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左自然不知何文在想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他正苦恼如何让他的朋友们学会“和平相处”。
距离上次当着他面打架，仅仅才过去一星期，上次甚至更过分……卫左有时感觉何文与程行野并非人类，而是驯化不完全的野兽，表面看着听话温顺，实则野性未褪，见到不喜欢的要咬，见到喜欢的也要咬，屡教不改。
想起一些不美好的回忆，卫左又踩住何文大腿碾了碾。
“属狗的。”
突然被骂的何文没什么生气的意思，看起来还挺高兴。
卫左收了腿。
“踩大腿”不能算是尊重人的行为。
可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卫左已明白对待爱发疯的精神病人，一味尊重和礼貌不能换来“和平”的真理。
以及，和病人讲道理没有用。
他们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感情和行为有问题。
反正卫左确定程行野同何文一样，不认为自己对他那些无缘由的感情不正常后，彻底放弃了让他们站在正常人角度去考虑事情的想法。
算了。
物种多样化。
朋友有病一点、变态一点不算大事，他只需保证自己还是正常人，就够了。
“别跪着了，你们去处理伤口，我去看下15号的情况。”
卫左从椅子上站起来，语气淡淡：“我不喜欢看到你们打架，再有下次，我会采取和第一次一样的处理方式。”
闻听此言，程行野神色变得僵硬。
那次“冷战”带来的恐怖阴影如雪崩般压下，原先还因为今天得到的丰厚奖励，盘算着何时再找何文打一架的他，再不敢有想法。
程行野摸了摸被卫左摩挲过的半张脸。
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点冰凉柔软的感觉，足够他回味很久。
“左子你放心，我以后肯定不当你面和姓程的打架。”同样回忆起往事的何文急急忙忙表着忠心，却不忘玩文字游戏。
卫左睨他一眼，戴上防毒面罩和护目镜出去了。
留在原地的何文一瞬不瞬盯着青年背影。
对他来说，相比较上次，本次打架事件算是“雷声大，雨点小”，他们实际没得到任何实质性惩罚。
这种结果听起来不错，何文却觉浑身不舒坦，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堵在他心口。
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结束呢？
何文越想越觉得卫左不太正常，这种不正常不是指卫左精神方面有什么问题，或平时清冷疏离的卫左在面对他们时会流露出“鲜活娇艳的气息”，而是指卫左对待陌生人和熟人的态度差距。
诚然，大部分人对待陌生人和熟人会是两种不同的态度，可卫左明显过于“双标”了。
说得过分些，他对朋友有一种逆来顺受感。
……
真的逆来顺受吗？
究竟是逆来顺受还是可有可无？
何文蓦地攥紧了拳头。
另一边，对两位朋友想法浑然不知，独自走出帐篷的卫左隔着雨幕远远看到了一个黑色身影。
卫左凤眸微眯。
也不知是暴雨对灰雾造成了影响，还是对方本身有问题，又或者二者皆有，他无法利用灰雾探测来者的信息。
“真巧啊……”
黑色身影逐渐走近，卫左第一时间注意到对方没戴防毒面罩只佩戴了护目镜，且浑身脏得宛如刚在泥地里打过滚。
他警惕地往后撤了半步，手扶住腰间匕首。
“我是13号。”自称13号的男人侧身展示自己手臂上的数字，接着补充道，“我们小组遇到了一群奇怪的人，他们可能不是人，攻击性很强……大家寡不敌众逃跑时正巧碰到大雨，我和其他人跑散了。”
明明是一段惊心动魄的经历，然而13号语调自始至终平稳得没有一丝起伏，硬生生说出了小学生编作文的流水账感。
护目镜挡住了卫左泛着冷意的目光。
他完全不相信13号的话，甚至隐隐起了杀心。
13号大概是察觉到气氛异常，撤后两步，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你不信的话可以先把我绑起来，等雨停后找我们那个小组的人对峙，如果他们有幸还活着的话。”
卫左放在匕首青冥上的手一动不动。
倒不是他杀心太重。
若非感应到恶意和杀意，卫左对陌生人实在很难生出多余的情绪，亦不喜欢和陌生人有不必要的对话和肢体接触。
因此他现在之所以想杀13号，是13号先一步对他产生了杀意。
“你……”
“卧槽——”
突兀响起的尖叫声中断了卫左的询问，他不动声色地撤回脚步，半侧身，余光时刻留意13号。
“天使姐姐！哦不天使哥哥！”8号惊慌失措地从帐篷里冲了出来，“大事不好了！15号他——嗯？”
看到10号就在帐篷门口站着，8号嘴比脑子转得快：“天使大人您怎么在雨里站着呢？快进帐篷，您这金枝玉叶的，可别感冒了！”
卫左：“……”
在胡言乱语什么呢。
卫左：“15号怎么了？”
“15号？哦！对！15号！”8号一拍脑门，立刻说起正事，“15号他死了！我换完衣服后发现他闭着眼睛躺在地上就过去看了看，然后发现不论怎么喊他他都不睁开眼睛，我就把他防毒面具摘了想看看他在搞什么幺蛾子！结果——我看到他整张脸都烂了！看起来就和那个什么，丧尸片里丧尸一模一样！”
8号说话不带喘气休息的，说完直接大口大口呼吸起来。
“15号死了？”
“对啊，要不是知道我们才进副本两天不到，我都怀疑他死了有半个多月了，不然脸怎么能烂成、等等，哥们你谁？”
下意识给出回应的8号话说到一半，猛然回神。
他戒备地盯着雨幕中的男人：“你是谁？”
“13号。”
13号又展示了一遍自己手臂上的数字。
不过很显然，8号和卫左一样不打算相信他。
“手臂上的数字不能证明什么，你为什么没有戴防毒面具？还有你们小组其他人呢？去哪了？”8号脸正对13号，脚下一步一步朝着卫左那边平移过去。
“不清楚，或许还活着。”
卫左不太清楚，今早见识过“15号事件”的8号很快发现，13号态度和早上的15号态度相差无几。
不像是活人。
“对了，你刚刚的意思是15号已经死了？”
8号闭着嘴不吭声。
“既然他已经死了。”13号忽地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他的东西借我用用也没什么吧？”
卫左面无表情地握紧匕首。
“请便。”
同一时刻，正聚在一起商量事情的3号、12号等人也迎来了一位熟人。
“呦，居然还没死呢你们！”
大家震惊地看着忽然闯进帐篷里、身穿黑色作战服的男人，不由自主站起身。
待在帐篷口附近的3号首先注意到对方手臂上的数字。
13。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3号偷偷递给12号眼神信号，再示意其他人往后退。
“这帐篷挺大啊？”13号没回答提问，抬头四处打量，“昨天怎么不拿出来？是不想和10号他们住一起吗？”
“你是谁？”
3号换了个问题。
“我？”戴着护目镜和防毒面罩的13号笑了声，嗓音略显尖锐，“你眼瞎看不见我手臂上有数字吗？”
刻薄的态度，尖酸的语言，很有13号的范儿。
“你独自脱离了队伍。”
3号说话时，12号悄无声息地靠近了13号。
“我们对13号的了解非常有限，衣服能换、声音能装，商城在十分钟前确定无法再打开，而且这个副本里无法共享游戏面板……也就是说，没有人可以证明你的身份。”
最后一句话仿佛法槌落下，审判结束。
半个小时后。
“这雨今天不会不停了吧？”
“多半不会停了，再换张毛巾。”
将11号搂在怀里的3号神色多了分担忧：“温度一点没降，你确定不用治愈系的技能或道具吗？这样下去你大概率会活生生烧死在今晚。”
“能用的……只有那几个……太浪费了……”11号弱弱地说，声音轻得只有最近的13号能勉强听见。
“狗屎游戏！”3号没忍住抱怨道，“先是关闭游戏商城，现在连玩家自有的技能和道具都要限制，这副本有够恶心人的！”
11号无力地笑了笑。
“毛巾。”
递毛巾的是与3号同组的一位玩家。
“谢谢。”
3号接过毛巾，将11号额头上那条递过去：“麻烦你了。”
“没事。”
那位玩家伸手接毛巾时，11号恰巧艰难地睁开了半只眼，她直愣愣看着那只伸过来的手，这手，好像……有哪里不对？
对方收回手时，11号终于想起来是哪里不对。
“手……”
“什么？”3号没听清11号的话。
“手……”
饶是11号心急如焚，虚弱至极的她也无法再发出任何声音，只能在心底反复说：“手表。”
4号戴的手表。
死去的4号的手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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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13号和信息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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