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凌辰从沙发上缓缓站起。他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向沈津年,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接过了那杯浑浊的混合酒。
全场瞬间静默——在场几人都清楚,凌辰从不沾酒,哪怕是重要聚会,也始终以可乐代酒,此刻却要替阮浠接下这杯带着羞辱意味的“罚酒”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凌辰仰头,喉结滚动间,竟一口气将整杯酒饮尽。
辛辣液体混着甜腻果香灼烧着喉咙,他却眉头都未皱一下,喝完后将空酒杯轻轻放在茶几上,声音带着酒后的微哑,淡淡开口:“好了吧。”说完,他转身便走,黑色西装的衣角扫过茶几,带起一阵微凉的风,留下满室错愕。
众人望着他决绝的背影,又看看沈津年与阮浠,一时间竟无人敢出声。
沈津年盯着空荡荡的手心,再看向凌辰消失在人群里的方向,像是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的一切,怔怔地愣在原地。
“够了!”阮浠终于忍不住,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别闹了行不行?快去找凌辰!他不是不能喝酒嘛!”
沈津年这才回过神,眼底的戾气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复杂。
他没说话,伸手拽住阮浠的手腕,刚要往会场外走,顾聿风的手突然拉住他的胳膊,语气无奈:“小年,放开她。”
“怎么,顾聿风,你不是不喜欢她吗?现在又想做什么?”沈津年痞笑着反问,顾聿风收回手,沉默不语。
沈津年拽着阮浠,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会场。
这场闹剧终究惊动了周围的人,原本各自交谈的嘉宾纷纷侧目——顶流女星被陌生男人强行拽走,若是被媒体拍到,足以冲上微博热搜。
好在这场答谢会是私人聚会,未邀请媒体,也未对外公开,才没闹得人尽皆知。
沙发区的几人面面相觑,苏沐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最后只叹了口气:“今天这事儿……也太刺激了。”
韩简乐望着凌辰消失的方向,指尖冰凉——他明明滴酒不沾,那杯混杂了多种烈酒的酒,该有多难喝?在场几人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僵在原地。
顾聿风迅速调整好状态,笑着对商时说:“我去看看他们,先走了。”话音落,也消失在了会场深处。
刚才的冲突来得突然,去得也快,只留下满室错愕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酒气,缠绕在水晶灯的光晕里。
苏沐言反复张了张嘴,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阮浠前辈和凌辰的朋友……这关系看着也太不一般了吧?刚才那阵仗,简直像旧情人撕破脸,看得我心都揪起来了。”
没人接话。
安绮柔捏着香槟杯的手指泛白,祁溪澈皱着眉不知在思索什么,韩简乐则始终低着头,没人看清她的表情。
商时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掏出手机,指尖飞快地给徐特助发微信:「凌辰刚才喝了一杯混酒,他没事吧? 」
徐特助几乎是秒回,字里行间满是焦急:「他不能喝酒,沾一点都会难受!麻烦您帮忙照顾一下他,我这边暂时抽不开身,万分感谢!」
商时看着屏幕,眉头瞬间拧成疙瘩。她不确定顾聿风是否去找了凌辰,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纠结片刻后,起身便朝会场出口走去。
“商时,你去干嘛?”颂一连忙叫住她。
商时转过身,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凌辰不能喝酒,我得去看看他。”说完便要走。
“你为什么要去?”颂一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积压的情绪终于绷不住,带着压抑的激动和委屈,“你们到底什么关系?就因为他上次救过你,你就对他这么上心?连自己的事都不管了?”
商时被拽得一个趔趄,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没想到她会突然爆发。
她耐着性子想掰开她的手,解释道:“我们就是普通朋友,他明知道自己不能喝酒还喝了那么多,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总不能不管。”
“他那么大个人,能出什么事?”颂一不依不饶,声音陡然拔高,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他不能喝酒还非要替阮浠挡酒,明摆着关系不一般!商时,你别自欺欺人了,你是不是喜欢他?可他眼里根本没有你,他喜欢的是韩简乐啊!”
最后一句话像淬了火的刀子,狠狠扎在空气里。
商时猛地甩开她的手,力道之大让颂一踉跄着后退半步。
她看着颂一,眼里的失望几乎要漫出来:“颂一,你疯了?这种话也是能随便说的?”
“是,我是疯了!”颂一红着眼眶,像是豁出去了,“你今天要是非要去找他,那我们就算完了!”
“就算完了”五个字像块巨石,狠狠砸在商时心上。
她彻底愣住了,怔怔地看着颂一激动到扭曲的脸,又难过又无奈——她从没想过,颂一对自己和凌辰的误会竟这么深,深到要用多年情谊做赌注来威胁。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苏沐言想打圆场,却发现喉咙发紧;安绮柔悄悄拉了拉祁溪澈的袖子,眼神满是无措。
商时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目光缓缓转向一直沉默的韩简乐。
刚才颂一的话像根刺,不仅扎了她,也扎在了韩简乐身上——她低着头,肩膀微微发颤,显然是听进去了。
商时的语气不自觉地放软,带着点恳求:“乐乐,要不……你去看看凌辰吧?他刚才走得急,步子都有些不稳,我实在不放心。”
韩简乐还陷在“他喜欢的是韩简乐”这句话里,脑子里像有无数只蜜蜂在嗡嗡作响,乱得理不出头绪。
脸颊烫得惊人,心脏更是跳得像要撞破胸膛。
直到听见商时叫自己,她才猛地惊醒,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几乎是逃一般地转过身,朝着凌辰离开的方向快步走去。
看着韩简乐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商时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冰冷。
她深吸一口气,转头对还在红着眼眶的颂一冷冷地说:“你跟我过来。”说完便转身,头也不回地往会场外的回廊走,黑色裙摆像夜色般,在灯光下划出决绝的线条。
沙发区顿时只剩下苏沐言、安绮柔和祁溪澈三人。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错愕,活像刚在瓜田里狂奔过的猹,被这接二连三的反转砸得晕头转向。
苏沐言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抓住安绮柔的胳膊,语气里满是复盘的激动:“所以……刚才这出戏是这个逻辑?阮浠和凌辰的朋友是旧识,关系不一般;凌辰替阮浠喝酒是想解围;商时要去找凌辰被颂一拦了;颂一还说商时喜欢凌辰,而凌辰喜欢乐乐?”她掰着手指头数,越数越觉得逻辑通顺。
安绮柔被抓得胳膊发疼,却没心思挣脱,呆呆地应道:“好像……还真是这样。这关系比我昨天看的偶像剧还复杂。”
祁溪澈比两人镇定些,端起酒杯抿了口香槟,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才压下心里的波澜。她摇了摇头,语气笃定:“你们想多了,商时不可能喜欢凌辰。”
“那可不一定,”苏沐言立刻反驳,眼睛亮晶晶的,“感情最说不准了!你看商时刚才急着找凌辰的样子,那担心可不是装的。再说,凌辰是为了乐乐来的,商时说不定是……”她没说完,意思却已昭然若揭。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从凌辰挡酒的动机,聊到商时对凌辰的态度,再猜度凌辰和韩简乐的猫腻,越说越觉得这简直是场错综复杂的豪门偶像剧,连编剧都编不出这么曲折的剧情。
另一边,商时带着颂一走到会场外的回廊。
晚风带着深秋的凉意吹来,卷起廊下的落叶,吹散了些许酒气,却吹不散商时脸上的疲惫。
廊壁上的灯散发着暖黄的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青石板路上,带着几分沉重。
商时转过身,看着颂一,灯光映出她眼底的红血丝。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难过和无奈:“你怎么会觉得我喜欢凌辰?你到底在想什么?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吗?”
颂一咬着唇,下巴微微扬起,像只倔强的小兽,梗着脖子说:“我怎么不了解你?你一晚上都在护着他!王总刁难时,是你第一时间挡在他前面;张以萱调侃他时,是你忙着打圆场;他喝了酒走掉,你第一反应就是担心他——这还不够明显吗?”她越说越激动,眼眶愈发通红。
商时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疲惫几乎要溢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某种决定,一字一句地说:“你知道他是谁吗?”
颂一愣了一下,没明白她的意思。
商时看着她,语气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他是凌辰,砚辰集团的小凌总,是‘几何星球’最大的投资人。我护着他,难道不是应该的吗?于公于私,我都不能不管他。”
“什么?”颂一猛地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毫不犹豫地反驳,“这不可能!我查过砚辰集团的资料,凌总只有一个三十几岁的儿子,怎么会是他?他看起来才二十出头,分明就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商时没说话,只是拿出手机,点开与徐特助的微信聊天框,将屏幕转向颂一。
聊天记录里,徐特助一口一个「小凌总 」,语气恭敬至极,字里行间都是对上级的服从;往上翻,还有几条关于投资款到账的对接信息,清晰地写着「已按小凌总指示,将款项汇入‘几何星球’账户 」。
颂一的表情从怀疑,到震惊,最后只剩下难以置信。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只能呆呆地看着屏幕,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他竟然是……”
商时收回手机,锁屏的瞬间,屏幕映出她疲惫的脸。
她的语气缓和了些,带着点解释的意味:“一开始,我也不敢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她顿了顿,下意识地朝会场方向看了一眼,压低声音,“他是奔着韩简乐来的,现在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的身份。你就当不知道这件事,别到处说,也别再瞎猜我们的关系了,行吗?”
颂一木讷地点了点头,脑子里还在疯狂消化这个重磅消息,刚才关于“谁喜欢谁”的纠结和激动,瞬间被这巨大的冲击冲得烟消云散,只剩下满脑子的“怎么会这样”。
两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儿,廊下的风越来越凉,吹得人鼻尖发酸。
商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放软:“走吧,回去吧,别让她们等太久,免得又胡思乱想。”
颂一这才如梦初醒,跟着商时往会场走,脚步却有些发飘,像踩在棉花上——今天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她需要时间才能彻底消化。
而此时的韩简乐,正沿着凌辰离开的方向,在回廊里慢慢走着。
刚才颂一那句“凌辰喜欢的是韩简乐”,像一颗石子投进心湖,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久久不散。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去找他,或许是出于朋友的担心,或许是……心里那点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在意。
廊壁上的灯光明明灭灭,照在她脸上,映出几分茫然和不易察觉的红晕。
从会场走出来的凌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虚浮得随时要栽倒。
酒精像涨潮的海水,一**漫过意识的堤坝,脑袋里嗡嗡作响,钝痛顺着太阳穴往天灵盖爬,仿佛有无数根针在里面搅动,下一秒就要炸开。
胃里翻江倒海,酸水混合着酒气直冲喉咙,他死死咬着后槽牙,用最后一丝清醒攥紧拳头——不能在这里失态,绝对不能。
凭借着对“拾山庭”布局的熟悉,他跌跌撞撞地绕开喧闹的回廊,摸到了后面的泳池区。
这里远离主会场的灯红酒绿,只有晚风卷着池水的湿气,带着冬夜的刺骨凉意,刮得脸颊生疼。
他再也撑不住了,“咚”地一声跪在泳池边的青石板上,膝盖撞在坚硬的地面上,疼得他闷哼一声,却顾不上揉,只手忙脚乱地抱住旁边的垃圾桶,剧烈地呕吐起来。
酸水灼烧着喉咙,连带着眼眶都被呛得发红,生理性的泪水混着狼狈滑落。
他望着池面晃动的倒影——那个脸色惨白、发丝凌乱的自己,恍惚间也想不通:明明知道自己沾酒就倒,刚才为什么要抢过那杯混酒?或许是因为,是他向沈津年泄露了阮浠的行程,才让这场难堪的闹剧上演,心里对阮浠存着说不清的愧疚;又或许,是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韩简乐。
喜欢她,却像捧着易碎的玻璃,只能拼命克制。
每次站在她面前,心里都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又酸又涩——那些被抛弃的过往像根生锈的刺,藏在心底最软的地方,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你这样的人,不配拥有这样的温暖。
想着想着,眼眶渐渐红了,水汽模糊了视线,连池面的倒影都变得扭曲。
他想让自己清醒一点,挣扎着往前挪了挪,膝盖在地上磨出细微的声响,伸手掬起一捧泳池的冷水,狠狠泼在脸上。
冰凉的水顺着下颌线滑进衣领,激得他打了个寒颤,却压不住脑子里的眩晕,意识像被浓雾裹住,越来越沉。
他就那么跪在池边,背脊微微佝偻着,静静地看着水面上自己狼狈的倒影,酒精还在疯狂啃噬着理智,身体里的力气一点点被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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