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闲静坐着品茶,直到听到门外之人说:“大人,晚膳好了。”
“夫人可回了?”萧闲碗盖拨动着水面。
“回了。”门外的婢女兰心回答道。
萧闲闻言立马放下茶杯,果断起身往外,有时沈南枝会在泳馆耽搁一会,萧闲便会等她回来。
萧闲像往日那样替她夹菜,但是沈南枝依旧不吃他夹的,不夹走,也不吃,就这么放在碗里。
“夫人,你辛苦了,多吃点。”
“夫人,你真厉害,把泳馆经营得这么好。”
“夫人教人泅水也是顶好的。”
沈南枝终于抬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啊。”卫昭说他肤浅,他就想试试夸点别的。
回房后沈南枝径直在书案前坐下,摇曳烛火描摹她全神贯注的模样。
萧闲就坐在她一旁,她于妆台前解开鬓边珠钗,他便拿起桃木梳。
“你这样时时跟着我做什么?”沈南枝拿过他手里的梳子。
“没什么啊。”
还是这句话,沈南枝有点拿他没办法,侧过身抚顺乌发。
如瀑墨发,丝丝缕缕垂落在她肩头,随着她的一举一动,散发出淡淡的桂花头油香气。
沈南枝起身倒水喝,他也跟随着,直到她吹灭身侧烛火躺下,他在床榻旁站着。
“怎么?你睡这?”罗汉榻的烛火在他身侧后亮着,大半张脸隐匿在黑夜中,沈南枝看不清他的神色。前日他说伤口好很多,直接躺在罗汉榻,让她睡床榻。
见他不吭声,沈南枝掀起被褥起来,却被他一手按下。
他坐在床榻,二人距离顺势拉进,沈南枝这才隐约看清他的表情,困惑夹杂着低落。
“长喜,”他的声音低低的,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委屈,“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你不悦,你可以和我说。”
沈南枝第一回碰上这样的他,有点手足无措,一时间没有给出反应。
“长喜。”他又低声唤她,声音黯淡。
沈南枝实在不忍心:“我没有生气。”她确实也算不上生气。
“那你为什么不吃我夹的菜?”
“我不喜欢吃那个菜。”
“可是你之前都吃过蘑菇。”
沈南枝没有想到他竟然注意她吃什么菜,换了个理由:“当时不想吃。”
“那你为什么不关心我的伤好得怎么样?”
“有卫昭在肯定没有问题。”
“可你之前明明都在意。”
“我,”沈南枝语塞,找补道,“最近比较忙,你知道的。”
“可你再忙也会去看芸娘。”萧闲低下头,声音也低了下去,低到几乎听不清。
沈南枝张了张嘴,想寻个理由,发现扯不出什么说得过去的原由,心中叹气:“那你伤口还疼吗?”
“嗯,疼。”萧闲点点头,睁着那双无辜又勾人的桃花眼。
他的眼睛很漂亮,眼尾微微上翘,小开扇窄双眼皮,浅褐色的眼瞳润泽,高眉弓,越发显得这双眼睛深情。
沈南枝每次都不敢多看,生怕自己移不开眼。
“既然伤口没好,干嘛让我睡这?你在这好好休息吧。”沈南枝作势起身,被他拉住手。
“我希望你休息好。”
肌肤的温热在寂寂凉夜让人贪恋,萧闲舍不得放开。
“你的手有点凉,快去休息吧。”沈南枝示意他过去,但他还是不肯走。
“你还在生我气,我不去。”
“我真的没有生气,真的。”沈南枝觉得他时不时的小孩脾性让她有点捉摸不透,他显然不接受,沈南枝挠挠他手心,“松舟,快去休息吧。”
那双原本黯淡的眼眸突然变得清亮,掩饰不住欣喜:“夫人方才唤我什么?”
沈南枝见他是真欢喜,倒也愿意重复:“松舟。”
“去休息吧,我也倦了。”
这次萧闲痛痛快快地回罗汉榻躺下,末了还唤她:“长喜。”
“嗯。”沈南枝打了个哈欠,等着他的下文渐渐睡着了。
萧闲听见她匀长的呼吸,悄悄走到她跟前,蹲着问:“长喜,真的不生我的气吗?”
她睡得正香,哪里听得到他说什么。
萧闲就这么看了她一会,心满意足地回去后快速入睡。
沈南枝一夜无梦,直到天亮,她伸了个懒腰,萧闲正在院内逗小酥包,一人一狗玩得不亦乐乎。
一听到声音,小酥包便撒着腿向她跑来,萧闲拍拍手,走向她:“夫人早。”
“早。”沈南枝蹲下拍拍小酥包的头,还有它被萧闲喂养日渐圆润的脸。
圆桌上的早膳还冒着热气,沈南枝吹了吹勺中滚烫的鲜鱼粥,一眨眼的功夫,她前面的碟中多了个生煎包,金黄饱满。
她慢慢喝完粥,最后才夹起它,抬眼看见萧闲垂着眼在笑。
沈南枝想印证她昨夜的猜测:“松舟。”
“嗯?”尾音上扬,如同主人的嘴角。
果真越发开心,眼睛快乐成葡萄干的大小,沈南枝被他的笑容感染,心想自己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其乐融融也挺好的。
春竹端着萧闲的药过来后,沈南枝吩咐她:“昨日做好的宣传单,一会分给兰心她们,去西街这些人流多的地方发。”
“宣传单?那是何物?”萧闲抬头问。
“推广让更多人知道新泳馆的单子。”沈南枝简单说明。
萧闲感兴趣问:“可否给我看看?”
“手头没有。”沈南枝刚说完,春竹很有眼力劲地快速拿来。
入眼几个吸睛大字“惊鸿泳馆,助力武举之路”,中间寥寥几笔画出武举考生模样,其中一人手持长矛,展示水中持械技巧,并配文“习水战之术,增武考胜算”,下方还有一行小字“自本月十五至二十报名,报名七折,并赠防水护具一套”。
萧闲连连点头,面露赞赏:“画面简洁直观,很有吸引力。”
春竹不忘补充:“小姐亲自设计的。”
沈南枝含笑低头抿茶:“进宝、进福他们今日可有什么事?”进宝二人是宅中护卫,她这是问萧闲。
“夫人要用人直接吩咐就是。”萧闲又恢复往日笑吟吟的模样。
沈南枝示意春竹:“带上进宝他们。”她怕兰心几位女子遭遇为难,有男子在,他人或许不易挑事。
春竹欢欢喜喜地退下:“兰心,小姐和姑爷和好了。”
兰心正擦拭前厅瓶器,又喜又气:“前日的赌约你赢了。”
“不要忘记我的糖葫芦。”春竹喜笑颜开。
午时时分,沈南枝正结束课程,小莲已在泳馆前厅等候。
“小莲,辛苦你跑一趟。”沈南枝为她倒茶示意她坐下。
小莲弯眼一笑:“不辛苦,不知沈姐姐何事找我?”
“前些时候你救了老刘家的孙子,此事传遍,托你的福,越来越多女子来此习泅水。”
小莲不好意思笑道:“我原先是学得最慢的,竟不知有一天真能救人。”
“很开心吧。”沈南枝温和笑道。
“入水前有些害怕,但想着这是一条人命,做足准备还是下水了,把人救起来,老刘赶过来谢我,我这才缓过劲,开心得流泪。”小莲说到后面有些不好意思。
“小莲,你一直都很棒,”沈南枝眼神里也全是肯定,“所以你愿意来帮帮我吗?”
“沈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小莲疑惑。
“可听说河边新建一泳馆?”
小莲欣喜:“我瞧见了,那是姐姐建的?”
“正是,”沈南枝递给她一张宣传单,“你瞧瞧。”
“武举考生,那岂不是都是男子来学?”小莲放下单子,有些疑惑,“不知姐姐要我帮何事?”
“惊鸿泳馆过两日也将开业,那边的教学时间定然会与浮光泳馆错开,只是我这越发忙。我想请你当浮光泳馆的助教,不知小莲意下如何?”
“我?”小莲很是惊诧,连连摆手,“我的三脚猫功夫如何能当助教?定然使不得。”
“助教没有你想得复杂,依然是我教,只是需要你从旁辅助,如果有学员害怕,帮助引导她克服恐惧,这一点我相信小莲妹妹定然能做,其他就是观察她们练习过程中,动作是否标准正确,课后与我说她们的学习情况如何便可。”
沈南枝见她认真听,补充道:“每日工作两个时辰,工钱每日八十文,月底结钱。”
小莲父亲前些时日摔折腿,如今在家卧床休养,母亲只能做点手工补贴家用,她大字不识,只能在酒楼打杂也挣不了几个钱,现今这份工作,对她来说很是诱人。
沈南枝见她面露为难,便问:“可是有什么疑虑?”
“姐姐可否容我考虑,明日再来答复?”
“自然可以。”沈南枝点头。
小莲起身告辞:“那我便回去了。”
沈南枝挽留:“已是午膳的时间,来家中用过膳再回吧。”
小莲谢过好意,表示家中还有事,沈南枝便不再留,歇业回隔壁萧宅,却见兰心和进宝几人丧着脸回来。
“这是怎么了?”
“夫人,”兰心有些气呼呼的,“好些人唱衰我们泳馆,说男子根本不需要泳馆学泅水。”
“小事,怎么还把自己气着了?无需理会这种人。”沈南枝宽慰她们。
“那人烦得很,我们走到哪跟到哪,进宝他们赶都不走,差点起冲突。”
这是沈南枝没有想到的,这人显然故意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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