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威治天文台的穹顶在冬日的阳光下泛着铅灰色的冷光。林澜站在本初子午线旁,皮鞋尖精准地踩着铜线——左脚在东半球,右脚在西半球。千代给的坐标指向这里,却不见人影。
"林小姐对经度感兴趣?"
梁文彬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澜的血液瞬间冻结。她缓缓转身,看见他穿着剪裁考究的英式三件套西装,手杖顶端镶着那颗眼熟的敦煌飞天领针。
"梁博士好雅兴。"她强迫自己微笑,"从巴黎追到伦敦就为讨论地理?"
"为讨论这个。"他递来一份《泰晤士报》,国际版角落有条简讯:法国抵抗组织成员沈某于引渡途中逃脱,疑似受伤。林澜的指甲陷进掌心,疼痛让她保持清醒。
梁文彬的手杖突然敲击子午线铜板:"有趣的分界线,不是吗?就像你我——你站在正义那边,我站在胜利这边。"他俯身低语,"交出来吧,森川千代给你的东西。"
天文台的游客在远处走动。林澜计算着与最近警卫的距离,衣袋里的手枪沉甸甸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E-217的镜中秘密。"梁文彬的手杖尖抵住她的脚踝,"那面镜子的夹层里,藏着令尊与关东军的全部交易记录。你母亲死前把它交给了森川明子。"
穹顶的阴影缓缓移动,林澜突然明白坐标的含义——当阳光直射子午线时,天文台主楼某处会形成特殊光斑。她故意打翻手提包,纸张散落一地。
"捡东西时别乱动。"梁文彬的手杖压住她手腕,"我有十二个手下围着天文台。"
林澜在蹲下的瞬间,瞥见主楼大钟指向2:58。阳光穿过穹顶的精密设计,在子午线尽头的地砖上投下一个闪亮的光点——正好照在某块刻着"1884"的砖缝处。
"你想要这个?"她突然从内衣夹层抽出森川明子的日记,"可惜只有半本。"
梁文彬的瞳孔收缩。就在他伸手抢夺的刹那,天文台的大钟敲响三下。游客中突然爆发尖叫——某个红发女子晕倒在子午线上。人群骚动中,林澜滚向光点位置,用指甲撬开松动的地砖。
铜板下静静躺着一把钥匙和半张烧焦的照片。照片上是年轻时的梁父向日本军官鞠躬的画面,背景里赫然堆着敦煌经卷。钥匙上刻着"大英博物馆藏品部B-17"。
"拦住她!"梁文彬的怒吼被警哨声淹没。林澜冲向侧门时,看见红发"晕倒"的克莱尔正对梁文彬比了个下流手势。
出租车疾驰在伦敦狭窄的街道上。克莱尔撕掉伪装用的红发:"念真在苏格兰高地,伤得很重但活着。"她递给林澜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是颤抖的笔迹:「镜子有两面,真相也是」。
大英博物馆的埃及展厅人声鼎沸。林澜在罗塞塔石碑前驻足,钥匙在掌心发烫。B-17藏品室的门锁转动时,她听见背后传来子弹上膛的声音。
"把照片给我。"梁文彬的声音带着喘息,"除非你想让沈念真再挨一枪。"
林澜缓缓转身。梁文彬举着手枪,西装口袋露出半截绷带——克莱尔显然给了他点教训。游客们在玻璃展柜前流连,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
"你知道为什么选罗塞塔石碑吗?"她突然问,"因为三种文字讲述同一个真相。"她举起烧焦的照片,"就像这个,你父亲用中文写的收据,日本军官的日文批注,还有..."她翻转照片,露出背面森川明子用德文写的证词。
梁文彬的枪口微微抖动:"那又怎样?现在柏林已经——"
枪声响起时,林澜本能地扑向展柜。但倒下的却是梁文彬——千代站在楼梯口,手中冒烟的小手枪像件精致的玩具。
"快走。"老妇人踢开梁文彬的武器,"他的同伙马上就到。"
藏品室B-17堆满东亚文物。林澜在编号E-217的箱子前屏住呼吸——那是面唐代狻猊葡萄纹铜镜,背面镌刻着"开元十五年"。
"镜子有两面..."她喃喃自语,手指抚过镜面边缘的暗扣。铜镜一分为二,夹层里泛黄的纸张飘落——是父亲亲笔签署的文物贩卖清单,每件都盖着关东军的鹰徽章。
千代突然按住她的肩:"听。"
楼下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德语喊叫。林澜迅速将文件塞进衬衣,铜镜却意外滑落,在寂静的藏品室里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后门。"千代推给她一把车钥匙,"去苏格兰找念真,这里有我。"
林澜冲下消防楼梯时,听见楼上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庭院里停着辆摩托车,车把上挂着张字条:「A82公路旁有座白房子,钥匙在风铃里」。
伦敦的暮色四合。当摩托车驶过滑铁卢桥时,泰晤士河倒映着燃烧般的晚霞。林澜想起沈念真在某个清晨说过的话:"有些战争要在地下打赢,才能让地上的花继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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