的于清晗升起得以保护别人的满足感，以往因要上课而面如死灰的脸色也变得有生命力了许多。
上学路上是浩浩荡荡的早八大军。学校外宿的人不多，骑电动车上学的人也不多，杂弥肩宽腰细，加上176的身高，简单的装束也挡不住其优越的身形。两人五官清晰立体，穿梭在人群中，轻松肆意，收获了一路注目礼。
到教室之后，于清晗提醒杂弥戴上口罩，在后几排找到两处空位，让杂弥坐她身旁，熟练地从包里拿出两本书。
一本是这节课上课的教材，一本是封面颜色相似的，她熟练地把两本书翻开，将其中一本推向杂弥的位置。
杂弥挑眉，于清晗接收到眼神，将头移过去一点，窃窃私语：“习惯了，之前我和室友找代课就是这么帮对方蒙混过关的。”
于清晗没说，其实老师平常讲课时内容和教材内容完全不一样，她平常连书都不怎么带，今天纯粹是因为心虚，才装备齐全地过来。
离上课还有几分钟，于清晗翻出包里的早餐，两人就这样一起并排吃饭，真有种以前高中同桌赶时间偷摸吃早餐的感觉。
两人草草吃完，上课铃响起。等老师点完名，于清晗放下心来，拿出包里的平板和电容笔，在课桌底下赶工未完成的稿件。
之前的草图于清晗已经按照客妹的要求修改好，线稿也发给过客妹一遍，客妹表示满意，剩下就是上色细化的环节。
杂弥在一旁认真地注视她的主人画画的样子。专注的于清晗有一种别样的魅力，修长的手因为握笔，筋骨脉络愈发明显，透出莫名的力量感。
她的目光凝聚在画上，眸色清明，神情严肃而认真，让杂弥移不开眼。
一节课过去，于清晗画的有些累，向上伸开双臂舒展身体，头向两边转了一下，发出关节碰撞的响声。
她意识回笼，转头看去，正好对上杂弥的视线，有些讶然：“你不会这样看了我一节课吧？”
杂弥摇摇头，说：“倒也没有，无聊的时候就会想着看看。清晗是在画什么？”
于清晗给她介绍：“这是别人找我约的画稿，对方给我提要求，像角色的形象，设定的情节，姿势动作这些，然后我按对方的要求来画。就是我现在学的没有多好，人体和透视这些方面比较欠缺，只能画一些大头和半身。”
杂弥想要帮忙，开口询问：“那这些部分该怎么提高啊？”
于清晗把手抵在下巴处，两根手指顶着两侧，鼓起两团脸颊肉，思索一会回答：“大概就是从网上找一些图来训练，当然如果有条件可以直接找真人模特来画。”
那两团脸颊肉像果冻一样，杂弥戳了一下，问：“我可以做清晗的模特吗？”
跟触碰到开关一样，于清晗的眼睫毛上下翻动，心里还在考虑，眼睛却眨了两下。
触发到隐藏效果的杂弥觉得有趣，眼下的雀斑跟被情绪感染了一样向上抬起，轻笑一声：“所以是同意了吗？”
其实于清晗觉得提议不错，就是感觉有些麻烦杂弥而纠结，谁想到因为一下子被戳脸反射性地眨眼被误会了。不过事已至此，那就顺水推舟下去，于清晗点点头表示同意。
上课铃突地响起，于清晗心脏揪起，立刻转头，指尖处的柔软消失，杂弥有些不解，但还是学着主人的样子将身体转回课桌。
两个人都一副很忙的样子。低头刚好面对未上完色的画稿，于清晗这才想起：哦！这里是大学来着。
场面有些尴尬，于清晗窘迫地动了一下面部肌肉，皮笑肉不笑，重新埋头开始上色。
大概过了半节课，上色完成，于清晗将稿件发给客妹，询问有什么要修改的地方，随后熄灭屏幕抬起头，放空大脑。
长时间注视屏幕的眼睛十分酸涩，加上一个半小时的久坐，于清晗向前挪了一点，仰起头，像面前翻开的书一样摊在那里。
天气转凉，教室内响起细密的嘈杂声。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凉气钻进毛孔，蔓开细小的刺痛。于清晗打了个寒颤，手往包里探去，摸到了雨伞的轮廓。还好，她有在包里放伞的习惯。
于清晗继续放空，缩了缩身体，想着熬一下就可以回家了。忽然身上被盖上一件外套，外套上的余温包裹着她，于清晗循物望去，一下撞进杂弥满含心疼的眼眸。
没了外套的杂弥里面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打底衫，她淡淡开口：“我有点热，先给你穿吧。”
于清晗穿上，还是不放心地看看杂弥，默默将杂弥的一只手放到外套口袋里，暖一点也是暖吧。
下课时分，楼道里怨声载道，大部分都是没有带伞的学生。
教室外的气温更冷，于清晗打开伞，示意杂弥躲到她的伞下。
杂弥眸色加深，走到伞下，对着于清晗握着伞柄的手径直握了上去，指节相碰，那手慌张地溜走，伞柄被眼疾手快的杂弥接住。此时是于清晗躲在杂弥的伞下。
168的身高让于清晗习惯性给别人撑伞，一时间身份调换，倒有些不适应。
牵不了手了……
杂弥不语，口罩下拉，手抚上于清晗的肩头，将她揽到自己怀里，唇瓣轻启。
“主人，我冷……”
小小一声混着热气传到少女的耳朵里，和滴滴答答的雨声糅杂在一起，愈显醇厚。
闻言于清晗全身跟过了电一样，停滞在那里。两人的手机同时在包里发出振动，两人默契地都没有管。
鞋子踏进水里泛开一圈一圈的波纹，交汇在一起。雨水沿着伞的边缘滴下，将伞的内外分割成两半，两人静默无言，互相挨着挤在这个狭小的空间，贴着彼此的温热走到停车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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