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帘，柔和地洒在卧室地板上。林喻凭借他上班当社畜附魔的强悍生物钟先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被谢临圈在怀里，后者睡得正沉，呼吸均匀，平日里那种游刃有余、有时带点戏谑的神情现在完全被宁静取代，头发软软地搭在额前，脸看起来比平常柔和了不少。
林喻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住院期间多半是谢临守着他，现在换他来看一会儿，这人睫毛很长，生的漂亮，怪不得那么多小姑娘喜欢。想着想着他竟有些生气了，干脆把眼睛一闭，把头埋回谢临怀里。谢临身上有他常用那款小苍兰沐浴露的淡淡香味，和他身上医院消毒水味儿截然不同，充满了烟火气和活人感。
又过了大概十几分钟，谢临眼皮动了动，还没完全睁开眼，手臂就先收紧了点，声音还带着浓重的睡意：“…几点了？”
“还早，不到六点。”林喻轻声回答，“你再睡会儿。”他知道谢临做直播经常熬到深夜，应当多睡会，别再把身体熬垮了。
谢临却把头埋在他身上蹭了蹭，含糊地应了一声，但显然没打算再睡。又赖了几分钟，他才彻底清醒，睁开眼，第一件事是伸手去摸林喻的额头，动作熟练得像他才是医生。“没再发烧吧？”
“没，好着呢。”林喻失笑，抓住他的手腕把它从额头移开，“谢大夫，我已经平安出院了，您就放心吧。”
谢临这才彻底放松下来，嘴角弯起一个懒洋洋的弧度：“行，饿了没？点个外卖？我冰箱里除了饮料和啤酒，估计只剩几包速冻饺子了。”他倒是毫不掩饰自己生活上的将就。
“别点了，我看厨房东西挺全，我给你做点吧。”林喻说着就要起身。
谢临却没松手，反而把刚站起来的人又搂回来抱了一下：“哎，捡到宝了。小喻医生不仅治病救人，还管喂饭。”他笑着看林喻下床，“需要我打下手吗？虽然不是很常做，但是还是会一点的。”
“不用，你歇着吧大主播。”林喻摆摆手，趿拉着拖鞋走向厨房。谢临这公寓不小，装修是简洁的现代风格，设备齐全，但明显缺少烟火气。客厅一角那套顶配的直播设备格外显眼，各种灯架、摄像头、耳机一应俱全，浓浓的专业感扑面而来。
林喻打开冰箱，果然如谢临所说，里面东西贫瘠。好在底层还有几个鸡蛋，冷冻柜里找到了饺子，橱柜里也还剩米和面。他麻利地烧上水，准备煮饺子，再做个简单的蛋花汤。
谢临也没真闲着，晃悠到厨房门口靠着门框看他忙活，手里拿着手机回消息。“路狗一大早就在群里嚎，说昨天喝多了头疼，今天不想出现场，问他师父能不能去摸鱼。”他念着，忍不住笑，“羡安回了他一句‘已截图发给你师父’，他就消停了。”
林喻也笑了，想象得到路辞潸哀嚎的样子。“未眠还好吧？她昨天也喝了不少。”
“大小姐发了个表情包，表示一切安好，并多次提醒我们后天她家的慈善晚宴别忘了。”谢临划着屏幕，“哦，她还把昨晚扫描那个坐标的Pro版详细资料发过来了，加密文件，说是她家团队初步查的，让我们有空看看。”
提到坐标，厨房里轻松的氛围稍微沉了一下。
“嗯，等会儿看。”林喻点点头，把饺子下进沸腾的水里。
早餐很快做好，简单的煎饺和蛋花汤，却香气扑鼻。两人坐在餐厅吧台上吃，谢临吃得格外捧场，连连称赞：“以后下播夜宵有着落了。”
“想得美，我值班可没空天天给你做。”林喻睨他一眼。
“那等我直播完去接你下班，然后蹭饭？”谢临从汤碗里抬头，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
林喻忍不住笑出来：“……看情况。”
吃完早饭，谢临主动包了洗碗的活儿，虽然动作看上去有点生疏。林喻则拿起手机，点开了余未眠发来的加密文件。文件里是关于那座废弃电视塔的详细信息，包括它的历史、产权变更记录，以及几年前那起坍塌事故的调查报告摘要。报告指出事故原因是建筑结构老化承重不足，当时鹊得科技租用了塔下的部分场地做一场大型线下联动活动，幸运的是事故发生在活动结束清场后，仅造成数名工作人员轻伤。报告结论很正常，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但她在文件末尾附加了一句她个人的批注：“查到的表面信息很干净，但我的人说，事故后大约半年，鹊得科技秘密收购了那块地皮和塔的残骸所有权，至今未做任何开发或处置，只是封锁了起来。有点奇怪。”
林喻把手机递给刚擦干手的谢临看。谢临扫了一眼，眉头微蹙：“鹊得科技……‘无限游戏’的开发商。他们买一块废地做什么？”
“不知道。”林喻摇摇头，“未眠还说奇怪，那肯定是真的不寻常。”
“先存个疑吧。”谢临把手机还给他，语气轻松了些，“今天不想这个了。带你熟悉一下我这屋子，然后……要不要看我直播？今天下午有个平台的水友赛，娱乐性质的，凑个人头。”
“不会打扰你吗？”
“怎么会？你坐旁边我超常发挥。”谢临笑着拉他起来，“给你找个最舒服的围观位置。”
谢临带着林喻在家里转了一圈。公寓主要分为生活区和工作区，工作区就是那个专业的直播房间，多屏幕、机械键盘、各种游戏主机和手柄琳琅满目，墙面做了吸音处理，还装饰着一些电竞战队的签名队服和周边，充满了谢临作为职业选手的专业气息。
“平时就在这里‘搬砖’。”谢临拍了拍他的电竞椅，“今天你坐旁边那个沙发，零食饮料管够，就是可能有点吵。”
“没事，我还没看过你现场直播呢。”林喻确实有点好奇。现实中谢临和游戏里那个冷静可靠的指挥“谢临”以及此刻身边这个有点懒散、偶尔会撒娇的男友，似乎又是不同的状态。
下午直播前，谢临简单准备了一下。三点整，他准时开启了直播设备。
几乎一瞬间，直播间的弹幕就活跃起来。
【来了来了！临哥下午好！】
【失踪人口回归！说好的周末加播呢！】
【临哥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啊？嘴角一直挂着谜之微笑】
【旁边那个沙发上是？！！！新机位吗?】
谢临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笑着对摄像头打招呼：“下午好各位，没失踪，处理了点私事。周末加播……看心情。”他瞥了一眼弹幕，看到关于沙发的疑问，故意卖关子，“沙发上？哦，那是今天特邀的场外指导，吉祥物，负责给我增加运气buff的。”
林喻坐在旁边的懒人沙发里，闻言忍不住笑，对着谢临的方向无声地做了个口型：“谁是你的吉祥物。”
谢临看见了，笑得更明显，赶紧咳嗽一声掩饰：“好了好了，今天平台水友赛，娱乐局，放松打，主要是带大家玩玩。”
游戏开始，谢临迅速进入状态。他的操作行云流水，走位清晰，指挥果断，和队友沟通时语气平稳却自带一种让人信服的气场。即使只是娱乐局，他也打得很认真，偶尔冒出几句精准的吐槽或者幽默的自嘲，逗得弹幕哈哈大笑。
林喻安静地看着，觉得很有意思。工作中的谢临很有魅力，那种全神贯注的自信，和私下里的样子不同，但又同样吸引人。他拿着本书，但大半时间都在看谢临屏幕上的操作和旁边飞快滚动的弹幕。
弹幕里除了讨论游戏，依旧有不少人在好奇“沙发上的神秘人”。
【吉祥物好像很安静啊】
【临哥是不是金屋藏娇了！】
【感觉是个小哥哥？刚才镜头晃过去一点看到的手很好看！】
【临哥解释一下！是不是新队友？】
谢临趁着游戏死亡读秒的空隙，瞄一眼弹幕，随口回道：“不是新队友。是……嗯，很重要的人。行了别八卦了，看操作看操作，这波我要秀起来了！”
他这么一说，弹幕反而更兴奋了，刷过一片【？？？】和【有情况！】。
林喻听着，低头抿嘴笑了笑，心里暖暖的。
一场水友赛轻松赢下，谢临又和粉丝聊了会儿天，回答了几个游戏相关的问题，才下了直播。
直播一结束，谢临整个人就松弛下来，往后靠在椅背上长出一口气：“搞定！怎么样，林医生，我工作状态还行吧？”他转头看林喻，带着点求表扬的语气。
“特别厉害。”林喻真诚地点头，“弹幕都说你操作秀。”
“那必须，不然怎么赚……嗯，养家糊口。”谢临及时刹住车，笑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出去透透气，顺便买个菜？晚上展示一下我的绝活。”
两人换了衣服出门。谢临住的这个小区环境不错，绿化很好，这个时间点有不少老人孩子在散步。他们去了附近的一家生鲜超市。
谢临推着购物车，明显对这种场合不太熟悉，亦步亦趋地跟着林喻。林喻则很熟练地挑选着蔬菜和肉类，偶尔还停下来看看价格对比。
“林医生，你以后值班采购的活儿我也包了呗？”谢临看着林喻认真的侧脸，忍不住凑过去小声说。
“你是想当我的人形跟宠吗？”林喻拿起一个西红柿看了看，笑着反问。
“那……汪？”谢临毫无心理负担地再他耳边接了下去。
林喻差点笑出声，手一抖，西红柿差点掉了：“……谢临！注意你的大主播形象！”
“下了播我就一普通人。”谢临笑嘻嘻地，“还是小林医生的专属挂件。”
两人买好了东西，大多数是林喻拿主意，谢临负责推车和买单。回家的路上，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晚饭果然是谢临主打、林喻辅助完成的番茄鸡蛋面。味道竟然出乎意料地不错，谢临颇为得意：“看，我还是有点天赋的。”
“是是是，谢大厨。”林喻配合地捧场。
饭后，两人窝在客厅沙发里看电影，一部轻松搞笑的老片子。看到一半，林喻的手机震了一下，是路辞潸在群里发消息。
如果你惹到我我将会解剖你：
「@全体成员 bro我搞到了点好东西！」
后面跟了个“快夸我”的得意表情包。
羡安：「说。」
余未眠：「什么好东西呀？」
路辞潸：「我记得第七届竞赛，奥瑞利安夺冠那届，决赛副本叫‘通天塔’对吧？我翻了好久以前的游戏论坛考古帖，找到几个当时围观了决赛的玩家发的讨论！」
接着他发了几张模糊的截图，像是古老论坛的界面。
截图里的发言零零碎碎：
“奥瑞利安和他队友最后冲塔的那段太神了！”
“那个塔的内部结构根本反人类，各种空间错位…”
“听说最后几层会直接影响玩家现实，不知道真的假的…”
“冠军奖励好像不只是实现愿望，还有别的什么…”
“赛后有个工作人员私下说，塔顶看到的景象和游戏里其他地方完全不一样…”
这些只言片语拼凑出的信息，让隔着屏幕的几人都感到一丝寒意。
谢临：「这些讨论后来都没了？」
路辞潸：「嗯，帖子很快就被删了，发帖的几个人账号也没再活跃过。我是从一个早就退坑的老玩家硬盘存档里挖出来的，他以前有存帖的习惯。」
羡安：「‘影响现实感知’、‘塔顶景象不同’……这都和警告对上了。」
余未眠：「那座电视塔……会不会在现实里，也有类似的效果？」
林喻看着手机，电影里搞笑的情节仿佛变成了背景音。他靠在谢临肩上，能感觉到对方也微微绷紧了身体。
谢临打字回复：「先别轻举妄动。未眠，晚宴那天见面细聊。路辞潸，这些资料别再扩散。」
路辞潸：「明白！我又不傻！」
羡安：「同意。」
余未眠：「好的~期待后天见到大家！」
群里暂时安静下来。电影还在放，但两人都没什么心思看了。
“通天塔……”林喻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奥瑞利安是从那里出来的，最后又提醒我们小心高塔。”
“嗯。”谢临揽住他的肩膀，轻轻捏了捏，“感觉像个循环。或许他当年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只是最后……”他顿了顿，没说出“被系统同化”那个猜测。
“谢临，”林喻忽然抬起头看他，“你直播的时候，玩过那么多游戏，听说过类似的事情吗？游戏里的东西影响到现实？”
谢临认真想了想：“都市传说一直不少。但像我们经历这么具体诡异的，头一回。大部分只是玩家过度投入产生的错觉或者巧合。”他低头蹭了蹭林喻的发顶，“不管那破塔是什么，这次我们是一起的。”
他的语气很沉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林喻点点头，重新靠回去：“嗯。”
电影放完了，片尾曲响起。谢临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客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车流声。
“明天我得出趟门，”谢临说，“平台有个线下活动，露个脸就行，下午就能回来。”
“好，那我明天回趟家，拿点常用的回来?。”林喻规划着。
“拿点常用的过来？”谢临捕捉到关键词，眼睛一亮，“林医生这是要正式入驻的意思？”
林喻耳根微热，镇定道：“……那我走?”
谢临低笑出声，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不要！我批准了。欢迎入驻，林医生。”
夜色渐深，洗漱过后，两人并肩躺在床上。白天嬉闹轻松的氛围沉下来，关于游戏、高塔、那些未解的谜团，他们都清楚，后天的晚宴或许不仅仅是一次社交，更可能是一次战前准备。
但此刻，在这个安静的地方，彼此的存在就是最大的安定。
林喻侧过身，面向谢临。谢临也转过头来看他，黑暗中眼眸依然很亮。
“睡吧，”谢临轻声说，帮他掖了掖被角，“明天没事，可以睡懒觉。”
“嗯。”林喻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谢临的手伸过来，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掌温度令人感到踏实又温暖。
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危险暂时被隔绝在外。至于那些未解决的谜团，就等到天亮之后，再去面对吧。
小剧场
谢临盘腿坐在客厅地毯上，对着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他手指飞快地敲着键盘，嘴里念念有词
“这游戏怎么回事……新版本暗改了吧？平台这玩法也抽风……”
他昨晚直播到很晚，头发有些乱，穿着件宽松的旧T恤，浑身散发着“勿扰”的低气压，活像一只被惹毛了的大型犬。
林喻端着一杯温水从厨房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他脚步顿了一下，想了想，转身又回了厨房。
过了一会儿，他重新走出来，手里多了个马克杯，冒着热气。他轻轻走到谢临旁边，把杯子放在茶几上，离键盘远了点。
“喝点东西？”林喻声音温和。
谢临头也没抬，含糊地“嗯”了一声，手指没停，显然还沉浸在游戏里。
林喻没再说话，也没走开，只是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拿起自己看到一半的书，安安静静地陪着。
过了大概五六分钟，谢临猛地向后一仰，瘫倒在地毯上，长叹一口气：“啊~好烦……”
喊完这一嗓子，他像是才注意到身边的林喻，以及那杯冒着热气的饮料。他凑过去看了看杯子里棕红色的液体，里面还有几颗红枣和枸杞。
“这什么？”他语气还是有点冲，但已经缓和了不少。
“红糖姜枣茶，”林喻放下书，低头看他，“看你好像有点烦躁，驱寒暖胃，也能缓缓心情。”
谢临撇撇嘴，小声嘀咕：“我又没感冒……”但还是伸手把杯子捧了过来。温度透过杯壁传到掌心，刚刚好。他吹了吹气，小心地喝了一口，甜丝丝的，带着姜的微辣，顺着喉咙滑下去，胃里确实舒服了不少。
他又喝了几口，然后抱着杯子，侧过身，把脑袋枕在了林喻的腿上。
林喻微微一怔，随即眼里泛起笑意，很自然地空出一只手，手指轻轻插入谢临有些凌乱的头发里，慢慢地帮他按着太阳穴。
“游戏出问题了？”林喻问，声音很轻。
“嗯……”谢临闭着眼，闷闷地抱怨，“平台新规则看不懂，感觉被针对了TAT……游戏还暗改，粉丝都在弹幕里带节奏……”
“需要我帮你看看吗？”林喻提议，他知道谢临有时候不耐烦看那些冗长的官方公告。
“不用，”谢临在他腿上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你看不懂，比医学论文还绕。”
林喻失笑：“小看人？”
“没，”谢临闭着眼，嘴角却微微勾了一下，“是心疼你脑子，刚出院，省着点用。”
客厅里安静下来，只有阳光移动的声音和谢临偶尔喝一口茶的水声。刚才那低气压，不知不觉的散了大半。
过了一会儿，谢临忽然说：“晚上想吃什么？”
“都行。”
“火锅？”谢临提议，“叫上路辞潸那小子？他昨天就嚷嚷着要蹭饭。”
“好啊。”林喻应着，手指还在轻轻按着他的头。
又安静了一会儿。
“林喻。”谢临忽然叫他的名字。
“嗯？”
“没怎么，”谢临停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下去，几乎像是嘟囔，“就……你在这儿挺好的。”
林喻按摩的手指停了一下，然后笑意从眼底蔓延到嘴角。他没说话，只是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谢临没动，耳朵尖却悄悄红了一点。
“感谢你愿意再次回到我身边，我的小神明。”
（幕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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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现实世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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