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一和韩简乐都没说话,只是不约而同地望向回廊尽头——凌辰和商时并肩站在那里,身影被廊下宫灯拉得颀长,低声交谈的话语被晚风揉碎,隐约不可闻。
韩简乐的指尖无意识地攥紧粉色裙摆,布料的褶皱深深嵌进掌心,方才王总带来的不适,竟被这遥遥一瞥搅得淡了几分。
回廊下,晚风携着凉意掠过,吹起商时黑色长裙的衣角。
凌辰看着她,眉头微蹙,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刚刚那个人是谁?”
商时犹豫了一下,指尖在香槟杯壁划了划,低声道:“巨鲨互娱的王总。”她抬眼看向凌辰,声音压得更低,“他在行业里名声很差,仗着手里有资源,经常对旗下女艺人动手动脚,不少人敢怒不敢言。”
凌辰的眼神瞬间冷了几分,像结了层薄冰,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从喉间挤出三个字:“知道了。”说着掏出手机,指尖飞快敲打,给徐特助发了条信息:「巨鲨互娱和我们有合作吗?」
此时的徐特助正在宴会厅中央,被一群负责人围着寒暄,手机震动时,他趁着碰杯间隙扫了眼信息,快速回复:「之前接触过,评估后发现风险过高,未合作」
凌辰看着回复,眼底寒意更甚,指尖敲出四个字:「那就消失」没有多余解释,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发完信息,他随手将手机揣回口袋,转身往沙发区走,步伐比来时快了几分,周身气场冷得像淬了冰。
商时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太清楚凌辰的性子,看似冷淡疏离,骨子里却藏着股护短的狠劲,方才王总那番话,怕是彻底触了他的逆鳞。
她快步跟上,两人刚走回沙发区,就有一群人笑着围了过来。为首的女生穿浅紫色礼服,裙摆绣着细碎水钻,在灯光下闪闪烁烁,妆容精致得挑不出错处。
她先朝商时扬起笑容,声音甜得发腻:“商时,好久不见,听说你开工作室了?真厉害。”话音未落,目光就黏在了凌辰身上,上下打量着,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与探究,末了状似随意地问:“这位是?”
周围的人都看明白了,这哪里是打招呼,分明是冲着凌辰来的。
凌辰自始至终没抬眼,仿佛眼前的人是团空气,指尖依旧漫不经心地划着手机屏幕,连一丝多余的眼神都没给。
商时笑着打圆场,伸手轻轻拍了拍凌辰的胳膊,语气熟稔:“这是张以萱前辈,以前的top。以萱前辈,这是我朋友,凌辰。”
张以萱捂着嘴笑,眼波流转间带着暧昧试探:“只是朋友吗?我看你们站在一起,倒像是很登对的情侣呢,确定不是男朋友?”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尴尬地笑了笑,没人接话。
苏沐言偷偷朝韩简乐挤了挤眼,韩简乐却只觉得指尖发凉,目光下意识飘向凌辰——他还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仿佛这场闹剧与他无关。
就在这时,人群里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有人低呼“阮浠前辈来了”
只见阮浠穿着月白色长裙,裙摆像流淌的月光,带着助理从旁边走过,目光扫过沙发区时,忽然定在凌辰身上,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走过来:“凌辰?”她的声音清亮,带着天然的亲和力。
在场的人纷纷打招呼:“阮浠前辈好。”——谁都知道,阮浠是热浪星河的顶级top,背后有人脉,圈内地位举足轻重。
凌辰这才缓缓抬眼,朝她淡淡点了点头,喊了一句“阮浠姐”
“真的是你啊”阮浠走到他身边,语气里带着熟稔的亲昵,仿佛相识多年的老友,“你不是最讨厌这种场合吗?怎么今天有空来了?”
“和商时一起来的”凌辰的语气依旧平淡,却比面对张以萱时多了几分温度。
“这样啊”阮浠笑着扫了眼众人,又转向凌辰,“我们单独聊两句?”凌辰点了点头,跟着她往不远处的露台走去。
张以萱几人见状,知道再留下来自讨没趣,便讪讪地笑了笑,转身去和其他人聊天了。
“我的天!”苏沐言按捺不住,压低声音惊呼,“凌辰居然和阮浠前辈认识?这是什么神仙人脉!”
安绮柔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里也带着惊讶:“何止是认识,看着还挺熟的。”
商时没说话,坐回沙发上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今天这趟浑水,真是越蹚越乱。
先是王总搅局,又来个张以萱,现在连阮浠都掺和进来了,她几乎能预见接下来的麻烦。
白柏和傅南对视一眼,跟商时说了句“我们去那边看看合作机会”,便端着酒杯走进了人群。
其他人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似的,时不时瞟向露台的方向——那里的两人背对着宴会厅,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长,不知在说些什么。
露台上的风带着微凉意,卷着远处的喧嚣,拂过阮浠的裙摆。
她先转头望向沙发区,目光在韩简乐低垂的侧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转回头,看向身旁的凌辰,唇角噙着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带着试探:“能让你来这种场合,说明在场有你在乎的人,或者喜欢的人?”
夜色模糊了凌辰的表情,他只是靠着雕花栏杆,没说话,仿佛没听见。
阮浠也不恼,往前凑了半步,两人距离瞬间拉近,在外人看来姿态亲昵得像在说悄悄话。
她压低声音,语气带着狡黠:“那个人肯定不是商时,你猜我能不能猜出来是谁?”说完又故意退后一步,拉开距离,眼底笑意更深了。
凌辰依旧没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没什么情绪,却像是在说“你不妨说说看”,阮浠被他逗笑了,索性挑明:“是韩简乐吧?”
凌辰这才微不可察地愣了一下,眉峰轻轻挑了挑,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兴味:“为什么这么觉得?”
“这还不明显吗?”阮浠朝沙发区扬了扬下巴,语气满是得意,“我们站在这里这么久,别人早就忍不住好奇往这边瞟了,就算不好意思,也会有余光。可你看她——”她顿了顿,看着韩简乐依旧低着头、手指无意识抠着沙发扶手的样子,“一直盯着茶几,连头都不敢抬,不是心虚是什么?”
凌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韩简乐的侧脸在暖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连那点笨拙的躲闪,都像是在他心尖上轻轻挠了一下。
他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像错觉,语气却还在嘴硬:“说不定人家只是在发呆”
“发呆?”阮浠显然不信,往前凑了凑,眨了眨眼,像恶作剧得逞的小孩,“那我们验证一下?”说着就抬起手,作势要去挽凌辰的胳膊,眼神却瞟向沙发区,显然是想看看韩简乐的反应。
凌辰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触碰,语气瞬间认真起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要。”他的目光落在远处韩简乐的方向,声音轻却清晰,“我不想做让她会误会的事。”
阮浠看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珍视,撇了撇嘴,满不在乎地“切”了一声:“算了算了,不逗你了。”她理了理裙摆,语气恢复轻快,“我们回去吧,我跟她们好久没见了。”
两人转身往沙发区走,凌辰落后半步,趁着阮浠没注意,飞快掏出手机,指尖敲下一行字:「‘拾山庭’速来,有惊喜」发送到四人小群里。
回到沙发区,阮浠立刻切换回热情模式,拉着苏沐言和安绮柔聊了起来。
她说起接下来要拍的古装剧,剧本有多扎实,导演有多厉害;又提到明年的全国巡演,说场地已定了一半,邀请她们当特邀嘉宾,还开玩笑说要和商时合作舞台。
几人听得兴致勃勃,连连点头,气氛瞬间热闹起来。
凌辰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没参与话题,只是安静地听着。
忽然,他抬眼,目光越过人群,直直地落在了韩简乐身上。
这是一晚上来,他第一次这样毫无顾忌地正眼看她。
韩简乐穿的粉色抹胸裙,裙摆蓬松得像刚绽开的云,颈间珍珠项链随着呼吸轻轻晃动,衬得皮肤愈发白皙剔透,透着一股清甜的纯欲感;而“非白”秀场上,她穿黑色长裙时的清冷疏离,像朵带刺的黑玫瑰,两种风格截然不同,却都在他心里留下了清晰的印记。
仿佛感应到他的目光,韩简乐握着杯子的手指轻轻一顿,下意识地抬起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韩简乐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连呼吸都忘了,她能清晰地看到凌辰眼底的自己——那个穿着粉色裙子、眼神慌乱的自己。
而凌辰的目光里,似乎也藏着些什么,不再是之前的冷淡疏离,反而带着点复杂的情绪,像有千言万语,却又什么都没说。
两人都愣住了,周围的喧嚣仿佛瞬间退去,只剩下彼此眼中清晰的倒影。
突然一声清亮的“阮大明星”划破热闹,原本叽叽喳喳的几人瞬间安静下来,纷纷循声望去。
只见沈津年穿着黑色皮夹克,双手插兜站在不远处,眉眼间带着玩世不恭的痞气,目光直直锁在阮浠身上,身后跟着一身正装的顾聿风。
众人下意识地站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齐刷刷地瞟向阮浠——这阵仗,怎么看都像是有故事。
阮浠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强作镇定地往前走两步,站在沈津年面前,目光却不自觉地扫过顾聿风,语气带着点慌乱:“沈大老板,你怎么来了?”说完又朝顾聿风笑着点头示意。
沈津年嗤笑一声,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语气里掺着火气:“好久不见啊,阮大明星。怎么,我不能来吗?还是说,你在怕什么?”
阮浠迎着他的目光,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却还是强撑着笑意:“当然可以来,这里又不是我家开的。”
“那正好”沈津年往前逼近一步,声音压低,带着不容回避的锐利,“你欠我的解释,什么时候说清楚?”
阮浠心头一颤,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语气软了下来:“我们私下说好吗?别在这里闹,这么多人看着呢。”
沈津年挑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像是笃定她不敢当众翻脸:“现在不能说吗?万一回头你又像上次一样,找个借口溜了怎么办?”
“沈津年!”阮浠终于有些生气,声音拔高了些,“你非要这样吗?”两人针锋相对的对话像颗石子投进水里,在周围人心里激起涟漪。
苏沐言悄悄拽了拽安绮柔的袖子,眼里写满“大瓜来了”的兴奋;商时皱着眉,隐隐觉得事情要闹大。
唯独凌辰,依旧平静地坐在沙发上,仿佛眼前的争执与他无关。
沈津年没接话,转身走到茶几旁,看着上面琳琅满目的酒瓶——威士忌、香槟、果酒,五颜六色地摆了一排。
他忽然来了兴致,拿起一个空酒杯,把几种酒一股脑倒了进去,琥珀色液体混着粉色果酒,在杯里晃出诡异的漩涡。
他举着那杯浑浊的酒,递到阮浠面前,语气带着无赖的挑衅:“喝了这杯,今天就放过你,怎么样?”
阮浠看着那杯混合酒,眉头拧成了疙瘩。
在场的人都看明白了,这么多酒混在一起,味道难喝不说,度数骤升,喝下去怕是要当场失态。
顾聿风看着酒杯,语气平淡地开口:“小年,有点过了。”
沈津年转头对他笑了笑,语气带着调侃:“怎么,你想替她出头?”说完又笑嘻嘻地看向阮浠。
周边的人都屏住呼吸围观,想解围又不敢,谁都不想蹚这浑水。
原本热闹的会场里,这个角落却安静得诡异,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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