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周衍东工作繁忙,尹岚和方姨从不让他进厨房,而此刻,两位长辈沉浸在巨大的震惊和喜悦中,谁都没有注意到周衍东已经去厨房忙活起来了。
尹岚抱着孩子哭了一阵子,泣不成声,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松开怀抱,双手紧紧握住孩子的手,哽咽着问:“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儿?”
程妙瑾答道:“奶奶,我叫程妙瑾,您可以叫我妙妙。”
尹岚又问:“今年多大了?”
程妙瑾:“十岁。”
尹岚惊讶:“个头这个高,才十岁?”
她从头到尾重新打量孩子,说道:“单看这个头,还以为十三四岁的呢!看来不光脸长得像你爸,个头也像。唉,就是太瘦了……”
她连连叹气,摸着孩子瘦削的小脸,眼泪汪汪:“怎么会瘦成这样……”
程妙瑾怕她误会母亲,赶忙解释:“妈妈没有虐待我,是我自己挑食,还吃得少。”
听她提起“妈妈”两个字,尹岚眼眶又红了几分,吸了吸鼻子,问道:“你妈妈她……怎么没来?”
程妙瑾想起父亲在车上叮嘱自己的话,轻轻咬唇,沉默片刻小声开口:“妈妈太忙了,没时间,就让我趁着放暑假自己到京州来看看你们。”
尹岚语气不免有些埋怨:“她自个儿怎么不来?”
程妙瑾极少撒谎,也不爱撒谎,低头避开尹岚的目光,声音很小很小:“她工作忙……”
尹岚好奇:“她现在在哪工作,你们在哪生活?”
程妙瑾:“我出生在容今市,从小都在那边生活,这是第一次出远门。”
尹岚对容今有印象:“是不是云安的城市?”
程妙瑾点头:“嗯,一个十八线小城市,没想到您竟然知道。”
尹岚失神片刻,摇着头轻声感慨:“这么说,你妈妈当年确实去了南方,不过没回老家,也没去广城,竟然去了云安。”
程妙瑾:“妈妈说过她很喜欢云安的气候,不过云安挺大的,即使同一个省内,有些地方四季分明,有些地方四季如春。我们那个城市还好,气候宜人,虽然经济比较落后,但物价便宜,民风淳朴,生活起来很舒服。”
程妙瑾对尹岚有着本能的好感,或许是因为血脉相连,又或许是母亲多次在日记中夸赞奶奶,见着奶奶真人,她不自觉话多了起来。
尹岚问:“你妈妈是压根没来京州,还是来了,但不愿意过来见我们?”
程妙瑾低着头,轻轻摇晃脑袋,还是那句话:“她太忙了,得留在那边工作。”
尹岚长长叹一口气,心里难受极了,怨道:“这孩子可真是……她知不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想她……”
尹岚再说不下去了,捂着嘴,不住地流泪。
方姨在一旁轻拍着她后背,安慰道:“夫人,程小姐在那边过得好,比什么都重要。现在孩子大了,她愿意让孩子过来看看咱们,不是很好吗?您老早就想要个孙子孙女,现在孙女就在眼前,该高兴才是啊!”
尹岚深吸一口气,泪汪汪的眼睛看着程妙瑾,唇边扯出一个笑:“妙妙,你十岁了,其实不算小了,不知道妈妈有没有告诉过你她和爸爸之间的事,这些事奶奶也不好多说。
“这么些年你只跟着妈妈生活,是因为当年你妈妈和爸爸发生了很多事,两个人实在过不下去了,只能选择分开。或许你会在心里埋怨爸爸奶奶,以前从没有来看过你,照顾过你。
“可我们真的不知道……要是知道,怎么会——”
程妙瑾轻轻摇头,打断道:“奶奶,虽然不知道爸爸妈妈当年发生了什么,但你们以前从不知道我的存在,我也是……”
她顿了顿,低头盯着地面,沉默片刻才继续说:“我也是最近才听妈妈讲起身世,所以我不怪你们,也不怪妈妈。我在容今那边除了妈妈,没别的亲人,现在终于有了更多亲人,我特别高兴。”
搁以前,程妙瑾是不会这样跟人剖心致腹的。
她觉得说这些话显得很矫情,所以总是将心里最真挚的感情深深隐藏,即便面对母亲,有时也无法诉说自己内心深处的感情。
而现在,面对亲生奶奶,面对这个慈眉善目,亲和友善的长辈,与母亲多日失联的程妙瑾再也绷不住了,放下内心所有防备,含着泪,自然而然将这些话说出了口。
尹岚原本有许多问题要问,许多事情想了解,许多话要说,听完她这番话,不禁泪流满面,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只觉得内心涌出许多许多感动。
她又将孩子抱在怀里,紧紧搂住。
这孩子太瘦了,脊背的骨头硌得她难受,虽然孩子说过自己挑食,吃得少,尹岚也了解程溪,知道她绝不会虐待孩子,可还是忍不住心疼,暗暗发誓,趁孩子在身边这段时间,一定要将她养胖些。
抱着孩子又哭了一会儿,尹岚抹了抹泪,问道:“妙妙,谁送你来的京州?”
程妙瑾:“一个阿姨,我妈妈的朋友,我管她叫倪老板,我俩关系特好。她正好要来京州玩儿,就把我带过来了。”
尹岚:“这样啊,她人呢?怎么不叫她一起上家里来?”
程妙瑾:“她……她忙着逛街呢,说是不打扰我们亲人团聚。”
尹岚:“那等她逛完了,你联系她一下,咱们好好请人家吃顿饭。”
程妙瑾点头,垂眸不作声。
尹岚又给她介绍了一下方姨,程妙瑾乖巧叫了声“方奶奶”,方姨笑道:“别叫奶奶了,我可听不惯,你跟大家一起叫我方姨就好。”
程妙瑾:“我觉得这样有些没礼貌。”
尹岚慈祥地笑了笑:“就是个称呼而已,我们知道你是有礼貌的好孩子。”
程妙瑾这才答应,冲方姨点头:“爸爸让我今晚在这儿住,谢谢方姨照顾我,给您添麻烦了。”
方姨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含泪感慨:“你这孩子,跟你妈妈当年一样,乖得让人心疼……”
程妙瑾:“我可没有妈妈那么乖,我很离经叛道的。”
尹岚笑出声:“你叛逆期来得这么早呀?”
程妙瑾:“或许是叛逆期来的早,又或许天生就是反骨吧。总之,妈妈说我跟别的小孩儿很不一样。”
尹岚:“那估计是像你爸了,他从小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
程妙瑾:“不一样也很好,对不对?每个人都是独特的存在,我来到这个世界,就应该按照自己最舒服的方式生存。要不然岂不是白来这一遭了?”
尹岚和方姨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暗暗想着:小小年纪,懂得可不比大人少!有些大人活了一辈子,思想境界还不如她呢。
三个人家长里短聊了一会儿,听见周衍东在饭厅叫他们过来吃饭。
“哎哟,你想吃东西,让方姨做就是了,自己做什么呀,怪累的!”尹岚看了看时钟,三点都不到,“东子,你们中午是不是没吃饭?”
周衍东点头:“我和妙妙都没吃。”
尹岚:“你俩吃吧,我和方姨吃过午饭了。”
周衍东将一双筷子放在自己座位旁的一个大碗上,看向女儿:“妙妙,米粉没给你加葱,也没加香菜,估摸着你不喜欢。”
程妙瑾很满意:“确实都不爱,谢谢爸爸。”
周衍东倍感欣慰,又有些别扭,再次强调:“以后别跟爸爸这么客气。”
尹岚和方姨虽然不吃,可还是在饭厅坐了下来,笑容满面看着他俩。
程妙瑾等父亲动了筷自己才拿起筷子,夹起米粉,正要吃,目光落在父亲那碗面里,问道:“不加个煎蛋吗?”
周衍东摇头:“不用,煎鸡蛋费事儿。”
程妙瑾:“可今天是你的生日诶!长寿面得配鸡蛋。”
这话一出,尹岚和方姨都愣住。
周衍东从小就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主要是周庆显从来不过生日,也不让儿子过。
但每逢尹岚生日,周庆显都会送她礼物,算是对自己这位听话的妻子表达一下爱意。儿子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没祝福,没礼物,没有任何表示。久而久之。大家都不会刻意去记这对父子的生日。
尹岚看了看手机,8月3号,确实是儿子阳历生日。
她想起好些年前,儿子还很小,自己其实很想给他过生日,但周庆显不让,总说,男人过什么生日?没这个必要!吃穿用度从来没短着他,干嘛非得抽出一天搞特殊?
尹岚反驳说,人家那么小,还不算男人,就是个小男孩儿,过过生日怎么了?
周庆显态度强硬,说男孩怎么不是男人,男孩从小就该当男人来养,长大才会成为男子汉。
尹岚没办法,只得由着他。
如今回想起来,尹岚心里愧疚万分,总觉得这么些年没有好好给儿子过个生日,也送过祝福和礼物,多少有些对不起他。
没想到妙妙作为女儿,竟能记住父亲的生日,想必是程溪告诉她的。程溪这个母亲,当得可真称职。
尹岚既欣慰又感动,先是夸妙妙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又转脸看向周衍东,笑道:“东子,妈妈祝你生日快乐,难怪今儿回来那么早呢。妈妈考虑不周,没给你准备礼物,晚上一定给你补上。”
周衍东抬手轻轻挥了挥:“不用,一家人整这么客气干嘛。”
尹岚:“正因为是一家人。才应该好好表达自己的心意。这点妈妈以前做的不好,得改正。”
她看向孙女,忍不住夸道:“看看咱们妙妙,还记得爸爸的生日,多好的孩子呀!”
程妙瑾没觉得这有什么值得夸赞的,有些不好意思,低了低头,小声说道:“主要是爸爸的生日好记。”
方姨噗嗤笑出声:“8月3号,好记吗?”
尹岚赶忙接话:“挺普通一日子,主要这天是爸爸的生日,妙妙就记下来了,对不对?”
程妙瑾头埋更低,没忍住,说了实话:“妈妈好像挺在意爸爸生日的,提过好几次,我就记下来了……”
尹岚和方姨互相看了看,又齐齐看向周衍东,见他低着头面无表情吃东西,似乎没什么反应,谁也不敢接这话。
尹岚起身去厨房给儿子煎了个蛋,拿起筷子:“虽然中午吃过了,这会儿不知怎么又饿了,我陪你们一起吃。”
方姨也拿起筷子:“我也来,再不吃面就坨了,白瞎少爷在厨房忙活这一阵儿了。”
周衍东没做声,仍是低头吃面,尹岚瞧着他,见他神情有些淡淡的忧伤,心想,八成是因为程溪没来,他心里头不好受。
一想到程溪,尹岚心里头也难受起来,吃完面,尹岚问道:“东子,下午有什么安排?”
周衍东:“有个会,推到明天再开了,今天先陪妙妙。”
程妙瑾赶忙开口:“不用特意陪我,我又不是两三岁小孩儿,非得大人陪着。我自己呆着就行,还能陪奶奶说说话,或者去找倪老板。”
周衍东:“那正好,带爸爸见一见倪老板吧。”
他转头看向母亲,解释:“就是带她来京州的那个阿姨。”
尹岚:“干嘛出去见呀?让人来家里坐坐多好。”
尹岚一心想表达感谢,催着周衍东赶紧请人吃饭,周衍东确实想亲自对程溪和女儿这位朋友表达感谢,但并不想请她来家里,毕竟程溪失踪这事儿暂时得瞒着母亲,倪老板真要是来了,聊天时说漏嘴怎么办?
周衍东摇头:“改天吧,听说人家这几天要在京州好好逛逛,等人有空了再请也不迟。”
程妙瑾给倪老板打电话,跟她说父亲想见见她,倪老板发来一个地址,周衍东开车载着女儿出发,半小时后,来到了那家咖啡店。
父女俩走进店里,程妙瑾环视一圈,冲左边靠落地窗那边扬了扬下巴:“那儿呢。”
周衍东向那个方向看去,靠窗那面有好几桌,他不知道哪位是倪老板,默默跟在女儿身后往前走,最后一桌的短发女人看见他们,冲程妙瑾挥了挥手:“妙妙!”
程妙瑾带着父亲走到她跟前,看了看父亲,介绍道:“这就是我爸爸。”
倪老板上下打量起周衍东,点点头,说道:“久仰大名,周总,我叫倪云初,是程溪和妙妙的好朋友。”
周衍东颔首:“你好,谢谢你大老远带妙妙来京州找我,辛苦了。”
“应该的,程溪是我最好的朋友,”她顿了顿,看向程妙瑾,“当然了,妙妙也是,你俩并列第一。”
周衍东看着面前这个一头栗色齐肩短发的微胖姑娘,问道:“你跟程溪是怎么认识的?”
倪云初:“这就要从很多年前说起了。十几年前,程溪拖着行李箱来到我开的民宿,一开始只想短租,但我俩很快成了闺蜜,志趣相投,共同话题数不胜数,我就把一间屋子长租给她。后来她攒了些钱,买了套属于自己的房子。虽然从我那搬出去了,可我们还是朋友,经常一起吃,一起睡,一起玩。”
周衍东有很多问题想问,又碍于女儿在这儿,感觉不方便。
程妙瑾一眼看出父亲心思,仰头望向二楼,说道:“上面有好多书,我去看看。”
周衍东看着女儿上楼的背影,暗自感慨,这孩子察言观色的能力可真不一般。
他看向倪云初,回想起方才那番话:“十几年前……所以你跟程溪认识时,妙妙还没出生,对吗?”
倪云初点头:“是,程溪肚子大起来,我越看越不对劲,问她是不是怀孕了,她没瞒着,承认得很干脆。我问她孩子父亲是谁,她不愿意说,我又问她是不是决定留下这个孩子,他说是。
“我觉得她疯了。当时她孤零零的,一个人远在他乡,那会儿我已经知道他跟家里关系不好,几乎算是决裂,她连稳定的工作和住处都没有,独自一人还想生下孩子,这太疯狂了,不是吗?”
周衍东沉默,轻轻点头。
倪云初叹一口气:“总之,当时我特别不理解,老是劝她尽早把孩子做掉,她不肯,有一次还跟我发火。我意识到自己太多管闲事了,就跟她道歉,她也软下来,抱着我哭,跟我说这孩子是她最后的念想了。”
倪云初停下来,沉默片刻,眼含泪光重复一遍:“她说,这孩子是她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念想。”
周衍东默不作声,低着头,思绪回到很多年前。
他明明记得,分开之前,程溪是不愿意生的。
怎么劝也不愿意。
因为这个跟她吵,其他事儿她都肯服软,偏偏这事儿不肯。
他以为,程溪憎恶周家的血液。
可为什么,分开后反倒非要生下孩子呢?
周衍东不懂。
倪云初将咖啡杯递到嘴边,却没喝,捧着杯子沉默一会儿,继续说道:“妙妙是夏天生的,你知道吗?”
周衍东想起中午孩子给他看的那张生日照上的期日,六月十五号。
“妙妙出生那天,容今下了很大一场暴雨,程溪疼了足足二十六个小时才把孩子生下来。我和我妈在产房外等着,我妈说我吓得脸都白了,嘴唇发紫,她让我别担心,说她生我时,也疼了很久,最后还不是母女平安。
“妙妙生下来后,程溪被推出产房,我妈说,程溪的脸比我的脸还要白,嘴唇比我的还要紫,尽管我妈是个生过孩子的过来人,可看着程溪奄奄一息的样子,还是心疼得哭了。我也哭了。
“倒是程溪,比我们想象中坚强很多,明明虚弱得要命,还笑着安慰我俩,让我们放心,说她和孩子都平平安安,这就是上天赐给她的最大的奖赏。”
周衍东想起当初程溪流产,躺在病房里,也是煞白的。连,发紫的唇,奄奄一息。
回想起程溪那样子,他想,分娩的过程,肯定比流产要难受许多。
他瞬间红了眼眶,觉得自己特不是东西。
“妙妙出生后,”倪云初继续说道,“我试探着问过程溪,是不是对孩子父亲还抱有期望,想跟他复合,她想都没想就否认了。我说那你干嘛非得把孩子生下来,一个女人孤零零带着孩子多不容易。她说,我生这个孩子是为了我自己,倒不是为了养儿防老,只是想拥有一个真正属于我的亲人。你知道她还说了什么吗?”
周衍东:“什么?”
倪云初:“她还说,她曾经把一个男人当做自己最亲最亲的人,她跟这个男人相依为命过一阵子,明明很短的一阵子,却好像就那么走完了一辈子。”
倪云初停下来,看着周衍东,听见他吸了吸鼻子。
倪云初问:“程溪说的这个人就是你吧?”
周衍东不作声,点了点头。
倪云初:“她只主动提起过你那一次,后来再没提半个字。无论我怎么明里暗里打探,她都不说。我想,她一定是被伤得狠了,心被彻彻底底伤透了,才会这样。”
倪云初停下来,叹一口气,问:“这么多年,她有主动联系过你吗?”
周衍东摇头,扯了扯唇角,浮现一抹苦笑。
倪云初又问:“这些年你谈过不少女朋友吧?”
周衍东:“我这辈子,就谈过程溪一个。”
他嗓音哑得厉害。
倪云初挑高眉毛,目光惊讶:“真的假的?怎么可能!”
面前这个男人,无论外貌还是身材,亦或是身家背景,都不是普通精英男这么简单,完全就是人中龙凤。只谈过一段恋爱,并且分手这么多年都没再找过。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倪云初不知周衍东有没有撒谎,这时候追究这个也没什么意义,她不再多问,扭头看着窗外:“反正程溪这些年没找过别的男人。”
周衍东:“她一个人带着孩子过得很辛苦吧。”
倪云初:“那是肯定的。但她很坚强,很乐观,什么事儿都往好处想,也不爱抱怨,所以我们这些外人看起来,她们母女过得似乎挺轻松。我想,艰难肯定是有的,好在妙妙聪明又懂事,给她省了不少麻烦。”
周衍东:“妙妙确实不是世俗定义的那种乖。她骨子里反叛精神很强,但其实很能共情别人,是个很有同理心的聪明孩子。”
他抬头,望向二楼,发现女儿正捧着一本书,坐在栏杆旁看得起劲。
“程溪失踪前,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周衍东皱起眉头,问道。
六千字!考虑一下明天写一万字大肥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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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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