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卫左也不知道何文听到了什么。
“你很烦。”
重获光明后，卫左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指责何文说话说半截的超级恶劣行为。
何文也不反驳，一个劲盯着面前人眼睛看。
忽然，他轻轻摸了摸卫左的眼尾。
“红的。”
“为什么会红？”
“手腕好像也红了。”读书那会儿多思考一秒钟都嫌浪费脑细胞，此刻却突兀拥有了求知精神的何文看向自己握着的手腕，一脸费解地问道，“我也没用多大力气，怎么红成这样？”
何文复又看向卫左。
“疼吗？”
十分真诚的一个问句。
卫左懵了瞬，旋即没好气地反问：“我是纸糊的吗？”
“应该不是。”何文认真回答道，“纸糊不出你这么好看的。”
何文定定注视着笼罩在他阴影中的卫左。
“大家都是男的，你为什么哪哪都和我们不一样？”
求知欲旺盛的人细数着青年那些与他们截然不同的地方，比如过分白皙的肤色、仿佛涂过口红的殷红嘴唇，又比如柔软冰凉格外好捏的脸颊……
事实上，何文并非一个注重细节的人，遇见卫左以前，别说让他说出认识的人喜欢什么，哪怕只是让他说出认识的人长相大概什么样子，他也不太能描述出来。
但遇见卫左后他犹如摄像头成精，恨不得24小时无休记录对方的一举一动。
像电影里的跟踪狂大变态。
“你能别这么变态吗？”
听了半天，实在听不下去的卫左皱眉问：“你今天是不是还没吃药？”
“应该没吃。”
何文说话时眼睛没从卫左那张脸上移开过。
可能是卫左常以平静冷淡的面目示人，他一做点什么抿唇、皱眉挑眉之类的小表情，何文立刻没出息地被迷了心魄，脑子里只剩下如何拉近二人关系这一个想法。
“我能……”
“不能。”
经历过太多次类似场景，何文眼神一变化就知道他要发哪种疯的卫左冷漠开口：“我劝你谨言慎行，别逼我在我们刚确定成为好朋友时扇你。”
何文沉思片刻。
“如果我说……”
“滚。”
卫左有时真的很想打开何文脑子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小祖宗，我错了。”
这辈子情商全用在卫左身上的男人如是说。
“不许在外人面前这么称呼我，很奇怪。”
卫左懒得与脸皮比城墙厚的何文争论，视线看向帐篷入口：“其他小组的人多半已经都来了，我们出去看看。”
“要戴防毒面具吗？”
何文仍是那副认真的样子：“你想怎么样都好，但我担心外面的流浪狗会和姓程的一样不要脸地缠上你，你还戴着防毒面具时就有好几个人明里暗里盯着你瞧了。”
“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们一样吗？”
抛开别的不论，卫左坚信这个世界上正常人比精神病多。
“任谁看到你都会变得和我们一样的。”何文坦然地说，“左子你根本不知道你有多招人喜欢。”
卫左只当何文在胡言乱语。
他依然坚信这个世界上正常人比精神病多。
“快点吃药，吃完药我们出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帐篷。
此刻外面已然变得热闹，不知是谁发现的净化结界之间不会互相排斥，经过几次试验后，如今有一个大型净化结界笼罩着这片休息地，地上还有三四个小的照明设备。
乍一看真的像旅游时野外露营。
程行野站在人群边缘，他气场较之何文没那么凶狠，却多了一分漠视人命的冷酷感，导致周围人全若有若无地避着他。
“大佬！你来了……”
眼尖的8号第一个注意到朝这边走来的卫左二人，兴奋地喊出声，但随着卫左越走越近，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终于，8号猛地转过头深吸了一口气——
草！
妈妈对不起我好像要死了我居然看到天使了！
1号心机狗你早说你吃这么好我也去给10号当狗了啊！
“那什么天使姐姐还是哥哥，我们能加个好友吗？我是说现实和游戏里都可以加好友吗？我今年18岁正是青春时候家里还有点小钱……”趁着众人尚未回神，8号一个冲刺冲到卫左身前，开始激情地推销自己，“请问您还缺狗吗？您摸摸我的脸，看看是不是给您当狗的好料子——”
“真当老子是死人啊？”
何文一把揪住8号领子，满脸暴躁。
8号本能想认怂，瞥见10号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后胆子瞬间肥得流油：“大叔你没事吧？自己老东西一个还想赖着当天使的狗？我看你少说也有二十五六七八岁了吧？你长这么凶，难道不觉得自己站在如此美丽的天使身边是一种冒犯吗？”
“找死。”何文拎起拳头，蕴着怒气的双眼戾气十足，令人不寒而栗。
“回来。”
无波无澜的两个字，轻易镇压住发狂的野狗。
何文松手，顺势把人往前一推。
“死一边去！”
此时回神的其他人还想说话，被何文、不，被面色冷淡的卫左轻飘飘扫了一眼，万千话语尽数吞回腹中，手脚都不知往哪放。
还是人类吗？
莫不是山谷里修炼成精的妖怪？
妖怪的话会来吸人阳气吗？
……
有玩家这般想着，脸涨得通红，情不自禁看了10号一眼又一眼。
“15号那组没来？”
卫左无视了这些不含恶意的目光，平静询问：“你们有再遇到过他们吗？”
一片寂静。
卫左好脾气地复述了一遍问题。
“没、没有。”摘下防毒面具后看着一股学生气的16捂住眼睛，羞涩地说，“你长得、长得好漂亮啊！”
卫左沉默两秒，心平气和道：“谢谢。”
16号捂住脸，无声尖叫。
“我们也没有。”3号说话时别过了头。
“15号那组可能有些问题。”没有十足把握的卫左并未说出自己对15号一组的猜测，亦没意识到自己这番话很容易引起误会。
空口无凭，不论是在现实世界，还是在危险的副本世界，都为人所忌讳。
这是一个很基础、很简单的为人处世的道理。
假如卫左知道的话，讨厌麻烦的他万不会犯错。
可惜他不知道。
人情世故是需要人教的，如果没人教，与人交往多了也会逐渐知晓，但偏偏卫左多年来绝大多数时间无人关注和在意，哪怕偶尔因为想到正常人需要社交，所以主动去社交，最后也会由于别人记不住自己长相、或其他各种奇怪的事故而一次次失败……
他抓不住想要的东西，留不住对他好的人。
他的不通人情世故、缺乏安全感、不愿交付真心与信任……全部源自长达二十多年的极致孤独。
命运苛待卫左，所幸他爱自己。
卫左的爱足以让他挺直脊骨迎着风雪活下去，足以让他在被爱时丝毫不感到自卑，只会因为以前吃够了苦，讨厌失去的痛苦而犹豫是否接受对方的爱。
也足以让他直面任何难题，例如在说完“15号有问题”后骤然的冷场。
“你们离开后，我们小组跟着离开了，但没过多久我们原路返回……”
卫左掩去灰雾和冰封的存在，将他们小组返回寻找15号一组，突遇蛇潮的事情简述了一遍。
其实只是看他看得入神的众人胡乱点头。
“哦哦这样啊懂了懂了……”
“嗯这么说似乎确实是这样……”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嘴唇颜色真好看感觉像草莓一样……”
大家齐刷刷看向破坏队形的那名玩家，眼中充满赞同之意，口上大义凛然地责备对方思想肮脏。
卫左有点后悔自己没戴防毒面具。
虽说从阳光福利院出来后他对自己外貌有了一定认知，但当时穿着裙子，所谓“人靠衣装”，他以为自己不过是比普通人好看些。
“我们左左自然是最漂亮的。”
突兀在耳边响起的声音令卫左一怔：“你回来了？”
“再不回来你心里就只剩姓何的野狗了。”五八酸溜溜地说，“都说后来者居上是因为后来者不要脸地又争又抢，我寻思我这个先来者不也又争又抢，怎么一点用没有？”
“难道是我不够不要脸吗？”
卫左：“……这种事没什么可攀比的。”
“嗯，看来的确是我还不够不要脸。”
很难想象五八还能怎么更不要脸的卫左刚准备劝它放下攀比心，发觉气氛有些异样。
“那、那个，10、10号你你你——”
说话的人你你半天都没能说出后半句。
卫左正纳闷着，五八阴恻恻地笑了：“我可爱的小队长，你最好让某何姓队员把手收回去，我有洁癖，他要是碰到我……呵呵。”
“不准动。”
尚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的卫左边说边转头看向何文——
他先看到了一个蛇脑袋。
黑色的。
卫左与陌生又熟悉的黑蛇大眼瞪小眼，旁边的玩家们大气不敢出。
良久，卫左缓声开口：“你，是不是有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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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哇！变态度真的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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