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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喜云觉得今晚的酒有点上头。
她和周意从餐厅出来时，夜风一吹，脸上的热度不降反升。
两人站在门口道别后，她没着急走，而是鬼使神差地坐到了旁边的花坛边上，她一会儿盯着餐厅里推杯换盏的顾客发呆，一会儿抬头看看夜空，她的大脑就像是被酒精泡发了一样，思绪飘来飘去，自己都不知道坐在这儿干嘛。
夜越来越深，风也凉了。
她今天只穿了件薄外套，冷得缩了缩肩膀，下意识搓了搓手臂。
然后，摸出手机，指尖在通讯录上划拉了半天，终于停在一个名字上，她盯着看了两秒，脑子一热，直接拨了过去。
“嘟——”
“嘟——”
每一声等待都像是在她心上挠了一下。
就在她后悔想挂断的时候，电话突然接通了。
听筒里传来一阵微弱的电流杂音，对方没有开口说话，静谧得仿佛真的只是手机被无意间触碰了接听键。
但林喜云却从这沉默中捕捉到一丝几不可闻的呼吸声，均匀而克制，让她莫名确信，他正握着手机，在等。
她忽然起了较劲的心思，也不说话，任由这微妙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窗外的夜色渐浓，远处传来几声模糊的汽车鸣笛，衬得电话里的安静愈发明显。
几秒钟后，对面的男人终于败下阵来。
“说话。”李涯的声音低低地传来，像是压抑着什么情绪，尾音带着一丝她读不懂的暗哑。
林喜云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对他的妥协感到满意：“说什么？”
“你给我打的电话，问我说什么？”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背景音里隐约传来纸张翻动的声响。
林喜云歪着头想了想，指尖无意识地绕着发尾：“你生病好了吗？”
“半个月过去了，你现在才来问我这个问题，是不是晚了点？”他的声音忽然近了些，仿佛调整了听筒的位置。
她轻笑出声，声音里带着狡黠：“怎么？你该不会一直在等我的电话吧？”
“想多了，我最近工作很忙，根本没工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的回答太快，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昂，这样啊。”她故意拖长了尾音。
“嗯。”他简短地应了一声，听筒里传来钢笔轻轻敲击桌面的声音。
“那看来你今晚也没空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接着传来李涯假模假样的轻咳声：“今晚...”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试探，“你干吗？该不会又要请我看月亮吧？”
林喜云闻言抬起头，望向阴云密布的夜空，脸上有一丝遗憾浮现：“这个理由不错，不过，今晚多云，没有月亮。”
“那你找我干吗？”李涯的声音忽然绷紧了。
林喜云笑着说：“支持一下你的工作，我今晚喝了点酒，如果你方便的话，过来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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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涯是打车过去的。
夜色已深，街灯在地面上投下昏黄的光晕。
等他赶到时，林喜云正蜷缩在餐厅门口的花坛边，双臂环抱着膝盖，下巴抵在腿上，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
她的长发垂落，遮住了半边脸颊，唯有脚尖还随着餐厅里飘出的音乐轻轻点着节奏。
若不是那细微的动作，李涯几乎要以为她已经睡着了。
他缓步走近，皮鞋踩在地砖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就在他离她只剩一步之遥时，林喜云忽然抬起头，眼睛眨了眨，像是刚从某个恍惚的梦境里抽离。
下一秒，等看清眼前的人后，她唇角扬起，嗓音里带着微醺的柔软：“晚上好。”
李涯冷着脸：“有人陪你喝酒，没人送你回家？”
林喜云动了动发麻的腿，慢吞吞地伸直，又晃了晃脚踝，才解释道：“我朋友还有工作，很忙的，就不麻烦她了。”
李涯轻哼一声：“我都还没说什么，你倒先替他找好借口了。”说完，目光扫过她身上那件单薄的针织外套，稀疏的针脚根本挡不住夜风，更别提御寒。
他眉头微蹙，抬手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动作略显粗暴地罩在她肩上，语气硬邦邦的：“再说了，我不忙？那你怎么就愿意麻烦我？”
林喜云被突如其来的重量和温度裹住，怔了两秒，随后仰起脸，笑得眉眼弯弯：“是啊，你说我怎么一喝了酒，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呢？”
话落，一阵微风吹过，林喜云的长发被吹起，李涯将她脸上那副笑盈盈地模样看得更加真切。
“你喝多了。”李涯迅速别开视线，声音低沉，“起来，我送你回家。”
林喜云没动，懒洋洋地拖长语调：“好累，先坐会儿。”
李涯回过头，盯着她看了两秒。
脸颊明显泛着红晕，也不知道到底是喝了多少，估计胃里也有点不舒服吧？
想到这里，他忽然俯身凑近，眉头仍未舒展：“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摇头，乖顺得像只猫：“没有。”
“就只是想坐会儿？”
“嗯。”
李涯沉默一瞬，最终在她身旁坐下，肩膀与她轻轻相抵。
夜风掠过，他低声道：“行，来都来了，陪你坐会儿。”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了几分钟，只有路灯投下摇曳的光影。
“你吃饭了吗？要不进去我再请你吃一顿？”林喜云突然开口，声音被不远处马路上的车声冲淡了几分。
李涯笔直地坐在她旁边，双手撑在花坛边缘：“我晚上没有吃夜宵的习惯。”
“减肥啊？”林喜云歪头看他。
“保持健康的饮食习惯。”他的回答简短利落。
林喜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车内再次陷入沉默。
但她的视线却不受控制地黏在了李涯身上，从他被西装包裹的宽阔肩膀，到系得一丝不苟的领口，最后停留了几秒。
“干吗？”李涯被盯得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自然地问。
林喜云的视线在他的上半身晃荡了一圈：“我上次就想问你，你一个平时干兼职的杠杆青年，为什么总是穿西装啊？开车不累吗？”
李涯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熨烫平整的西装，喉间溢出一声轻笑：“人不大，管的还挺多。”
“我没想管，只是好奇。”
“工作需要。”他的回答简短得像是在结束这个话题。
林喜云却似乎没听出他的抗拒，继续追问：“哪份工作？”
李涯突然转过整个身子面对她：“怎么？想了解我？”
林喜云对上他的眼睛，花坛边的地灯在他眸中映出两点光亮：“嗯，想。”
这句直白的回答让李涯喉结微动。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抿紧了唇线。
花坛边的灌木丛里，一只蟋蟀不合时宜地鸣叫起来。
他别过脸，避开她灼人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花坛边缘的瓷砖，声音有些干涩：“如果今天之后，我们还有第六次见面的机会，那我就在第六次见面的时候和你说。”停顿两秒，夜风拂过他的额发，“什么都和你说。”
林喜云歪着头，发丝被风吹得轻轻晃动：“为什么是第六次见面？”
李涯：“随口说的，寓意不错，顺顺利利的，多好。”
林喜云才不信这套说辞，笑着问：“你这招是从哪里学来的？”
“我开动脑筋，自己想的。”
“都是套路。”林喜云说：“其实，想和我多见面可以直说，姐姐可以在你这里办一张代驾年卡。”
李涯蹙眉，直接拒绝：“不需要。”
“那你可要想好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到时候你要是后悔了，可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我不要你的钱。”他打断她，声音比夜风还凉。
“干吗？男人的自尊心？其实，你换种角度想一想，这是你付出劳动后，应得的钱。”林喜云凑近一些，声音放缓，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是真切的，“我知道在燕京生活不容易，多赚点钱，平时也不会很累。”
李涯第一次尝到了作茧自缚的滋味。
舌尖抵着上颚，平日里信手拈来的借口此刻全都卡在喉间。
他犹豫几秒后，硬着头皮开口：“林喜云，其实…我比你想的要更有钱一点。”
这句话在夜风里显得格外突兀。
林喜云先是一怔，随即学着他的语气微微偏头：“李崖，其实，我也比你想的要更有钱一点。”
李涯眉眼间的那道纹路更深了，此刻，他有种想解释都找不到合适开头的无力感：“我认真的。”
林喜云模仿上瘾：“我也认真的。”
“......”两人对视片刻，李涯叹了口长气，突然站起身，拍了拍西装上并不存在的褶皱，“算了，凉风吹够了没有？走吧？”
林喜云仰起脸，灯光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没力气了。”
李涯垂眸看她。两秒钟的静默后，他伸出手，掌心向上：“手。”
实话实说，林喜云真没想让他牵自己，是真有些累了，在耍赖皮。
她盯着那只悬在自己面前的那只手，吞咽口空气，然后，搭上去，当他们的手指相触时，林喜云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可不等她多感受几秒钟，下一秒，一股力道突然传来，她猝不及防地向前扑去，紧接着，淡淡的香气瞬间包围了她。
李涯的胸膛比她想象中要结实得多。
这个拥抱来得猝不及防，两人都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几乎又是同时，他们像触了电般分开。
李涯转身时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比夜色还沉：“走吧。”
“嗯。”林喜云假借整理衣服的动作，低下了头，彷佛这样就能掩盖住自己略显不自然的神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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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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