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绮罗今早照了照镜子——没错,就是那枚金属片。
她的叶子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干瘪了,老叶的颜色也变淡了,不再是毫无生机的土褐色,反而隐隐约约透出点绿来。
绮罗左右晃晃枝条,叶片牢牢地咬在上面,没有一片掉落。
最近这段时间,黑巫师每天早上都会给她浇灌一瓶药水,跟上班打卡一样准时。用的药水和山洞里的那瓶一样。
药水的作用很明显,叶片上的“老年斑”是一日比一日淡。
要不给这药水取个名吧,叫淡斑精华就很不错。
继续按照目前的这种进度下去,估计要不了多久,她就能重焕青春了。
绮罗趴在窗边,枝条四仰八叉地展开。阳光盖在身上,暖洋洋的,像裹着一层厚实的毛毯。乌啼森林很快会迎来雨季,到时候要想晒太阳可就不容易了,得趁现在赶紧多晒晒。
“时间到了。”清冽的声音如鬼魂般从身后传来。
绮罗抖抖叶子,不想把枝条收回来,索性装作没听到。
赫尔默垂下目光,看着窗台上的“八爪鱼”,向枝条根部伸出手去。
还没等他碰到,枝条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跳起来,飞快地把每根枝条都紧紧收起来,看样子很是防备。
最后好像还是不太放心,又用一根枝条将自己捆起来,就差打个死结了。
赫尔默收回手,看着这株快团成球的咕咕草,淡淡开口:“不能耍赖。”
要是绮罗有眼睛,此刻怕是恨不得将眼珠子都瞪出来。
前天黑巫师浇水时,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枝条根部,一股麻酥酥的感觉瞬间蔓延全身。
绮罗一下子软倒下去,浑身失去力气。枝条也打着颤无力地垂下去,过了好一会儿,那种触电般的滋味才消失。
那也是绮罗第一次知道,原来她的根部有一个这么敏感的开关,但是黑巫师也知道了。此次以后,只要她想赖着晒太阳,这个可恶的黑巫师就会碰那里威胁她。
以前还可以把枝条缠在窗户把手上,耍赖多晒一会儿。毕竟黑巫师要想把她端走,还得先把枝条解下来。
但现在不行了。
绮罗咬咬牙,那种奇怪的感觉,实在是……
总之,那是一个令草羞耻的弱点。
至于黑巫师为什么要限制她每天晒太阳的时间,原因很简单。
她是一株蕨类植物。咕咕草喜阴喜湿,要通风,不能长时间暴露在强烈的阳光下,尤其是直射的阳光。
至于她是怎么知道自己是咕咕草的,还得感谢黑巫师,每天勤勤恳恳地拿着笔,记录她的身体变化。
在那个本子上的封面上,清清楚楚写着几大个字——咕咕草观察日志,观察者——赫尔默·维纶。
明明他以前只会炼药,不然就是出门挖药草,每天过着如工厂流水线般的生活,现在倒是越来越关注起她来了。
虽然也是她自己先用枝条指着窗户,表示要过去晒太阳的。但也没让他像接送孩子上下学那样,每天准点把她搬来挪去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当过恶魔的缘故,绮罗并没有觉得阳光晒得她难受。相反,她很喜欢晒太阳,会让她想起上辈子。
每年放寒暑假的时候,她就会回到乡下的外婆家,度过那些漫长的假期。
在晴朗的夏天,外婆会把床上,还有柜子里的被子都抱出去,好好晒一晒。院子里有一颗好大的桂花树,树下是外公生前搭建的凉亭。
她最喜欢把刚晒好的被子,铺在凉亭的木地板上,悄悄睡过一整个午后。揉碎阳光,藏进被子。淡淡的皂香萦绕在鼻尖,还有远处传来的蝉鸣……
绮罗垂垂叶子。
可惜,那样的日子再也没有了……
后来外婆也去世了,她就没有家了。城里小姨一家对她挺好的,但她始终住不惯,高中就搬出去了。
被生机药水滋养了好一阵子的咕咕草,看上去还是皱皱巴巴的。平时张牙舞爪的枝条也焉巴巴的,顶端的“小拳头”也有气无力地垂着。
赫尔默垂头看着书桌上无精打采的咕咕草,皱起眉头。
虽然它和寻常的咕咕草不一样,能接受阳光的直射,而且还有许多异常之处,像是拥有自己的意识。但以防万一,还是得注意……
长长的睫毛盖住那双铅灰色的眼眸,随后赫尔默转身上了阁楼。
绮罗并没有惆怅太久,毕竟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后面她一个人也把日子过得还不错。
有一处自己的小房子,还有三五好友。
即便是她死时,也没有太大的痛苦。
意外来得突然,等她在魔蛋里醒来时,才慢慢回想起来,她是被一辆超速行驶的小汽车撞死的。她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来得及跟小姨,还有朋友们告别。
“啾,啾啾,啾——”灰头雀飞回来了。
自从窗户打开后,基本上就再没有关过了。即使是晚上,也留着一条缝。乌啼森林人迹罕至,最多需要注意的,就是防止蚊虫爬蛇之类的生物进来。
估计赫尔默也留意过这个问题,做过相关措施,屋子里连一只小飞虫都没有。
窗台下的那堆口粮已经被灰头雀吃完了,现在每天它不得不飞出去觅食。
有了运动,它的体重也终于得到了控制。再也不用担心万一哪天它胖得飞不起来,活生生把自己给饿死。
灰头雀圆滚滚的身体冲过来,在惯性的作用下收不住翅膀,流星似的飞过书桌,直愣愣地朝楼梯口撞去。
在这紧急关头,还是赫尔默伸手拯救了这只傻鸟。
绮罗看见赫尔默正从楼梯下来,怀里抱着一叠白色的布料。
难道他终于要给自己换身衣服了?
绮罗托托下巴。
布料看上去很轻薄,还是白色,不适合做成他穿的那身外袍。如果贴身穿的话,估计有露点的风险……
赫尔默将角落里的梯子搬过来,架在窗边。然后脱下身上的黑袍,和那堆布料一起放在书桌上。再踩着梯子,将常年不用,积满灰尘的窗帘杆清理干净。
阳光打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直的背影。
从宽肩窄腰到修长的双腿,比例好得出奇,每个部位都充满了男性独有的魅力。
难怪天天披身黑袍呢,掖着藏着的,就是不脱下来。
此时日光西斜。
他的身影将绮罗笼罩了个严实。不时会有一缕阳光从他的臂弯里探出头来,调皮地冲绮罗眨眨眼。
赫尔默轻轻拉动窗帘,没有一丝阻塞卡顿,窗帘顺利合上。
屋内的光线立刻柔和下来,小木屋看上去也不那么破旧了。像加了柔光滤镜一样,朦朦胧胧的,有种温馨的美感。
当绮罗被放回窗台上时,还有点愣神。
是……专门给她做的?
阳光穿过布料的缝隙,透过薄薄的窗帘洒在身上。并没有因为这层窗帘的阻隔,就减少了阳光的温度。
一阵清风吹来,轻柔的窗帘随风飘动,拂过她的枝条。
绮罗抖抖叶子,是棉布做的窗帘。
有点像乡下外婆家,她房间里的那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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