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空灵的乐声响起,周长玉低头看了一眼,是李春宁在吹埙,有些诧异,她还会这个?
没听过的曲子,这乐声闭眼听去仿若被一双温暖的手抚过额头,他感到了久违的平静。
李春宁还不知道自己的乐声安抚了一个人,歇够了算着时间回了家。
院门锁着,她不知道周长玉去了哪里,但也没有要去找人的意思,在村里他又丢不了。
基本的家常菜都有,就是不知道娘会买些什么回来。盘算着晚上要做的菜,顺手还杀了一只鸡,周长玉的身上还带伤,但是看他的情况已经没有需要忌口的了。
站在门口的周长玉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撞见了什么,李春宁单手抓着鸡翅膀,鸡脖子下面放着一个碗,正接着落下的鸡血。
温柔平和的李春宁干脆利落地杀了一只鸡,这反差。他笑出了声,李春宁顺着声音看去,这人就站在门口看着她笑。
没懂他在笑什么,李春宁朝他点了点头,就继续做事了。
没多时,王腊梅和李学文也回来了,两人手里包裹还挺多,李春宁看着,没有上去帮忙。
备好了几道菜,鸡汤也在炉子上熬着,正处理着鱼的时候,李学文进来了,他胳膊攀上李春宁的肩膀,掌心摩挲,声音含糊着:“阿宁啊,有什么需要大哥帮忙的吗?”
李春宁甩了一下肩膀,那只手没甩下去,切鱼的刀声顿时大了些:“没有,你出去吧。”
“那行吧,哥走了,你好好做,可别给我丢人啊。”无趣,李学文唇角一撇,拍了拍她的肩膀松开手走了出去。
招呼周长玉的王腊梅见他出来,忙把人给拉到了一侧,她神色冷沉,打了李学文一巴掌。这一巴掌拍在胳膊上,没什么威慑力,看儿子那漫不经心的模样,恨铁不成钢:“你是不是又去欺负阿宁了,再这样我打死你。”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李学文吊儿郎当的,根本就没把他娘的话当回事,他和他妹妹亲近点怎么了,大惊小怪。
李春宁从窗口瞥见了这一幕,心头涌起些暖意,这个家里还是有人向着她的。
这些暖,还能让她撑住。
李春宁的手艺确实不错,周长玉被吊起了胃口,吃了好几碗饭,看得李学文直发笑:“哥,这一个多月你都没好好吃饭,幸亏遇见我妹妹了吧。”
“是啊,多亏了妹妹。”周长玉笑了,这确实是他从那场战争之后吃得最多的一顿饭了。
李春宁抬头看了他一眼,夹了一筷子鱼腹肉送进了周长玉的碗里:“那就再多吃点吧。”
周长玉看着碗中那块鱼肉,夹起来送进了嘴里。
中午吃饭的时候,李春宁的注意力只在周长玉的手上,现在目光落在了他的喉间。
他的喉结很大,吞咽鱼肉的时候滚动起来,带着莫名的燥意。
发现自己在胡思乱想,李春宁垂下了眼睛,不再看他。
周长玉却是在李春宁看着他的时候慌得不行,生怕哪一个动作失了优雅,直到李春宁的目光挪开,他才松了口气。
王腊梅看着这一幕,嘴角扬了起来,这周长玉她觉得还行。
*
晾在院中的被子晒了一下午,这时候收进屋子正好,李春宁将被子铺好,回身正撞见周长玉抱着自己的行李进来。
这客房其实挺大的,但周长玉往中间一站,这屋子瞬间就觉得拥挤了起来。
和周长玉共处一室,李春宁才发现这人的压迫感有多强,夏日衣衫单薄,他抱着行李绷紧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垂头看着她的时候眉眼放松,温顺得很。
“我先出去了。”李春宁很有眼力见的让开,她在这里,有点耽误周长玉收拾东西。
周长玉急急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叫住了已经踏出房门的李春宁:“阿宁妹妹等一下!”
李春宁脚步一顿,回过头看着他,面上带着些笑意,整个人又柔和了几分:“周大哥叫我阿宁就行,阿宁妹妹听着怪别扭的。”
“阿宁。”周长玉沉声叫着,摩挲了两下手指,才支支吾吾地开口,“中午的时候,我不是故意想要去摘那朵花,我……有点控制不住我自己。”
“没关系。”李春宁打断了他的话,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她感觉出来了,周长玉似乎有点问题。这是周长玉的私隐,她并不觉得自己有资格过问,“你已经道过歉了,不用再为这件事纠结,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
她……真的好温柔。
周长玉放松下来,笑容多了几分真挚:“还有,今天……谢谢你。”
“嗯?”这个李春宁是不明白了,“你有什么事要谢我?因为今晚那顿饭?”
“是,这顿饭是我这几年来吃得最香的一顿,我想谢谢你。”周长玉眸光柔软,还有今日在林中,你的乐声让我睡了个好觉。虽然只有半个时辰,但他睡得很安稳,久违的在阳光温暖照射下醒来的感觉,谢谢。
“那你的谢谢可能说不完了。”李春宁听他这话笑了起来,“毕竟你要在这里的话,每天的饭可都是我做的。”
周长玉的笑容控制不住地扬起:“那我可真是太幸运了。”
*
就这么在李家住了下来,青山绿水让周长玉真的放松了下来,有时他会跟在李春宁身后,躺在树枝上听着她吹响那支曲子,伴着乐声沉沉睡去。
就连夜晚,他偶尔也能睡上一会儿,随后再被噩梦惊醒。
眼见着周长玉好得差不多了,李学文蠢蠢欲动,想要带着周长玉去县城玩玩儿。
周长玉没拒绝,这小李村他逛得都差不多了,去桃源县城看看也好。
“去可以,但是得带着阿宁一起去。”王腊梅看着李学文,满眼都是不放心,拉着李春宁嘱咐着,“阿宁啊,你得跟着一起去,这小子我可不放心,他你是知道的,一定替娘看好他。”
李春宁想要拒绝,可是见周长玉在看着她,到嘴边的话变成了答应。
李学文翻了个白眼儿,有什么不放心的,都过去三年了,再说了不是都把钱给他们了吗。
让这丫头跟着,他还能玩儿好?
周长玉倒是雀跃几分,甚至觉得要是没有李学文就好了。
桃源县城是北地最大的县城,规模甚至赶上小一点的州郡,靠海,海运发达,原有的码头已经跟不上海运的发展,正着手扩建新的码头。
一边是海浪翻动的声音,一边是李春宁温柔的声线,周长玉确定了,这里就是能给自己带来安宁的地方。
从码头离开,他们上了主街,最大的酒楼万福楼就在这条街上。
李学文跟在李春宁和周长玉身后,白眼儿都要飞起,还想着两个人出来,好找个机会摸两把去,现在看来完全没机会啊。
随意停在路边的摊位上,累了不想走,装模作样翻看着摊子上的玉佩,他正抓心挠肝难受呢,身后一男人狠狠撞了他一下,刚要发飙,那人手里一把匕首亮了出来。
李学文瞬间就安静了,他可是好不容易在战场上靠装死活下来的,可不能再把小命赔进去。
“站住!还跑!”一女子又从他头顶越过,直直追着刚才把他撞飞的人。
“什么玩意儿你们两个,我呸!”李学文被一个女人从脑袋上飞过去,气得不行,指着两人的背影骂道。但看着前边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周长玉和李春宁,他转向旁边的小巷,离开了这里。
周长玉听到后面不正常的声音,回头一看,那手持匕首的人已经到了脸上,出于本能,他一脚踢了过去。
被这一下绊住了脚步,贼人目露凶光,叫骂着朝周长玉刺了过去:“王八蛋!敢拦你爷爷,找死!”
“阿宁躲好!”和贼人扭打在一起,他还不忘嘱咐李春宁一声。
那贼人也是个会武的,和周长玉过了几招,见那个臭女人已经追了上来,故意露出了个破绽被周长玉踢飞,顺势倒在了李春宁脚下。
李春宁已经躲得很远了,没想到这人直直冲自己飞来,想跑来不及了,匕首已经横在了她的颈间。
“你把她放开!”周长玉懊恼到了自己的大意,眸底酝酿着凶意却不敢上前一步,“我们不拦着你,你把人放了赶紧走!”
李春宁下巴扬起,尽量地远离那把匕首。
沈玉琼追过来已经来不及了,看贼人手里挟持个无辜女子,便知道这贼人恐怕又要从自己手下逃跑。
“王八蛋!”沈玉琼暗骂一声,随即扯开个笑脸,双手一摊,“朱小龙,我不追了,你把那姑娘放开好吧。”
那贼人冷笑一声,才不上她的当:“沈玉琼,你从白云县追到桃源县,没完了是吧,我信你我就是个傻子,这姑娘可是我的保命符,我就先把人带走了!”
话落拉着李春宁缓缓后退,身后的百姓忙让出一条路,生怕慢了半分出事的就是自己。
李春宁随着那贼人的动作后退,匕首横在她颈间,她感觉到了凉意。而周长玉看到在朱小龙的身后侧,有书生手中拿着一块砖正慢慢地靠近。
“阿宁,别怕!”周长玉突然出声,李春宁看着他,好似明白了什么,微微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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