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罗馆内,空气凝滞得如同冻结的琥珀。
地毯上,那枚黄铜古币——星币九的象征物——静静地躺在江昼脚边不远处,反射着摇曳的烛光,像一只冰冷的、充满讽刺意味的眼睛。
它无声地宣告着某种荒谬的联系,将塔罗牌的预言与现实中这个掌控欲极强的Alpha强行捆绑在一起。
时凛峥的目光从古币上收回,快得如同刀锋掠过。他脸上那瞬间的裂纹早已被更深的冰寒覆盖,甚至比之前更加冷硬。
方才江昼信息素爆发引发的、他眼底那翻腾的巨兽,已被强行镇压回深渊,只留下更凛冽的寒意和一丝……被冒犯的愠怒?
他不再看江昼,仿佛那失控的Omega信息素和地上那枚“不合时宜”的古币都是需要立刻清理的干扰项。他径直转身,走向门口,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准备一下。去信息素分析中心。”
命令的口吻,毫无商榷余地。他甚至没有解释去哪里、为什么。
江昼还沉浸在信息素失控的羞耻和自我厌恶中,又被这枚意外出现的古币搅得心神不宁。
时凛峥这突兀的指令让他猝不及防,下意识反驳:
“什么?现在?去哪里?为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带着未平的喘息。
时凛峥停在门口,侧过脸,轮廓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锋利。他瞥了一眼江昼颈后那仍在微微发烫的腺体位置,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冷酷的理性:
“电梯事件,电话事件,刚才的失控……所有**型信息素反应需要数据支撑。主观臆测毫无价值。”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江昼苍白慌乱的脸,补充道,语气更沉,“包括你所谓的‘牵引’。”
最后两个字被他清晰地吐出,带着一种解剖刀般的精准,也带着一种刻意强调的、要将这种“非理性”感受置于冰冷仪器下的决心。
“只有实验室级别的检测,才能排除变量,确定干扰源性质。”
他彻底推开门,外面的夜风灌入,吹散了些许室内浓郁的信息素,也带来一股不容抗拒的压迫,
“我在车上等。五分钟。”
门在他身后关上,留下江昼一个人,站在弥漫着自己失控信息素和残余雪松冷香的漩涡里,心脏因那句“干扰源性质”而狠狠刺痛。他成了需要被“排除”的变量?被分析的“干扰源”?
巨大的屈辱感和一种破罐破摔的愤怒席卷了他。好!去就去!他倒要看看,这该死的、荒谬的信息素匹配,到底能测出什么鬼东西!用数据打碎这令人作呕的“牵引感”,或许反而是解脱!
他几乎是带着一种自毁般的冲动,草草收拾了一下,锁上店门,走向了门外那辆线条冷硬的黑色轿车。
信息素分析中心。深夜的值班区域空旷寂静,只有冰冷的仪器指示灯在幽暗中闪烁,散发着消毒水和金属特有的气息。这里的一切都井然有序,纤尘不染,如同时凛峥本人的延伸。
接待他们的是一位穿着白大褂、神情严肃的中年Beta研究员。他似乎对时凛峥深夜造访并不意外,恭敬地称呼他为“时教授”,并迅速安排了一个最高级别的独立分析室。
“开始基础信息素图谱扫描。”
时凛峥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对研究员下达指令,同时示意江昼进入一个透明隔离舱。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里回荡,不带一丝温度,仿佛在进行一场寻常的实验。
江昼深吸一口气,踏入了那个冰冷的“玻璃盒子”。舱门关闭的轻微气密声让他心头一紧,感觉自己像被关进观察箱的标本。
舱外的屏幕上,开始同步生成江昼的基础信息素波形图。温润的雨后青草墨香被解析成复杂的化学信号,形成一条柔和起伏、带着独特韵律的曲线。研究员快速记录着各项基线参数。
“记录完毕,时教授。基础图谱稳定,Omega特征清晰。” 研究员报告。
时凛峥站在主控台前,目光锐利地盯着屏幕。他微微颔首,声音平稳无波:
“下一阶段。引入Alpha信息素变量。使用我的样本。”
他走到另一个样本采集口,毫不犹豫地将手腕放在采集器上。冰冷的针头刺入皮肤,提取出几毫升血液——蕴含着他最原始、最纯粹的信息素源液。
研究员迅速操作,将时凛峥的信息素样本进行雾化处理,通过特殊管道,精准而缓慢地注入江舟所在的隔离舱中。
几乎是同一瞬间!
隔离舱内,江昼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屏幕上那条原本稳定柔和的Omega信息素曲线,骤然发生了剧烈的、堪称恐怖的畸变!
曲线不再起伏,而是像失控的引擎般疯狂飙升!瞬间冲破安全阈值线,达到了仪器图表显示范围的顶端!
尖锐的警报声凄厉地响起,刺破了实验室的死寂!屏幕上代表信息素浓度的数值疯狂跳动,最终定格在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数字——100%!
“天哪!”
研究员失声惊呼,眼睛死死盯着那个数字,脸色瞬间煞白,仿佛看到了什么禁忌之物,“100%!这…这不可能!仪器故障?” 他手忙脚乱地检查设备,声音因震惊而颤抖。
隔离舱内,江昼的情况更糟。当那精纯的、冰冷的雪松信息素涌入的刹那,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瞬间抽离了!
一种无法抗拒的、灭顶般的引力从腺体深处爆发!身体内部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尖叫着回应、渴求!
眼前瞬间发黑,腿一软,他直接跪倒在地毯上,双手死死抠住冰冷的舱壁,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失去血色,大口大口地喘息,却吸不进足够的氧气,仿佛下一秒就要溺毙在这汹涌而至的、致命的吸引力中!
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青草墨香信息素不受控制地疯狂涌出,瞬间充满了整个隔离舱,在玻璃壁上凝结成一层薄薄的、带着绝望气息的水雾。
“停!停止注入!”
时凛峥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和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
研究员慌忙切断了信息素注入源。刺耳的警报声停了下来,但屏幕上那触目惊心的100%匹配度,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烙印在每个人的视网膜上。
隔离舱内,江昼瘫软在地,浑身被冷汗浸透,像一条脱水的鱼,只剩下剧烈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
那灭顶的“牵引感”随着信息素源的切断而迅速消退,留下的是劫后余生般的虚脱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舱门打开,一股浓郁到令人窒息的Omega信息素混合着绝望的气息扑面而来。
时凛峥没有立刻进去。他站在舱门口,高大的身影在冰冷的灯光下投下长长的阴影。他盯着屏幕上那个刺目的数字——100%。
他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表情。没有震惊,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然而,他垂在身侧的手,却在无人看见的角度,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暴起,几乎要将骨骼捏碎!
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冰封的湖面下,是足以吞噬一切的、狂暴的暗涌。
100%的匹配度。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高匹配”。这是近乎于“绝对契合”,是理论上只存在于教科书和禁忌研究中的、象征着信息素层面近乎“宿命”般的致命吸引。
它意味着抗拒的无效,意味着理性的崩塌,意味着本能将凌驾于一切意志之上。
这冰冷的数据,无情地粉碎了他试图用科学解释一切的企图。它像一把最锋利的解剖刀,剖开了他引以为傲的自控力,暴露出那深藏在基因底层的、原始的、属于顶级Alpha的、对绝对契合伴侣的恐怖占有欲和破坏欲。
这不是变量,不是干扰源。
这是……灾难。
江昼挣扎着抬起头,隔着弥漫的水雾和虚脱的视线,他看到了门口那个如同冰雕般的身影。
他看到了时凛峥眼中那片死寂的冰冷,也捕捉到了那冰冷深处,一闪而过的、连对方自己都尚未完全理解的……毁灭性的风暴。
一股比刚才信息素冲击更深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江昼的心脏。
研究员颤抖着递上刚刚打印出来的、还带着机器余温的正式报告。鲜红的印章盖在匹配度那一栏,100%的数字如同诅咒。
时凛峥没有接。他甚至没有看那张报告一眼。
他的目光,终于缓缓地、如同最沉重的冰川移动般,落在了瘫软在隔离舱内、气息奄奄的江昼身上。
那目光不再是审视,不再是探究,而是一种……冰冷的、近乎非人的评估。像是在评估一件突然出现的、极度危险又极度诱人的……物品。
实验室里只剩下仪器低沉的嗡鸣,以及江昼无法控制的、破碎的喘息声。
冰冷的灯光下,那纸写着100%的报告,无声地飘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像一片宣告末日的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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