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家位于黄家村的南边,当初建房子的时候圈了一大片地盘,现在全部用篱笆整齐的围着。
推开木制院门,入目就是用鹅卵石铺的道路,两边还种了很多蔬菜。
时砚青仔细辨认,只识得辣椒、小葱。
“时大夫,你坐会儿。我先带禾小子去换身衣服。”村长抬手指了指正屋的木椅,随后带黄二禾进了西边的屋去拿衣服换。
时砚青往前走了两步,她视线落在土墙上挂着的丝瓜络和干辣椒,又移到墙角用稻秆做的扫把。
才看两眼的功夫,身后就传来了拐杖拄着地面的声音,节奏缓慢。
时砚青转过身。
村长正端着一叠炒花生向她走来。
“这都是自家种的花生,摘下来洗干净后用锅炒了,吃起来干脆爽口。时大夫,你先尝尝。”
时砚青走过去,伸手扶住村长的胳膊,另一只手接过她手里的花生。
她才接过没几秒,淡叶又立马接过。
“多谢村长。我也很久没有吃过炒花生了,这下见到,倒是有些嘴馋。”
“哈哈哈,”村长闻言立马开怀大笑,她在时砚青的搀扶下走到木椅前坐下,然后她用手拍拍旁边的木椅,示意时砚青也坐下。
“既然嘴馋了,那等你走的时候我给你装上一袋炒花生,吃尽兴才是。”
“那砚青就谢谢村长了。”
村长的年龄和她祖母差不多,生育过两子一女,都平安健康的长大成家,现在孙子孙女也长大,最小的也要谈婚论嫁。
两人此刻这么一聊天,像是对祖孙,气氛十分融洽。
“你那相公我是见着面的,模样挺俊,是个端庄风雅的读书人。”
时砚青听到这番夸奖,脸上的神情更显柔和,带着丝丝甜意。
不一会,黄二禾换好衣服出来。
他一只手扶着腰,脚步缓慢,一步一实地走来。
昨晚他不小心摔了一跤,应该是伤到腰了,现在走路要扶着点才会好受些,算是借力给力。
“时大夫,接下来就麻烦您替禾小子瞧瞧了。”村长语气诚恳,她和黄二禾娘亲的娘亲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
前些年他外祖母去世后,村长也念着对好友的感情,时不时会看着点黄二禾,生怕他走歪了。
哪成想,黄二禾没走歪,现如今得了这种怪病。
幸好时大夫能治,不然她百年后见到老姐妹,聊起儿孙时,她不知该如何开口啊。
时砚青昨天就替黄二禾把过脉,大差不差的了解他的情况。
现在她又当着村长和黄二禾的面重新把脉,是要安他们的心。
“能治。”
时砚青肯定道。
“只是吃药的时间会比较长,大概要连着吃一个月,才能停药。”
当然,这不是说黄二禾的肚子要一个月才能消下去。如果吃药的话,只七天的时间就能消掉,之后的十几天都是在巩固身体,养气补气。
听到能治,黄二禾也不管要吃多久的药,他喜得眉毛都往外扬。
看他这幅样子,时砚青也不多说,示意淡叶将纸笔拿出,铺开在桌面上。
她提起笔,将心里思量出的方子,丝毫不差地写在纸上。
“这是药方,里面有些药材我这没有,要去县城抓药。你先按照方子吃上七天,七天后我再根据你身体情况调整用药剂量。”
黄二禾双手接过药方,仔细折好放入袖中,动作宛如珍惜珠宝一般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弄丢。
不过对他来说,这方子堪比珠宝了。
看完病,时砚青站起身也准备向村长告辞,在这耽搁的时间有些久,她还要回去接着义诊。
村长知道她有事,也没说什么,就让她离开了。
只是等时砚青走后,村长这才收回视线,将目光转向面上挂笑的黄二禾身上。
“既然有治了,你以后也不要再提那些人,最好给忘干净。”
黄二禾收敛笑意,低着头像是知道错了,“村长放心,我不会再提了。”
出了村长家,时砚青回头又看了一眼闭上的院门。
“淡叶,之后还是要打听错大夫的消息。”
上午的义诊很快结束,时砚青没有回住的地方,她吃着淡叶早上做的肉酱饼,解决完午餐后,就去了黄芝一家人借住的地方。
简单聊了几句后,时砚青按照昨天的方式给老伯扎针。
将治疗的穴位扎完后,时砚青开始尝试行针,她动作小心,时刻注意老伯的呼吸情况。
看着就有些急促时,她立马放慢放轻动作,直到一个适合的力度停下。
一旁的黄芝双手紧握,看的心惊胆战。
差不多一刻钟后,所有穴位的针被取下。
时砚青倒出一粒药丸,让黄芝的儿子端着水给他阿爷喂下。
“时大夫,昨晚您给我公公扎完针喂了药后,他晚上睡觉之前竟然就可以抬起手指了。您可真是神医在世啊!”
出了房间,黄芝连忙将昨晚的事说出,语气满是赞叹。
时砚青从容接下这声赞扬,面上不露半分傲气。
黄芝观察到后,心里又是在感叹。
“对了时大夫,您还没用午饭吧。不如随我去堂屋简单吃点。”
“来之前便用了午饭,不麻烦婶子了。”时砚青温声道,她将手里的白瓷药瓶递给黄芝。
“我见婶子唇下发青,恐是有寒症在身。这瓶药丸是专治寒症的,婶子吃完后要是觉得舒服,以后可以再找我瞧瞧。”
“这……”黄芝脸上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她踌躇一二,最后还是伸手接过药瓶。
“时大夫竟看出来了,我生下康儿后不到一年,有次洗衣时跌入了河里,被救起后生了场大病。自此后,每逢月事我的小腹就坠痛不已。虽说现在没了月事,但一到冬日,我还是比常人怕冷些。”
时砚青:“婶子吃完这瓶药后身体会好些的,只是还不到根治的地步。”
黄芝笑笑:“能好受些就行。”
等屋里的两个男人出来后,时砚青没再停留,匆匆回了住处。
一进到院子里,她就看见周含章坐在矮凳上熬药,手上拿着蒲扇,对药炉子扇风。
“含章!”
时砚青快步走过去。
“十安好点没,他午饭可吃了?”
周含章抬头又点头,“他好些了,就是没什么力气,还在床上躺着。”
时砚青蹲下身,将上午发生的事情一一说出。
“我感觉黄家村怪怪的,明明村里有个错大夫,却很少听大家提起。我也是听黄二禾的阿奶说才知道这人的。”
闻言,周含章摇扇的手一顿,他敏锐地捕捉到一个字眼。
错大夫,会是巫错吗?
此时,黄家村一处外表看起来比较荒凉的院子里,正传来瓷碗落地的清脆响声。
穿着一身黑衣的错无伤,阴沉着张脸,眼神不善地盯在半跪在地面的人身上。
“无病,这就是你说的没有任何异常?”
错无病垂下脑袋,语气带着几分懊恼,“对不起大哥。当初我看减水山寨的人也在盯着他们,就没敢靠近。”
“毕竟庞观消失不见,他们比任何人都要急。我怕太靠近反而暴露了自己。”
错无伤食指的指尖敲在桌面,发出的声响犹如暗夜中野兽逼近的脚步,在安静的空气里给人沉重的精神压力。
跪在地面的错无病感受着额角冷汗往下流的煎熬,他不禁吞咽唾沫,安抚狂跳的心脏。
“罢了,这次就饶你一回。”
此话一处,紧张的气氛瞬间变得轻松。
“大哥放心,我再没有下次了。”
错无伤颔首,“起来吧,还跪在地上做什么。”
“京城传信,大人要等不及了,女帝生产时便是我们最后的期限。”
听到这话,错无病诧异抬头,“时间这么紧?可是龙窟里的厮杀离结束还远着。
“多找些人不就行了。”
错无伤丢下这句话,站起身准备离开。
“对了,你之后继续盯着周含章、时砚青二人,必要时可除去他们。”
错无病:“是,大哥。”
等错无伤离开后,错无病也离开了。
他熟悉地避开村民,出了黄家村后就直接往无黎山的方向奔去。
他走到一处树木丛生,没有山路的地方,在一处隐秘的地方打开暗门。
刹那间,几米外传出石头移动的声响。
错无病立马谨慎观察四周,确定没有人跟踪后,这才往那处声响走去。
这处暗道,完工于一百多年前,为世代聚集在这的巫医秘密修建。
当时说出这个提议的巫医是个有智慧的老者,他说,巫医从古至今,地位在不断变化,但大致是往下跌的。
为了防止将来有一天,巫医成为不入流的医者,被世人所厌恶,他们应该留下后手,给子孙后代提供庇护,以及东山再起的机会。
老巫医的出发是好的,如今巫医的地位也确实是人人喊打,但他忘记了,后手不应该留在老巢,这只会使他们一叶障目。
走进暗道,错无病拿出火折子照亮。
他走了大概一个时辰,前方传来光亮,视线犹如世外桃源一般,豁然开朗。
一片湛蓝的天空在头顶,目之所及,是一片鲜花绿草。
这是无黎山的深处,黑巫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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