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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祭祀

从博物馆看到梦中的衣物和头冠后,陈之一直惴惴不安,若是之前还能安慰自己只不过是个梦罢了,那现在又该如何自处?

他曾告诉自己,那不过是梦,不过是幻觉。可如今,梦中的衣物与头冠就摆在眼前,夏夜湿热的气息缠绕在他的脖颈上,如同某种动物的呼吸,挥之不去。

好奇心会害死猫,可陈之却无法停下。他清楚自己在靠近某种危险的东西,可那种隐隐的期待,像潮湿的藤蔓,无声无息地缠住了他的理智。

这个夏夜,他闭上眼,任由未知的气息将他吞没。梦境如菌丝蔓延,带着朽木的味道,将他拖入更深的黑暗。

梦里也是夏夜。仍然是堆满书的书房,不过这次缺了在旁侍候的孔雀兄弟,也不见了那位他曾附身过的帝师。

只有王女一人伏在案前,专心致志地处理文章。

王女的头顶是他昨日才在博物馆见过的那顶发冠。珍珠雀羽这类会随着时间黯淡的生物副产物尚且闪耀着新生的光泽,使人见之欣喜。

书房仍然是书山卷海,点一盏矮灯,往四周看去,有限似无限,让人直恐蛰伏了吞人的怪物。

乍一看上去似乎是上一个梦境的续集。

王女不知何时停下了手中的笔,脆声叫道:“阿姜。”

快堆到房顶的书卷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脆响声,似乎是被恼人的竹简纠缠了一会儿,才和初春的竹笋尖似的冒出来一个人。

陈之认出来是巫姜。

坠金丝,绣银线,蓝色雀羽做裙摆。这其实是孔雀一族男子的常见穿搭。

“还从来没见过阿姜用自己的羽毛做衣服。”王女笑问。

“族里追求我的雄性能排到长生河那头去,至于他们给我绣的衣服,能穿到神树开始枯萎的那一年。殿下,我可没有给别人收集自己羽毛的习惯。”巫姜说。

大概是在反讽王女取自己的羽毛给老师做衣服之事吧。

王女不置可否,“长生河的水位又退到最低位了,祭祀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随时可以开始。”

“好。找人去告诉大母吧。”

“大母对你今早没有出席骨神祀感到很愤怒。”巫姜补充。

“我知道。”王女显然不在乎,“她已经派老师来教导过我一次了。我要说的话也托老师带回去了。阿姜,你说好不好笑,我的这位老师竟然以为早上那点仪式就是真正的祭祀。”她捂着嘴偷笑。

“他不知道?”巫姜挑眉,“那祭祀时要带上他吗?他一个雄性,受得了这种场面吗?”

“带上。怎么不带。”王女坏笑,“他不亲眼看看,怎么知道该站在哪边呢。”

“行。”巫姜也乐了,“我先去复命。”她起身,蓝绿色孔雀尾羽组成的裙摆,光泽比上面的金丝银线还要闪耀,象征着其主人的风姿卓越。

王女旧事重提,“阿姜,我还没见过雌孔雀的羽毛呢。你有空给我拔两根毛研究研究嘛。”

巫姜瞪她一眼,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骂一句:“死孩子。”

陈之有些发愣,上一个梦境里,他也曾亲眼目睹她们口中那场早上的“祭祀”。什么叫做那不是真正的祭祀?那真正的祭祀又是什么样的?

梦里的时间流速与现实生活中大相径庭,只一愣神间,眼前的场景一闪而过,再回首,他站在奔逝的大河边,河床很浅,似乎正在经历枯水期。

陈之大胆猜测,眼前这条河流应当就是王女口中的“长生河”了。

给一条河流取名为“长生河”,不难揣度取名之人是何想法。

河流边,密密麻麻围绕着它哺育的子民。

“陈念北!”少女的叫声从河流的上端被河水裹挟而下。

神树的枝干上爬满了青苔,却因半边尖端垂挂着的烛台闪耀出诡异的金属光芒,活脱脱一个青铜器。树冠高耸入云,枝叶繁茂如伞,听到王女的叫声,层层叠叠的树叶里窜出几只鸟头来。

由树干作为分界线,左半边是孔雀,右半边是白鹤。

月光是冷的,银绸缎似的铺了一地,泛着淡淡的青白,像旧瓷碗里浮着一层薄霜。

白鹤这半截不置烛台,就这么配合着冷月,翎羽都冷硬起来。孔雀那边依偎着烛火,端的是一副富贵像。

鸟和鸟的长相其实不尽然相似,同类之间甚至也有天壤之别。比如孔雀,上面的这只泛着冷调的蓝,下面的那只却是浓烈的翠绿间或金黄斑点,形似神不似。

而那只正盘旋在树顶的白鹤,长鸣一声,舒展双翼朝王女飞去。

“殿下有何要事?”竟是陈之曾附身过的帝师,声音熟悉,只是化作原型。他原来有名有姓——陈念北。

“陪在我身边吧。祭祀还长着呢。”王女抚摸着他背部的羽毛。

被取悦或是被激怒,白鹤猛地抖散翅膀,不过到底没飞走,只犹豫一下:“祭祀时白鹤一族应该呆在神树上,否则羽神会降罪的。”

王女摇头:“之前这么多年你都不在族里,不也好好的?羽神不开罪于子民,否则它凭什么被尊为羽神?”

“大逆不道。”

王女还是呛回去:“逆的是谁的道?”

陈念北不再说话。

“陈念北,你看好了。这才是真正的、属于鸟族的祭祀。”王女喃喃道,目光望向人群中心之处。

在场的人形无一例外全是雌性,剩下的便是鸟,体型小些的站在人的肩膀上,体型大的只能随处寻棵小树,攀上高枝。鸟族是母系传承,人群中央是鸟族大母,鸟族的极权统治者。

这位大母的原型也是雎鸠,和王女系出同门。这种常常出现在水边的鸟儿,在鸟族尚未诞生的千年间,既能俯瞰河流,又能远眺天际,长生河水冲刷出河道时,她们被羽神赋予高贵的血脉和脱群的智慧,数百年来,带领鸟族攀过无数高峰。

“关关——”大母化作原型,雎鸠的长鸣响彻整个长生河畔。没有人或鸟附和,天地间只余河流清刷声。

祭祀开始了。

巫姜站在祭坛上,在所有雌性都身着自己羽毛制成的衣服时,她依旧坚持穿着雄性孔雀尾羽装点的长袍。苍穹之下,羽毛飘扬,火焰和烟灰向上。她念着晦涩难懂的古语。

“老师,这是古语。”王女附身在陈念北耳边翻译,“长生者,天地之极也;生命者,血肉之躯也。求长生者居于长生河前,长于天地神明之下,大慈大悲羽神,佑我族类,得享长生之福泽——拜——”

“闭上眼睛吧老师,羽神即将降临了。”

白鹤没听她的话,喃喃道:“血肉之躯……”

平地起风波。有闷雷从地底升起,远远见白雾裹浪头前仆后继而来。

“长生河醒了!羽神佑我鸟族!”

“祭品呢?把祭品抬上来!”

神树挂了灯的半截,烛火越发闪耀,另半截,从树干到树叶,散发出银色闪光。日月同天。数十只孔雀与白鹤从树中飞起,在祭台上盘旋。

其中两只孔雀脱离了队伍,落在王女边上,簌簌开屏,一片流光溢彩。

不等王女有什么回复,白鹤歪着脑袋去蹭王女,竟从一只鹤的脸上看出了焦急之色,“祭品是什么?!”

“人类。是人类。”王女眼疾手快,攥住白鹤欲飞的翅膀,“老师!这可是祭祀!破坏祭祀可是大逆不道之事。”

“原来如此。竟然如此!”白鹤化作原型,生生吐出血来,“怎可行如此有逆天道之事。”

“老师。慎言。”王女轻柔抹去他眼角的泪水,指甲划过皮肉时,细细痒痒地疼,“您说的也不是天道,对人类公平,那是人道。寿命有常,此长彼消。要想获得整个族群的长生,自然要有其他种族的牺牲。您瞧,在场有谁敢说自己不需要这场祭祀呢?鸟族的寿命天生就比不得人族,四十年,弹指一瞬而已,若是鸟族能获得百年,千年,甚至能够永生于天地间,何愁不能立足呢。”

“别可怜自己的猎物,老师。我理解您曾被人类族群养大,但狩猎才是鸟族的天性。我们才是同类。”她歪头笑着抚平陈念北眉间的褶皱,“您觉得我说得对吗?”

少女的掌心刻意放得轻柔,陈念北却彻底脱力。或许他开始思考,回到鸟族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了。

“祭品”被几只老鹰叼着,重重砸在祭台上,发出“咚咚”闷响。

“咚——”第一个。

“咚——”第二个。

……

所有人都在计数。

“咚——”第九个。

再没有老鹰飞来了。

祭台上正在跳祈神舞的巫姜踩漏一个拍子,手中的铃鼓也跟着停下来,她遥遥眺望着,眼神如刀般锋利。她正往陈念北这边看。

王女见状,问:“老师,祭品丢了一个,是你放走的吗?”

“我?”陈念北几乎要被气笑,“我从哪里知道你们这见鬼的祭祀需要用到活人?!”

“我们,是我们,老师,至少今天之后就是我们了。您觉得呢?”王女笑笑,伸手叫侍人过去给巫姜带话,“找不到就找不到吧。九个,足够了。别太贪心。”

“殿下,那些可是活人。”陈念北心有不甘。

“是啊,可是活生生的生命啊。”王女说,“您知道这些人类是怎么来的吗?”

“怎么来的?不过是你们抓来的罢了。”

王女轻笑,“抓来的?他们身上穿得可是上好的丝绸,全族上下哪有如此完美的纺织手法?您仔细看看他们的脸,可有几分眼熟?”她扳正他的脸,那张异常貌美的脸蛋顿时涨红,说不清楚是因为羞涩还是因为羞耻。

“您认出来了吗?他们都曾经是您国师府里的下人啊。”

热泪流到她手掌,她嗤笑一声,转而又蹭到他脸上,“别哭了。这是人类王族送来的贡品。按您的天道来说,这是他们的命。这样的天道,您觉得对吗?”

陈念北不直接答话,“缺的那个位置,怎么办?”

很快他就知道怎么办了,巫姜显然并没有听从王女的建议,而是向大母赎罪后,宣布:“祭品少了一个。”

人声鼎沸,谁也不愿意自己的利益受到侵害,即便需要残害别的生灵。生灵的本性是兽性,鸟族也不例外。

巫姜说:“我们之间,必须要出一个祭品作为顶替。”

议论声更大了,不少化为原型的雄性都变回人形,没有人想要从受益者变成受害者。

“除非——”

“我们这里还有一只虫子,我们把他逮出来吧。捉虫可是我们鸟族的天性。”

“去吧!羽神会祝福你们的!”

藏在人群中央的陈之一愣。

他旁边就是无数的鸟族,杜鹃、猎鹰、秃鹫……从食肉到食素,此时无一例外正在听着、嗅闻着、观望着——都在渴望找到藏在他们中央的“虫子”。

陈之怎么会忘记,在场的众人,真正意义上来说,除了“祭品”,只有他一个人可以称得上是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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