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药的时间里,时砚青又替另外两个受伤的护卫看了看。
还好没有骨折,只是轻微的擦伤,之后涂点药膏就行。
“没事了,我们出去吧。”
屋内点上了蜡烛,时砚青的目光看向坐在床沿的周含章,他的衣服上还沾着血渍,头发也变得松散凌乱。
“走吧。”他站起身。
黄芝一家人早已离开院子,淡叶收拾完卫生后,就去了厨房准备晚饭。
护卫们不在这吃饭,他们住在别的地方,虽然吃饭也是自己做,但他们最后得到的银子多。
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周含章先回房间沐浴,他将换下的脏衣丢到竹篓里。
衣服里的木牌与地面相撞,发出声响。
他这才反应过来衣服里的东西没有拿出来,于是他一边系腰带一边走到竹篓前。
身体微微弯下,将手伸进里面,从被丢成团装的衣服内袋里拿出了一本小册和一块木牌。
周含章修长的手指一把抓住小册和木牌,他穿好衣服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时砚青的手里正拿着两碗米饭,她听到开门声后,扭头看了过来,眼眸带笑。
“出来的正好,可以开饭了。”
晚上是三菜一汤,分别是酸辣土豆丝、红烧肉丸、清炒白菜和紫菜蛋花汤。
四个人都吃的很满足,菜盘子几乎空掉。
吃完饭后,清平帮淡叶洗完碗后,端着熬好药去给十安喝药。
时砚青和周含章回到了房间,她将白天用掉的药材记录在册,算了算剩下的分量,估计还能用个七八天。
忽然,时砚青的脑海中闪过几个画面,她不由轻笑。
含章啊含章,你这马脚露的太刻意了些。
她已经猜到周含章这次出来的目的不仅仅是调查百姓储存粮食的情况。
他应该是要调查黑巫的事。
刚来到云水县时,他曾经给周祖父写过一封信,想要通过周祖父的手将这封信交给女帝。
而那封信的内容就和巫蛊有关。
在这之后,时砚青并没有从他那里得知女帝是否有回信,但是不管回没回,他都瞒了她。
这次他带着十安几人进山,应该就是在搜寻黑巫留下的线索。
将笔放下,时砚青抬起头,眸子正对上周含章的视线。
他在那一直坐着,也不知是不是一直在看着她。
“怎么看着我不说话?”时砚青勾起唇角,手掌半撑下巴,头微微偏着。
像是在说,她已经识破了真相。
周含章眨了眨眼,他摇摇头。
“我就想这么看着你,不说话也行。”
“那你现在不就在和我说话。”时砚青不讲理道。
她站起身,走到周含章手边坐下,身体靠着他的身体。
“你回来后就一直很不对劲,除了十安的事情,你在山上还遇到了什么?”
“能告诉我吗。”
时砚青说话的声音很轻,仿佛在自言自语一般,但离她很近的周含章就能听清楚。
“我……”
“不能说吗?”时砚青看他犹犹豫豫的才吐出一个字,直接询问。
周含章心里一空,他急忙握住时砚青的手,感受她肌肤的温度后,空着的心这才被填满。
他将头低下,靠在她的肩膀上,大鸟依人的寻找安慰。
“我现在还不能说,但是我不会瞒你很久的。”
感觉到他的不安,时砚青反握住他的手,“我知道。”
……
翌日,天边云色渐渐淡黄,院子里传来了走路的响动。
时砚青和昨天一样,用完早饭就带淡叶和清平出门了。
她们路过黄二禾家时,看见院外大开,里面却没人。
“淡叶,你今天记得打听打听。”
她的话并没有说明白,淡叶却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待三人走到义诊处时,却发现这一个人也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村子里的人都看完病了?”淡叶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打开门进去看了看,里面也没有人。
这时,时砚青看到不远处有两个妇人往另一处跑。
她立马出声喊住她们:“婶子,你们这是去哪里?”
那两个妇人正是昨日来看病的黄芝和黄芹,听到时砚青的声音,她们停下脚步,黄芹大声喊道。
“河边出事了,好像是黄二禾跳河了!”
“时大夫,你也跟我们去看看吧,说不定你能帮上忙。”这是黄芝在说话,她们两说完就跑走了。
听到这,时砚青也站不住了。
“快!我们也去看看。”
大概几分钟后,三人跑到了河边,这里围着许多人,几乎全村的人都在这了。
时砚青一下就看见还在外围的黄芹、黄芝,她们正要往里面挤。
“啧啧啧,真是作孽啊,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想不开要投河自尽。”
“平常人当然是想得开,但黄二禾他现在不是得了怪病吗,之前挺板正的小伙子变成现在这样,他肯定是受不了的。”
“唉,真是作孽。”
“说不定呢,五年前他们家不就和山里那群人来往密切……”
“嘘!你不要命了,还敢提那群人。”
说话的正是两个没挤进去的汉子,他们此刻就站在时砚青一两米外,正在观察她有没有听到刚才的对话。
盯了几分钟,见她神神色没什么异样后,两个汉子齐齐松了口气,快步离开了这。
就在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杂乱时,一个拄着拐杖,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出现在这。
“安静!村长来了。”不知道是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几秒后,人群安静下来。
显得男人的哭声格外清晰。
老妇人,也就是村长黄今云。
她严肃地扫视着所有人,“都这个点了,你们还在这站着做什么?是嫌手里的银子太多,花不完是吧。”
“没有没有,我们这不是路过这吗,我现在就去干活!”
“对对对,我们就是路过。”
几个胆子大的村民说笑几句,随后扯着同伴就离开了河边。
剩下的村民不敢挑战村长的威严,也一窝蜂地离开了。
“禾小子,别哭了。”村长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向坐在河水里的黄二禾,此时,她的目光变得慈和,不复刚才的威严。
“河水冰凉,你坐里面不冷吗?还不快起来跟我回去换身衣服,喝完姜汤。”
黄二禾没说话,他捂着脸继续哭。
村长看他这样,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重声叹气。
“禾小子,起来吧。你该好好珍惜身体才是。”
这句话一下戳中了黄二禾的痛点,他抬起头,露出沾满眼泪而通红的眼眶,“我现在一点也不想珍惜身体,这幅模样,有什么好珍惜的。”
“没得病之前,我在家中挣的银两最多,阿奶阿爷,嫂嫂哥哥,他们各个对我笑脸相迎。可是得病后,他们也为了银子不肯让我治病。”
“村里其他人都以为府城的大夫治不了我,但是村长你知道的,我明明可以被治好。不就是三十多两银子吗,我以前挣的比这还多,他们就舍不得。”
最后一句话,黄二禾几乎是喊出来的。
他抹了把脸上的眼泪,低着头,视线落在他浸泡在水里的下身。
透过水面看,他的下身变得有些肥胖,也远离了他。
“我早该离开这的,跟着那些人一起。”
“黄二禾!”村长声音变得有些严厉。
黄二禾身体微颤,一颗豆大的泪珠滴落在水面上,泛起圈圈涟漪。
时砚青离他们有三米远,但是也清楚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她不知为何,心里觉得沉闷,好像自从来到云水县后,她的无力感就越来越重,也越来越孤独。
不是真实的孤独,而是心里的孤独,她在这的同类太少了。
“黄二禾,我能治好你的病。”
她压下心底莫名的情绪,快步朝他们走过去,在一米外停下。
村长本来还因为她的出现而感到不喜,听到这话后,她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握着拐杖的手微微用力。
“时大夫,你真能治好禾小子?”
就连情绪快要崩溃的黄二禾也抬头看向她,眼里升起一丝希望。
面对两人的目光,时砚青颔首,给人一种自信又坚定的感觉。
“我昨天就想给你治病,但后来被你阿奶阻止了。”
说起昨天,黄二禾像是想到了什么,眼里闪过哀痛。
可以治好病,黄二禾的心情也慢慢恢复过来,他在清平的搀扶下踉跄从河水里站起身。
湿漉漉的衣服不停往下滴水,恰巧吹过一阵风,黄二禾抖着身体连打几个喷嚏。
“先去我家换身衣服,前些日子我正好给你二哥做了身新衣,你之后可得给他赔礼。”村长抬了抬脚,往家走。
时砚青见状,上前扶着她的手臂。
在她们身后,黄二禾又打了几个喷嚏,他擦了擦鼻子,“我到时候带二哥去县里买身衣服,就当给他的赔礼了。”
“那可别,你买块布就行。不然我可不让他收。”
时砚青听着他们这样说话,嘴角微微勾起,露出笑来。
几人往村长家走,却没注意到河边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正在看着他们。
眼神阴翳,带了几分狠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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