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左确实如裴三所想，已经醒了。
但他并未觉察到裴三试图靠近自己的手指。
确切来说是此刻的他无暇去关注外界发生的一切事情。
“头晕感缓解了很多，但和上次一样，无法控制身体……”
并不知道乌塔格帮自己稳住了精神海的卫左冷静分析着自身现状：这件事多半与那对姐弟无关，或许是无限世界暗中捣鬼，也有可能是五八那边出了什么状况，它先前提到过，我与它存在某种深刻的联系……
还有一种可能是，他还差最后一种材料的不完美复活出了问题。
手里信息太少，反而导致可能性增加。
卫左列出最有可能的几个原因后，开始尝试拿回身体的控制权。
有了上次的经验，他先从最简单的控制眼球转动开始，能转动后往四肢延伸，直到完全掌控这具不死不活的身体。
“比上次快了一点。”
得出这个结果的卫左没有感到丝毫放松。
有一二就有三，毫无规律可言的短暂晕眩其实在他接受范围内，大不了用幻蝶和雾气护住自己，他无法接受的是昏迷和清醒后的失去身体控制权。
若是在现实世界还好，无限世界这种稍不注意便会丢掉性命的恐怖之地，即使清醒后不会失去身体控制权，突然的昏迷也足以让他死得相当难看。
“还有这些……记忆？”
卫左拿不准自己脑海中闪过的画面是什么。
早就猜测自己失忆过的他，姑且将这些模糊的零碎画面当成失去的记忆。
没有着急睁眼，卫左尝试辨认这些“记忆”，然而很可惜，这些在他脑子里飞速闪过的“记忆”宛若被一层厚厚的、布满划痕的玻璃所挡住了，他离玻璃再近，也无法看清玻璃后面的东西长什么样。
卫左暗暗叹气。
深知“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卫左从不是什么好奇心重的人。
但此次情况不一样，那些“记忆”是在他出现晕眩与昏迷后才出现的。
很明显，“记忆”与他的两次昏迷有关系。
或许破解“记忆”内容就能知晓甚至解决他如今的麻烦。
卫左静下心，从自己与系统五八初遇开始细细复盘之后发生的一切事情，期间他倒是也想过联系“专业人士”五八寻求解决方法，可五八大概是在宇宙狂欢会遇到了什么麻烦，迟迟没有回复留言。
所幸卫左不过是想走一下捷径，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复后便继续复盘。
对他来说最糟糕的结局仅一个“死”字。
他怕死，却并非真的怕死。
他只是讨厌死亡。
尽力之后，若仍是走投无路，他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翌日早晨六点过。
一夜未睡的卫左正在洗漱，他敏锐地感觉到周围有几束目光牢牢锁住自己，换成之前，他会找个时机记住这些目光的来源，但此刻一晚上大脑飞速运转的他根本没多余精力管这些不含恶意的目光。
“大概率是因为宁家姐弟。”
卫左仍未停止思考的大脑抽空思考了一下。
昨晚睡梦中的玩家可能不清楚宁家姐弟做了什么事情，围在篝火旁守夜的玩家却是清楚的。
卫左想得没错，盯着他的确实是那几个守夜的。
其中最专注的是昨晚险些被宁巧杀死的一位年轻女玩家。
涉及生死，说玩家对收留宁家姐弟的卫左没有一丁点意见是不可能的。
“虽然昨晚我最后莫名其妙晕了过去，但那对姐弟的失踪、不，他们应该已经死了。”女玩家在心中说道，“不管是失踪还是死亡，多半都和小城主有关系……”
女玩家收回视线。
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即使这事她占理，与一个实力未知的玩家起冲突依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既然目前没有明显损失，那么在小城主下次“发善心”时拒绝对方，或者干脆直接杀了新的“宁家姐弟”，都是更好的选择。
此刻，洗漱完的卫左也在思索“宁家姐弟”的事情。
守夜的玩家对这件事心有余悸，曾担保自己会对“宁家姐弟”负责到底的卫左同样感到后怕，他相信恶意的“瞬发性”，却没想到会出现所有技能都处于“封锁状态”的情况，若是当时再迟一点……
他自认谨慎，这次算是狠狠摔了一跤。
幸好卫左是“错无二犯”的性格，他已经想好了下一次如何面对类似的情况。
完成救助任务后直接杀死对方才是最保险的。
思考结束，卫左戴上口罩，旁边等着的裴三见此情形直接伸手抱起他往路边的越野车走去：“乖宝早饭想吃什么？”
副本开启的第四天上午，没有出现麻烦。
吃过中午后途径城市的玩家们再次进入城市收集物资。
卫左知道自己下车后肯定会被裴三粘着，干脆找借口留在了车里，确认众人都走远后才准备拿出通讯器给程行野发消息。
进入副本第二天凌晨与程行野偷偷见面那次，卫左已与对方互换了信息，不但从程行野口中得知了他进副本的原因，之后卫左还叮嘱程行野观察玩家当中有哪些人不太对劲。
只不过程行野跟着进副本的原因，每次卫左想起来都会有些无奈。
“你乖乖听话，下个副本可以继续跟着我。”
卫左万万没想到自己在69号白骨监狱里随口说出的，哄程行野的一句话，被男人铭记于心，并火速执行了。
“唉……”
卫左无声叹了口气。
并非因为程行野。
是他发现自己的通讯器被裴三带走了。
他忘记自己早晨用通讯器和裴三交流完后，顺手把通讯器装进了对方兜里。
通讯器不在手中也没有其他联系方法，卫左只能先下车再释放灰雾，利用灰雾来寻找程行野的位置。
只早晨囫囵睡了一会儿，精力不足，不想走太多路的卫左一边往城市里走，一边默默祈祷程行野别离自己太远。
可能是程行野也抱着什么心思，卫左没多久便在城市边缘发现了程行野的踪迹。
灰雾告诉卫左附近还有别人，但他没放心上。
又不是裴三，不用在意。
“小……”
田伟冷不丁看到卫左，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回过神后连忙收起声音。
以他的眼力，不会看不出卫左是在找什么人。
田伟视线往某个方向一瞟。
综合下车前的情况，卫左要找的人肯定不是裴三。
所以他现在应该让裴三远离这个地方。
至于别的，比如卫左找谁，要做什么……这些都不在田伟思考范围内。
很快拿定主意的田伟往自己先前瞟的地方走去。
另一边，成功与程行野汇合的卫左示意男人将通讯器给自己，他现在是个不会手语的哑巴，也还没有和人意念沟通的能力。
程行野下意识将通讯器递给卫左。
但在卫左接过通讯器后，他面色微变，似是想起什么，递通讯器的那只手动了动，看着就像是要把通讯器拿回来一样。
时间流速似乎变慢了几秒，程行野慢慢收回手。
他比卫左眼睛颜色浅一些的眼睛掠过一丝不明显的期待。
这个副本到现在，他还没被卫左扇过。
程行野觉得自己没有受虐癖，他也不是真的想惹自己心爱的主人生气，他只是单纯地想要，得到一条主人亲口认证的“坏狗”应该有的“奖励”。
程行野永远不会告诉卫左，他那不带厌恶与排斥的生气，好比猫咪收起爪子只用肉垫的一拍。
空气逐渐安静下来。
打开通讯器的卫左看见了一堆非常眼熟的短信。
【宝宝好像又瘦了一点，腰好细。】
【裴三就是个废物！】
【好想亲你……】
卫左手指停在按键上迟迟未动。
这些天他断断续续收到了很多来自“未知号码”的骚扰短信，内容完全不带重复的……考虑到这个副本有角色任务的存在，他十分宽容地选择无视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变态短信。
“未知号码”是程行野不算是难以接受的事情。
甚至由于程行野本身的有病和变态，变得有点“正常”了。
最重要的是他这会儿没空处理这种小事，他找内鬼的角色任务还没有进展，而距离副本结束还有不到六天时间。
见卫左只是停顿了一下便继续自己的事情，程行野眼中是遮掩不住的失望。
失望归失望，卫左拿通讯器和他讨论正事时他并没有掉链子。
程行野很清楚自己在哪些时候可以犯浑，哪些时候不可以，他想要永远跟在卫左身边当卫左的狗，就绝不会做出会让卫左选择丢掉自己的事情。
约莫半个小时后。
想回去补觉的卫左结束了对话。
程行野收回通讯器后，顺带在裤子上擦了擦掌心的汗，他和卫左此刻待的地方是一家便利店的货架与货架之间，很适合在正事结束后用来干一些不正经的事情。
背后是墙壁，唯一的出口被男人严严实实挡住。
卫左向程行野递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程行野低头避开卫左视线，往前走了一步，嗓音是与刚才讨论“任务”时截然不同的沙哑。
“能不能……”
程行野抬头看着卫左，他犹豫时的目光让卫左意识到了什么，他一时着急，忘了自己如今是个无法出声的哑巴，张嘴欲阻止：“程……”
“我想亲你。”
“能不能让我亲一下，就亲一下，就亲额头，求你了，主人。”
话音落下，程行野又往前走了一步。
程行野本身没有任何强迫卫左的想法，但他生得太高，过去每一次抱住卫左时都能将人完全罩在怀里，这种极明显的体型差让他不含带强迫意味的靠近带上了两分压迫感。
于是这时因困意而精神不太集中的卫左，像危险来临还在吃草的小绵羊一样，思索起了程行野究竟是不是吃生长激素长大的。
“可以亲吗？阿左。”
程行野摆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可任谁都能看出来他的礼貌仅仅是一层不堪一击的伪装。
卫左这会儿才有些回过神。
他蹙眉，摇头。
程行野读出他的口型是：“你又不听话。”
“我听话。”程行野后背都在冒汗了，那双平时很阴郁的眼睛死死盯着卫左，
卫左对朋友从来不是特别强势的性格，他想往后退。
然而后面是墙壁，他退无可退。
眼见程行野当真要发疯，卫左当机立断，抬手扇了过去。
“啪！”
脸上传来疼痛感那一刻，程行野持续多时的阴雨心情立即雨过天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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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不以为意，不合时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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