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左第一次尝试无限制地使用雾戒。
比他想象中困难。
信息太多了。
如幽灵般在原始森林里肆意游荡的灰雾，接连不断反馈回来新的信息，有那么一刹那，他甚至产生了自己脑袋会爆炸的错觉。
“凝神，集中一处，再试着收回来一些。”五八声音很轻，似乎是害怕吓到谁，隐含一丝担忧与焦急。
五八原先不想过多插手此事，它清楚自家宿主并非柔弱的菟丝花，只要给他时间，他肯定能完全掌控雾戒。
可五八见不得卫左吃苦。
尤其是这种完全没必要的苦。
哪怕不能亲自上手帮对方控制，稍微提醒下也是好的。
“先别扩散，让它们停下来……”五八一边安抚青年躁动的精神海，一边轻声指引他操纵已经扩散至数百米远的灰雾，“你是它们的主人，是雾气范围里的主宰者，不要被它们牵着鼻子走……”
头痛欲裂的卫左皱紧的眉逐渐舒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7号不阴不阳地说出“五分钟到了”时，卫左正好找到最近的符合A家属描述的沼泽。
巨大的沼泽。
附近有很多蛇。
周围这样的沼泽有两个，卫左本想利用雾气对沼泽进行排查，却一无所获，仿佛冥冥中有股神秘力量在阻止他“作弊”，逼迫他亲自前往目的地一探究竟。
“走了。”
卫左不欲和其他人解释，调整好背包肩带的位置后便示意程行野带头朝某个方向走。
7号不动：“你不是说贸然行动只会浪费体力？”
“附近有两个符合条件的沼泽，我们先去更近的那个。”
卫左揉了揉太阳穴，语气淡淡。
7号满肚子质疑在看到10号身后浑身戾气的1号后，硬生生吞了回去。
他心想：这三人到底什么来路？怎么一个比一个看着凶？
“不舒服吗？”
走队伍最后的何文按住对7号的强烈不满，低声关心道：“再休息一会儿？我们不差这点时间。”
“没事。”
卫左没说谎，他对自己使用了可以恢复精神力的白雾，不适感比先前减少许多。
何文眉宇紧锁，显然不相信对方的“没事”。
“不舒服不要忍着，他们不重要。”
何文一点不怕自己的话会引起另外三人不满。
他本就是个精神病人，还是专业的精神科医生和心理科医生双重认证过的精神病人，没吃药控制时什么混账事都能干出来。
卫左“嗯”了声。
其实按他定义的正常人守则，这时候他应该教育男人不应该有这种堪称病态的思想。
但何文是精神病人，且是变态的精神病人。
对待特殊病人应当重新建立一套守则。
卫左如此想着，于心中构建起了一套针对何文这类人的守则。
“继续往前，直走。”
一心二用的卫左没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原始森林这种危险之地，选择了分心。
或许和五八在身边有关系。
或许是身在灰雾范围内的原因。
或许……和队伍的站位有关系。
卫左一开始想走最后的。
没人会愿意将毫无防备的后背留给迷雾重重的原始森林，但比起把后背留给会思考的人类，卫左更愿意留给明面上不会思考的森林。
可何文与程行野一个比一个不愿意他走在队伍末尾，说什么不能随时看着他，心里不踏实。
卫左向来不擅长应对死皮赖脸的熟人。
还是两个。
二者择其一，他选了更熟悉的何文。
而隔着防毒面具都能看出不甘心的程行野无奈去了队伍头部。
至于7号和8号，他们如其他玩家担心的一样丧失了话语权。
只不过学生气息重的8号没意见，声音是中年男人声音的7号刚想提出抗议，被憋着气的程行野一个偏头吓了回去。
“越靠近沼泽，瘴气越重，大家注意防毒面具是否有佩戴好。”
说话间，卫左嗅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腐臭。
这是森林特有的瘴气，是腐烂的植物、潮湿的土壤和无数不知名的生物共同作用下的产物。
卫左凝神，不再分心思考别的事情。
很快他便惊觉不对。
有防毒面具，他应该只能闻到一点臭味才对。
是瘴气太过浓烈，还是……
独自思索了一会儿后，卫左直接出声询问了其他人的感受，得到的回答均是有闻到臭味，但不重。
“看来问题出我身上。”卫左心道。
自阳光福利院他莫名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奇特的香味后，闻见死亡气息这个能力，或者说他的嗅觉就出现了些许“故障”。
为什么？
这时，卫左通过雾气感应到即将到达沼泽，他暂时压下疑问，准备今晚休息时再将此事告知五八。
“我们要到了，注意脚下。”
卫左的提醒与隐匿在树木后的沼泽同时出现。
瘴气和雾气模糊了众人的视线，大家警惕地缓缓走近沼泽。
凑近了低头，能隐约看见沼泽的边缘。
泥泞与水面交织着形成粘稠的糊状物，一片片青苔和湿生植物贴着地面铺展开来，人走上去稍有不慎就会踩滑。
“不会在沼泽里吧？”8号咽了口口水，嘀咕道。
众人视线随之落至沼泽上。
也不知是怎么形成的，沼泽上方笼罩着一层难以名状的乳白色气体，往下可看见沼泽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绿色植被，这些植物在沼泽的水面上盘根错节，形成了一幅生机勃勃的假象。
谁都不知道沼泽里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谁都不想知道。
“不会。”
程行野闷声道：“副本希望玩家死没错，但不会用这么拙劣的手段。”
卫左点头表示赞同。
“分开探查下周围，着重关注可能有蛇的地方。”
卫左抽出匕首，从容指挥剩余四人：“沼泽范围比肉眼看到的宽，不要过于靠近。”
何文瞥了眼鬼鬼祟祟的7号，走到青年前方后笑着回应。
“知道了，小队长。”
小队长不解地看着他的队员背影，这人在开心什么？
“小队长我先去调查了，你有事随时叫我。”何文手指按在腰间的短刀上，被防毒面具挡住的嘴唇扬起一个冰冷弧度。
卫左直觉对方要搞事，叮嘱道：“不许乱来。”
何文侧身看他，依然笑着：“小队长放心，我当人时特有分寸。”
“希望如此。”
卫左仍旧不太放心。
这种不放心在听到一声巨响和看到天空中的黄色符号后消失殆尽。
副本提供的信号弹简直像某种精神控制，哪怕厚厚的树冠挡住了绝大部分视野，大家抬头后还是能诡异地一眼看到空中的符号，同时计算出自己与符号之间的大概距离。
卫左自觉信号弹传递过来的信息过于异常，不免心生顾虑。
副本会对玩家这么好心吗？
“副本这次为你们提供的信号弹十分特殊，它是由宇宙中某种能影响人类精神力的生命体组成的。”
五八看出自家宿主的困惑，自发解释道：“我调查何文时顺便看了副本记录，这个副本属于五号世界系统管辖，但五号世界系统因为上次鬼盒副本的严重失职，还在等待二级公众审判结果，所以现在负责副本的多半是……”
五八越说音量越低，最后干脆不吱声了。
“民宿老板？”
听得认真，没想那么多的卫左接话道：“他提供的信号弹？他在看着这个副本吗？”
“谁知道那个滥用职权的图谋不轨的丑陋生命体在干什么。”
五八说话相当不客气，甚至暗戳戳决定好了待会儿就去举报对面“滥用职权”。
材质如此特殊的信号弹，明显是私心。
“他不丑吧。”卫左回忆了下民宿老板的长相。
“左左这个不是重点。”
“不许叫我左左。”
“宝宝这个也不是重点。”
“不许……”
“我要打死那个见色起意的老男人。”五八看五号审判者不顺眼很久了，“今天敢替换信号弹，明天就敢扮演玩家进入副本找机会当你狗，这种觊觎你美貌的充满虚伪的生命体——不配当你的狗。”
“左子我和你说他这种虚伪的人手段很脏的，他们惯会使用一些不入流的手段来博取欢心，特别是你这种社交少的、单纯又心软的公主，最容易被……”
话题走向实在太奇怪，卫左立刻调转话头，回到现实对小组另外四人说：“我们过去看看。”
7号当即反对道：“我不同意！这都几点了？我们现在连队员的影子都没看到，根本没必要浪费时间跑那么远去看一个不认识的死人！”
“我们需要知道死的是谁。”
别人拿什么态度对自己，就拿什么态度对别人的卫左态度冷漠：“知道哪个玩家死了，才能避免未来有谁借用死人的身份，混入不知情的玩家们当中。”
对方的解释颇有道理，7号却心有不服。
他自认比在场四人年龄都大，见识更多，完全不甘心被一个毛头小子指挥。
“你不服，你自己行动。”
卫左淡声道：“我不会阻拦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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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开局不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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