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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熏香泪

“殿下,贵妃娘娘差人给您……送来了一副梓木棺椁。”

云戟在门外小声禀报。

“欺人太甚!殿下如今还没死,贵妃就开始送棺?”苏清如说着就要拉门出去,

高长泽抵住门不让她走,对着门外的云戟吆喝:“云戟,把棺椁抬入正厅,再备些香烛纸扎,这灵堂也要好好布置。”

“是。”云戟应完一声,领命离去。

苏清如心里愈发不安,勾住门环的手也颤了一瞬,“太医不是说你还有半月寿命?”

“本王的死期在今日。”高长泽将手垂在身侧,好似早已看淡,“亏你待在父皇身边多年,为人臣子,这样的道理也会不明白?”

“是陛下要你死?”苏清如脱口而出。

常言道虎毒不食子,启仁帝也并不是历朝史书中那样的无情帝王,且薛太后尚在,更不会让启仁帝做出断送骨肉的事。

高长泽披散长发,微倾着身子,几缕鬓发下落在她肩头,在她耳边低语:“君叫臣死,臣不死是为不忠;父叫子亡,子不亡是为不孝。”

“这分明是愚忠愚孝!若父为虎狼,子也要引颈受戮?若君行无道,臣便该助纣为虐?”

苏清如见他垂着眼睑凝视自己,许久都不眨动一下,继续道:“陛下虽手握生杀大权,可你是他血脉,哪有父亲会对儿女痛下杀手?太后又怎会容下这般荒唐事?”

“荒唐?”高长泽终于退开些许,温热的吐息掠过她耳际,“当年我生母难产而亡时,父皇和太后都未曾睁眼看过一眼。你以为薛氏一族盘踞朝堂,靠的是亲生血脉?”

“若陛下真要除你,何必封你做翰王?这些年的荣宠难道都是假的?”

长发遮住高长泽半边眉眼,他嘴角扯出个弧度,“这王府,不过是圈养待宰羔羊的金丝笼。”

云戟扣响几声隔扇门,捧进来一套叠整好的丧服。

“穿上。”高长泽将云戟手里的丧服拿起,塞到她怀里,转头对云戟说道:“将王妃带去正厅,让她跪在棺椁前哭丧,没哭昏过去,不许让她起身。”

云戟脸上为难,却也只能点头答应。

“为何?”她茫然,久久不动,将视线投向高长泽,“殿下想看我落泪,何必如此周折?”

“王妃这是要抗命?” 高长泽使了个眼色,云戟立马在腰上系好白麻孝布,“本王新丧,满府缟素,独你着这鲜亮颜色,成何体统?”

“殿下要我穿,自然要穿。” 她摸着粗麻料子,穿上丧服。

灵堂挂白幡,苏清如跟着云戟跨过门槛。

高长泽早已立在棺椁旁,“跪下。”

苏清如站在供桌前的,不肯屈膝,“殿下健在,行此虚礼……”

“整个翰王府都在等你这个王妃哭丧。王妃真想看本王躺在棺材里,死了才安心?”

高长泽抬手示意几个戴孝的女家仆上前。

她们围拢苏清如,七手八脚地按住她的肩膀和手臂,将她摁跪在蒲团上。

苏清如仰头,愤恨地盯着高长泽。

“贵妃娘娘送来的这副棺材,倒是体贴得很。”高长泽绕着棺椁打量,将厚重的盖板推合,“若本王此刻躺进去,怕是连透气的缝都寻不着。”

王府新来的几个家丁赶到云戟耳边说了些话,云戟随即走到高长泽面前,“殿下,禄安公公快到翰王府了。”

禄安公公是启仁帝的心腹太监,这时前来,除了悼丧还能是什么?启仁帝果真是要高长泽死。

“云戟,护好王妃,切忌轻举妄动。”高长泽叮嘱完便快步回到了正房,紧闭房门。

王府众人身披粗麻孝衣,头戴白巾,按尊卑次序跪在苏清如身后,身后家仆的抽噎声此起彼伏。

云戟小声提醒她道:“王妃,属下求您,快哭吧……”

苏清如跪在木棺前,勉强才挤出几滴泪,然未等泪滴滑下,烛火蒸腾的热气便将那点湿意蒸散,只在眼角留下两道浅淡的水痕。

她伸手抽出供桌香炉中三根燃香,她将香头凑近眼眶,香灰烫在手背,辛辣烟气入目,酸涩难忍,视线被水雾模糊,泪水顿时连连滚落。

王府的大门吱呀打开,穿堂风闯进来,扑在她身上,耳边只剩下风声呼啸,挽联白帛拂过她脸颊,将未及坠落的泪沾去。

禄安公公从袖中取出明黄色圣旨,“奉陛下旨意,赐银千两治丧,着礼部拟谥号,以慰翰王在天之灵。”话音落下,他将圣旨交予王府管家,走向跪坐在蒲团上的苏清如。

“王妃节哀。”禄安公公见她悲恸不语,语气放得更缓:“陛下说,王妃若有难处,尽管开口,老奴必定禀明陛下。”

禄安公公注视着棺椁,喟叹一声,从袖中掏出素帕,擦拭眼角,“还望王妃保重身体。”

……

禄安公公走后,她在棺前跪到了午时,起初只是酸疼,此刻双腿已失却知觉。高长泽若是想借假死脱身逃到别处,她拖延的时间也足够了。

她朝正厢房望去,门仍旧合紧,未曾打开,这些时辰内,也未听闻里屋传来任何响动。

苏清如再也按捺不住,她站起身来,腿部酥麻不堪,让她险些栽倒,她扶住身前的棺椁,可面前的香烛升起的青烟又刺得她流泪。

待拭去泪水,她眼眸已然通红,倒真似哭得泪尽伤神的模样。

当下的天色沉郁,恰与这周遭景致相契。

王府门外,细闻有人擂鼓呐喊,但这嗓音,不像是中原人,倒与大启北部边境的北狄人有几分相似。

今日京中盛传外族犯境,市井商铺歇业,街巷百姓皆掩门不出。帝都之地,岂容蛮夷肆意?思忖再三,唯有一解——此事或乃当今天子授意而为。

当年寒川之战,北狄人擅长声东击西,以此来分散兵力,他们绕到城池后方,利用云梯攀爬,入城烧杀抢掠。

苏清如扫视伏地的众人,“都给我起来!”

“女眷速往柴房!柴垛深处用木杠加固,莫要被塌落柴草困死!”女眷起身匆忙奔去柴房,“男丁抄起刀枪火把,十人扼守东西偏门,五人巡防墙院。若见异动,立刻燃火示警!”

但见府中男丁皆僵立原地,并未动分毫。

云戟拱手解释道:“王妃,殿下有令,不可妄动,恕难从命。”

“北狄破府在即!你执令不战,是要将王府全推入虎口?!”

可京中竟无援军驰援,启仁帝默许之意已明,她再次退到棺前,跪于蒲团之上,坦然言道:“且由府外聒噪,丧仪不得停。”

……

来的北狄人肩宽背阔,上穿皮袄,猛力劈砍王府偏门与正门,从四方涌进。

“王妃放心!”云戟抽剑护在她身侧,“属下定当遵殿下遗愿,誓死护王妃周全!”

为首的壮汉满脸虬髯,领十余人直奔王府书房搜出珍贵字画,又将库房里的珠玉翡翠塞满皮囊,他们钱袋圆鼓,腰带不断下坠,仍搜刮不停。

眼见着就要搜到正厢房,苏清如动身准备前去阻拦,被云戟横剑拦下,“王妃,殿下已死,便是在这棺中。”

她怎不知这棺是空棺,只是云戟句句提醒,高长泽不肯与她言明,自己就如傻子一样,被玩转于股掌,惹得她又急又气。

庭院早厮杀成一片。

云戟新领进府的男丁们功夫了得,能躲得了北狄手中的砍刀,还将几个北狄蛮人制服,这灵堂的白帆也溅了血。

从这前厅可以直望到府门外,石阶下不知何时围了一圈兵马,士卒拿着盾,簇拥着一人入府。若是援兵,将领岂会这般贪生怕死?

排头的士卒降下盾,她才看清那张熟悉的脸。是靖王高长轩!

院落中所谓的北狄人不敢近高长轩的身,还对他带着几分敬畏。她才恍然大悟,这些北狄人都是高长轩调训出来的,如今扮作外敌入侵,不过是幌子。高长轩既要夺薛太后北境军权,更要翰王府不留活口,保他夺权后高枕无忧。

高长轩哪里晓得,启仁帝纵容母族孙氏在朝堂肆意妄为,早就是在设下赶尽杀绝的局。昔日幼帝需借外戚站稳脚跟,如今帝王心怀霸业宏图。继位时以仁政收揽民心,可到百年之后,终究要用武力平定乾坤,这才是他的帝王之道。

今日翰王“暴毙”,又有谁能想到,这竟是陛下亲手谋划的棋局?

薛太后慈悲,不忍见骨肉相煎。启仁帝却执意要让母后看清——这万里江山,终究是握在谁的掌心。天下至尊的权杖,容不得半点迟疑与怜悯!

“父皇让本宫前来援翰王府”,高长轩领着士卒占据王府,露出了他的嘴脸,“我五弟早逝,弟妹如此伤怀,不如让本宫帮弟妹,好让五弟有个伴。”

“靖王殿下,这棺椁是空的!”

“给本宫搜!生要见人死,死要见尸毁!”

“二殿下,人在正房!”

想到太医已言高长泽病入膏肓,他此时无力反抗,更别说跑了。

苏清如想去救高长泽,云戟和府中男丁们早已围成圈,不让她有任何举动,她只能透过门,看见高长泽此刻无力地躺在榻上,而靖王已经提着一把剑悬在他喉上,高长泽手握剑锋,剑尖滴血。

不,他们不是男丁,是陛下派来的御林军!

启仁帝是要让靖王杀了高长泽,再治贵妃一党谋逆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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