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打开，出现在门外的却不是预想的裴三。
“小城主。”
乌塔格进入房间后随手反锁了房门。
准备跟着进去的裴三被锁在门外，怒骂了一句“贱人”后，直接倒退两步一脚踹上了大门。
乌塔格刚想给门上个防护，对面漂亮得像个洋娃娃的小城主漫不经心抬眸，语气淡淡：“裴三，你在外面等我。”
门外立时没了动静。
一片寂静中，乌塔格莫名想起三号审判者成为审判者之前，外界对他的普遍评价：薄情寡义，自私自利，毫无道德与三观可言，金钱与利益至上的冷血怪物。
而根据前些年，3号世界系统定期反馈回来的信息，三号审判者“逐利”的商人本性在成为审判者后稍微收敛了些，却也只是稍微收敛了些。
三号审判者“重利轻别离”依旧人尽皆知。
也就是说，“眼睁睁看着自己名下的副本崩坏”这种事，本绝对不应该出现在极其看重自身利益得失的三号审判者身上——
但它偏偏出现了。
“小城主。”
乌塔格走到卫左面前，高大身躯投落的阴影几乎将对方完全覆盖。
空气安静了几秒，卫左正想开口，乌塔格忽然如先前帮卫左穿袜子时一般半跪于地，低声道：“小城主确定要那么做？我能力有限，不能担保窃取记忆的时候不会有其他危险出现。”
乌塔格很不情愿向卫左展现“能力不足”的一面，可此事风险太大，他的“自信”很有可能成为害死卫左的导火线。
因此他不敢自信。
卫左明白乌塔格的顾虑，不自觉蹙眉。
男人见不得青年这副模样，明明方才是想劝对方放弃的，此刻却有些急切地补充：“你放心，我无论如何也会保住你的命……”
声音越来越轻，乌塔格的手又一次不合规矩地握住卫左被长裙堪堪遮住的脚踝。
卫左也不是一次两次被人捏住脚踝了，半点没把男人的逾越行为放心上，一心只想着正事。
乌塔格得寸进尺，指腹摩挲了两下卫左踝骨。
“人类的精神海很脆弱，稍不注意就会出大问题，所以这些天我必须跟在你身边，再仔细研究下封印记忆和修补封印的能量，一切顺利的话副本结束前我们就能开始窃取记忆了。”
卫左没说话，他在思考自己还需要什么信息。
卫左的突然沉默被乌塔格误解，以为是卫左不想让自己跟在身边，毕竟今天以前对方都对他持抗拒态度。
“我必须跟在你身边，卫左。”
乌塔格竭力克制，想让自己看起来冷静一点。
“你的精神海非常排斥外来的力量，如果不是你当时昏迷了，我连进去调查的机会都没有。”乌塔格语速加快，直勾勾盯着卫左，“窃取记忆的难度远比调查高，我的小城主，只有你习惯了我的存在，我的气息，一定程度上接纳我，我才有机会窃取更多记忆出来。”
“我没骗你，卫左，我发誓，如果我骗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接近你。”
面对男人突如其来的发誓，状况外的卫左懵了大概一、两秒。
他想了想，点头认真道：“我相信你没骗我。”
乌塔格顿时松了口气。
他那些话确实夹杂了不少私心，但确是实话。
卫左没发现男人的情绪转变，沉思半晌，继续自己关心的话题：“乌塔格先生，你对那个封印还了解多少？你窃取记忆时……”
如先前反复强调的一样，乌塔格将知道的事情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卫左。
最后的最后，卫左垂眸望向从跪下起，目光就不曾从他身上移开分毫的男人。
黑发黑眸，雪肤红唇的漂亮青年表情异常认真。
“假如这次一切顺利，乌塔格先生，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我能力范围内的任何要求。”
乌塔格愣在原地。
“……能力范围内的任何要求。”
这句话对乌塔格的诱惑太大了。
甚至他大脑还没想到要提什么要求，身体就已经反应过来，像是生怕对面反悔跑了，指挥手掌狠狠攥住手中的“宝物”。
卫左忍受力比普通人高许多，可此刻脚踝处猝不及防传来的巨大压迫感还是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人怎么又这么用力捏他？
卫左等了半天，乌塔格仍没有减轻力气的意思。
卫左感觉自己骨头都快被对方捏烂了……
不喜欢疼痛的他抿着唇，提示性地用另一只脚轻踢了下男人膝盖。
对非人类的乌塔格来说，卫左刻意收敛过的力度踢在膝盖上和羽毛拂过差不多。
可就是这羽毛拂过一般轻柔的力道，将他瞬间从那些狂乱的、奇异的臆想中拉出来。
乌塔格盯着卫左，未经过任何思考的话语脱口而出。
“什么要求都可以？卫左？包括给你当狗？”
平心而论，想给另一个人当狗算不上是个正常的想法。
前提那人不是卫左。
不是如云似雾，永远也留不住抓不住的卫左。
如果当狗可以离卫左更近一点，乌塔格想，会有数不清的人愿意跪在卫左身前祈求他赐予自己一个当狗的机会。
“小城主，你的所有要求里也包括给你当狗吗？”
乌塔格又问了一遍。
卫左仍感到匪夷所思：“你不觉得这个要求很奇怪吗？”
乌塔格不假思索地回答：“不奇怪，我不要别的，我只要你同意我当你的狗。”
卫左沉默两秒，再次向男人确认：“你确定吗？”
“卫左，我只要这个，我只想要当你的狗。”
话音落，男人与卫左难掩疑惑的视线对上。
乌塔格补充了一句：“当你的朋友也可以，没什么区别。”
假如真要让乌塔格说自己为什么会对卫左有着如此浓烈的爱意，他是说不上来的，他只知道，他一遇到卫左，就成了人类青春期陷入爱情的毛头小子，心上人随随便便一个眼神，一句话，便头昏脑涨，心乱如麻。
听起来很不讲道理，很荒谬。
乌塔格却不觉得奇怪，也从未怀疑过卫左有问题。
他喜欢的并非卫左身上某个特质，他觉得卫左漂亮不是自己审美如此，是因为对方是卫左，他才会觉得很漂亮。
他并非因为卫左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才喜欢卫左。
乌塔格只是单纯喜欢卫左。
不讲道理地、荒谬地只喜欢着卫左。
“我知道你觉得我很奇怪。”乌塔格起身，弯腰将一举一动都牵引着他心绪的卫左抱进怀里，“我无法向你解释我为什么单单只对你这样，卫左，我也不能向你形容我对你的感情，因为我只对你这样过，我是干净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卫左，或许我的诞生就是为了遇见你。”
“别拒绝我，求你了，卫左，至少给我一次靠近你的机会。”
闻言，欲从男人怀里挣脱的卫左犹豫了。
长达二十多年的极致孤独让他很难完全信任另一个人，也很难接受乌塔格这种毫无理由的、好像下一秒就会烟消云散的感情。
他总不愿靠近奇怪的“东西”。
他总不愿奇怪的“东西”靠近自己。
被男人紧紧搂在怀里，可以清晰听见对方心跳声的卫左垂下眼睫，抵在男人胸膛处的手不再用力。
“嗯。”
很轻、很轻的一声，刚好被想听见的人听见。
时间飞速流逝，转眼来到三天后。
在通往基地“黎明之城”的路上，卫左、互相看不顺眼的一号、三号审判者与提前联系过的，几位玩家重逢了。
“小城主！你没事吧？！”
刚下车，卫左便看见了朝自己跑来的田伟。
对方额头包括两条手臂都缠了厚厚的绷带，衣服虽然算得上干净，但有几处深褐色印记，大概率是血液干涸后留下的。
很明显，队伍四分五裂的这两天田伟过得不是很顺利。
之后卫左被田伟贴着问东问西时，裴三就在旁边咬牙切齿地看着。
这个时间段轮到他开车的乌塔格坐在车里，透过车玻璃静静望着专心听田伟说话的卫左。
昨晚，他已经开始窃取记忆了。
但不知道是窃取的记忆太少，还是别的原因，卫左好像……没什么变化。
又或许……
即使那些从他的视角看，多到不合理的记忆全部解封，卫左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从刚认识起，卫左带给乌塔格的印象便是——
模糊。
朦胧。
看不透、看不穿、看不懂。
那感觉就像是，一个不借助任何工具的普通人抬头时永远只能看见月亮，而非看清。
卫左这个人，本质就是清冷遥远的天上孤月。
如果将那些杂七杂八的外界因素比作乌云，当月亮被层层叠叠的厚重乌云短暂遮住时，真正会受到乌云影响的，实际只有那些渴望月光洒落到自己身上的凡夫俗子。
看不到月亮的凡人会暴怒、发疯、怨恨……
而月亮本身是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不会出现任何变化的。
天上明月永远是天上明月，卫左永远是卫左。
一定要昭告天下，告诉所有人作者只爱卫左吗？
是的，没错。
因为作者已经尝过沉默制造出来的苦果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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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最想要的，抓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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