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不能比弟弟还能睡的责任感硬生生唤醒了钟晓。
钟晓顶着一头杂乱的鸡窝头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陆信确认钟晓不会等他一走就又倒回床上了,才点点头道,“弄好了下来吃饭。”
钟晓点了点头,像程序运行不流畅又缓慢的小机器人,慢慢拿起衣服,摸着衣领子确定自己没穿反,再慢吞吞穿拖鞋,整个过程可以说树懒下树。
等钟晓穿好衣服,翻着衣领走出门,发现对面江径房间的灯还亮着。
“船船啊,起床了。”
钟晓摸着脑袋走过去,看见陆青台坐在床上,穿着睡衣,腿还盖在被子里,江径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听到陆青台叫他,含糊地‘嗯’了一声。
钟晓,“……!”
他的觉一下子就醒了,大为悲愤,先指着陆青台又指着江径,仿佛他俩背叛了自己。
“你怎么可以挨着江径睡!”
还不带上我!
江径斜睨陆青台一眼,他也不知道陆青台又什么时候爬床上来的。
一边是裹着被子装无辜的陆青台,另一边钟晓站在门口讨说法,小江径觉得端水确实很麻烦。
“你们以后都不许随便挨着我睡了。”
小江法官武断判案。
这下子轮到陆青台瞪大眼睛,忿忿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江径夺过被子,骤然陆青台两条小腿晾在外面冷气中,他嘶嘶叫着就要钻进去。
这时候钟晓过来扯住陆青台的衣服,像一只咬牙切齿的小狗:“你也不许睡了,给我起来!”
江径面无表情地转身穿衣服,身后两个人已经在床上打架打得如火如荼。
江径没理会他们俩,收拾好就径自下床,身后陆青台才忙不迭推开钟晓,一脚蹬进裤子里,连滚带爬追上江径,抓着他肩膀样子可怜兮兮的。
“船船,再商量商量吧!我都习惯和你睡一张床了,不觉得我很暖和吗?”
江径回头,嘴角挑起淡淡笑意,指了指窗外,天光大亮,嫩绿丛生。
“现在是春天了。”
冬天过去,暖和的陆青台就像热水袋一样,要被江径塞进柜子里了。
“今天你们自己去逛,注意安全,不要在路上跑。”
陆信把老式按键手机塞进陆青台手里,按了按他翘起来的头发,
“照顾着弟弟,听到没?”
“嗯!知道了知道了,我们走了。”
陆青台把手机往兜里一塞,拉着江径就往外跑。
他爸给了他们200元巨款,够他们买好多小零食了。
他们去到书店时,里面的老板不在柜台,店里空无一人,只有柜台后面的小鱼缸里金鱼轻轻摆尾。
陆青台看了一眼旁边的麻将馆。
发黄的塑料帘子垂在门口,把里面的场景与外面的街道隔开,但‘哗啦啦’的洗牌声和‘咔哒咔嗒’的砌牌声音能透过塑料帘子传出来。
双手一搅,麻将牌互碰,发出潮水一般的相生,有人把麻将往桌面一碰,咔嗒清脆。
“胡了!”
“老板!——买东西!”
陆青台冲麻将馆门口方向大喊一声。
没一会儿,女人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帘子内传出来,“自己选嘛!选好了跟我讲!”
陆青台转过身拉走江径,“走吧。”
“……”
江径还没进过麻将馆,他与陆青台并行,
“你怎么知道老板在里面?”
陆青台得意地向他一挑眉,“想知道呀?答应我和你一起睡就告诉你。”
“不说就算了。”
江径撇开他,独自走在前面进文具店选书。
“江径想知道你就带他进去看看呗。”
钟晓对陆青台说。
实际上,作为国粹之一,打麻将是老百姓喜闻乐见的重要活动。无事的时候,这条街里有一半的小老板都在麻将馆泡着,经常来买东西的小孩都知道,来麻将馆最容易找人了。
陆青台毫不客气踢了钟晓一脚,“我警告你,不许带他进去”
“哼。”
钟晓冲着陆青台推了下鼻子,随机进去选新文具了。
江径站蹲在角落看书。
他来之前就想好了自己要买什么,拿到就能买单结账。但钟晓和陆青台不会,他俩眼光总是相协的差劲,总为了同一个丑东西大打出手。
他俩一来买东西老板都该高兴,店里卖不出去的东西都被清扫干净了。
所以江径不太着急,找了一本书角翻黑的小说,坐在书架一角津津有味地看书,钟晓和陆青台吵架声已经能被江径当做背景音了。
木板已经有点年代了,一年又一年,老旧的木板被来来往往的人磨出一条条长短不一的白色的线。
这里大概有过很多个爱看书的孩子驻留停顿,最角落的地板泛着光,正是圆圆的两瓣,被往来的屁股打磨得圆润干净无比。
抬头的柜子上摆着一排排钟表,钟表时间未经过调整,只是滴答滴答的,转速都一样。
等距离江径最近的浅蓝色钟表分针转了半圈,江径轻轻的合上书,物归原位。
他坐在地板上,把脚挺直,自食其力地捏腿,因为固定一个姿势坐了太久,大腿已经有点麻了。
等江径扶着墙起来,陆青台和钟晓还在因为谁抢某袋盗版印刷小卡片而吵架。
江径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他动作虽不着急但秩序井然,很清楚自己要先拿什么后拿什么。
最后江径才挑选自己想买的课外书,江径偏爱世界地理百科类书籍,但小村里很少见,大都是教科书推荐的课外阅读书目和盗版蝇头小字小说。
陆信给了两百,其实江径一个人就能花光,只是江径不贪心一次买多,下次看完了还可以来买新的。
江径站在对他来说庞然大物的书架前仰望,旁边还垒着不少新进货但还没上架子的书。
他太过专注了,以至于没有察觉到其他。
江径在扫过最里面的一竖排书时,终于在书架第四层看见了一本新的百科全书,是关于鸟类的。
陆青台和钟晓平时就老爱爬树,但他俩从来不会刻意靠近鸟窝,更不可能掏鸟窝,每次雨后,两个人扒拉着树干看鸟窝有没有被风雨打倒。和树上的小鸟一样叽叽叽叫,看小鸟饿啦恨不得亲自去帮他们啄虫子喂。
他垫着脚想要去拿书,但第四层对江径来说还是太高了,他垫着脚都摸不到边角。
江径下意识向右侧头想喊人,但陆青台和钟晓还在大声嚷嚷,争论哪个铠甲勇士最帅气。
江径先准备自力更生了,哥哥也不太靠谱。
于是江径右手抬起撑着稳固的书架,左边身体靠在旁边借力,左边的手伸长,在他即将要拿到的时候,左侧的书开始左右摇晃,江径心中一惊,连忙松手不撑着书架和书堆了,书堆骤然失了江径的力气,摇晃地更凶,摇摇欲坠就要砸到江径脸上,江径下意识闭上眼睛——
“小心!”
只在刹那间,江径耳边一惊,下一刻就被抱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书轰然倒了一地,惊起尘土飞扬。
“船船!”
陆青台闻声奔来,脚步却忽然一顿,眼前映入女人把江径抱在怀里保护着的场面。
“咳咳咳——”
江径被灰尘呛得连着咳嗽好几声。
女人连忙踢开脚边的书,抱着江径从书堆里走出来。
她的大手安抚地拍着江径的背,女人保持身体前倾的姿态,对江径道,
“用力把灰尘咳出来。”
江径咳嗽了快一分多钟才停止,脸色都红了,眼角润湿地看着女人。
“船船喝水。”
陆青台刚刚拿纸杯接了一点老板家的温水,他站到凑到女人身边踮着脚,目光担忧地望着他。
女人这才注意到陆青台,她接水的动作愣了两秒钟。
江径接过水杯,先对女人道,“谢谢姐姐。”
女人上半身穿了件简单的白色短袖,又配上有点脱色的直筒牛仔裤和板鞋,她身高比镇里好多男人都要高,至少有172。头发利落扎在脑后,脸未施粉黛,江径被她抱在怀里闻到淡淡的洗衣液香。
“老板马上过来!”
又一道大喊,江径和女人同时转过头,钟晓从门口踩着光溜的地板一路划到江径身边,踮脚扒拉着女人的一边手臂,忧心忡忡,
“船船你没受伤吧?”
江径摇摇头,“我没事儿。”
他后知后觉地有些许不自在,江径动了动身体,
“姐姐你放我下来吧。”
江径以往在江家时就不愿意被女佣阿姨们抱着,他已经不是不会走路的小婴儿了,完全可以自己走。
她不动声色扫过腿边两只焦急的小崽,摸了摸江径的脑袋道,
“可以叫我阿姨。”
她把江径放下来,陆青台和钟晓马上凑上去捉住江径的手,又探江径的脑袋和小腿,确保他没有受伤。
“你们家长呢,他就放你们三个孩子在这儿?”
女人还悄悄咕噜两声,“不会在隔壁打牌吧?”
“不是的,爸爸去田里面清沟了。”
钟晓下意识为他爸解释道。
他们还没说几句话,老板从隔壁匆匆掀开帘子跑回来,他一过来就看见倒了一地的书,吓了一跳,
“没人受伤吧?”
“我们没事老板。”
陆青台牵着江径,“多亏这个阿姨保护我弟弟,不然就被砸到了,阿姨你有受伤吗?”
陆青台转头看向女人。
“我没什么事儿。”女人摆摆手,但对老板道,“你这书摆放得太高,很容易就砸到小孩了。”
“是,是,我没有注意,你们没事儿就好。”
女老板一脸愧疚道。
陆青台把江径往后推了两步,自己低头去帮老板捡书。
老板,“不用不用你们收拾,待会儿我来收。”
她伸手靠近,拦着陆青台。
江径闻到了一股明显的烟味道,明显来在老板。
麻将馆里通风不太好,里面吸烟的人更是多,老板在里面坐久了,不吸烟也是一股烟味。
幸好没有好奇心过剩地进去看看。
最后他们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老板给打了八折,还送了三只按动铅笔。女人站在他们后面,亲眼看着陆青台拿出两百元结账。
她买了几个最普通的暗格横线本和一盒试卷夹子,以及两盒中性笔,一盒黑色一盒红色。
三个孩子对视一眼,这个黑色中性笔,和他们老师平时用的笔一模一样诶,大人都爱用吗?
她买了笔尖,追上走在前面的三个崽子。
“你们要回家了吗?”
江径,“我们准备去唔——”
买路边摊。江径被陆青台轻轻捂住嘴,他迷茫地望着陆青台眨眨眼睛。
陆青台下意识不敢说实话,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这个阿姨说要去吃路边摊时总觉得很心虚,比面对亲爹的时候还要心虚。
“对呀,我们要回家了。”
陆青台肘击钟晓,钟晓连忙接话,
“哦哦对呀,我们要回家了!阿姨拜拜喔。”
江径,“?”
还剩下70多就不买了吗?小卖部摊主们都在翘首以盼呢。
晚上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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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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