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教授和高颖赶回市局的时候刘奎已经被传唤了八小时,从刘奎进入审讯室到如今,梁智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进行审讯,看到这个情况,杨教授敲开了梁智办公室的门。
“杨教授,辛苦您带着高颖跑了一趟,看来是有发现?”梁智看到杨教授第一时间迎了出来。
“的确是有一些发现,但我不清楚我们的这些发现对梁队您来说算不算新发现。”高颖当时偷溜进来做的非常利落,梁智并没有察觉到在他询问卢东的时候自己的老底已经被高颖揭了个干净。
“您说说看。”
“我带着小高跑了一趟G市第二师范,发现四年前莫名从心理学系辞职的卢白和本案中坚称收到血信的那位卢司长是一对双胞胎兄弟,我们顺便去见了卢东的前妻朱媛,根据朱媛的证词,在卢白匆忙辞职的那段时间,她的丈夫卢东也在某次出差后失踪了,如今的卢司长,似乎应该称作卢白。不知道这对梁队长来说算不算是一个新闻。”杨教授不客气地问道。
“杨教授,我知道身为G市公安局的刑侦支队长,我要说我一点的不知情,那不是渎职就是说谎,但整件事情主要是朱炳坤操纵的,我只是在某几个细小的节点被动配合了他们,如今看来,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恐怕还是这次调查的重点。”梁智的说法显然是避重就轻的,但他话说到这里,杨教授也没有盯着他不放。
刘奎从到讯问室开始已经八小时,梁智显然是知道他除了售卖假药赚钱外,还和这起案子有牵扯,这才晾着他想吓一吓他。大多数初犯的犯人一到警局一下就会交代犯下的罪行,但像刘奎这种身犯数罪的恐怕早就已经琢磨好了应付警察的方式,捡最轻的罪行交代,所以梁智才晾着他,不按常规出牌,让他一个人琢磨警方的做法,这种悬而未决的时刻最折磨一个人的心智,警方要的就是要瓦解他的心理防线,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在审讯中获得警方需要的信息。
杨教授只要确定了梁智这次是真想查明高宇死亡的真相就够了,反正他们和梁智也就打这一次交道,论迹不论心。
“杨教授,审讯方面您是专家,这不刘奎传唤来我们都没开始审,就等着您回来呢,走吧。”梁智来开办公室的门,率先走出去。
杨教授也没有拆穿他,毕竟案子没破俩人还需要共事,话说太绝对谁都没有好处。
审讯室里,刘奎前额上挂满了汗水,那副斯文的眼镜上挂着厚厚一层油脂和几滴落上去的汗,显得平时斯文儒雅的刘医生此刻连眼睛都有些看不清了。
“刘奎是你吧?”梁智开口。
“警官,您……”
刘奎话没说完就被梁智打断了, “这是规定内容,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要东拉西扯的。”
梁智似乎还盯着刘奎看了一眼,最终刘奎只是点头说了一声“是”。
基本信息刚问完,刘奎立刻忙不迭地认罪:“警官,我错了,我不该贪图那点小钱卖假药,我真的知道错了,警官,我现在认罪算不算自首?能从轻处罚吧?”刘奎那张斯文的脸上沾满了鼻涕和眼泪,他的双手被铐在桌上,也不好擦,只好低下头去将脸往衣袖上蹭。
“卖假药?那好,我问你,那个假药工厂你是怎么找到的?谁介绍给你的?”
“警官,没有谁介绍给我,我在这个圈子都混了多少年了,这点门路好没有么?”
“卖假药不想说是吧?”梁智一拍桌子,“那我们说说其他事。”说完,两张照片被甩到了刘奎的面前。一张是高宇的证件照,另一张是现场刑摄拍下的尸体照片。
“这个人认识吧?”
“有点眼熟,但真想不起来了警官。”
“那我提醒你,他的就诊记录就在利水市第一人民医院的精神科。”
“有可能……我为他看过病吧?但警官,我真的没有什么太具体的印象了,我一天要看那么多病人,也不可能每个都记住,您说是吧?”
“一个患者在你哪里就诊了9年你一点印象都没有这有点诡异了吧?”梁智紧盯着刘奎的面部表情,他那双眼睛本就因为眉眼间距的问题显凶,再加上多年的职业生涯,钉在刘奎脸上跟盯上猎物的狼似的。
“更诡异你猜是什么,刘医生。”梁智阴冷的目光依旧没用从刘奎脸上移开,“9年,这个人每次再精神科就诊,主治医生那栏写的都是你的名字,你说怎么就这么巧呢,每次他发病去医院你都恰巧在上班。”
刘奎脸上的表情仿佛一瞬间凝固住了,他似乎在刹那之间想到了一些自己平时没有深思或是根本不敢深思的可能性,他的面部表情通过摄像头实时地被放大在监控室的大屏幕上,面部肌肉的每一丝抖动都看得清清楚楚,杨教授清晰地看到了刘奎瞳孔瞬间的放大。
就是这个时刻,临门一脚的时候到了!
“梁队,让我出去和他说两句吧。”杨教授在耳麦里说完,就看到了梁智一个几不可查的颔首,然后打开门走进了审讯室。
“不认识高宇?那你给他的第一次治疗方案里为什么在完全可以采用电刺激的情况下开了氯丙嗪?”
“现实情况为准这种鬼话就不用和我说了,我考博士前在精神科干了四年,这里面有什么猫腻我比你清楚。”杨教授往梁智旁边一坐,身体微微前倾,右手食指指着刘奎,左手手掌悬空撑在桌面上,梁智面前那个温文尔雅的知识分子荡然无存,只剩下一副倚老卖老学阀模样。
高宇的诊断书复印件被推到了刘奎面前。
“警官,不关我事,我就是个本本分分的医生啊,他们做的那些脏事我真的没参与啊。”刘奎的整个上半身全部弯折下去,脸几乎贴在了审讯椅的隔板上。
“他们?他们是谁!”
刘奎甚至没有注意到那个给了他最后一击的人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卢东,就是他,还有……”刘奎似乎有些迟疑。
“说!这里是G市的市局,我不信谁有胆子在这里灭口,你尽管说!”梁智被他的扭捏激出三分真实的怒意,但既然已经牵扯到了卢东,他后面的人刘奎说与不说其实都不难猜,除了朱炳坤又能是谁呢?
“嘭”刘奎被突然的动静吓得一激灵。梁智一掌落在不锈钢的桌面上,一把撑着自己站了起来,最后问了刘奎一个问题“最近这几天,卢东是不是找你拿过一次氯丙嗪。”
“是,他说最近不舒服,他查过需要氯丙嗪,但医保上有服用精神类药物影响买保险,让我给他弄点。”精神类药物管控很严,但刘奎作为医生绕开监管弄到一点总还是有办法的。
梁智正要转身,突然耳麦里传来杨教授的声音:“梁队,和刘奎确认一下他给的是哪种。”
“你给卢东的药是哪种?”梁智的话里带上了森然的冷意。
“是……铝箔包装的那种片剂。”卢东说要自己服用,他肯定没胆子用假药糊弄卢东。
和现场出现的药板是吻合的,也和杨教授对现场的推断复原几乎分毫不差,都指向了梁智最不愿面对的结果,意图杀死高宇的,真的是卢东!
梁智“刷”的一声拉开了审讯室的门,看着围上来的下属,勉强压住了火气,嘱咐外勤组里唯一的小姑娘:“文卉,填一张搜查令让廖局签字,你告诉他出了任何问题我负责,今天卢东的家我是搜定了。”
“其他人整理装备,上车。文卉,我们车上等你。”说完挥手让众人都散去各自做准备。
杨教授走出审讯室就看到了坐在外勤组办公室小沙发上的高颖,小姑娘依旧在心无旁骛地看着手里的报告,杨教授走进一看才发现,高颖看的原来是高宇的尸检报告。
“教授,梁队这么快就决定搜查卢东家,看来你们的审讯收获不小。”
“对,刘奎承认了这么多年对高宇的治疗的确受卢东的控制,其中甚至还有不少背离病人福祉甚至对病人有害的治疗方案,都是受到了卢东的指使。我们现在高度怀疑是高宇的死亡是卢东造成的。”
“可是,教授,我刚刚再次浏览了高宇的就诊记录,不符合病人最大利益的治疗贯穿了他治疗的9年。如果卢东真的是卢白,他为什么……”抛开卢白作为一个心理学人关于助人的伦理和道德追求不谈,他已经调离了计生部门,高宇的母亲也已经死了,他又为什么非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非要置一个已经确诊了精神分裂症的高宇于死地呢?
杨教授叹了口气,人心之贪婪,人性之恶劣,就算他接触过那么多案子也依旧时常感到心惊。
“这个问题恐怕也只有等搜查有了结果传唤卢东时才能有答案了。”
“怎么又在看尸检报告?是有什么新想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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