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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

方省被上头的人找去责骂过好几回,正为这事忙得焦头烂额,连杨端在一旁叫他都没反应,终是同门看不下去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方省这才回过神来,撑起笑看向杨端:“你怎么来了?”

杨端扯了扯嘴角,见他身后的同僚同顶着黑眼圈笑个不停,打趣道:“近来辛苦,难免走神一两回也是再正常不过,只希望训话时你还能听进去上头的话,否则就要和我平起平坐了。”

见二人只是笑笑,依旧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模样,杨端又问:“可是为了前几日的那个?”

正是杨端拜访崔听后的第二天,去早朝的路上听见百姓议论,城南某个废弃的枯井里出现一具男尸,原是不会叫人发觉的,偏偏几个玩捉迷藏的小孩儿跑到那样偏僻的地方,现在天又热起来,臭气迅速从井底跑出来,想不被发现都难。那几个孩子不知是何事,当即跑回家告诉长辈,几位长辈被吓得半死立即报了官。

小孩儿也被这动静唬住,其中一个当夜就发起了高烧。

不比第一回的情形,这次大理寺的人赶到现场时已经被人围得水泄不通,消息自然封锁不住,这才让杨端听到了其中详情。

同僚当然点头,反问杨端为何看起来也如此萎靡不振,杨端朝方省看了一眼,道:“幸亏方家回京,否则我此生也无缘见到这么多的公务。来,我敬你一杯。”

杨端一饮而尽,长叹一声:“不愧是奉春楼的酒!”

王道川看她许久,也终于察觉出不对来:“今日不是你请客么?”

二人对视一眼,方省先笑出声:“你是不知他、他杨家几个人的脾气,哪回都说请客,哪回不是让我结账?什么今日请我们来奉春楼小酌一杯,奉春楼是什么地方,他一个小小八品拾遗,要是回回请客,只怕家底都输没了,亏得你信他的鬼话。”

拣了点小菜吃,又酒过三巡,方省王道川二人也将连日的怨气与疲惫一股脑吐出来,连着案子里的细枝末节,他不说,杨端也会想着法子套出来。

死的第一个人,仍不知姓名,原因他的脸被砍了个稀巴烂,谁也分辨不出,况且案发之地的都是老人孩子,也没见谁家少了个活生生的大男人。况且那男子,身份应当不凡。

方省脸色有些难看,但又极想说出来,还是王道川嘿嘿一笑,一把搂过杨端贴在她耳边,神秘兮兮问她:“不妨猜一猜他是做什么的。”

“既然说他的身份不一般……别是谁家的公子?”杨端立即捂嘴,佯装惶恐,“莫不是上面的人?!”

王道川指她的脑门,震惊连带着佩服道:“你是真敢猜啊,就不怕掉脑袋,我且问你,宫里可传出来消息?”

方省接过话来:“我多提醒你一些,此人衣着不凡,却并不是大户人家的——总之不是,生平侍奉人也必得梳妆打扮。”

杨端挑眉,却并不急着说出答案,只扯了一些有的没的,将二人哄好才是眼下八品官的正经事。

“可也没听说查封了哪个窟垒。”

“所以我们就猜是谁家私养的。明明在前头查案时还畅通无阻,甚至可以说是一帆风顺,嗳,就这么一往那些人家里去,好声好气哄着、恶言恶语吓着,全都没有!我们之前哪里受过这样的气?”王道川醉得最快,好在这里清静隔音,二人不加拦阻,他也无所顾忌起来。

“毕竟这样的丑事若是传扬出去,”杨端一笑,“只怕面子上也过不去,谁敢承认这事,我倒要先笑一笑他了。那第二个人呢?”

刚得知这个消息,方省没来得及换下官服就陪着去了现场,这人只是身上套了一层权贵的皮,依旧是个普通人罢了。

“短短一个月京城接连出了两桩人命案子,陛下也不曾说过什么?”

“唔,也、也说过几句。”王道川含糊答道,“不过现下有更要紧的事儿,还轮不到咱们。”

几人一时沉默下来,杨端耳边尽是咀嚼食物的声音。至于是什么要紧事,大家都心知肚明,接连发生的两起命案落在皇帝眼里也不过是一件小事,顶多派了些人手过来,上面的话一层一层递下去,不过是限期何时必须破案罢了。

立储一事拖了又拖,先头提拔了几个代王举荐的文官,后头对睿王是又赏赐又让代行礼的,如今睿王得势陛下又不高兴起来。

“娘子这边请。”

由小二引路,卓言寻到这地方到杨端身边坐下。

王道川不知她的身份,便将疑惑的目光移到方省身上,方省即刻向他解答:“这位是信甫的夫人。”

“原来是嫂夫人,失敬失敬。”

待几人寒暄几个回合,杨端才问她:“母亲她们呢?”

“娘正陪大姐——还有沈小姐挑衣料呢,得了消息就先让我过来。”卓言喝下几口茶,继续道,“不知怎的,这衣料是越来越贵了,还记得刚来时也才两百多文,如今已经涨到六七百,就说稍次一些的,尚且还要三四百文呢,当然要多看一会儿。”

王道川点头称是:“是啊,我夫人也说过好几回了,不单是布匹,就是寻常要的油盐酱醋也涨价了,说是还要往上走,趁现在多备些。要我说,这些人就是危言耸听,大惊小怪,不过是打着幌子想多买些胭脂水粉钗环衣裳罢了。不然,连带着我娘、我大嫂二嫂、老四媳妇,都买了多少金银首饰回去,光我我夫人的,那梳妆盒都摆不下,也不顾念男人们在外的辛苦,就这么挥霍了。”

杨端侧目看一眼卓言,见她偏头看向窗外起舞的歌姬,不知在想什么,方省仍旧在与他说笑。良久,直到异口同声一道“哥哥”响起,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刘婵、方睦与二杨依次进来,杨琥三步并作两步跳进杨端怀里,兴冲冲道:“哥哥哥哥,你看我买了什么?”

其余三人挨个儿坐下,各都摇着扇子,二府小厮们则在一旁候着,身边放着方才几人挑的东西,都用木头盒子一一封装起来。

杨端粗略扫过,从怀里取出一块帕子擦拭她额头上的汗,答道:“想是买了一支不便宜的簪子,要哥哥的钱袋都空了才买得起。”

杨琥嘴一撇,有些不高兴:“才不是!”

但看杨端神情未改,许是觉得自己说话太冲了,杨琥又凑到杨端耳边悄声道:“回了家再给你看。”

杨端笑弯了眼,连称几声好,等杨琥从身上爬下去安分坐在身边,扭头一看见对面几人都惊讶看着自己,杨端波澜不惊收好帕子,一面问道:“怎么都看着我了?”

方省不答。刘婵垂眸,只将手里的茶杯推远又拉近。

平息惊色,方睦笑盈盈道:“没想到几年不见,杨二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脾气好成什么样了。”

王道川也顺势接上:“信甫和家里的兄弟姐妹真是感情深厚。”

杨嬗只深深看她,并不言语,很快别开头转向方睦同她说话。

杨端便道:“都是一家人,当然是要亲近些好。”

随意糊弄过去,此事就此翻篇。

杨琥到了岁数,个子就跟春笋似的噌噌噌往上长,上一年的衣服套在身上杨琥已被勒得喘不过气来,所以几人置办的行头当属她的最多。

方睦环顾一圈,向她问道:“你爹怎么没来?”

“应当是去别的地方了,父亲近来出门都不大与我们一起。”

王道川嘿嘿一笑,才将“别是在外面”几个字说出口就被方省手肘怼了一下肚子,方省笑骂道:“平时也就算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还有女眷呢,胡说八道什么?”

“是是……”王道川揉着肚子,怪道,“你下手也没个轻重,险些把我的魂也给捅出去了,真该找个人来好好管教你。”

“表哥还未成亲?”杨端顿珠,又莞尔一笑,“来日要是遇到心仪的娘子可一定要说一声,我们一家也好来沾一沾喜气。”

方省看着杨端的脸,眼里翻涌着道不明的情绪,最后换上得体的笑:“那是自然。”

“应该快了,伯父伯母不是正帮你议亲吗?前几回我去找你,还看到了许家、叶家的女眷,远远瞧着可都是十六七的模样,你竟一个都没瞧上?”

“哥哥,我想要吃这个梅子酥山。”

“二郎,记得给我来一份,和杨琥一样的。”

方省答道:“婚姻大事当然该谨慎些,便是再拖上几年也无妨。”

调任抚州后方省与京城几乎是断了联系,也就耽搁了几年,没听说过纳妾的事,对外宣传是洁身自好。如今方睦也到了议婚的年纪,方母省得分作两段,决定叫人到一处去顺势就解决一双儿女的终身。

宁王府的赏花宴,当然有方家在。

“姐姐,你可比我大上好几岁,怎么没听说要给你找一段好姻缘呢?”

空气凝注,唯杨嬗淡定喝茶。

那件事发生时,方家人除方省外都陪方清留在和州,杨成又视此事为耻辱,自然不会声张,至于马家那伙人的算盘,只当他是老糊涂又受了蛊惑,余下几人也都没当回事。

起因还是马才振叫人送杨成回来,不晓得他喝了多少也不晓得喝酒时听了谁的挑唆,回来后将杨信外的所有人骂了一遍。杨信只需上前说几句好话就消了他大半怨气,言语间又暗戳戳拱火将余下的怒火化作利箭直指杨嬗:这个他已经无法掌控的女儿。

她的样貌、才学、品性都像极了她的生母,每回看到杨嬗就好像回到从前,她的随意之举都能将他狠狠踩在脚底,尤其是邓家发迹之后,这种屈辱感愈发强烈。

妻子无趣、女儿不孝、上司刁难、考绩平平……借着酒意与怒气混杂在一起,分不清到底是不甘更多还是嫉妒更多,全都在此刻发泄出来。

杨端记得那时所有人脸上的神情。

杨嬗只是冷冷看他,偏偏就是这样冷漠的态度,杨成再也忍不住。

满屋子的人齐齐看向杨嬗,看向杨嬗被打偏的头,脸上迅速红肿起来的红印。

“你做什么?!”

杨成怔怔看着她的脸,移向自己的掌心,火辣辣的痛。他也被自己这一掌惊住,酒醒了大半,心中却升腾起无尽的快感,看惊疑未定的雪医找来药酒抹到她脸上。他冷哼一声,一甩袖袍双手负在身后,说出那句话:“这样的脾气就该好好管教,否则日后到了你公婆家,少不得要挨巴掌。”

杨端的目光在几人脸上转过,立即接过话想盖过此事:“大姐她是……”

“我已立誓,”杨嬗放下杯子,打断杨端的话后也只微微顿住,重复那一夜的话,“终身不嫁。”

方睦叫出声:“姐姐你说什么呢,哪有、哪有女子不嫁人的道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大约是见杨嬗始终不为所动,心知多说无益,只好挽住她的手臂顺了顺,又闻刘婵轻叹一声,却并没有说什么。杨琥还没到年纪,不大懂当中详细,却能感受到几人心情不佳,连酥山送到面前了也没伸手揽过去。

杨端跟着他们的笑声说话,桌底握紧卓言的手,她会意,立即招呼杨琥、方睦二人尝一尝酥山。

“嗳,宁王妃可叫人送帖子到你们家去?”

“嗯。”杨端点头,“是有此事,怎么了?”

方睦嗫嚅不语,迅速挖几勺冰品送进嘴里冷静冷静,杨琥看她吃得这样着急,不动声色扯过盘子往怀里送。

方睦瞥她一眼,努努嘴道:“这么急,像我会抢似的。”

“别在看书的时候吃东西,看得这么入迷,想必不是什么正经书。”刘婵拿开书,翻开封面一看,果真将其没收,不忘敲她脑袋,“怪不得你大姐跟我说你现在没心思听学,还不去学堂听课,原来是将心思放到这上面来了。”

阳光揉碎在杨琥的发丝里,她下意识看向卓言,果然见她捂嘴偷笑,还好没讲实情,杨琥放下心来,抿嘴哼笑几声,颇有几分得意。

“怎么拿了你的书还笑得这么开心?”

方睦则问刘婵:“你们那日会赴宴么?”

杨端接书的手一顿,迅速收好思绪故作兴趣翻开书页,耳边留意她们几人的交谈,方睦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一个意思:你们杨家人一定千万必须要去宁王府啊!

她眉头轻挑,听方睦又哄又催地劝刘婵应下,不觉杨琥挪到身旁,伸长脖子看自己手里的东西。等方睦叫到自己,杨端当然应好,方睦又絮絮叨叨许多,连方省也觉得她有些不对劲,但看有外人在场他也没说什么。

话近黄昏,剩下的点心酒水也都随碗碟一道去了后厨,杨端结完账出来,人已分作两拨:女眷都上了马车准备回去,杨琥掀开帘子冲她挥手,另一边王、方二人远远地站在街边,王道川朝她勾勾手指见她不应于是大步上前将人拖了过去。

“你不会是要回去吧?”

杨端只觉得好像,干巴巴应他:“否则我还能去哪儿?”

“杨信甫!”王道川的声音忽然拔高,见路人吩咐看过来又立即压低声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也太无趣了吧!”

“嗳,这话我可就不明白了。”说话间,杨端仍然配合地凑过去。

“你听说过玉棠阁的三曲七绝吗?”

杨端当即明白过来,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略有耳闻,可这些娘子都非俗人,我哪有这样大的脸面?”

“你这话就不对了,谁说去玉棠阁只能看她们了?那底下还有别的娘子,各花入各眼,各花自有个人摘,上回我就摘了一朵名为甘棠的花,此刻念得我心里发紧,况且又不是只有咱们两个,你说是吧。”王道川看向方省,“前几回都因公务让你逃了,今日信甫也在,你可推脱不了!甘棠同我说了,青珑也是十分想念你,那日一别至今可是思念成疾。”

说话间,杨端不再看向方省:儿时如同杨信一般的榜样,在她成为一名“男子”后亲眼目睹被本性蚕食的模样,又或者说他一直如此,只是从前二人身份有别,自己所见也只是她所见而非他所见。她安静等王道川说完,才嗫嚅其词开口:“这不大好吧,况且若是我夫人知道了,怕是会闹脾气的,上一回处理公务晚了,她可好些天没理我,还有、还有那银钱,我可实在是……”

几番说辞下来,王道川心里的轻蔑终于没藏住,面上也有些许不快,方省恰在此时打岔:“想是信甫还有要紧事,我身上也还有公务没处理,上头姚大人还催着,等料理了这事也不迟。”

杨端也向他赔笑:“真是对不住,扰了你的兴致,下回再请客,算作补偿,如何?”

王道川翻她一眼,放过了杨端却不打算让方省离开,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的话轻飘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攀龙附凤之流,阿谀奉承也不知做的像样点。”杨端复述一遍,舌尖顶住上颚,四个字在口中舔舐咬碎再细细研磨几遍才吞进肚子里去。

接上杨琥的视线,杨端跟在马车边踱步而行,耳边是行人嚷嚷,方刘杨三人的交谈,杨琥时不时探出个脑袋来说个不停。手心有些疼,垂头一看才知被指甲划开几道口子,鲜血浸红了掌心。

王道川毕竟是王氏的人,就算如今一些个世家衰败下来,可还有祖上积累的声势,死老虎也还是老虎,看不起她这等末流也正常。

王、方二人同属大理寺,尚有闲情雅致去逛一逛风月场所消遣一二,倒是昨日下朝时与崔听随意聊了几句,碰巧提了一嘴何谦文,崔听面容憔悴仍旧耐心说他忙着查案子,何大娘也说他连着数日都不曾回去,刘夫明也去大理寺送过几回汤。

“……哥……哥哥……哥哥?”耳畔杨琥的呼唤越来越清晰,杨端回过神来,看向拉着自己手的杨琥正皱着眉,担忧问她,“哥哥你怎么了?”

“想事儿呢。”杨端目光柔和下来,俯身捏了捏她的鼻尖,“都怪你打断我的思绪,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杨琥心知她这是在捉弄自己,也就随意顶一句回去,接着才将藏在背后的东西送到她面前:一朵比她脑袋还大的粉荷闯进杨端怀里。

“这么大胆,谁折给你的?”

“喏,”杨琥指向自己身后,“他。”

池中莲开占尽半方起皱的翡翠,几片红火滚动,自湖心亭烧到桥下,少些被挤到一边,又与一岸花团锦簇融为一体,映出从中藏住半截身子的两人。

“许久不见,没想到宁王的花宴,你也会来。”

杨端嘴角一扬:“许久未见倒也未必,每日上朝不都是能见到么?”

“你——”

她说的的确在理,宋桓也只得无奈一笑。

“也是,凭我的身份也只能一睹你的背影,如何能见你真容。”

他又笑:“你天分极高,且再努力些,陛下又爱才如命,何必为眼下一时的困境烦扰?你瞧如今你我二人能在宁王府花宴遇到,正是——”

“竟是碰巧么,我还当是……”杨端往周围看了一圈,笑道,“真稀奇,宋襄怎么没来?”

宋桓摇扇子的动作一顿,扇骨回拢摁进掌心,并不答话。杨端立即接上:“想是忙着处理公务,呵呵,原来他也有正经的一面。倒是可惜,毕竟是亲王的花宴,来了多少文人墨客,听说还请来玉棠阁的七绝献舞。我么,也不指望看到其花容,宋襄却是实实在在失了一个这么好的机会,你也不去看看?”

宋桓看向中庭,舞乐诵诗的声音正是从那儿传来的,至于湖边亭中路上,多是美人美言美景,扇面展开,画中山水与文字一并出来:“从前也来过,只是才学不必那些极有天赋的,怕给父亲丢脸,倒不如不去,你呢?我记得你的文章,为何……”

“方才正要去看看,这不是让你半道截胡了?要论才学,我认识的人当中,倒是崔大人更甚一筹,哦不,就是十筹也称得上。”

“崔大人……崔听?”

“是他,只是他一向孤僻,就算作诗写文也都是——只给亲近的人看。其次便是我姐姐,这回她也来了,刚进府就不见人影,想是同她的好友一道去了,我呢只等着她回去时告诉我们一举夺魁的好消息。”

“杨小姐的才名,我有所耳闻。”

“不过姐姐嫌人多吵得她头疼,想必这回也是写了诗文送到会上,自己嘛应当是躲在某个清静的地方与人畅谈。”

说到清静,二人一同往无人处走。亲王府的精致与一般人家不同,且不论亭台楼阁建造时所用木料石材为何,只说其数量已是鳞次栉比,连路边的草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遑论一砖一瓦。越往深处越发幽静,只有那些外域来的奇珍见了人才显得活泼,早早藏进丛中树后。

“早些年家父接待过北境使臣,回来时与我们说起北境诸国进献的贡品中有一批珍贵的海东青,我也只在春猎时远远见过一回,不知是否是特意挑选过,或许是本性使然,那只海东青格外凶悍,与书上所说的确相同,但亲眼所见才知震撼。也不同于宁王府上这些,胆小怕人。”

“北境草原多骏马猛鹰,与北境的战事早已平息,两国如今也算相安无事,从前在街上遇到来昭国的北境人,无论男女都生得高大威猛,难怪许多大人的守卫都换成了北境人,叫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守宅子也好过十七八个弱不禁风的,看着也要安心不少。”杨端脚步一顿,看向宋桓,“你觉不觉得有些奇怪,咱们这一路过来,竟没见着一个侍卫。”

又往里走了一段,二人立即闪身躲到假山后,免得与迎面走来的人碰上,杨端单手撑在石壁上,忍痛看向外面两人,尤其是杨嬗身边的人,低声骂道:“哪里来的臭小子,敢将我姐姐骗到这地方来!”

“这人我瞧着是有些面熟,像是在哪儿见过……”

二人娓娓而谈,从诗词歌赋到经史子集,少年每问一样杨嬗都对答如流,他目光灼灼看着杨嬗,若非宋桓拦着,杨端几乎就要冲出去给他来一下——杨端当然不会这么做,不过是面上做做样子,只等他说出阻拦自己的理由:“你知道他是谁吗?”

原是他脱口而出为了拦下杨端的话,谁想杨端顺势追问下去:“他是什么人,你只管告诉我,保证不会牵扯到你。”

眼见二人又要离开自己的视线,杨端扯过宋桓跟上去,一路跟到花园口前,那小公子正向杨嬗作揖告别,杨嬗规规矩矩回礼,不知二人又说了什么,小公子一路都挺得直直的脊背忽然遭受巨大打击一般弯了下来,显得几分老气,片刻又勉强撑回去,看她的背影消失在三人视野里。

“他是什么人?”

似是思考又似在回味,宋桓正要开口时手心传来粘腻之感,收手的过程又像是儿时穿过的麻布蹭一蹭现在的自己,难免有些晃神。

“这衣服的料子真好,得赚多少钱才能买一件呀。”

他拧眉质问自己的模样就像现在的杨端,此刻耐心拆开手上的纱布藏进怀里。

“你的手怎么了?”

“噢,你说这个。”杨端缩手回袖,答道,“切豆腐时不小心划到了手。”

宋桓干巴巴应她:“你……你也会做菜吗?”

“从前母亲教的,不过比起我的……妹妹,倒是差得远了。”杨端一面留心他的神情,一面将斟酌许久的话说出来,“那时我们日子比现在苦,到底还是完整的一家。那会儿我们姐妹几个常去山间打野鸡捉野兔,只要不是农忙时节,我们还会借乡亲们的马到没人的地方赛马。如今姐姐不怎么在家,妹妹又去了学堂,父亲母亲都上了年纪,不好折腾长辈,我么,就这么闲下来,技术退步不少。”

她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只看宋桓愿不愿意收揽她到睿王门下。

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攥紧,汗水穿过伤口与血液混在一起,磨得她十分紧张不敢走神。

杨端最初是想站到宋襄那边,只说官阶就高了宋桓两级,遑论出身家世,偏偏他好男风,而宋桓至少在明面上还未表露自己的喜好,以防出错,杨端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宋桓。

他的动作轻缓许多。

杨端也不急着要一个回答,扯出一块帕子随意包扎伤口,二人一起往回走。

“宁王老来得子,原以为会是百般宠爱,纵得他无法无天,然而之后传闻可知老王爷对其十分严苛,或许会是古板沉稳的性子,不过如今看来,与世人所想皆有出入。”

杨端看他一眼,只是出了花园口,人声渐起,又有各自相熟的人上来搭话,两人也不说告别就此渐行渐远。

等他离开,卓言才从暗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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