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池再醒来已是第二日晌午。
屋内熏着她喜欢的安神香,安之正坐在床边双手合十满脸担忧,见李池睁开双眼,差点没念上一句菩萨保佑。
“殿下手臂还痛吗?大夫说此毒无碍,可把我吓死了殿下!”
若不是安之说她的手臂,她早已感受不到疼痛。李池安抚性地拍了拍面前人,一扭头便见坐在木椅上玩剑穗的方承敛。
方承敛已经盯住她许久,微笑着放下手中的剑。原来昨日是方承敛寻得了山洞,是他带着自己来了幽州。
“殿下你可醒了,再不醒,你父皇就要亲自来幽州训我了。”
男子走上前,俯身想看看李池受伤的手臂,却被安之一下挡住。
只听安之轻声说了句:“登徒子。”
方承敛一听这称呼不由得发笑:“可不嘛,要不是登徒子吸了你家公主的毒血,你家公主别说这会儿了,下个月这会儿都不能醒。”
方承敛……他竟然为自己吸/毒血吗?李池心里忽然生出一丝愧疚,自己昨日可还盼着他死呢,这人不可貌相。
“多谢。”李池挺起身子,认真地看向自己的救命恩人。
“殿下能不能大声些?”
方承敛手臂撑在木床上,一脸得意地望向床上刚刚苏醒的小人儿。
“你别得寸进尺。”
李池别过头不看他。
方承敛见好就收,转身挥手,“好些休息吧,殿下。”
*
大夫所言不错,此毒并无大碍。
李池身子一好就赶紧去了州府,等着召集部下,了解如今剿灭余孽的状况,好为接下来的部署做些安排。
谁曾想,李池还没进门,就被门口小兵拦了一遭。
那小兵看着身穿襦裙,满头金银首饰的女子,举起长枪。
“你们是谁?没腰牌不让进。”
李池淡淡地撇了一眼,安之立马拿出公主令牌,小兵这才放她们入内。
这里的人似乎都不把婉柔公主放在眼里,他们觉得,一个弱女子不配引领军队剿灭前朝余孽,反而更听方承敛的话。
走这一路,李池已经不是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一个女子懂什么政治之事?”
“听说这公主啊是个草包,大字不识几个呀,多亏了她老子,要不然哪能到这儿来?”
“要我说,还不如让我管事呢?怎么着都比那女子强。”
……
府尹得知公主前来,连忙来请安。
李池端坐在朝堂之上,冷漠地撇过底下的人。
“把账本、剿灭余党的记录通通呈上来,本公主要全部看一遍。”
府尹未料到这公主能做这么细致,满脸横肉挤在一起,露出谄媚的笑,“这账目太多,恐怕公主看不完啊,公主一路舟车劳顿,不如下官找些舞女前来,为殿下接风洗尘?”
李池知道这是在变相推脱,她仿佛一直被这里排除在外,昨日剿灭行动也未曾向她禀报,今日还被拦在府外,真当她这公主是好糊弄的不成?
李池慢慢伸出两根手指,看着府尹道:“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个,半炷香内,我要的东西全部呈上来;第二个,半炷香内,五十大板落在你的身上。”
安之随令而动,似乎是要去拿板子。
府尹大惊失色,屁滚尿流地就去找账本。
他临走前李池还让他召集这里所有的小官前来,李池决定,要规训一下这里的人。
朝堂下挤满了大大小小都官员,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上面端坐的公主。
这里的人竟狂妄到这种地步。
“乓——”一声,砚台从上面被撇下,砸中了下面正在热火朝天议论的人群。
所有人顿时噤住了声,朝堂内变得落针可闻。
李池手拿毛笔缓缓开口,“这帐有问题。”
底下忽然站出一位官员,嗤笑道:“公主可是看明白了?身家性命的事可别弄错了。”
李池甩下账本,扔在那位官员的脸上,“当本公主是瞎的不成?这账都平不了!”
她的脸上满是怒色,眼神像是要把底下所有的官员吃掉一般,头上的步摇剧烈晃动,李池冷漠地望向众人。
“给我拖下去赏二十大板。”
安之随手一挥,门口小兵便拖走官员。
不一会外面就传来嘶哑的惨叫声,凄婉无比,惊起一只又一只的飞鸟。
“砰砰砰——”震得屋内人一个个胆战心惊,低着头不敢开口说话。
“还有跟他一样的,不太相信本公主能识字的吗?”
李池放下毛笔,轻轻挑起嘴角微笑。
众人一听连忙下跪求饶,一个个如今才知道害怕,地上还有一些人吓出来的汗。
李池冷笑一声,不想同他们多费口舌,毕竟今日除了要来立威,还是要拿这府中掌握的逆党信息的。
她轻轻走下台阶,薄唇一开一合,淡淡的声音说出来的却是让人如坠冰窖的话语:“若本公主再听见什么风言风语,就把你们的舌头通通拔下来。”
说罢便带着册子拂袖而去,空留那帮无能鼠辈跪在原地。
李池刚出门口就见听墙角的方承敛,他微笑望着这位令他陌生的公主,意味深长地说:“殿下脾气好大,连我都害怕了。”
她看着方承敛嬉笑的面容并未理会,带着安之回了行宫。
*
香炉里的茉莉味倾泻而出,屋内透进丝丝清风,晃动着窗边的君子兰,兰草的影子投射在石砖上。
李池轻抿一口茶,摊在她面前的是前朝旧臣的部分信息。
联系这些人并不难,李池仿佛已经看见复国的曙光。
“安之,你同副将见面了吗?”
“还未,约的是今日未时。”
安之擦亮佩剑,戴上令牌准备出门,临走时被李池叫住。
李池嘱咐道:“如今有人是一回事,有兵马又是另一回事,今日你同他见面后要问的详细些,问清楚他们手下各有多少人,武器装备如何。”
她目送安之走后,又坐回圆桌仔细端详这些人,手指一页一页翻过册子,上面的人大多是些武将,皆能为己所用。省的去拉拢当朝之人了。
李池手中有些个军火贩子的联络方式,都是前朝她逃跑时积攒的人脉,甫一集齐人马,她会立刻装备上武器,带着金戈铁马踏破王治的皇宫,为自己的父皇母后报仇。
要好好谋划才是。
安之傍晚才回,黑衣夜行,带回来了一枚令牌,说是前朝旧人识得此牌便知是公主之人。
李池已合衣而卧,她堪堪爬起接下那枚令牌。
据安之所说,副将他们自发组织起复**队只有几千人,大多是前朝经过训练的士兵,战斗力十分可观,就是武器兵马跟不上。
李池了然。
将令牌收起,她心生一计。
召集旧部靠口口相传哪里使得?
要贴告示,要昭告天下,要借星官之语让老百姓都知现如今的王朝名不正言不顺,现如今的君王是个暴力无为的狗皇帝。
这样才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她的队伍之中。
翌日。
李池刚从州府回来便迫不及待的拿起毛笔书写告示。
字字泣血,诉说着她的王朝,诉说着当今百姓的苦难,诉说着几年来的愿与愁。
一张纸罢,李池唤来安之。
“命副将将其誊写多份,贴在百姓房屋之外,夜里行动,不要打草惊蛇。另外,还需嘱咐副将要日日提振士气,每十五日便派人去乡下小山村里进行动员演说,散布星官所说的王朝将倾的预言,争取召来更多的民兵。”
安之拿起那张纸,上下打量一番,公主的文采一如当年,写得慷慨激昂,让人振奋。
“殿下,我现在就去办?”
李池收起砚台,“傍晚再去,白日里太过招摇。”
她刚刚坐下,门外便传来小兵通报之声。
原来是方承敛。
他身着一身黑衣,腰间佩戴的白玉如凝脂一般,腰封恰好收束窄腰,银色护腕包裹着肌肉崩起的手臂,显得愈发性感。
方承敛弯腰行礼,望着这位金枝玉叶。
“殿下,探子来报,发现那日袭击您的前朝余孽,我等准备明日前去剿灭,特此向殿下请示。”
李池微怔,方承敛是如何得知副将所在?又是如何得知这人是前朝余孽?
她装得自然无比,轻轻拿起白瓷杯,手指却因用力泛白,“你去便是,准备何时前去?”
方承敛直起腰来,修长的手指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定定地看向喝茶的公主,开口道:“明日午时。”
“知晓了。”李池放下茶杯,唤安之弄一盏新茶,“还有事吗?”
方承敛摇摇头,马上要走出李池房门时却突然顿住,意味深长地回望一眼,李池看不懂方承敛那双多情风眼里的情绪,疑惑地皱起眉头。
安之待方承敛走后,上前询问:“公主咱们何时通知副将?”
李池呆愣地望向茶杯,看见碧螺春叶晃晃悠悠的浮在水面上。
“今夜子时,你莫要入副将营地,只管在你们见面之处留下信息,莫要交谈。”
方承敛,究竟是何许人也?他的情报从何而来?为何突然就找到副将容身之所?
李池找不到问题的答案,只能谨慎为之。
*
子时已到。
李池是亲自看着安之穿上夜行衣走出行宫的。
她这一整夜都未合眼,安神香仿佛失去了作用。
李池不断地在那张金丝楠木的床上翻身,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没来由的,就是觉得心慌。
眼看着时辰一点一点过去,安之还未归来,窗外风声骤起,不断拍打着台子上的君子兰。
忽然,李池见门外烛光闪动,许是安之回来了,她换上襦裙,连发髻都未挽起,缕缕青丝落下。她急不可待的打开房门,遇见的却不是安之。
门外站定一排又一排的官兵,皆着铠甲,举着火把。
火光冲天,如同白昼一般。
这是……李池的表情僵在脸上,但是收敛起惊慌失措,不让旁人看出她的想法。
这么些个兵,在这里除了自己便只有方承敛能够调动,难道他已经……
官兵将李池团团围住,李池猜想的那位身穿黑衣的男子穿过人群悠闲而来,妖孽的一双凤眼玩味地看着李池。
“殿下,今夜你的动静不小啊。”
1.防尘帘:怎么人人都骂我是登徒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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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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