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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天听

脑海中的人就这样出现在身后。

像做梦一样。遇上他的时候,很多事情都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这是收到钟叙生日礼物之后,两人第一次在私下面对面地相处。泊今把态度放得更柔软也更微妙,她在每一个回答出口前都不动声色地揣摩着,他的意思。

“嗯?”她于是转头应他,话语被对方接住。

“好有缘分。”

钟叙上前一步。也许是因为已经放学,他敞着怀,露出校服里深蓝的长卫衣,松松插着裤口袋,冷天里面颊被冻得带一点轻柔的粉调。唇红,眉翠,笑意柔和,五官线条却利落。虽然穿着冬衣,依然有少年气。就像白雪再厚也总是轻盈。

“好奇?”他没说“怎么出现在这里”之类的客套话,扬眉点点锁上的门,问。

泊今就点头:“这几天听说了一点小道消息,想凑近看看,正巧你就来了。”她没头没脑地问:“它有没有什么名字?”

像是明德楼啊,博闻馆呀,“它”曾经有没有过名字?

钟叙抬头点了点墙上被摘除的牌匾:“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它就是无名的钟楼。”

他停顿了一下,笑:“也许有时候没有名谓更好。就像有些边缘的事物,就是因为并没有走到中央,才会那样有力量。”

喜欢。喜欢他的回答。泊今不自觉就抿出了一点笑,她在高楼下问他:“你第一次来这里……是因为什么?”

她没有客气地文饰词句,因为他会告诉她的。

钟叙看着面前站在台阶上的女孩。

她的面容因为缩在围巾里膨得微红,像冰糖苹果。眼睛非常漂亮,是夏天傍晚在井水里湃得凉凉的月亮。这一双月亮现在睁得圆圆的,在看他。

他就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你记不记得之前校运会晚上玩游戏,你说曾经有一次,和林斐很早就到学校过?”

“欸?所以……”

“就是那天我不小心听到了你们的谈话。我那时候的心情……很糟糕。”他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因为一些生活上的变故。”

钟叙慢慢地说。

前一天晚上他在学校里过夜。躲过保卫处查班,四点多就醒来。茫茫然像一介飘荡的游魂,最后靠在潭边的柚子树下看水。

那时候天将要亮,一切仍然笼在影子里,影影绰绰并不分明。

他在树影下,先听见远远的足音,然后是好奇,再然后像神迹一样听到她熟悉的声音。

“我真的有怀疑过,”他弯着眼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世界上会有‘神灵’这样无法解释的东西。不然为什么我每次每次想要流泪的时候,总是会碰见你。”

像神一样就降临。

“神迹”本尊现在却微微抬着眉尖。她抚摸了一下前胸,笑着看他:“也许你上辈子,也欠了谁许多灌溉的露水——开玩笑啦。”

“如果可以,”她很认真地说:“我还是希望你不会再流泪。”

钟叙看着她的神情,像井水里澎湃的月辉。他恍惚回到了那个昏暗的清早,听见眼前人斩钉截铁地说:

“天才是可以成为的。”

非常新奇的论调。

如果从别人嘴里听见这样的话,钟叙一定会不以为意的。可偏偏是于泊今,偏偏是她。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的话对于他来说就像天音,慢慢融会在骨血里,最终变成了接近于自然的本能。

现在“本能”和他的体悟在打架。

“天才”怎么可以成为呢?!

也许谁都曾在年幼的时候做过众人之上的美梦,但是“天分”就像是锋利的刮鳞刀,它在漫长的升学岁月里,把鱼目一层层地筛在地板上。

钟叙自觉不是明珠。

在这所学校拿到百名内的成绩已经绞尽了他几乎所有的精力,不然他何须在这里因为成绩和家庭难过?转学到新初中的第二年,他也曾有幸和提前班苗子们一块儿上过竞赛选拔课——结果呢,天赋是和打碎一地的玻璃那样无可更改的事实。

他在第一轮就被筛下来,攥在口袋里的试卷分数难看得像纸上的皱褶。而晚灯下那些天才们正勾肩搭背地往外走,嘴里嚷的是:“第一轮试卷和普通班一起考,太基础,没满分的要请客吃宵夜!”

“没满分的”那一位是有名的刺儿头,爱把不完整的步骤当作自己的防伪标记。他被搡了一记,也只是懒洋洋地把手揣进口袋里,笑着说:“下次还敢。”

钟叙当然认识他们。早就展露出惊人天赋,已经被集结起来私下辅导半年之久,这些尖子们是母校捧在手里辉煌的明日奖章。

他知道第一轮选拔对于他们来说,只算是基础题而已。但它像是一道无可逾越的雪峰,骤然降落在他想象的未来领地里,从此就把“钟叙”的世界变得那么小。

好像未来总是越长大越狭窄的。

所以,钟叙不明白,“天才”怎么可以成为呢?

所以他听见她说:“好像,我们一直在追求的只是一个‘极’,仰望的时候想象它凌驾于我,于是绝望地为它冠名‘天才’。”

“但其实天才本身就有狭义和广义吧?”于泊今声音淡淡的,“我见过真正的天才。”

女孩的脚步声靠得更近了。她蹲下来,捡了一枚薄石片在手上,倏而发力打出漂亮的水漂。钟叙往茂密的林道里头再挪了一点,看见水面被石子切出无数细碎的截面,像龙鳞。

“——真是宝光四射。”她说,“就像暴风雨里一道雪亮的闪电劈在眼前。羡慕、嫉妒、自惭形秽……那一瞬间我什么情绪也没有,全神贯注,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原来这就是天才。”

“但是我知道她也有仰望的人。就像我也曾被其他人视作雨夜的白电。”于泊今话锋一转,回身去看林斐:“山之外还有高山。到底只有金字塔尖上最高的那个‘唯一’,可以被称为真正的‘天才’,还是它只是一个社会性的称谓,用来定义具有一定成就的群类?”

“如果是后者,”她斩钉截铁地说,“那我就可以去成为。”

她说话的声音让钟叙想起一些锋利的刀,很薄又很冰冷的那一种。但女孩的神色又会叫人联想到流着沸腾热血又平静的骑士,所以于泊今这一刻给钟叙的印象两相重叠,变成头上沸沸往上蒸腾的朝云。

“拥有成就和具有天赋的定义完全不同。泊今啊,你现在像庄子辩惠子。”林斐总是有抓住最关键点,再把它毫无感情道出来的能力。有些人对此咬牙切齿,但于泊今仿佛是喜欢的。

因为钟叙听见她笑起来:“但所有人只能从前者来判断后者,不是吗?因为我们生活在人和人之中,所以‘天才’必是谁眼中的天才,她、你,或者是我。”

“就像蚌生珠一样。软肉的磨砺只有在蚌壳内才知道。即使我要用多出天才千百倍的努力去靠近她们,我最终也在痛苦里捧出了珍珠不是吗?”

“这就是我的天才之处啊。”

她的神色很冷静。就是因为冷静,钟叙才在冰原底下听出近似在燃烧的疯狂。

林斐沉默了很久。钟叙只听见脚步声轻又慢的响起来,停下:“那么,如果你穷极一生也没办法获得所谓的成就——你还会像现在这样笃定吗?”

于泊今插兜,慢悠悠地沿着路边的绿化往前走。她的脚步声离钟叙越来越远,像钢琴的弹奏慢慢、慢慢地息下去。

“如果是我真正爱的,如果我喜欢做。如果,”泊今停顿了一下,“如果真的穷尽一生,始终无法追求到我想要的。”

她轻快地笑起来:“那非常好,是死得其所。”

钟叙就是在那一刻,突然想要去塔上。

他在整个朝中最高的地方俯瞰一切。凌驾在所有的存在之上,但他痛快地觉得自己什么也不是,但最终谁都可以成为。这时候太阳拨开冷云,朝霞灿烂地流照,飞驰的光影里天地送来东风。

在生命一样的风里,他好像听见钟声。

这就是钟叙全部的心事。

他在初识不久的时候喜欢上她,又在和她久别见面之前,和“喜欢”相逢了第二次。首尾咬定,于是再不会偏转。他的爱慕仿佛孤独而沉默,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人知晓;但它同样光辉并盛大,因为它伴随着这个人因此而重新发现的一整个世界。

那一天的霞色和朝风呀,他想,我的生命里不会有什么比她更有颜色了。

她现在就站在眼前,听完前因,安静地眨眼。于泊今认真地看着他说:“我的荣幸。”

而钟叙却要在她的注视下,变成舞会上匆匆离开的灰姑娘。他难得体会到一点后知后觉的羞赧,按住手腕上的表盘:“有车在等,我得走了……明年再见。”

“明年再见。”

泊今看着他的背影,感受到胸口的心在空空地跳。

得到喜欢的人欣赏这种事,曾经可遇不可求地发生过两次。而于泊今现在,却要开启把辉煌冠冕掷下的旅程。

我要他平视我。她心想,不是希望,不要祈祷,我要他看见我的全部。我会做到。

少男心事。作者没话说[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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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天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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