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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9

卓言欢欢喜喜搂过杨端的手臂,笑道:“我和母亲又出去买了东西,还挑了一条大鱼,正在灶上煮着……”

“你找哪位杨大人?”

听见门仆的声音落下,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响起:“我找杨信杨大人。”

几人回头,瞧见一位年纪不大的小丫鬟在门口向门仆打听什么,见她们几人回头立即招了招手,等门仆将一件什么东西递回去,才敢跟着管家进来。看其打扮,应是宁王府上的人。

宁王?宁王与她杨家此前可是没有过任何交集,宁老王爷本人也未参与到立嫡一事中,应当是为了私事。

小丫鬟到众人面前各行一礼,甜甜一笑又问道:“哪位是杨信杨大人?”

杨端心中有疑,仍朝她颔首:“是我,你有何事?”

宁王妃办了一个什么赏花会,耀京城官眷前去赏花作诗,方家、邓家皆在其列,王妃却说少了一位,几番打听才知是杨府的千金,所以这小丫鬟是什么来送帖子的。

“宁王的帖子?”杨成忽然出声,“不是送过一回了?劳烦你跑一趟,早些回去复命吧。”

小丫鬟并不理他,只是笑道:“王妃担心出了什么纰漏,所以又让我再来送一回。帖子是一人一份,凭请帖才能入府赴宴。王妃特意叮嘱过了,要亲眼见杨大人收下,否则回去又要挨骂了。王妃说不必拘礼,只叫我带一份回帖就好。”

说着,她将帖子送到杨端手上。

下个月即二十四日后,宁王府,赏花宴。

请帖一共六份。

杨端看向杨成,他倒是十分自然地别过头错开目光,她又看向小丫鬟,道:“谢王爷王妃邀请。”

才带小丫鬟到厅堂等候,转身时见杨成已不在原地,等回到卓言身边时见她愤愤看向杨成的书房:“老爷也真是,这等事也干得出来,白白让别人看了个笑话!”

杨端随意应了一声,又看一眼门口懒懒散散的两个门仆,四五十的年纪,据说是杨成的同乡,刚到这儿时还十分勤恳,渐渐学会了酗酒嫖赌,但凡里外大小事都瞒着全府上下,只悄悄告诉杨成这个提拔他们的人,此刻两人正打着哈欠,又讨论着昨夜输了多少钱。

请帖一共六份,看来宁王妃做足了功夫,连带着将卓言也放了进去——对外宣称,卓言是自小寄养在杨家的远房亲戚,与“杨信”青梅竹马长大,二人情投意合,念及她是个孤女且年纪又小,故早些时候并未公布婚约,经杨氏夫妇商议再过个几年,卓言身体不长了的时候便将她送作“杨信”的房里人。

“大姐只与母亲亲近,回头让母亲去问问她,”杨端点了点请帖,“还特意等到我回府,不知到底是想请谁去。不过那孩子看着也不像是来刁难人的,应当只是叫咱们去充充场面。”

来不及换下官服,杨端先回书房备好回帖,再亲自交到小丫鬟手上,又悄悄向她打听赴宴者有何许人也,一番对比下来,杨家能在其列,实在是奇怪得很。

她扯了扯嘴角,倒不至于是为了密谋杀人。

“对了,明晚我就不回来吃饭,要是见黑了你们就先吃着,不必等我。”

“嗳。”卓言卸下钗环,扭头问她,“是要去谁家做客?”

“是,去崔侍郎家里,听说他病了,我们同为高大人门下,交情尚可,理应前去慰问一下,也能增进一点关系。”

“又病了?”

“嗯。”

卓言又扭回头去,道:“真是怪哉,听你说多少回了,按理他该是那种体弱多病的,可与他见过几回,我瞧着面色红润健壮得很,也不像底子不好,别是装病不想上值吧!”

杨端被她逗笑,回道:“你当他是马据同呢,两天晒网三天打鱼的,崔听可是勤勉出了名,他虽不是清河崔氏,不过是带了一个姓,可像祖上是河东裴氏的裴大人这等也不得不赞他一句。”

“马据同才比不上他呢,居然还不撤了他的官,听说方大人回京后那几桩大案子都交给他了,马据同也是整日闲得无事。在京城转了一圈都没哪个敢把自家女儿嫁他的,还巴巴凑上来惦记着大姐,真该哪天找人拿麻袋套住头狠狠打一顿,叫他清醒清醒!”

杨端笑而不答,垂头看手里的文书。

方家父子回京带来的案子,撤了底下不少的官,许多官职空出来,又没能及时补上,有些要务居然也能流到她手里,偏偏又比她预料的要多得多,加上皇帝近来朝令夕改反复无常,又一座如山的公务一下子压到她肩上。

种种迹象看来,皇帝心里是偏向睿王的,李崇光临阵倒戈也情有可原,他与代王数年的情分说舍弃就舍弃,难怪也能心甘情愿送走柳昭昭来向睿王示好。

“卓言。”

“怎么了?”

“改日你得空了,去打听一下睿王府的——一位新来的侍妾。”

“行。”卓言梳着头发,似乎觉得这是件轻松的事,看起来怡然自得,“她叫什么。”

“柳昭昭。”

“我记下——谁,柳昭昭?”卓言被惊得卡住,手上的动作也跟着一顿,梳子险些从手里掉出去,“她、她不是李将军的——人么?”

杨端将今日得知的新闻细细说与她听,卓言听得一愣又一愣,到最后不觉落下泪来:“真是可怜人,倘若她再像崔大人一样身子弱,那真是苦到极处了。”

二人又说了许多话,终是卓言见夜色已深,催促她早些歇下:“要是再这么熬下去伤了元气,过几日月事来了你又该难受,自己折腾出来的,那时我可不会给你捂肚子。”

“那就劳烦你多给我熬些艾草鸡蛋汤。”

磨了许多天,她虽然能每日精神振奋去上朝当值,眼底的乌青是怎么也盖不住。

明日还要腾出空来去崔府做客,只好今夜多忙一些。次日依旧早起,出门时还带上两个小厮替她般文书,到宫门前又与方省打了个照面,二人同顶着黑眼圈互相寒暄几句,不敢有任何抱怨。

代王不在,睿王愈发主动,底下一片热闹,皇帝依旧愁眉不展,目光不时望向原来的那个位置。

睿王官场上如日中天,情场上春风得意,与杨、方二人形成巨大反差。退朝后皇帝召几位大臣去两仪殿议事,杨端官阶小小,也不能进去一探究竟,老实呆在东台干活,省得又一座大山压过来时她喘不过气。

虽如此,她又不希望来新人,至少也不是在这关键的时候。

斜阳日暮,映得殿内金光满室,鼓声响起,荡得窗前日光起了一圈圈涟漪。

杨端特让车夫送杨成先回去,自己带着一个小厮前往崔府。

重臣能臣如裴表、高玄感,或受皇帝照拂宠爱如沈叔瑾、方清,又或是官阶不高但家财万贯一类,府邸离皇城最近。像杨端这种既非重臣又不受宠、官阶低且没钱的只能选在宫城边边角角上置办宅邸,不清净也不方便。

在她或大多数人眼里,崔听应该是同兼前二者,就算性情是孤僻了些,按理也会挑个中规中矩的地方住下。但还是要念及他的性子,会在这样的地方……也并不奇怪。

街道上行人并不多。

居住的人少,多是老人小孩,没见多少青壮男女,小摊贩也没见几个,不说置办难磨损的器物,就说平日饮食都得绕好几条街才能买到,十分不便。

高、裴二人曾去崔听家中做客,见其陈设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私下欠债无数,又说要出钱给他置办一座稍大点的宅子,可以不奢华,但至少要便利些,崔听都一一回绝。

此前杨端也听说过他的节俭,如今亲眼见了也还是被惊到。

二人寻到一条更偏僻的巷子,弯弯绕绕几圈才找到进去的门。里头似在交谈什么,隐约听到笑声。

杨端敲门静候,接连几声渐渐清晰的“来了”响起,开门的是一位中年妇人,开门时还在往围裙上擦手。

“两位大人是——”

杨端向她作揖,妇人连忙摆手:“大人真是折煞我了!”

“我听说崔大人病了,特来看望。”一边说着,一边让小厮递上药。

妇人又连连拒绝,好半天才伸手接下,让二人进去。

“是来找小崔的。”

随着她的声音往里,杨端看清院内景象。

两屋两墙围小院,老榆小井占一方,木架横放,多是晒着菜干,旁边支起一个棚子供人遮荫纳凉。三个夫人在棚下,一个炒菜一个择菜叶,还有一个看着年事已高,就只卧在椅子上摇扇,旁的两人才是一面聊天一面干活。

这位老人家应是抚养崔听长大成人的婆婆,据崔听平日称呼,她姓王,不知名,至于另外两位,不知是什么人。

先前接客的妇人沏两杯茶到二人手里,又从屋里搬出两把椅子让坐下,接着才去通知崔听有人拜访。

听说杨端已有家室,王婆婆就拉着她带来的小厮追问个不停,何方人士年纪多大有无婚配……小厮名为王年,前些日子杨端招进府里来的,也才十二三的年纪,十分识相地转到杨端手底下做事。

这边王年与两位聊天,那边已让请她进去。

待客的厅堂十分简朴,并不见多少奢华却又低调的装饰,倒是寻常百姓家里的布置,却又比常人多了一样:书。

四面都有书架,考虑到平时通行与采光,书架布设也十分考究,尽最大可能利用空间,不多留出一点空地。整间屋子透露出一股淡淡的青黄色。

杨端粗略扫过一遍,书页完整,只边上多了点磨损,想是有人常常翻阅的缘故。

此时烟火气尚能与书香不分高下。

妇人将她往侧门引,又朝里头喊一声:“小崔,人给你带过来了。我看还要多添几个菜,记得等下起来吃饭!”

又转向她,笑问:“小崔身体不好,就不能出来迎客了,还望您多担待。大人也留下吃个饭再走?”

“嗳,辛苦了。”杨端应下,妇人便喜滋滋出去。

想是听到二人的话,崔听等再无声响时才开口说话:“我在里间,身体抱恙,不能亲自接客,十分抱歉。”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十分虚弱,想是生病的缘故,从窗口飘进来油水炸开的呲呲声将其盖过去,紧接着是油盐酱醋各类混杂,拿起又放下,丁零当啷。

杨端仍旧敲门三下才抬脚进去。

书,仍然是满当当的书。

她几乎以为自己又身处弘文馆中,不由叹道:“崔大人真是,博览群书。”

三坟五典、儒经注疏居多,贝叶真经、道经师宝都有,南华秋水、禹贡九州不在少数,甚至还收藏了一些流传于酒肆坊间的志怪传奇、笑林诗选。

书多且杂。经主人摆放已是井然有序,只一些心爱之物乱了章程,单放在显眼之处,以便时常拿来翻阅。

除却纸香,还有艾草熏过的气味,也是,近来蚊虫的确开始多起来。

“坐下吧,站着累。”

崔听窝在窗前桌旁的木椅里,脸色苍白无血色,眼神却有力定定向她,像是看了许久。床就在桌边,被屋里的书架拥挤在角落,被子有些乱,应是人刚从里头撕出来。桌上干净整洁,常有的笔墨纸砚都在,还叫放了一盆充作桌景的小松树,清晨时被崔听挪到床上放着。

杨端向他作揖,“崔大人”三个字呼之欲出,却被崔听拦下:“私下互称姓名就好,请坐。”

走近,崔听身后及身下的毯子软垫映入眼帘。

“你身上的病可好些了?”

“比起昨日的情形,倒是好上许多。”

杨端微讶:他现在竟已是好转过后的样子。她便道:“此番贸然来访,我也只备了些薄礼,都是些滋补气血的药材,还望收下。”

“多谢。”崔听端起手边的碗,将里头的东西一饮而尽,露出边上的一副竹筷,细端深色未退,沾点鹅黄色的沫子。

“你家里的书可真多。”

“还好,比起史馆里的那些,不过是九牛一毛。”许是看出二人间的冷淡疏离,崔听飞快抬眸看她一眼,仍不主动搭话。

杨端有意与他交好,不好就因几句冷冰冰的话放弃,于是从书架说到书籍说到朝议,终是活络许多,目光流转间说到他手边的东西:几张藤纸信笺。

杨端立刻别开目光,赔笑道:“不晓得看到了你的私隐,抱歉抱歉。”

“不算私隐,只是一位——旧友互说近况或写诗弄文罢了。”崔听十分大方递到她面前,丝毫不掩话语中流露出来的自豪。

杨端接过甚至可以说是被强塞过来的信,心中内容的确如他所说,少有诗文歌赋,文章不见有,倒是多见一些玩笑话,可见二人关系亲密。

崔听今年恰好三十,仍旧有些……稚气,与其说是稚气,倒不如说是官场里的一股清流,所以显得与旁人有些格格不入。

她正要开口,窗口突然探进来一个人,妇人是来叫二人去吃饭的。

崔听先起身,招手示意她走在前头。杨端谢过,站起来时恰好瞥见床底的一点赤色,在淡雅的屋里过于显眼,杨端没忍住细看一眼,木桶一截带点血的布条没来得及藏进去,她迅速收回视线,故作无事接过崔听的目光,见他并未察觉,便同他一起走出去。

他不是病了,而是受伤了?此前也不曾听说过崔听会舞刀弄枪什么的,不,此前从未在各种宴会上见过他的身影,不知道他的底子也十分正常。

杨端不由想到前些日子闹起来的人命案子,那人是死于刀伤。

席间只有崔听一人最是安静,甚至不察杨端半闲聊半套话的口吻,王年与她们活络起来,一顿饭吃了许久,拉近了双方的关系,杨端索性让王年多吃一会儿,自己则与崔听又回了书房兼卧室,半闲谈半议事,盘算好回去的时间,二人赶在闭门鼓前回到府上。

至于途中问王年打探到的消息,自然又与卓言说了一遍。

崔听自小由王婆婆一人抚养长大。据说是在一个雪夜,王婆婆听到门口有婴儿的哭声,出去一瞧,那时崔听的身上已落了一层薄雪,哭声减弱,她于心不忍先抱回屋去,热了一碗汤慢慢灌下,这才好些。

“他竟是弃婴?”

“算是,后几日王婆婆问过街坊邻居,都说不知道,索性就自己养着。”

后头则是崔听四岁启蒙读书十载,连中三元年少成名的事儿。

因是清贫人家,单是去学堂听课的费用就占了家里一半的开销,王婆婆一人做工还要匀着二人每个月的平时支出,所以最初那会儿他也买不起多少书,只得向镇上有钱人家借书来看。担心看过后容易忘记,便想着要时时翻阅时时温习,又觉得总向人家频繁借一本书来看有些麻烦。

卓言便追问下去:“那他怎么做呢?”

“找来煤炭写在墙上,我看过他的字,十分端正又不失大气,若是将他自己的文章添上去,想那土墙也能跟着流芳百世。”

只是崔听来了京城,只带了些衣物,原来的房子也就卖了地契折成银钱。如今不知谁住着,墙上的文字也许换成了谁人笔下的随意涂鸦。

“要是墙上都写满了,还能往哪儿写?”

据其中一位妇人说,崔听读书时还记着帮王婆婆分担大部分重活儿,到山里砍柴回去时不忘多加几根竹子,别的劈了累在檐下烧火用,竹子则留到最后一节一节劈开做成竹简,将书抄上去。

一直到考取功名入朝为官,焦炭换作笔墨,土墙改成宣纸,屋中立起一片竹架林来。

“那他与王婆婆也是苦尽甘来了,如今又升了侍郎,要是他脾气再好些,指不定多少人去巴结呢。”说着,卓言打趣她道,“他脾气这样古怪,还以为你的这一趟晚饭吃了个闭门羹,省得在崔府里没吃到饭,回来也不至于饿着!”

杨端笑起来,盖在身上的被子也跟着一耸一耸抖个不停:“你的嘴是跟哪个先生学的,倒是比我先读起书考起状元来。”

“不说了不说了,你继续讲,我且认真听着,再不扰你了!”

除去早先小人在背后使绊子,偶尔被冤枉扣了俸禄,崔听的家底也还算充足。随着官职上升,薪水也跟着往上提,崔听仍住在原来的地方,只是花钱多开了一间屋子、替王婆婆找了两个帮工,也没见在别处有什么大的开销。

帮工正是她见到的那两位有说有笑的妇人,一位姓何,一位姓刘。说是帮工,其实整日都在陪老太太打发时间。崔听公务日渐繁忙,担心王婆婆一人在家闲得无聊,况且她年纪也大了,保不准出了什么事,才叫来这两位到京城做工的,薪水比一般人家的高,活也不多,只消陪一陪老太太,自然欢喜。

前些时候何大娘的一个侄儿名叫何谦文的也来京城找活干,王婆婆就跟崔听说了此事,崔听考察了几天,先资助他读了两年书,后来考进大理寺做主簿,如今已官升六品寺丞。于崔听他是感恩戴德,又知崔听尚未婚配膝下无子,起初还闹着要认他作干爹,崔听当然是拒绝,还是何大娘推波助澜,何谦文认王婆婆作干娘,崔听成了义。每逢节假休沐,他必来崔府探望。

另一位刘大娘的侄女刘夫明也是借了崔听的手送到高府做侍女,后来升了高引章的贴身丫鬟,如今已是管事。

两人年纪相仿,又常到崔宅做客,一来二去就熟络起来,二人开始眉目传情,饶是迟钝如崔听也察觉到两人的情愫。两位大娘牵线搭桥,早在两年前就成了亲。

“照你这样的说法,那他可是个绝顶好官了,难怪陛下对他百般宽容。”

“当今圣上爱才惜才可是出了名的。只是要不了几年,不管是谁坐上了这个位置,别说是崔听,就是一干老实本分的人也会被换下去。只怕,没多少太平日子过了。”

如她所料,不太平来得很快,比所有人预料的要快。

就在第二日上朝时,杨端才知京城里又死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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