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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镇江(2)

下学后,仲先生还特地点了下虞海序,希望他能多花些心思在学业上,戒骄戒躁,虞海序只得点点头,又装作不经意间看了看周围兄弟姐妹们的表情并没有嘲笑他的意思,才快速让随从收拾东西赶紧离开这里。

虞海序一只脚还没踏进朱小娘院子,便将手中的书仍了进去,大喊道:“什么东西!都看不起我!”

朱小娘在内房听见声音便赶紧走了出来,看着虞海序暴躁的模样,连忙关切到:“序儿怎么了?”边说边将他丢在地上的书本捡了起来。

“今日去上仲先生的课,隔壁院子的那些人竟在大庭广众之下斥责我,连冰儿都向着他们说话!”虞海序一想到他在课堂的丢了面子,他便无比恼羞成怒,“娘,你跟我说句实话,冰儿是你亲生的吗?”

朱小娘将书本扔在桌上,皱着眉道:“胡说什么呢,娘怀胎十月生的冰儿,那可是你亲妹妹。”

虞海序还是无法平复心情,胸膛急促地上下起伏:“虞卿元就要嫁太子了,飞上枝头变凤凰,一朝权在手,便忘了我是她四哥吗?长兄如父的道理难道也忘了!瞧她那小人得志的样子,一弱女子敢如此猖狂。”他在外不敢丢虞家的人,懒得与那些人争论,回了自己的院子还不让发泄发泄吗?

朱小娘听着儿子在抱怨,唉叹道:“人家日后就是太子妃,我们望尘莫及的人物,她性子本就跋扈,娘就算有心也无力啊,序儿日后若能考个功名也不算逊色了,那关立侠母女们如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霁元都嫁了永宁侯府嫡子,真是老天瞎了眼。”

虞海序还是觉得如鲠在喉般心里堵得慌,转身去外面透透气。

朱小娘看着他愤愤不平离去的背影,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能叹了口气,拿着扇子不耐烦地扇了扇,转而自言自语道:“冰儿怎么回事?居然不向着自家人,等她从老太太那回来我得说道说道她。”

她又向虞海序身边的随从说道:“你把四公子的书送到他书房去,等他回来让他多补补功课,主君今晚要是过来看到序儿如此用功,定会多赏我写首饰衣服的。”想到这里,朱小娘不自觉哼着歌眉飞色舞了起来。

虞卿元上完课受到先生的夸奖颇为开心,走路都觉得轻飘飘的,路过小花园时,发现远处有个男子身着紫衣在角落处,那男子转过身,竟是三皇子。

宇文庸看见虞卿元,凝重的表情松了一瞬,微笑道:“虞五姑娘。”

看着不远处的人向自己缓缓走来,她大吃一惊的神色甚是好玩,让自己紧皱的眉头都有了松动的迹象。

“你怎么在这?”虞卿元不可置信宇文庸竟会出现在自家花园里。

“你四哥哥是我挚友,我和他政治观念比较相似,他如今要准备科考不方便来我府上,可能会有作弊的嫌疑传出去,我只好悄悄来府上找他了。”宇文庸含糊其辞,没说自己因为何事来找他,只说了不重要的事情。

虞卿元睁着大眼睛,凑到他面前:“是…刘迎刘大人的事吧。”

“是的,你四哥哥刚刚也跟我说了你的观点,你若成了太子妃而不是女官,恐怕辜负了你这一身才华,也是我朝的损失。”宇文庸笑着说道,他没想到虞卿元如此聪明,竟一下就猜出来他因何事而来。他听到虞卿元的观点时,甚是惊讶,一深闺中的女子竟然政治思想比朝中的某些大臣还要更精明,他不禁对她产生了莫名的兴趣,她绝非池中之物。

只是现在时机不对,他看着虞卿元,又心事重重的样子,顿了顿道,“不过,我是在这特意等你的。”

虞卿元不解:“有何事劳烦如今国事缠身的三皇子特地来知会我一声?”

“项凛予、太子、虞大公子,他们…失踪了。”

此刻,虞卿元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她最在乎的人怎么都遇到了危险?虞卿元尽量控制不让自己的声音连着身体一块颤抖:“这是…怎么回事?”

宇文庸看着她的模样,不禁放低了声音解释道:“陛下去巡盐,江南那边并不安稳,前几日遭到土匪袭击,陛下在他们三个的庇护下成功逃脱,但…等陛下派人再回去找时,他们已经被土匪抓走了。”

虞卿元一下就察觉到了不对之处:“土匪?陛下巡盐就算是路过的花草都会被勘查一番,陛下怎么会如此碰巧遇到土匪呢?”

“我已派了人手过去,太子失踪可是会让朝堂震荡的大事,此事切不可声张。陛下在镇江查到官商勾结,竟涉及十几名官员贪污,陛下震怒但也没有暴露身份,否则这些烂帐就不好查了,强龙毕竟压不过地头蛇,他们就在回去途中遇到了土匪。”宇文庸说道,看着她担心的眼神,“有项将军和虞大公子会保护太子,应该没事,不过我特意来寻你,只是想问你,你大哥在被抓的地方留下一些树叶,不过形状不一,我觉着有些蹊跷,便都带了过来,你看看这些是什么意思?”

虞卿元看着他递过来的叶子,是镇江常见的银杏树,不过形状不一,有些奇怪。她握紧拳头,深呼吸后,强逼自己冷静分析,思索了一会道:“如若此消息,是陛下八百里加急从江南送来的话,我哥哥他们或许已经凶多吉少了,叶子已经枯了,此叶三角都缺,是他们三人当时还平安,这个叶子被撕成两半又揉成一团……”虞卿元想了想,“两点…我知道了!他们在金山寺!”

宇文庸得到消息,立马点点头便火急火燎地从侧门离开了虞府,临走前还不忘提醒她:“此事谁都不能说,太子失踪此乃国事。”

虞卿元将叶子紧紧抓在手中,只希望他们速度再快一点,快将他们一起救出来,她明明都要过上最幸福的生活了,对她而言重要的人为何一时之间都遭了难杳无音讯,儿时她与大哥最爱去金山寺玩,那里离家近又有发生白娘子的传奇故事,山脚下的湖总是有两条空船停在那,从山顶看去就像两个点,时而被湖水冲开,时而又挨在一起,金山寺的僧人神神秘秘地告诉他们,传说许仙就坐在过那条船上寻找白娘子。

她心乱如麻,虞卿元闭了闭眼,定住神便准备离开了,此时,虞海序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冷笑一声道:“虞卿元,你在跟谁私会呢?”

虞卿元抬头,不耐烦地看了眼他便准备绕过他离开,谁知虞海序竟立马拉住她,将她手里的叶子抢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人证物证俱在,虞卿元,你背着太子在这私会外男,这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还好是你四哥我看到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少不了父亲的责骂。”

虞卿元看着他不知道在猖狂什么的嘴脸,哥哥竟然捉妹妹奸情,还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还好他没听到自己和三皇子在说些什么,他若是知道大哥生死不明说不定都要开心飞起来了,如此不顾念手足之情,真是又蠢又坏。

她直直盯着他道:“三哥哥,你知道为什么卞小公爷和四哥哥都看不上你吗?”

虞海序见她完全不是自己预想的那样落荒而逃的模样,不知怎么竟有些慌,但他刚刚分明看到她私会外男,眼见为实,还是强撑着气势:“你少死鸭子嘴硬,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虞卿元翻了个白眼留下一句:“愚不可及。”便转身离开。

虞海序看着她离开,感觉像被人羞辱一般,又气又急,紧紧握住手里的几片叶子,转而又冷笑一声,他看她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他赶紧回去将此事告诉朱小娘,朱小娘也震惊了,她问道:“你当真?这可是名声尽毁的事,不可乱开玩笑,可看清那男子长什么模样?”

虞海序摇摇头道:“我离得远,花园没地方藏,只能躲在假山后面,那男的我没看清,穿了身紫色衣服,看气质倒像是哪家王侯公子。”

朱小娘听后思索了会,勾起一边嘴角笑了起来,她自言自语道:“关立侠呀关立侠,你女儿做出这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别怪她这么倒霉,正好栽在了我手里。”她转头看着虞海序道:“儿啊,我们苦尽甘来的时候到了。”

当晚,虞邱远去了关氏那边,二人正和和美美地准备吃饭,关氏甚是欢喜,霁儿的婚事准备的差不多了,她给虞邱远边夹菜边笑着说:“霁儿的嫁妆,我从我的陪嫁里挑了一半,她祖母又给了一千两银子外加城外的一处庄子,虽比不上崔家出手阔绰,那彩礼七七八八堆满了一大屋子,但比起别家姑娘出嫁,在京城里也算得上排面的。”

虞邱远听后也高高兴兴的,有崔家这样的亲家,他当然喜眉笑眼的,突然之间他还有些不舍,他的大女儿第一个出嫁,也是他和关氏爱的开始,关氏是先生了海勋和霁儿一对龙凤胎,后来再生了海枢和卿儿,他想想那时亲自给他俩喂奶,如今一个久不归家,一个就要嫁人了,心里也逐渐酸涩。他轻轻叹了口气:“崔练荣那小子若是对霁儿不好,我拼着我一把老骨头我都要给霁儿讨回公道。”

关氏看着丈夫舍不得的模样也很感动,她笑道:“还有些日子呢,如今才刚纳征不久,等崔府那边将请期定了,那就真的快了。”

二人聊了些从前的温馨时光,虞邱远脸上泛着红红的晕色,不知是喝了酒醉的还是开心地红了脸,关氏珍惜着与官人温存的时刻。

谁料此时朱小娘突然从门口走了进来,她妩媚一笑:“见过主君,见过大娘子。”

关氏立马给门口的仆人使眼色,几个仆人上去就抓住朱小娘的胳膊。

朱小娘弱柳扶风般:“诶呀,你们干什么,我又不是什么刺客!”

虞邱远见她娇弱的模样,摆了摆手,示意那些仆人别拦了。

关氏一瞬间收住笑容道:“你来干什么?官人今晚没去你那边你还想来抢不成。”

朱小娘理了理衣衫,用帕子挡住嘴巴,看了眼虞邱远,可怜兮兮道:“大娘子误会了,我来是有重要事情说给主君听的。”

关氏不耐烦地放下手里的酒杯:“有屁快放。”

朱小娘皱着眉,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海序下午看到卿姐儿在花园与一陌生男子…私会。”

关氏和虞邱远双双愣住,关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她就开骂:“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净使些下作手段,我卿儿是要嫁给太子的,你少在这胡乱攀扯!……”

虞邱远也怀疑真实性,沉声问道:“是不是看错了?”

朱小娘将下午海序告诉她的事情统统事无巨细地说了出来,关氏突然腿都软了,颤着嗓子:“什么…难道是真的…?”

“海序毕竟没听到他们二人在说什么,我们去找卿儿问问。”虞邱远立马起身出去。

他们三人火急火燎地来到虞卿元的屋子,关氏看着虞邱远铁青着脸,只觉得自己这次护不住卿儿了,心里很是担忧,她怕这事是真的,又看了眼朱小娘神态自若,眼里还有些挑衅的模样,又气的牙痒痒,她离开前小声吩咐旁边的随从道:“去把海枢喊来。”

虞卿元此时正在屋里收拾包袱,她正连夜准备逃出家前往镇江,她的心静不下来,她必须要去,她也知道今晚朱小娘必定会将今天下午的事情借题发挥,闹的人尽皆知,她得在那之前离开这里。

她刚拿起包袱准备离开,虞邱远却出现在门口抓个正着,朱小娘在旁边煽风点火道:“你看你看,卿姐儿这是要去干嘛?与那男子说好私奔吗难不成?”

虞邱远看着女儿拎着包袱,一脸不可置信:“卿儿,你这是干嘛?你四哥哥说的难道是真的吗?”

虞卿元知道自己这次在劫难逃,回到:“爹,不是这样的,我没有…”

话音未落,虞邱远一巴掌扇在了她脸上,脸上火辣辣的疼,听到父亲颤颤巍巍道:“虞卿元,你这是干什么!你拿着包袱准备去哪?!”

关氏看到惊呼一声,连忙拉住虞邱远:“官人!”

虞卿元捂着脸,抬头瞪着他:“爹,你是来兴师问罪的还是来听我解释的?你什么都不问就打我,你到底信谁?”

虞邱远失望至极,推开关氏,指着她道:“看你宠出来的好女儿,她还有脸反问我是来干什么的?虞卿元,我的小祖宗!这可是灭门之祸,那你现在说说吧,你要去干嘛。”

虞卿元想起今日三皇子不让说出实情,她跪在地上道:“爹,我什么都不能说,但我没有与人私会!我真的有重要的事。”

虞邱远看着她嘴硬的模样,气不打一出来:“你四哥哥都看到了,还什么重要的事?周围有别人吗?你们二人孤男寡女,光天化日之下,在自家花园角落里,你们要干什么?你简直!不知廉耻!”

关氏护着虞卿元,生怕官人又打她,关氏哭喊着:“官人这是干什么!怎好这么说卿儿?”

虞邱远深吸一口气,看着她母女俩气不打一出来:“来人,拿家法来。”

“不可!”虞海枢站在门外大喊一声,阻止了父亲的举动,屋内的人统统望向他,他三步并两步往里走去,他知道卿元在花园见到的肯定是三皇子,绝对不是私会。

虞邱远看着关氏闪躲的眼神,海枢火急火燎的模样,他皱着眉:“这里没你什么事,你快回去读书去!”

虞海枢看了眼朱小娘,便知道这是她搞的鬼,他与三皇子会面的事绝不能让她知道,可父亲现在又极不理智:“爹,我今日下学后,知道五妹妹去见了谁,但此事,我和五妹妹都不能说,还望爹能体谅。”

虞邱远不理解道:“有什么不能说的?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虞海枢跪在地上,拱手道:“此处有不能听的人,不是我和五妹妹不能说,是旁人不能听。”

虞邱远一听,看了眼朱小娘,又看了眼虞海枢,他立刻挥了挥手让她下去,朱小娘不甘心道:“邱郎,都是一家人,我有什么不能……”

朱小娘看虞邱远瞪着她,她抿了抿嘴,未能将话说完,海枢毕竟是他最受器重的儿子,自己还是比不上的,她走之前看了眼关氏,只能愤愤不平地离开,走时正看见赶来的海序,虞邱远身边的下人得到指令,连忙将虞海序拦住。

关上门和窗,屋子里只有几盏蜡烛亮着,虞邱远坐在椅子上,火光之间他神情凝重道:“这下能说了吧。”

虞海枢拱手道:“爹,今日我和五妹妹见的人,是三皇子。”

此话一出,关氏也愣住了,如今正在监国的三皇子居然来了虞府,虞邱远继续问道:“他来找你俩,什么事啊?”

虞海枢摇头道:“不能说。”

虞卿元奇怪地看了眼虞海枢,他俩讨论的不就是刘迎的事吗?课堂上都能讨论,为何不能跟父亲说?

虞邱远被气笑了:“你俩是比我官阶还高吗?我怎么什么都不能知道了?”

虞海枢答道:“国事。”

虞卿元接着答:“机密。”

虞邱远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国事老子不能听?我正四品通政司副使,管的就是这些,你俩连官都不是,能知道什么大国事大机密?现在跟老子耍起官腔了?”

关氏看着孩子们一直跪着,插话道:“官人,孩子们跪在地上膝盖会疼的…”

虞邱远撇了她一眼:“都是你惯的毛病!”他下达最后通牒道:“你们说不说?”

二人坚定地摇摇头。

“行!”虞邱远起身将椅子踢开,“去祠堂给我跪着去!给我跪到想说为止!什么国事你老子还不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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