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萍：我打算到市里找份工作，顺便照顾弟弟，如果放长假你就留校，我假期应该不回来。
正如林姝冰所想，和她血缘关系最近的人都在逐渐离他远去，她不是一个即将高考的高中生，而是从生下来就被“弃养”的孤儿罢了。
可是，你为什么还是会被孩子拴住？你的人生价值就是围绕孩子转吗？如果杨萍是为了摆脱农村才去市里找工作，林姝冰也许没那么难受。
“门锁好了，我们走吧。”乔果收拾好书包走过来。
林姝冰收好手机放进书包。
“等等，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你眼神不对劲，说，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乔果作势眯着双眼。
“没有”，林姝冰面色平静，“你看错了。”
乔果手摩挲着下巴，眼神像侦探一样锐利，围着她慢悠悠转两圈，“吴老师！我知道了！那节数学课闵知远被抽上去是不是她以此来敲打你？她每次都这样，高三了还这样施加压力。”
林姝冰松一口气，她也想把烦心事一股脑地和盘托出，但乔果也有自己的烦心事，她不是自己的情绪垃圾桶，况且，那些肮脏的事她也无法启齿。
“算是吧。”
乔果拍拍她的肩，牵着她继续走，“嗐，你别想这么多，你想啊，还有一年，不，不到一年，咱们就可以上大学了，到时候上课也没有管，想想就爽。”
又说：“你啊，别老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我知道以前的事情的确让你很难受，但你可以放心大胆地跟我倾诉，我们是最好的闺蜜不是吗？”
“嗯。”
自从乔果闯进她的世界，她的确在健康友情的滋养下逐渐敞开心扉，但更多的时候仍然更倾向于自己消化情绪。
但是，还好有她，还好。
下过雨的县城披上一层薄纱，这薄纱在日出的照耀和晨风的抚摸下翻滚、升腾，天空清朗，喧哗的早读搅动着风，飘向远方。
站着背了一早上的书，又连续上了一天课，晚上终于开始考试。
本以为一次简单的摸底测试，毕竟刚上高三，应该出点简单的卷子让大家增强信心，没想到试卷一发下来，赫然印着一行大字：20××年高考英语（文科）。
是今年的高考题。
教室里一片低声哗然，被班长孔曼压下来，“小点声，已经开始考试了。”
教室又立马安静下来。
合着这是直接来高考了！早知道就提前做一遍了！没做过原题的占多数，但总有些时刻有所准备的人。
林姝冰在高考结束后立马在网上找到原试卷，打印下来，带着乔果提前“考”了一遍，做起来还算得心应手。
英语是她最拿手的科目。小学没学过英语，偶然听见班上同学用英文数着“一到十”，她当时就觉得非常神奇，原来自己从小学的语言还可以用另一种方式表达出来。
到了初中，遇到第一个英语启蒙老师，林姝冰主动申请当课代表，一当就是三年。英语年级第一也保持了三年，现在应该有六年。
“树大招风”是她在那个阶段学到的血泪教训，现在她懂得“吃亏”，不想重蹈覆辙，但在英语上，她选择保留这锋芒，为她喜欢的东西。
老师们从不选成绩靠前的同学当课代表和班委，美其名曰“影响学习”，加上自己张扬的性格收敛了许多，所以高中她过得甚是清闲，身上无职一身轻。
闵知远坐在旁边还在纠结七选五，余光已经瞟到同桌写完作文，安静地看起文综的书来。
厉害，他这个英语偏科专业户从没见过做题速度如此之快的人，他在心里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然后就被林姝冰发现了。
她猛地警觉转过头来，闵知远也像装了同步开关，同时转过头，不能说话，也不知道该做点什么，他灵光一现，缓缓为她竖起一个大拇指，笑笑，然后继续做题。
好尴尬。闵知远脚趾扣地，她不会以为我想抄她的试卷吧，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啊！
好烦。林姝冰有些无语，为什么一直盯着她看？竖大拇指又是什么意思？挑衅她？
对哦，他说过他之前的学校教过那些“超纲”的数学方法，其他学科应该也会提前教学吧？那他的成绩应该不会太差，有可能还很好。
如果这次考得太高，会同样地被嫉妒吗？她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林姝冰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后面的科目都压了分。但她压得太少了，周日晚出成绩时，她是年级第一，而闵知远正好是年级第二。
周日中午考完，晚上就出成绩，并且在白板上公开。排名、各科分数以及每道小题的分数，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一张再普通不过的表格，却能在每个人心中掀起隐形的惊涛骇浪。全班安静地在白板前静静地看自己的，或者他人的。
“同学们，回座位了。”孙碧桃带着一叠稍厚的资料进来。
不会是成绩单吧？按照班主任的职业习惯，应该是要根据成绩依次叫人出去谈话。
孙碧桃把资料放桌上，关掉白板，在讲桌前坐下，静静地带笑看着他们。
同学们也看着她，有点蒙，接下来是训人环节吗？
“成绩看了心里有个数就行。相信你们也知道了，年级上就是借高考题来让你们认识到自身的不足，没必要太纠结，如果现在你们个个都考得很好，那还不如直接让你们和这届毕业生一起高考，不用上高三了。”
“我知道这些话是老生常谈，但不得不说。接下来的一年，你们很多人会因为成绩的波动情绪低落，但这是短视的，高三是场马拉松，能稳打稳扎跑到最后就是超常发挥了。所以成绩重要，但又不重要，它只是个参考，别把自己束缚在其中。”
“我希望你们能好学学习，而且是健康地、开心地学习，虽然还有不足，但我会陪着你们进步，为你们保驾护航。所以，以后要是有人觉得难过，欢迎随时来找我聊天，是真的聊天。”
同学们低声笑了，沉重的低气压缓和了不少。
“曼曼，来把这表格发下去。”
班长孔曼接下看了看，居然不是成绩单，可以说是个人介绍，详细程度甚至达到了“生日是阳历还是阴历”“有哪些过敏的食物”“喜欢听什么歌”“喜欢看什么书”。
表格一人一张，孙碧桃再三叮嘱必须如实填写。
林姝冰听乔果说过孙碧桃人很好，但不知道她会给这样一个表格。尽管在填写过程中无数次感到像在裸奔，把自己的一切告诉别人的感觉不太好，但还是咬牙填完了。
她也是第一次当班主任，肯定希望能多了解了解学生。
写着写着，脚下突然掉下一支笔，一转头，闵知远正看着她，她下意识捂住表格。
闵知远愣了一瞬，悄声说：“帮我捡一下，谢谢——”
林姝冰面不改色将表格翻面，捡起笔还给他，然后见他又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她立马准过头，专心填写起表格。
一会儿后，一张叠起来的小纸条出现在眼前。
林姝冰打开一看，“考得很好哦^_^”，后面跟着一个简笔画点赞的手势，“赞！”
行了，知道了，这次考得太高了。
闵知远搞不懂，为什么拿了第一，她却看起来不太高兴。是不符合预期，太低了吗？对自己要求太高了可不行啊，很容易难受的。
两人的思维是平行的，不相交。
在教室压抑了整个晚自习，走出教室门，呼吸到微凉的晚风时，她才觉得自己暂时得以解脱，好想这样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平平静静地过完一生。
乔果偏头见她闭眼沉浸享受的样子，轻轻地笑笑，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咔嚓”。
林姝冰眼前像一道惊雷闪过，天都亮了——没关闪光灯。
林姝冰缓缓睁开眼，转头看向乔果，乔果默默收回手机，也静静看着她，然后，撒腿就跑！
“站住！”林姝冰也是撒腿就追，“悄悄拍我丑照！”
“哪里有！我是找好角度拍的，还给你打了光，超模的待遇，别人想要都没有呢！只有你有！”
“哈哈哈——”
“别追别追了！要断气了！”
“那你停下来别跑就行了呀！”
“不行！”
两人在充满昏黄灯光的操场上追打，一直追到附近一处灌木丛，不爱运动的乔果终究还是被抓获，然后被超模挠了好久的痒痒。
“我说你怎么这么能跑啊……”/“嘘。”
林姝冰示意乔果别说话，乔果被吓了一跳，这里离操场有点远，没有灯，只能勉强看清楚人脸。该不会有鬼吧？乔果背后汗毛“蹭”地全部齐唰唰起立。
林姝冰牵着她小心翼翼地走进灌木丛附近的一颗大树旁，两人默契地放轻脚步，若有似乎的抽泣声越来越明显，然后渐渐变成放声痛哭，但音量始终不大，树旁的两人刚好能听到。
“我……我不想读了……没……没考好……为什么……为什么……”
两人同时停下脚步，这个声音是班上同学薛青青的。
“青青，先听姐姐说好不……”电话里的女声还没讲完话，薛青青就把电话挂断了，接着是隐忍而压抑的哭声。
树干后的两人沉默着，确认附近是监控可视范围以及门卫叔叔关校门前会全校巡逻后，才出校门回家。
我还是要说一句，会有人觉得冰冰多此一举，有被害妄想症等等。但是真的是有成因的，我尽量在接下来的几章交代。
我服了，写着写着突然鼻子一酸，学生时代真的有很多很多无法宣之于口的事情，实在太多。
另外我发现闵知远的性格我塑造得不是很鲜明，他是比较有教养有礼貌的一类，但到新环境中很想结交朋友，加之冰冰之前和他确实有过一面之缘，所以才会对冰冰很热情。总之，他是偏小太阳的那种类型，比冰冰张扬但又不是太张扬（不知道有没有人明白）。但我现在笔力不够，塑造得不够好，其他角色性也不是很鲜明。但是我会努力的！[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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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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