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挞烈虽被下狱,但其多年经营的势力盘根错节,并未被连根拔起。上京方面对萧峰的猜忌也并未因南京这场风波而消除,反而因耶律挞烈的倒台,让某些人感到了威胁,暗中的动作更加频繁。
萧峰心知,平静只是暂时的。他与灵溪商议,决定尽快再赴上京,尝试寻找既能保全耶律质古性命,又能取回碎片的两全之法。耶律洪基经此一事,对萧峰信任恢复,甚至更加倚重,听闻他要再次北上,虽有不舍,却也未加阻拦,只是叮嘱他务必小心,并增派了护卫。
然而,就在萧峰整顿行装,准备出发的前夜,灵溪的魂影骤然传来极其强烈的预警!
“不对!有大军异动!方向……是雁门关!”她的意念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与凝重,“数量极多,至少有数万之众!是辽军精锐,但旌旗杂乱,似乎混杂了不同部族,还有……宋军的旗号!”
萧峰猛地站起身,脸色骤变!辽宋联军,兵发雁门关?这怎么可能?!耶律洪基绝无可能在不通知他的情况下发动如此大规模的南侵!
“是阴谋!”萧峰瞬间明了,“有人假传王令,或者……调动了不属于南院的军队!目标是雁门关,但最终目标,恐怕是……”
“是你和耶律洪基。”灵溪接上了他的思绪,意念冰冷,“将你们一同引至雁门关,借宋军之手,一网打尽!”
好毒的计策!无论成败,萧峰和耶律洪基都难逃干系!若败,二人战死沙场;若胜,私自调兵南侵的罪名也足以让他们身败名裂!
必须阻止耶律洪基!萧峰立刻冲向耶律洪基的正殿。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耶律洪基也已接到“边关急报”,称宋军大举北上,叩关在即。他正怒火中烧,点齐兵马,要亲征雁门,扬大辽国威!
“大王!此乃陷阱!不可轻动!”萧峰闯入大殿,急声劝阻。
耶律洪基正在披甲,闻言皱眉:“萧兄弟何出此言?宋狗欺人太甚,本王岂能坐视?”
“情报有假!此乃有人设局,欲引你我入彀!”萧峰快速将灵溪探查到的情况说出。
耶律洪基将信将疑,但看萧峰神色不似作伪,且他对萧峰的判断素来重视,沉吟片刻,道:“即便如此,大军已动,若真是宋军来犯,我等按兵不动,岂不误国?本王意已决,亲赴雁门查看!若真是陷阱,再撤军不迟!”
萧峰心中长叹,知道耶律洪基身为南院大王,绝不可能在“敌军来犯”时退缩。此事已无法挽回。
“我与你同去。”萧峰沉声道。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耶律洪基踏入死地。
耶律洪基大喜:“好兄弟!你我再次并肩作战!”
大军开拔,浩浩荡荡奔赴雁门关。萧峰与耶律洪基并辔而行,心情却无比沉重。灵溪的魂影隐匿在萧峰身侧,全力感知着四周,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杀伐之气与阴谋的味道,让她魂体紧绷。
数日后,雁门关在望。关墙之上,果然旌旗招展,但仔细看去,那些“宋军”衣甲虽像,行动举止却透着一股散漫与诡异。关下,已然聚集了大量的“辽军”,与耶律洪基带来的南院兵马汇合,数量竟远超预期,将雁门关围得水泄不通。
“果然有诈!”耶律洪基也看出了不对劲,这些多出来的“辽军”,他竟大多不识!
就在这时,关墙之上一声梆子响,箭如雨下!但目标并非南院大军,而是那些混杂在军中的、属于耶律挞烈一系的部族军队以及那来历不明的“辽军”!同时,关门大开,里面的“宋军”竟冲杀出来,与关外的叛军里应外合,反而将耶律洪基和萧峰所率的南院精锐,团团围在了核心!
“耶律洪基!萧峰!尔等勾结宋国,意图叛辽,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一个嚣张的声音从叛军中传出,正是耶律挞烈的一个儿子!他显然已被救出,成了叛军的明面首领。
“无耻逆贼!”耶律洪基气得双目赤红,挥刀怒吼,“众将士!随我杀敌平叛!”
大战瞬间爆发!
叛军显然早有准备,人数占优,又是里外夹击,南院兵马虽精锐,却陷入重围,左冲右突,伤亡惨重。萧峰护在耶律洪基身旁,降龙十八掌施展开来,掌风过处,人仰马翻,硬生生在乱军中杀出了一条血路,但叛军如同潮水般涌来,杀之不尽。
灵溪的魂影在万军之中穿梭,她的感知发挥到极致,不断为萧峰指出叛军阵型的薄弱之处和隐藏的冷箭高手。但战场太过混乱,煞气冲天,对她的魂体也是巨大的负担,光芒开始微微闪烁。
混战中,耶律洪基杀得性起,竟脱离了大部队,直冲那叛军首领而去!萧峰见状,急忙跟上护卫。
就在耶律洪基即将追上那叛军首领时,异变再生!
两侧山崖之上,突然冒出无数弓箭手,箭矢如同飞蝗,却不是射向别人,全部集中射向了耶律洪基和萧峰!与此同时,地面猛地塌陷,露出布满尖刺的陷坑!更有数十名身着“冰魇”服饰、武功高强的死士,从乱军中暴起发难,直取二人!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之前的围攻,只是为了将他们引入这精心布置的绝地!
耶律洪基措手不及,坐骑被陷坑绊倒,他本人也险些跌落。萧峰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住,护在身后,双掌翻飞,将射来的箭矢和扑上的死士纷纷震退。
但他毕竟只有一人,又要分心保护耶律洪基,面对这全方位、无死角的袭杀,顿时险象环生!一支淬毒的弩箭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带起一串血珠;一名死士的弯刀划破了他的臂膀,深可见骨!
“萧峰!今日你插翅难逃!”叛军首领在远处狂笑。
耶律洪基看着浑身浴血、依旧死死护在自己身前的萧峰,虎目含泪,嘶声道:“兄弟!是哥哥连累了你!你别管我了,自己杀出去!”
萧峰恍若未闻,只是将掌力催动到极致,死死守住方圆丈许之地。但他知道,自己内力消耗巨大,身上伤口火辣辣地疼,已是强弩之末。周围的叛军和死士越聚越多,如同铁桶一般。
难道今日,真要葬身于此?死在这阴谋之下,死在……这熟悉的雁门关?
一股不甘与悲愤涌上心头。他死了不要紧,可灵溪……
就在他心神激荡,防线出现一丝空隙,一柄淬毒的匕首如同毒蛇般,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刺向耶律洪基后心的瞬间——
“不——!”
一直在他身侧辅助、魂影已十分黯淡的灵溪,发出了一声无声却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尖啸!
她看着萧峰浴血的身影,看着他濒临绝境却依旧不肯放弃的坚守,看着那即将刺入耶律洪基身体的毒刃……她知道,若耶律洪基死,萧峰必被千刀万剐!
不能再犹豫了!
一股决绝的意志从她魂体深处爆发!她放弃了所有的隐匿与防御,将穿越以来收集的、温养的所有魂力,连同刚刚融入不久的那片来自耶律质古的碎片的“灵性”之力,毫无保留地、疯狂地燃烧、凝聚!
“以我残魂,燃尽妖灵!护他周全!”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庞大而温和的、带着无尽生机与杏花清香的粉色光芒,如同初升的朝阳,猛地从萧峰身后爆发开来,瞬间照亮了整个血腥的战场!
光芒中心,一株巨大无比的、完全由光影构成的、开满了粉白杏花的古树虚影,顶天立地地显现出来!枝叶摇曳,花瓣纷飞如雨,散发出磅礴而神圣的气息!
那株杏树虚影,温柔却又坚定地,将萧峰和耶律洪基笼罩在内。
毒刃撞在光罩上,瞬间消融。
箭矢射在花瓣上,化为齑粉。
死士撞在树干上,吐血倒飞。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所有人都被这神迹般的景象惊呆了,忘记了厮杀。
萧峰怔怔地回头,看着那株熟悉的、曾在边塞客栈外陪伴他无数日夜的杏树虚影,看着那纷飞如雨的杏花,看着虚影中心,那团正在急剧黯淡、仿佛随时都会消散的粉色光核……
他明白了。
是灵溪!
她为了救他,不惜燃烧本源,显化了近乎真实的妖灵本体!
“灵溪——!”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吼,想要冲过去,却被那柔和却坚韧的光芒轻轻推开。
那光核,仿佛最后看了他一眼,传递出一道微弱到极致、却充满眷恋与不舍的意念:
“活下去……”
下一刻,杏树虚影猛地收缩,所有的光芒与花瓣向内凝聚,最终化作一颗龙眼大小、晶莹剔透、内部仿佛封印着一朵微小杏花的粉色种子,轻轻落在了萧峰满是鲜血和尘土的手心。
与此同时,那笼罩战场的神圣威压骤然消失。
战场上陷入了一片死寂,随即,叛军阵营爆发了巨大的恐慌和骚乱!“妖法!”“天神震怒了!”惊呼声四起,阵型大乱。
耶律洪基抓住机会,立刻重整部队,发起反攻。群龙无首、又遭神迹震慑的叛军,很快便土崩瓦解。
大战,赢了。
但萧峰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紧紧握着手中那颗带着余温、却再无回应的杏花种子,跪倒在尸山血海之中,如同失去了一切的孩子。
雁门关外,英雄泪尽。
这一次,换他来守护她沉睡的魂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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